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燕夜心隨手一收,那道白紗猛地飛回了她的手中,力道之重,我手裡一陣落空,人被扯得向前一傾,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我的心裡吃了一驚,未免燕夜心又莫名其妙的動手,我是用盡全力抓住那道白紗的,可現在卻被燕夜心看似隨意的一拉便拉了回去,連絲毫奪手之力也沒有,可見燕夜心的武功比之於我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若是她突然發難,我絕決計不是她的對手。
「說吧,你來我的傲菊苑到底有什麼目的。」白紗一到手,燕夜心便立即轉過了身去,彷彿多看我一眼都會覺得多餘,既然她都那麼問了,我也只好開門見山直接道明來意:「我今天到這裡來,不為其它,只是你想請你幫忙救一個人。」「救人」燕夜心冷哼一聲,邁開步子便走:「那麼你找錯人了,我救不了任何人。」「你還記得驀憂嗎?」見她要走,我急忙脫口而出。燕夜心的腳步一頓,終於又扭過頭看著我:「驀憂她怎麼了。」看看她眼裡若有似無的關心,我頓時覺得這下有譜了,連忙上前一步看著她:「因為你的關係,驀憂失去了父親的寵愛,現在還逼著她嫁到瀚海國和親。可是驀憂不想嫁,如果硬要逼她,她會死的。」燕夜心隨手擺弄著一朵墨色的菊花,嘴角微微的一勾:「那你應該去找寒戰天,而不是來我這傲菊苑。
我剛想告訴她即使是找寒戰天也沒有用時,燕夜心的神情忽然無趣了起來,我心裡一緊,連忙道:「可是只有你才能說服皇上呀。」「你錯了。」燕夜心的聲音驟然變冷,指上微微用力,那朵墨色的菊花應聲落地,墜入淖泥:「我勸不了他,只要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不可能,」我搖了搖頭,衝到燕夜心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眼神之中是從未有過的懇切:「我聽芮兒說,寒戰天為了你可以苦守二十年,可見你在他的心裡有多麼的重要,只要你走出這扇門,重新接受他,他一定會聽你的話的。」燕夜心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絕情的將我的手拂開:「我是不會出去的。」
我的心一陣失落,手無力的垂下,瞇起眼睛仍是不甘心的問:「你難道就是因為驀憂丟了你的女兒,所以才故意見死不救的嗎?」我的話似乎戳到了燕夜心的痛處,她眼神一冷,有一絲輕微的殺氣噴薄而出,全身瞬間被危險的氣息所籠罩,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但卻沒有因此退步,反而迎著她的目光,倔強的挺起了胸膛,見到我這副樣子,燕夜心突然將散發出的殺氣全數收回,苦笑道:「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應該恨驀憂,但是我一點都不恨她,我誰也不恨,只恨我自己,當初不應該答應嫁給寒戰天。」
「那為什麼?」燕夜心的話讓我犯疑了,我不解的問。燕夜心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看著我微微一笑,轉開話題問道:「你是剛進宮的吧。」「你真麼知道。」我渾身一震,驚訝的問,燕夜心看向遠方,半響才道:「因為你身上的味道。」「味道?」我連忙四下聞了一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味呀。看著我的舉止,燕夜心撲哧一笑,說道:「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味道,在這個宮廷裡沒有這樣的氣味。」我啞然的看著她:「那你為什麼進宮。」燕夜心掃了一眼那滿地的黃花,一陣陣微風吹過,到也有些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淒涼:「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為什麼,我進宮,只因我無處可去,既然無處可去,那麼在哪裡還不是一樣。」燕夜心的話讓我一陣茫然,無處可去,現在的我不也是無處可去嗎?少了冰羿軒,這個世界的一切一切都讓我覺得那麼陌生,只彷彿天大地大卻無一個適合我凌汐池的地方。
「所以姑娘,像皇宮這樣的地方並不適合你,呆的時間久了你會發現,連你都不認識自己。」恍惚中,燕夜心的話又傳入耳中,我也想走啊,但是此時此刻讓我怎麼離開,我壓下心裡一陣一陣的惆悵,倔強的看著燕夜心:「不,驀憂的事情沒有解決,我絕不會離開,既然你不恨驀憂,那為什麼連為她求求情都不肯,難道你真的鐵石心腸嗎?」燕夜心喟然一歎:「姑娘,求人不如求己,並非我鐵石心腸,或許你知道寒戰天為什麼會將驀憂嫁入瀚海,寒戰天縱容我不代表他就會聽我的話,你替我告訴驀憂,若是她不想嫁,沒有人可以逼她,否則就是她自己騙自己,你再幫我告訴她,我其實很感謝她,是她讓驀鸞從下便離開了這爾虞我詐,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
「可是……」見我還想說話,燕夜心手一揮,硬生生的將我還沒有吐出了話止在了喉頭:「姑娘,我累了。你走吧,念在你年少無知,這次我就先放過你,但是下一次你絕對不會這麼好運了。」盯著燕夜心不留餘地的背影,我的心一寒,咬了咬嘴唇,緊緊的追隨的燕夜心清寒孤寂的身影直至消失,我才抬頭看著逐漸融入黑暗的天空,長吸一口氣,黯然的離開了傲菊苑。
一路上,步子沉重得彷彿再也抬不起來,從未想過短短的一段路,竟會走得這樣的艱辛,如果回到玄憂宮,告訴驀憂,燕夜心並不能幫她,不知她是否承受得了,想起驀憂那傷痛欲絕的模樣,不知為何,我竟有一種想逃的衝動。如果我可以做到想燕夜心那樣冷酷無情就好了,那樣我大可以不用去管什麼冰羿軒什麼驀憂,可以瀟瀟灑灑的拍拍屁股走人,海闊天空的任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可是偏偏我就是狠不下心,放不下冰羿軒,放不下驀憂。我是真的希望他們幸福,可是怎樣才能讓他們得到幸福,我抬頭看天,媽媽,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胸口,卻發現懷裡有什麼東西鼓鼓的,我的心一陣疑惑,連忙往懷裡一掏,一個紅色的錦囊就那樣被我掏了出來「這個錦囊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可以幫你一個忙,但是現在看了對你全無好處,好好留著它,它將來會幫你一個大忙,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打開它。」這時那紅衣女子的話又浮現在我的耳旁,我苦笑,正好我現在有一個大忙需要她幫,若是這個錦囊能幫我的忙的話,那可真是太好不過了。
思及至此,我連忙將那個錦囊拆開,我倒沒有真的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它的身上,畢竟那女子不是神仙,她不可能預知到我的身上會發生什麼,更加不可能早早的就想好對策,錦囊裡無非也就是一些武功心法或者什麼療傷丹藥什麼的。可是在我拆開以後,印像中的什麼丹藥啊心法啊全然沒有,有的只是一張折好的紙,我疑惑的將紙條打開,看清紙上的字以後,我的瞳孔一陣擴張,眼珠子都險些滾落出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呆了好半響,我握著紙條的手一陣用力,指骨咯咯的抖動著,只覺神思一陣空虛又覺得莫名的可笑,抬起頭望著天上的的最後一絲光芒被吞噬進了黑暗。
「汐池,汐池」一陣清脆的聲音打亂了我的思緒,我怔了怔,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卻不想去理,只想好好的呆在自己的世界裡,靜一靜。直到有人輕輕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才扭過頭,看清了來人以後,我連忙掩下臉上的傷痛,無力的一笑:「芮兒,你怎麼在這裡。」芮兒眨眨眼睛看著我:「我擔心你啊,所以在這裡等你,怎麼樣,燕妃娘娘沒有為難你吧,她答應幫公主了嗎。」看著芮兒充滿希望的眼睛,我怎樣都不忍心告訴她燕妃不肯幫驀憂,但是我還是只有無奈的搖了搖頭。
芮兒的臉一垮,嘴立即嘟了起來,眼淚說來就來的在眼睛裡打轉:「我就知道,公主弄丟了她的女兒,她怎麼可能答應幫公主的忙,只是,公主好可憐。」我頭痛的看著說哭就哭的芮兒,蹙了蹙眉,這丫頭也太能哭了吧,怪不得有人會說女人天生就是弱者,不得已我有只好安慰她:「好啦,你不要再嘟嘴了,你看你,嘴上都可以掛一個油瓶了,來笑一個,你要再這麼愁眉苦臉下去很容易長皺紋的,我看到時候誰敢要你,你要嫁不出去怎麼辦。」
「汐池,」芮兒一聽,連忙收了眼淚,猛一跺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不正經。」看著芮兒嬌羞的模樣,我伸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臉,笑道:「誰說的我不正經了,難到我說你嫁不出去就不正經了嗎?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呀,哈哈。」「我,我不跟你說了」芮兒緊咬著唇,臉上盡顯嬌羞之態,腳一跺便轉身跑開,看著芮兒的背影,我苦笑了一下,剛剛放鬆下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無奈的跟了上去。
剛走到玄憂宮的門口,便聽見裡面傳來了疑似凳子翻到的聲音,我的心猛地被懸吊了起來,急忙跟著芮兒衝了進去果然不出所料,在玄憂宮的橫樑上正懸掛著一條白綾。驀憂正掛在上面,雙腳不停的猛蹬著。
我急忙飛身而起將驀憂從那上面拽了下來。「公主!」芮兒瞪大了眼睛,一把撲到驀憂的懷裡,眼淚又流了下來:「公主,你在做什麼,怎麼那麼想不開呀。」看著驀憂脖子上的勒痕,我又急又氣,語氣自然也就重了一些:「不是說好的嗎?你先休息一下,我會想辦法幫你的,你怎麼可以自尋短見,這樣我們的所有功夫不都白費了嗎?你在這樣做怎麼對得起冰羿軒嗎?對得起我嗎?」我沒想過要指責她什麼,可是聽了我的話驀憂卻猛烈的搖起頭來:「我知道,燕妃是不可能幫我的。我想過了,就算是死我也絕不可能嫁到瀚海國的,那樣我還可以和羿軒哥哥一起死。」我抓緊了她的肩膀,厲聲道:「死,能改變什麼嗎?有什麼用,一死萬事空,不管怎樣活著才有希望,就這樣死了,你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