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快到了我出嫁的日子,算算時間,竟然在宮中呆了有個把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天天以戲弄葉孤野為趣,剛開始,我是討不著半分便宜的,可是越到最後便越清楚他的脾性,戲弄他時正好對症下藥,搞得他最後見到我時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而讓我始終看不透的卻是晚景,因為她始終都是一副不鹹不淡,不慍不火的態度,對我既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壞,明明是我的貼身丫鬟,卻跟我莫名的疏遠,剛開始我以為她或許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所以便以一種冷姿態面對這個世界,可是後來,我卻發現,事情不是我所想的那麼簡單。
出閣儀式和靈汐公主的冊封儀式是在同一天的,這些天,每天都有一些宮女嬤嬤來給我講一些宮裡的規矩和禮儀,甚至還時不時的對我進行體形訓練,本來我以為自己的行為舉止是非常得體的,因為在小的時候,媽媽便為我請了許多專業的體形老師,後來又因為練舞,所以對形體這一條件上更是苛刻,可是沒想到,那麼多的訓練到了這古代居然還是不能過關,可想而知,古代的大家閨秀名門千金的日子過得有多麼的艱難。
而我,卻是一看到那些要來訓練我的人就頭痛,這不一大早,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便被一大群的大小宮女從床上挖了起來,可憐的我啊,因為今天是冊封的大日子,要祭天,所以前三天我都是在沐浴齋戒,誦經念佛中度過的,晚上還要培訓這個,培訓那個,體力早已透支,現在更本就提不起精神來。只是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們給我穿衣梳妝,一時之間,拿衣服的,拿首飾的,忙這個的,忙那個的,將整個靈汐宮圍得水洩不通,我迷糊了半晌,只覺得腦袋是越來越重,壓得我的脖子都酸了,我才勉強睜開眼睛。可剛一睜開眼睛,我便被鏡子的自己嚇得尖叫了起來,從凳子上一躍而起,指著鏡子的人大喊道:「鬼啊!」
「呸呸呸。」我的聲音剛落下,一個老嬤嬤就忌諱的吐了幾口口水,嚴肅的看著我:「大喜日子的,說這個多不吉利。」一句話頓時將我的睡意全部驅除,大喜日子,我看著鏡子裡鳳冠霞披的自己,是啊,今天是我要出嫁的日子。我怎麼就給忘了呢?
我這才重新的審視著鏡子裡的我,看著裡面那個濃妝艷抹,臉上還貼著類似於花黃的東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無奈的笑笑,不確定的問:「裡面那個是我嗎?」那老嬤嬤肯定的點下了頭:「當然是公主您了。您看,您多漂亮。」漂亮,我忍下翻白眼的衝動,把我打扮成這樣,不是明擺著出去嚇人嗎?我乾笑了兩聲,指著插滿金銀首飾,翠羽珠釵步搖的頭,為難的道:」可不可以頭上不要戴這麼多呀。還有這個臉上貼的東西可不可以去掉啊。」那老嬤嬤毫無商量餘地的斷然拒絕:「不行,公主你這樣美死了,一樣都不能少,您是我們瀧日的公主,更加不能失了場面。」靠,身份能比我的頭重要?我不滿的瞪了那老嬤嬤兩眼,忍不住腹謗,這樣還算美,說不定嫁到瀚海就不用刺殺了,直接就可以把那瀚海國的太子給嚇死,只不過戴這麼多,我還有命到瀚海嗎?脖子壓斷了怎麼辦,我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真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正想著,那老嬤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吉時已到,請公主移駕承天臀。」我回頭看了一眼靈汐宮,終於一切到了這裡都將截止了,黯然的將手交給身旁的晚景,垂下額前的珠冠,由晚景扶了我的手一步一搖的朝承天臀走去,穿過院子時,滿院的梧桐葉,隨著風輕輕的飄滿天空,盡情的釋放生命的最後一絲美麗,舞成了一種叫做憂傷淒涼的笙歌,我停下步子,呆呆的凝望著那漫天的梧桐葉,輕輕的攤開手,一片落葉輕輕的落在我的手心,我隨手輕輕一拋,朝露曇花,咫尺天涯,再見了,冰羿軒。
經過了一番繁複奢華,極其隆重的祭天冊封儀式,終於到了我出嫁的時辰,一直到後來,每當我想起我和寒戰天在承天臀上演的那一幕父女惜別依依不捨的戲碼我都狂笑不止,只是沒有想到若不是當初的這一場安排,我又怎會有後來的際遇。
拜別了寒戰天和一些地位比較崇高的長輩後,晚景才將我扶出了承天臀,朝正宮門東昇門而去,承天臀外,十里錦鋪,一直延伸到了宮門口,一出宮門,鞭炮就辟里啪啦的響了起來,葉孤野站在門口,身後浩浩蕩蕩的跟了一大群的侍衛,仗勢還頗為隆重,道路兩旁已經圍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烈陽城百姓,不時的對著我指指點點,我的心裡一陣嘲諷,想我凌汐池嫁一個人也能弄得全國皆知,還真是光宗耀祖呢。
「公主,該上轎了。」或許是我站在哪裡遲遲不肯上轎引起的晚景的注意,晚景連忙將唇附在我的耳旁低聲提醒我,我點了點頭,一下子鑽進了那豪華得不能再豪華的馬車。四下打量了一下,且不說金碧輝煌的裝飾,就裡面的軟件設施,就足以讓人膛目結舌,馬車裡軟塌錦被,茶几小桌,茶具酒具,古琴琵琶,小吃水果,筆墨紙硯,之要你能想得到的,都應有盡有,簡直可以當作一座小型的可以移動的房子了。我諷刺的一笑,看來寒戰天對我還是不薄的,你看那隨行的女官就有二十幾個,晝夜交替的服侍著我,更別說後面抬嫁妝的和隨行護衛了,我拉開簾子向前看去,葉孤野正騎著馬走在前邊,冷傲的背影裡透露出他的堅韌不拔,看他今天穿戴得特別整齊,完全不似平常,其實想想,他長得還是很不錯的。臉上雖然有疤,卻為他平添了幾分堅忍剛毅的味道,就是人太冷了一些,若是他再平易近人些就好了。那不知多招女孩子的喜歡,只不過,葉孤野會有喜歡上人的那一天嗎?他那麼的不解風情,冷酷無情,不知變通,更加不知道怎麼討女孩子的歡心。我猜他就算是喜歡一個人,也只會埋在心裡不說出來,只會一聲不吭的跟著人家身後,美其名曰:護花使者,騎士精神。只不過,這關我什麼事?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嘲笑自己是多事了。
從烈陽出發,到瀧日國到瀚海國的海渡需要十多天的時間,這幾天路上無聊,倒是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這消息也讓我小小的驚訝了一把:那就是堂堂瀧日國的大公主寒驀弦竟然瘋了,據說是在自己的寢宮裡見著了鬼被嚇瘋的,更有趣的是,這件事竟然就發生在我出嫁的前一天晚上,照理說,後宮裡出了這檔子事應該是會嚴格封鎖保密,是絕不會流傳到民間的,可是現在竟然傳得全國皆知,這不知又為瀧日皇宮蒙了多少的灰,甚至還有不少人說,是因為我和寒驀弦不和,猜測寒驀弦遇鬼這一事是被我陷害的,我聽過這些話只是無所謂的一笑,除了有一絲替寒驀弦感到惋惜以外,其餘的便是無聊了,正所謂清者自清,寒驀弦的驕橫跋扈在宮中樹敵無數,遭到報復也是理所當然,我只不過是「順理成章」的替他們背黑鍋罷了。
經過十多天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到了海邊的渡口,望著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過了這片海便是瀚海國了,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中的恐懼陡然升起,原本以為我可以瀟瀟灑灑,縱使心裡在滴血也會大笑著進入瀚海的國界,總以為只要我決定了一件事,就算心裡再痛,也絕不會後悔,可是如今,僅僅只是一海相隔,我的心竟開始退縮了,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勇敢堅強,甚至沒有勇氣踏上那條不歸的樓船。
「公主,剛上船了。」我久久的不上船,晚景連忙緊張的提醒我,我回過身神來,衝她一笑:「我們走吧。」如今的我沒有後悔的權利了,不是嗎?
踏上船,拂開一堵水晶簾,穿過幾條甬道,再過了一道月形門,才發現這艘船真是大得可以,一間一間的廂房緊羅密湊的連在一起,每間廂房外面都有一個平台可供聊天喝茶,眺望海上風光,奢侈真是太奢侈太**了,就這麼一艘船,它的製造工程有多麼的浩大,製造成本有多麼的巨大,簡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得到了,更何況,送我出海的還不止一艘船,這寒戰天真是錢太多了沒處塞嗎?
我走得無聊,一把拂開擋在我眼前的錦簾,回頭衝著跟在我後面的晚景吩咐道:「晚景,你去給我找些白紙來。」晚景沒有多問,應了一聲便離開了。我回到房間,真是越想越窩火,連忙衝到銅鏡面前,三下五除二的將頭上的首飾摘了個遍,將臉上貼的那些黃燦燦的東西全部揭了下來,深呼吸了兩口,呃,還是回復本尊比較自在。剛卸完妝,晚景便抱著一大推的白紙走了進來,看到我的樣子也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冷靜的提醒我:「公主,這樣不好。」我朝她笑了笑:「沒有什麼不好的,大不了下船時你再給我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