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開門,天已經黑盡了,長廊上亮著一盞盞的宮燈,一陣風吹過。燈影搖曳間,我只覺面前的路都是搖晃不定的,我從未像現在這一刻般,覺得自己好疲倦,心好累。似乎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累過。這時,我好像看見了驀憂朝我迎來,可是我卻發現我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樣子,只是覺得有一隻纖細的手扶上了我。我無力的一笑,拍了拍那雙手:「好了,驀憂,沒事了,你不用嫁了。」可是話說出來,為什麼心那麼的痛呢?我成功的幫到了驀憂和冰羿軒,我應該高興才對呀?
驀憂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輕柔的聲音傳來:「汐池,你到底跟父皇說了什麼?」「噓」我將手指壓在唇上:「驀憂,我們現在不說這些,現在是該高興的時候,走我們回玄憂宮好好的慶祝一下。」見我避而不答,驀憂的語氣微微的焦急了起來,堅持要讓我說出個所以然來,「可是,汐池,你總該讓我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說服我的父皇的吧。」「嗯」我故意的板起面孔「驀憂,你不要那麼的煞風景嘛,我們先慶祝一下,過後我再告訴你。走,回玄憂宮。」我說完,不再給驀憂說話的機會,一把拉起她就往玄憂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孤野,你覺得朕該相信她嗎?」寒戰天走出承天臀,看著那兩個飛奔而去的身影,詢問的身邊一襲黑衣,滿臉冷漠的年輕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葉孤野的話很短暫,卻很有用,寒戰天別有深意的一笑:「你知道剛才朕為什麼不要那輪迴珠嗎?」葉孤野看向身邊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冷聲道:「放長線釣大魚。」「哈哈」寒戰天爽朗的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葉孤野的肩膀:「孤野,你真是深知朕心。的確,那丫頭不是琴家的人,但是眾所周知,輪迴珠是琴家的先祖琴無邪之物。琴無邪的一生用兵如神,最擅長軍事部署,奇門陣法,更創下的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聖影衛,現輪迴珠面世,琴家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若是此時輪迴珠到了我們手裡,絕無半點用處,不如就將它放在那丫頭身上,我們再靜觀其變,她能得到輪迴珠,必定跟琴家的人有過交結,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將琴家的人引出來,也正好看看琴家的人此舉到底是何目的。對了,孤野你查到那丫頭是什麼來歷嗎?」
葉孤野搖了搖頭:「她很聰明,武功也好。」寒戰天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讚賞:「懂得去找燕妃,的確是很聰明,只是啊?比起驀憂的老謀深算,她還是太嫩了一些,若是驀憂肯幫朕的話,那麼……」寒戰天的話裡有無窮無盡的惋惜,想了想,對著葉孤野道:「葉孤野聽旨」葉孤野連忙單膝跪地「卑職領旨」「葉孤野,朕命你,從今天開始,給朕寸步不離的盯著那丫頭,若她有什麼異動,立即上報。」
「來,驀憂,我敬你一杯。恭喜你不用嫁到瀚海國了」我順手撈起桌上的一杯酒,仰首喝下,頓時一股辛辣嗆入喉中,嗆得的得我難受的咳了起來,芮兒連忙替我捶了捶背「汐池,這酒很烈的,你喝慢一點,否則容易傷身。」我咳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卻格開她的手笑道:「沒事,沒事,人生難得幾回醉嘛,今天開心,是應該多喝一點的。來來來,我們不醉不歸。」剛又端起一杯酒,卻被驀憂一把攔下,看著驀憂那佈滿烏雲的臉,我不滿的嘟起了嘴:「驀憂,你幹嘛。」驀憂抿緊了唇,一雙美眸寫滿了懷疑:「汐池,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芮兒也在一旁忙不迭地的點頭:「對啊,汐池我也好想知道,你是怎樣說服皇上的。」「嗯」我端著手裡的空酒杯,靠在頰上,望著那一片空闊寂寥的夜穹,笑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啊,皇上又不是笨蛋,跟他講道理他當然會聽了。」「可是……」驀憂仍然心有不甘,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我知道她想知道,但是我壓根就不想告訴她,連忙做了一個暫停的姿勢:「打住,現在誰也不准再問這個問題,再問,我就翻臉了啊,誰再問我就打誰。」然後我嘿嘿笑著倒了兩杯酒遞給芮兒和驀憂,指了指夜空:「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如此良辰美景,若不對飲暢談一番,豈不可惜。」我邊說,邊又端起一杯酒仰首灌下,酒真的很烈,很辛辣,不過我卻喜愛這種感覺,因為它能掩蓋住我心裡的酸澀,「好,汐池」驀憂的話響在耳旁,「你不說,我也不逼你,既然你想喝酒,我陪你喝個夠便是。」
慢慢的,一杯接一杯的下肚,我只覺整個身體都飄飄然起來,頭熱烘烘的,我咯咯的笑了幾聲,沖這芮兒眨眨眼:「芮兒,你去那把你家公主的琵琶抱來。」「哦」芮兒應著,連忙小步的離去,我又端起一杯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湊近驀憂的臉,豪氣萬丈的舉起酒杯:「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側耳聽,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琴呢,琴在哪裡。」「琴來了,琴來了。」芮兒大叫著,懷裡抱著一把琵琶,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了過來,我扭頭看著她,一口氣將手裡的酒喝完,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扔,急忙閃身向前,一把將芮兒手裡的琵琶奪了過來,將琵琶高高的拋向驀憂,琵琶在空中轉了幾轉,穩穩的落在驀憂的懷裡:「你來彈,我來練劍。」
驀憂伸手撫摸這琵琶,輕輕的撥動起來,赫然正是之前她在楚天江時彈奏過的那首曲子,樂聲響起的那一刻,我伸手拔出放在桌子上的邪血劍,一躍身,衝入院子裡,刷刷刷的舞起劍來,意隨心轉,劍隨心動,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連的是什麼劍法,邊舞邊笑道:「哈哈,看我的黯然**劍,呀,看劍」「哈哈,不錯不錯。」看著我的劍法,驀憂便彈著曲子邊笑出聲來,丰神楚楚,秀骨姍姍,酡顏如醉,若霜染紅葉,膚似白玉,著水如仙葩含露,玉肌柔軟,吹氣如蘭。我不由得呆了一呆,劍法忽的凌亂起來,笑聲長歎:「「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劍影一轉,我縱身躍近驀憂的花圃裡,劍法所到之處,花影飛飛,灑滿天空,一陣冷風吹來,吹得漫天的落花無所依托,只是卻倔強的衝上天空,縱使被風吹做雪,也絕勝零落成泥碾作塵。
但是風卻突然間沒有了,一片花瓣飄了下來,接著是兩片,三片,無數片,密集的就像雪花一般,撲灑在我的身上,不知怎的,我突然就停止了動作,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沐了一身的花雨,喃喃道:「人生到處知何似,應是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飛鴻哪復計東西。」我閉上眼睛,忽然想起驀憂還在身旁,連忙抬劍揮向花叢,削下一朵木芙蓉,叼在嘴上,趁著驀憂的最後一個音符,長劍一擲,送劍回鞘,撈起一杯酒,遞到驀憂面前,輕輕的將嘴上的那支木芙蓉插在驀憂的鬢間,笑道:「驀憂,這是我送你和冰羿軒的禮物,來,我們干。」驀憂衝我眨眨眼睛,臻首微抬,小嘴微啟,仰首喝下,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好了,好了。」芮兒連忙在身邊勸說道:「都不要在喝了,再喝就要醉了。」我衝她擺了擺食指,示意她不要掃興,以手支下巴,看著驀憂道:「驀憂,你那首曲子好好聽,叫什麼名字。」驀憂嘴唇微翹,想了一會兒,才道:「信手所彈,還沒有想名字,既然你問了,那麼它就叫思歸吧。」思歸,奈何思歸昔不歸。我笑掉心中的苦澀,沖這驀憂道:「驀憂,我要唱首歌。
不等驀憂說話,我就輕輕的哼唱出聲。
明天過後
來揮一揮手
天高地厚
就此各自暢遊
忘記玩偶
忘不了蕩過千秋
縱使雙手多麼緊扣亦要走
從此以後
誰也不回頭
一早熱透
汗水卻勿倒流
忘記沒有
忘不了路過沙丘
愛到枯乾都找不到綠洲
你在我記憶旅行
每步也驚心
跟你踏過許多足印
捨不得轉身
你贈我太多見聞
拿不走的熱吻
多努力放低偏不會忘記苦戀紀念品
純屬過路風箏不懂得愛別人
忘掉昨日今天不必要熱吻
寧願以後只可分享半滴吻
唱著唱著,眼淚不知道怎麼就出來了,因為這首歌是我最喜歡的一首粵語歌,驀憂她們當然聽不懂,問我時我只說是家鄉的方言,是有點思鄉了,驀憂她們也沒有什麼懷疑。我卻笑得異常苦澀,是啊,明天過後我們都要記得忘記,我會忘記你,冰羿軒,永永遠遠的忘了你,從今以後,真的互不拖欠,互不相干,天涯茫茫,至此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