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拿起一顆梨子,踩著輕快的步子朝他迎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石凳上,翹著二郎腿,大大的咬了一口梨,一邊嚼一邊問他:「你是來監視我的。」葉孤野似乎是沒有聽到我的話,連動都不動一下。我向他舉了舉手中的梨,又接著問他:「你要不要吃。」沒想到葉孤野他還是不理我,我不管他又繼續問:「你是不是也要跟我去瀚海國。」沉默,沉默還是沉默,我一連問了葉孤野十幾個問題,他都沒有出過聲,甚至沒有當我存在過,靠,知道的人明白我是在和他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一個瘋子在自言自語呢。
饒是我再好的脾氣,此時也有了一種想要扁人的衝動:「哎,你是聾子嗎?你未免也太不敬業了吧。皇上派你來看著我,你又要跟我去瀚海國,我們就是搭檔了,你這樣一聲不吭的,我要怎樣跟你合作,怎樣成任務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起了一些作用,葉孤野終於看向了我,冷聲道:「我從來不跟人說廢話。」天,我氣得吐血,卻還是得做出一副聽錯了表情,皮笑肉不笑的驚叫到:「你不是用肺說話那是用什麼說話。」「嗤」一陣輕笑聲傳來,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長得水靈靈的丫頭拿了張帕子摀住嘴,輕聲的笑個不停,見我看向她,只是若無其事的轉開了頭,從容不迫的做著手上的事,這丫頭,膽子還挺大的嘛?不知為何,我的心裡突然一陣無名之火湧起,看向那丫頭的眼神也不由得深了一些。
再將頭轉向葉孤野時,才發現葉孤野又閉上了眼睛,一副悠哉的模樣,敢情,剛才我說的話才是廢話。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像這樣一般不被人放在眼裡,自尊心理所當然的也跟著受挫,氣得我從凳子上一躍而起,手不受控制的也就伸了出去,天地良心,我可絕不是想要偷襲他,可是,下一秒我只覺手臂一陣劇痛,腕骨就像要被扭斷了一般,痛得我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絲,輕點,輕點,痛,快斷了。」好不容易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葉孤野這才扔開了我像擰麻花一樣被他擰著的手,眼睛裡帶著警告:「離我遠點。」「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我一邊揉著手,一邊心不甘情不願的嘀咕:「你放心,你長得又不帥,就算有主意,我也不會打在你的身上,你不要低估了我的審美標準。就你……」葉孤野似乎是極其厭惡和我在一起,我還沒有說完,他就轉身離去,「喂,你幹什麼?」我連忙跟了上去。可是,步子才剛邁開一步,便見葉孤野隨手一抬「唰」幾道劍光閃過,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還沒有看清是怎麼一回事,我身旁的一棵丹桂樹上已有一大半的葉子被劍氣所擊落,如同暴雨一般擊打在我身上,雖然力道不是很重,但是卻足夠打得我一身微微發痛,待到我從那一陣樹葉雨裡面衝出來的時候,葉孤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靈汐宮的門口。
「你……」我氣得半死,握緊了拳頭,用力的平復了一下心裡的怒火,氣沖沖的坐回到凳子上,不停的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女子報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一日我定要讓這葉孤野看看我的厲害。
只不過,剛才葉孤野的那一招威力確實驚人,他是怎樣做到了,那樣快的速度,那樣高的準確度,那麼凌厲霸氣的氣勢,該怎樣出招才對呢?我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枝,慢慢的嘗試著使出葉孤野剛才的那一招。
不知不覺中,天有黑了下來,直到夜色黑盡,我才發現就這樣的琢磨葉孤野的劍法,時間竟過得這樣快,雖然我仍是參悟不到他劍法中的奧秘,但是也讓我確認了一件事,原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痛苦,這不,這一天不也這樣的過了嗎?
一陣飯菜的香味隨著風飄了過來,我鼻子動了動,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有些餓了,飯菜是擺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的,而布菜的卻是上午那個掩嘴偷笑的小丫頭。看著我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麼飯菜,那小丫頭撲哧的笑出了聲:「公主,可以用膳了。」「嗯」我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做在飯桌前,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正準備送進嘴裡時,我才發現那丫頭竟還是在看著我的。
我笑了笑,輕輕的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小美人,你叫什麼名字。」那小丫頭聽我這麼叫她,並沒有像芮兒那樣動不動就臉紅,而是很大方的朝我福了福身,回答道:「奴婢名叫蘇晚景。」「嗯」我點了點頭「倒是人如其名,很好聽的一個名字。你是來服侍我的嗎?」晚景連忙又點了點頭,又問了晚景幾個問題,其中該問的,不該問的甚至刁難的我都摻雜了進來,可她始終都是一副從容大方的模樣,對我的問題是對答如流,卻都是像例行公事一般,回答得恰到好處卻沒有說出半分不合時宜的話,我在心裡忍不住讚歎,雖然晚景只是一個宮女,但是從她的處變不驚,從善如流來看,她又似乎鎮定得過分,這番本事,不知要練多久才能達到,而我之所以問一些宮闈裡忌諱的問題,卻也有我的目的,就是要讓晚景認為我是一個小人得志便不可一世耀武揚威的人,這樣一來,對我的處境可就是大大的有益了。
回答完了我的問題,晚景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就在這時「呯碰」的一聲巨響,大院的門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開來。
我本能的看著一眼,只一眼,整個人便呆住了,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卻恰恰是那個我現在最不願意看到的冰羿軒。我愣了半響,回過神來時,我連忙從凳子上站起起來,沒有語言,轉身就開跑。
剛跑沒多遠,便見人影一閃,眨眼間就擋在了我的面前,我的一顆心啊那是砰砰砰的狂跳個不停,心裡實在是不想見到他,可是事情來了還是要解決,無奈,我只好硬起頭皮,衝著他訕笑道:「嗨,冰羿軒……好久不見,你怎麼會在這裡?」
冰羿軒真的消瘦了許多,臉色有些蒼白也有些疲倦,我的心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起來,冰羿軒一把抓起我的手,冷聲道:「我來這裡,是想問一句,你跟不跟我走。」我有短暫的一陣失神,隨即笑道:「驀憂都告訴你了。」冰羿軒點了點頭:「但是我不相信,就算我死,我也不會信,我的心一酸,笑得越發的勉強,一扭頭便看見驀憂倚在大門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那種眼神雖然不是冰冷的,但也是毫無感情的,甚至還呆帶了那麼一絲的鄙夷,我莫名的一慌,連忙甩開冰羿軒的手,冷了臉:」你憑什麼不相信。」我的樣子讓冰羿軒怒不可遏,他什麼也沒有說,一把拉著我就往靈汐宮外走。
「你幹什麼」我急忙掙脫他,冰羿軒回頭看著我,眼裡有深色的火焰在跳動,依稀可聞拳頭握得咯咯直響的聲音:「凌汐池,我告訴你,若是你是為了我和驀憂才這麼委曲求全的話,我冰羿軒就算是一死,也絕不同意。」這算什麼,我煞白了一張臉,突覺好笑,語氣也帶上了幾分譏誚:「冰羿軒,你不要這麼自以為是好不好,你不要忘了,我第一次救你的時候,為的也不過是你的錢而已。」我的話讓冰羿軒呆了一呆,就因為他的那一呆,就因為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動搖與不信任,我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所以,我好不容易才有了這樣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會,你以為我會笨到去放棄嗎?」
冰羿軒就那樣愣愣的看著我,目光在閃爍,好半響,才一字一句的問:「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去,你若要走,我拼了命也會帶你離開。」我看著他,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不走,跟你走又能怎麼樣,東躲西藏,風餐露宿,整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又如何能保護我,我現在貴為瀧日國的公主,誰敢動我,我告訴你,我凌汐池這一生最喜歡的就是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為什麼要跟你出去。」
冰羿軒臉色更白了,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眼神卻深得彷彿要將人吸進去才肯罷休,這樣的眼神,複雜的讓人承受不起:「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寒戰天會同意你替驀憂去嫁,為什麼驀憂求寒戰天放我他不肯,而卻答應了你呢?」他的眼神讓我心慌,我後知後覺的退了一步:「救你的不是我,救你的是驀憂,是她不顧一切甚至捨棄公主的身份才救的你,皇上同意了驀憂的請求,缺的不過是一個要嫁到瀚海的名額,既然有人願意頂上,又比驀憂識時務,那麼皇上就沒有必要再去勉強一個不能委以重任的人,你們自然對他也就無用處了,而我當然不會那麼傻,既然驀憂這條路為我鋪得好好的,我當然要好好的走下去。」
冰冷的感覺襲來,全身開始麻痺,冰羿軒,你非要我把自己說得那樣不堪,你才肯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