正準備掛時,毫無預兆的,右臂忽的一道劇痛襲來,彷彿被鞭子抽過一樣,火辣辣的疼,我的手一抖一鬆,手上的晴天娃娃頓時掉在地上,我正準備彎腰去撿。可是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臂的疼痛還未過,全身又是一陣皮開肉綻的疼痛,緊接著,就像是無數道的鞭子漫天漫地抽向我全身。我慘叫一聲,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汐池姐姐!」妖兒驚叫一聲,連忙衝上來扶住了我:「你怎麼了?」我搖了搖頭,一把推開了妖兒,全身撕裂肌膚火辣辣的疼痛還在繼續,我甚至能夠感覺到,每一道劇痛襲過時,必帶來血肉模糊的強烈痛感,疼痛越來越盛,我終於忍不住,慘叫著毫無意識的朝一張桌子撞去,在那桌子被撞得四腳朝天的同時,「汐池姐姐!」妖兒那急得手足無措的尖叫傳入了我的耳朵,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衝了出去。
桌子裡四處迴盪著我扭曲到變形的慘叫,我打碎了一切能都打碎的東西,掀翻了一切能夠掀翻的傢俱,卻仍還是不能讓全身的疼痛減輕一點,直到實在是忍不住了,我飛起身子,直接朝牆上撞了過去。這時,身旁忽有陣風刮過,一隻手臂抓住了我,阻止了我瘋狂撞牆的舉動。
我抬起發花的眼睛看去,才發現那個抓著我的人竟然是蕭藏楓,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像是想到了什麼,身體再也無法承受那劇痛,只說了句『同心蠱』,便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皺起了眉頭,卻發現全身竟連皺一下眉頭都是痛的,咬著嘴唇四下看了看,痛得發花的眼睛看什麼都是模糊的,仔細辨認的好一會兒,我才確定這裡是我的青楓齋。
試著動了動身子,立即引起了全身強烈的劇痛,我忍不住呻吟了兩聲,吞了口口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干癢得難受,將目光落在桌自上面的茶壺上,我拼盡全力也無法使自己坐起來。
「吱呀。」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不一會兒,一陣珠簾撞擊聲傳來,我抬眸看去,卻見蕭藏楓緊抿著嘴,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見到我醒來了,他只是眼神動了動,冷著臉在床邊坐了下來。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嗓子,本想麻煩蕭藏楓替我倒杯水的,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好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好在蕭藏楓人夠聰明,我這一看,便什麼都明瞭了,好脾氣的站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水,知道我全身現在痛得不能動彈,托著我的後背將我扶了起來,我也顧不上客氣了,直接就著他的手將那杯水喝了個精光。
喝了水,全身才稍稍有了一些力氣,蕭藏楓歎了一口氣,終於開口說了他邁進這屋子後的第一句話:「你還要不要再來一杯。」我搖了搖頭,示意他將我放回床上。
將我的身子放平以後,蕭藏楓終於又開了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中了同心蠱。」那語氣,質問?責怪?我眨了眨眼睛,本不想與他多說一些廢話的,可是他既然問了,我就只好答了:「你又沒有問我,難道你要我傻乎乎的跑到你面前跟你說,呵呵,蕭藏楓告訴你一個秘密哦,那就是我中了同心蠱,怎麼樣?震驚嗎?這才才可以啊。」
「臭丫頭,受了傷還牙尖嘴利。」蕭藏楓被我連嘲帶諷的話激得微微的怒了,抬起手,就要朝我的腦袋拍下來,可是終究那一巴掌還是沒有落在我的腦上,蕭藏楓只是無奈的縮回了手,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站起身,長身走了出去:「既然你醒了,我叫魂舞來替你上藥。」
「唉!怎麼會這樣,看你這全身上下的鞭傷,如果不好好護理的話,很容易留下疤痕的,汐池,你真是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你中了同心蠱呢?音魄那丫頭也真是,這樣的事情都不向我們匯報,如果我們早知道,就不會……」魂舞並沒有將她的話說完,只是用手指沾著藥膏輕輕的塗在我的傷口上,看著自己渾身上下血淋淋的疤痕,我忍不住咒罵,靠,這個葉孤野混得也太差了吧,才剛到瀚海,就被打成這樣,要是我這條命栽在他的手上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不過想歸想,我還是無可奈何的回答魂舞的話:「告訴你們又有什麼用呢?你們能解嗎?與其告訴你們也是徒然,那幹嘛要多此一舉。說不定,我明天早上一起來就身首異處了。」心裡又加上了一句,死了還不正好。
聽著我滿不在乎的語氣,魂舞連忙責備道:「胡說八道什麼,公子不會讓你死的。」魂舞的話讓我更加的不以為然了,忍不住道:「他不讓我死我就不會死呀,他又不是神仙。」魂舞輕輕的笑了起來:「他不是神仙,他是勝過神仙的人物,他說你不會死你就一定死不了,可是汐池你是對公子有什麼誤會嗎?其實啊,在藏楓山莊裡最關心你的人就是他了。」
我隨手把玩著自己的頭髮,譏誚且不屑道:「他當然要關心我了,他是怕我死了,他想知道的秘密就永遠長埋地下了。」
聽我這樣說,魂舞的手指一頓,語氣顯然有些不滿,頗有些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味:「汐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公子呢,你不知道早上你暈倒時公子有多著急,他可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一個人。你啊真是沒心沒肺。」
魂舞的話我明顯不贊同,不樂意的反駁:「魂舞姐姐,我才不是沒心沒肺,我可是一個好心腸好心肝的大大好人。」魂舞被我搞怪的表情逗樂了,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好了,知道了,你是大好人,我們都是壞人好了吧。」
「還是魂舞姐姐對我最好。」我眉開眼笑的看著魂舞,語氣有些撒嬌。魂舞愣了愣,瞪了我一眼,佯裝噁心道:「少來,我可不吃這一套。」「什麼嘛」我撅起嘴「我是真的覺得魂舞姐姐對我好嘛。」不知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後,只有對著魂舞我才會露出這般小孩子的一面,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跟她說話,雖然只是認識她不久,可是魂舞卻一直像一個大姐姐一般對我好,無微不至的關心我,這讓我的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唯一感覺得到的一絲溫暖,暖得我直想哭。
「怎麼了?」見我直愣愣的看著她發呆,魂舞摸了摸我的額頭,柔聲問我。我連忙搖了搖頭,沖魂舞一笑:「魂舞姐姐,我沒事。」魂舞拍了拍我的頭,笑道:「沒事就好,你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做點吃的,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乖順的嗯了一聲,目送魂舞走了出去。
魂舞剛出去不久,只聽又是一陣珠簾撞擊聲傳來,我連忙抬頭看去,才發現來人又是蕭藏楓。
不知為何,我看到他那種深不可測的笑臉就覺得煩厭,沒好氣的問:「您又來做什麼?」蕭藏楓搖了搖頭,笑得異常陰險:「看來我的冰肌散著實有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便能使你這麼的中氣十足。」我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回頂回去:「那是因為看到你,如果說話不強勢一點的話,我吃了虧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就叫做先聲奪人。」
蕭藏楓的笑越發大了,彷彿自我看到他一來,不管我是不是對他出言頂撞,他都是這樣一直對我笑的,可不知為何,看著他的笑容,我總是覺得在不知不覺之中,我已被他算計了一般。現在也是如此,只見他向前邁了一步,在我的床前停了下來:「如此說來,你倒是時時刻刻都在防備著我。」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翻了個身。
床沿塌陷下了一方,我吃了一驚,連忙回頭一看,這一看立時嚇得我魂飛魄散,只見蕭藏楓坐在我的身邊,一臉神秘的看著我,我正想問他想幹什麼,卻被蕭藏楓搶先道:「丫頭,我來這裡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要不要聽。」
陰謀,陰謀,看著他那老狐狸似地的笑,我的心一陣發涼,忍不住問:「你能有什麼好消息。」蕭藏楓一指點在我的額頭上,輕輕的笑了起來:「丫頭,我已經派人將你受傷的事情告訴冰羿軒了,相信他今天晚上就會過來。」
什麼,我的心裡咯登一聲,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蕭藏楓,努力消化著聽來的事實,可是為什麼,心裡會那麼害怕,蕭藏楓這樣做他到底想幹什麼?我呢?又該如何面對冰羿軒,此時此刻冰羿軒若是貿貿然的來到藏楓山莊,不是明白著送羊入虎口嗎?想到這裡,我連忙一把掀開被子,也顧不上許多了,就要站起身來想跑,卻被蕭藏楓按回到了床上:「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不用你管。」我火大的衝他吼出了聲,聲音卻是連我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顫抖。蕭藏楓僵了一僵,聲音忽的低沉下來「丫頭,你在逃什麼?」
逃?他的話似乎將我問住了,我愣了下來,對啊,我在逃,可是我在逃什麼呢?我明明是幫了他們兩個人呀,我又沒有做錯什麼,那我為什麼要逃呢?我不是更應該理直氣壯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嗎,怎麼卻變成我在逃。
我眨了眨眼睛,目光閃爍,言辭不定:「那是因為,我是靈汐公主呀,若是被人知道,我在藏楓山莊,那麼,那麼,不是將你的所有計劃都破壞了嗎?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呀。」
蕭藏楓搖了搖頭,將手指向我的眼睛嘲弄道:「你說這些話,你自己相信嗎?」我木然的看著他,嘴唇顫抖著,心卻痛了起來,這種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更遑論是蕭藏楓,我咬了咬嘴唇,何必如此惺惺作態,既然是為了逃避,那麼他就在眼前,我為什麼怕他知道:「是,我是在騙你,蕭藏楓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去打擾冰羿軒和驀憂,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蕭藏楓哈哈的笑了起來,笑得我的心裡直打鼓,邊笑邊摸著我的頭:「丫頭,你這是算在威脅我嗎?」看著他那運籌帷幄,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笑,我咬緊了唇,蕭藏楓這舉止,明顯是看不起我,難道我沒有足以威脅他的本錢嗎?這人怎麼自傲猖狂。我揚起下巴,堅定的看著他:「我不會讓你去傷害他們的。」蕭藏楓笑容一斂,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丫頭,我想知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受你的威脅,你以為,就憑你,可以威脅到我嗎?」
我被氣得肺都炸了,晃著頭想要擺脫被鉗制住的下巴,蕭藏楓卻突然鬆開了手,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髮,及其可惜的道:「丫頭,你實在是太笨了。」我呆呆的看著一臉溫柔笑意的蕭藏楓,或許我真是太傻了,傻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傻下去。
忽然臉上一痛,我氣得狠狠的盯向蕭藏楓,蕭藏楓笑了兩聲,道:「笨丫頭,我說的笨可跟你想的笨不一樣。若是為了一個值得你去笨的人還好,若是不值得,那你就不僅笨,而且蠢。」我被蕭藏楓的話繞暈了,實在不想去想他的話裡有什麼玄機,冷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蕭藏楓輕輕笑了起來,笑容燦爛得就像他那天給我看的漫天楓葉,說出來的卻一下子將我打到了地獄:「我想讓你得到冰羿軒的心,可以嗎?」因為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我怔在了那裡,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該死的蕭藏楓,明明已經算定好了一切,卻還在問我可以嗎?我苦笑的看著他:「那麼請問我有說不的權利嗎?」
「聰明的丫頭。」蕭藏楓點了我的頭,從床沿站了起來,俯視著我憂傷的臉,我輕輕的笑了起來,毫不畏懼的迎視著他深不可測的眼睛,先是低低的笑,到後來卻笑得我喘不過氣來,一抹異樣的疼痛包裹在其中:「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蕭藏楓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逕直走到桌子旁,慵懶的坐了下來,似乎是口渴了,一手拿起了杯子,一手拿起了茶壺,一邊倒水一邊漫不經心的道:「若是你不願意,那麼十天之內,我保證帶著冰羿軒的人頭來見你。」
我臉色一白,掙扎著站直了身子,為的不過是不讓自己的氣勢矮的太過於長,看向蕭藏楓的眸子裡多了一份殺機:「你敢。」我知道我的這句話,對蕭藏楓是警告,也是挑戰,蕭藏楓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毫不在意的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手卻沒有離開杯子:「你要試一下嗎?用冰羿軒的命來試我敢不敢?」
蕭藏楓的聲音溫柔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的陰險,無情,我只覺彷彿有一記悶雷敲在我的頭上,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只餘嗡嗡嗡的亂響,是我太高估了自己,還是太低估了蕭藏楓,這男人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可怕許多,我根本就玩不過他。
蕭藏楓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連魂舞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我都不知道,見我怔怔發呆,魂舞輕輕的走到我的身邊,輕輕的喚了喚我:「汐池,汐池。」我恍然回身,木然的轉動著頭看清楚來人以後,我勉強牽扯出一抹笑:「魂舞姐姐,你進來了?」見我臉色不對,魂舞緊張伸手探了探額頭,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明顯的歎了一口氣,見她那個樣子,我連忙補充道:「魂舞姐姐,我沒事的。」魂舞走到桌子旁,端起那碗她放在桌子上的粥,又轉身朝我走來,邊走邊道:「沒事怎麼魂不守舍的。餓了吧。快喝吧。」
魂舞舀了一勺稀粥伸到了我的唇邊,我掙扎著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那稀粥,又看了看魂舞關切的眸子,一張嘴,便含住了那勺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想事情。魂舞輕輕的笑了起來:「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的。」
不一會兒,一碗稀粥便被我喝得乾乾淨淨,魂舞會心的一笑,收拾好了碗,仔細的替我蓋好了被子:「汐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來看裡。」我緊緊的盯著魂舞那真誠得沒有絲毫假裝的眼睛,心裡舒了一口氣:看來,剛才蕭藏楓跟我說的那一番話,魂舞並不知情。
目送著魂舞走了出去,我輕輕的將脖子上的玉墜拉了出來,緊緊的握於掌心之中。冰羿軒真的會來嗎?若是來了,我該怎樣面對?蕭藏楓說的話,我該怎樣去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讓我得到冰羿軒的心,他是想用我來利用冰羿軒,還是用冰羿軒來牽制我,不過是一個凌汐池和一個冰羿軒,蕭藏楓何必這樣煞費苦心的來對付我們,這幕後到底有什麼陰謀,一個人的心真的那麼容易得到嗎?還有驀憂……頓時驀憂那張柔弱得讓人不忍去傷害的臉又出現在我的面前,如此溫婉可人,身世可憐的驀憂,有誰能夠真的忍心再讓她受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