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我揉了揉痛得欲裂的腦袋,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頓覺喉嚨裡一陣火燒火燎的痛感,干癢得難受,連忙想要站起倒杯水喝,卻沒想到,全身竟酸痛無力。慢慢的回想起昨天晚上,只記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的酒,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想著那酒的滋味,當真的烈得可以,真不是個好東西,不知昨天晚上我是怎麼喝下去的。
「汐池,你醒了。」這時芮兒端著一盆熱水和一件淡青色的衣服走了進來。見我醒來,連忙將水往桌子上一放,把衣服遞給我之後,又將一塊毛巾擰乾水遞給我。我一邊擦臉一邊問:「芮兒,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豈止呢,你昨天晚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舞劍的,嚇死我了。」「真的那麼恐怖。」我不相信的嘀咕一聲,將毛巾遞給芮兒,看著她清洗著手裡的毛巾,我又小心翼翼的追問道:「那我昨天晚上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呀。」「不該說的話」芮兒手一頓,扭頭看著我,看著我一幅做賊心虛的表情後,乾脆將手上的毛巾又扔回水裡,一屁股坐在床邊,好奇的問:「什麼不該說的話,汐池,你有秘密嗎?」
「沒有,」我連忙跳下床,回答得無比的乾脆,心裡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既然芮兒那麼問,那麼就代表我什麼都沒有說了。
「對了,驀憂呢?她怎麼樣?」我邊穿衣服邊問道。「公主啊,早起床了,哪像你,睡的就像豬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懶死了。」「什麼?」我雙眼一瞪,故作凶狠的看著芮兒:「好你個芮兒,是不是我是對你太好了,所以你對我這麼的口無遮攔。」誰料我的凶狠樣子對芮兒是一點用都沒有,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人家實話實說嘛。」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我身上佯裝起來的小火苗嗤拉一聲全熄滅了,哎,柔弱好啊,對著芮兒這副樣子,誰還忍心真的去責怪她。
見到我無語的樣子,芮兒勝利的一笑,拉著我的手道:「走,汐池我們出去吃早餐。」「嗯」我點了點頭,剛走出房門,到了大廳,就聞得一聲高昂的聲音響起:「聖旨到」只見一大幫宮女太監從玄憂宮的大門口魚貫而入,直朝大廳奔來,為首的正是寒戰天身邊的孫公公。
驀憂和芮兒莫名其妙的對視了一眼,急忙拉著我跪下。那孫公公趾高氣昂的看了我們一眼「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與民女凌汐池一見如故,深感喜愛,特將之收之為一女,封之為靈汐公主,賜靈汐宮一座,賞黃金萬兩,朕憐其聰明伶俐,可當大任,故將之替改為瀚海和親公主,以利兩國邦交之儀,欽此。靈汐公主接旨吧,」我的心一沉低下頭,伸出雙手:「民女領旨謝恩。」正欲接時,忽然一隻手將我的手攔了下來,我抬起頭,正好看見驀憂蘊滿怒色的眼睛:「汐池,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淡然的看了驀憂一眼,猛地一把甩開她的手,從孫公公的手上把聖旨接到了手中。孫公公斜瞟了我一眼,眼中的輕蔑表露無遺:「走吧靈汐公主,咱家帶你去靈汐宮。」我朝孫公公微微頷了一下首:「有勞公公了」便準備跟孫公公離開。
忽的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扭頭一看,驀憂正站在我的身後,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我,面有慍色的盯著我,彷彿我不說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她絕不鬆開。
我為難的看了一眼孫公公,孫公公也懶得去管我們之間的事,不耐的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你們之間的事我也不管了,既然靈汐公主現在有事,那麼呆會麻煩葉侍衛帶公主回宮。」順著孫公公的視線一看,我才發現院子裡竟然還有一個人,只見他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彷彿是剛站上去的,又彷彿在哪裡站了很久很久,而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冷肅和隔絕的氣息,足以讓任何人忽視他的存在。
待到孫公公傲慢的離去,我才正視著驀憂。迎著她詢問的眼神,我淡淡道:「你想讓我跟你說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看著她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哂然一笑,反問道:「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
「是,」驀憂艱難的點下了頭,一把抓住我的手,週身的氣息頓時凜冽得逼人,似乎是拼盡全裡才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我是不想嫁到瀚海,但是你也不能犧牲自己來幫助我啊!」
「哼」我冷笑一聲,鄭重的看向她:「那你想錯了,誰說我是為了幫你。我們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你不喜歡名利地位不代表我也不喜歡。」
「你……」驀憂瞇起了眼睛,彷彿自己聽錯了一般,怔怔的看著我,知道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她才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不,汐池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嘴角的嘲諷越發大了,朝她逼近了一步:「不是那樣的人,那我是哪樣的人,你認識我多久,瞭解我多少,你憑什麼就認為我不是你口中那樣的人。」
我厲聲的話語將驀憂嚇到,她瞬間蒼白了一張臉,仍是不甘心的替我辯解:「可是你明明知道。父皇讓我……」見驀憂不知不覺的就要把話挑明白,我連忙出聲打斷她,畢竟芮兒在身邊,這種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我可不能擔保,我有這個能力再去救芮兒。「驀憂,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想,在這樣的時代,只要敢拚才會成功,一旦我成功了,等待我的就不只榮華富貴,到時候名利,權勢,地位都會隨之而來,我不想一輩子做一個碌碌無為的人,不想一輩子做一個被人踩在腳底下的小人物,出人投地才是我的人生目標,所以驀憂我還要感謝你給我的這次機會。」
聽完我的話,驀憂無意識的退後一步,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芮兒連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彷彿剛從震驚中甦醒過來,哆嗦的嘴唇道:「汐池,不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怎麼可能會這樣做。」我一瞬不瞬的看著面容蒼白到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暈倒的驀憂,決絕的轉過身,說出的話卻是語重心長:「芮兒,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你們進宮,你真的察覺不到我是另有目的的嗎?你們是在是太單純了,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們的單純,若不是你們那麼的好騙,我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雖然利用了你們很抱歉,但是我成功的那一天,我不會忘記你們的。」這番話似乎用盡了我一身的力氣,我強忍著淚水,毅然的踏出了玄憂宮,背後傳來了驀憂寒心的聲音:「承靈汐公主的恩德,我們不需要你的不會忘記,但是,念在相識一場,我也祝你馬到成功。」
我沒有回答,一直到遠離了玄憂宮,我全身的力氣才彷彿被剝抽乾淨,腳下一軟,無力的撲到在一根朱紅色的柱子上,只覺得胸口好緊,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打手正緊緊的捏著我的脖子,讓我覺得呼吸從未像現在這一刻般那樣困難,窒息的感覺如一張大網緊緊的縛著我,我緊緊的抓住胸口,用力大口大口的呼吸,努力把湧上來的眼淚全部吞回到肚裡,卻還是止不住的哭泣抽咽。
背後好像有生人的氣息靠近,我連忙擦掉臉上的眼淚,猛地轉過身去,才發現葉孤野又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我努力做出一副鎮定的表情,盡量不讓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可是葉孤野壓根就不管我是軟弱還是堅強,只是微微的伸出了手,攤開手掌,掌心裡赫然便是一顆朱紅色的藥丸。
終於來了,我冷笑,毫不猶豫的從他手中接過藥丸,挑釁的看著他,一仰首吞了下去。我知道寒戰天不會就這樣相信我,要讓一個人死心踏地的忠於一個人,一是用他最關心的人來控制他,在一個就是用他的生命來控制他,寒戰天已經答應放走驀憂,那麼他要控制我就只能用我的生命了。但是現在寒戰天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所以他不會讓我死,既然一時半會死不了,那就把那藥當補藥吃了算了。
我挑釁的眼神對葉孤野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他的眼前彷彿從一開始就沒有我的存在,現在更甚,我服下那粒藥丸之後,他不僅什麼也沒有說,還徑直的從我身旁直直的走了過去,看著他那目中無人的拽樣,我使勁的握緊了拳頭,一聲不吭的跟在他的後面。
靈汐宮
說實話,靈汐宮佈置得相當的不錯,一景一物的擺設是依照黃金分割的比例,分佈的恰如其分,小巧玲瓏中又不失皇家貴氣。但我卻無心欣賞這些,在這完全陌生,沒有歡聲,沒有笑語,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的地方,我竟有一種想要狂笑的衝動。命運真是愛開玩笑啊?誰能想到,我前幾個月還是一名在校高中生,在一個跟這個時代完全不同的時代,上學,逛街,學習。可是一眨眼,我竟又變成一個古代的公主,還要嫁給一個連我都不知道是圓是扁的陌生人,看來老天轉欺良善的人來著,做好事遭雷劈啊。就算是做夢,也不會這樣離譜吧。
我苦笑著,抬起手掌,一巴掌朝自己狠狠的扇了下去,清脆的聲音引來了那些正在忙著擺設,佈置,打掃的宮女太監的注目禮,看著他們一副看到神經病的莫名表情,我訕訕一笑:「沒事沒事,你們繼續,我只是打蚊子而已。」聽完我的話,那些宮女太監又埋下頭,繼續做自己手頭上的事。我摸了摸被自己打疼的臉,一轉眼便看見像一塊萬年不化的冰柱子似得葉孤野,嘿,閒來無事,正好逗逗這根冰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