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姑爺回來了,在前廳等你呢。」
小霞邁進後院,喜上眉梢地向我報告著消息。
「才怪,是二姑爺來了。」
小霜撇撇嘴,不悅地拐了小霞一肘。
「小姐別聽她們兩個瞎說。三姑爺說了,讓您快點出去,馬車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小仙捧著盛放著熱氣騰騰的香茗的托盤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彎眉笑眼間含著無聲的警告,似乎只要小霞與小霜稍作辯解,這幾杯茶便會與她們的俏臉蛋扎扎實實地來個親密接觸。
我托著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微笑以對眼前的小小戰爭。
自打三個小丫頭知道了幾隻禍水的存在,我的唇舌就沒少費過。從最初努力撫慰她們震驚的心靈到平復她們激動萬分的花癡表情,我幾乎耗盡了好脾氣和耐心。
更可悲的是,三個小丫頭人小膽大,乾脆直接把我拋到一邊各自為營,拚命為爭取自己心目中的大姑爺的「正夫」地位作著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努力。
小霞認為,冰雪太子爺英挺俊酷、霸氣十足,又是未來的赤錦皇帝,理應排在第一位。
小霜覺得,凌空宮的那只妖孽風華絕代、顛倒眾生,又有著超凡無匹的醫術、神秘莫測的背景,是當之無愧的老大人選。
而三女之首的小仙則非常堅定地站在魂的那邊。她神采奕奕地描繪魂時那種神魂顛倒、崇拜不已的模樣,我現在想起來都會忍俊不禁。
三個小丫頭為了替自己各自認定的大姑爺正位而開展的各種辯論讓我頻頻咂舌、歎為觀止:皇宮中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人家壓根就沒想過按年齡或定情先後順序排列。幾個丫頭或伶牙俐齒,或理直氣壯,或高聲大氣,讓我自覺地閉起嘴巴,眼觀鼻鼻觀心地念起八字經:調解徒勞,沉默是金。
「小姐,小姐?」
「嘎?」
我甩甩頭,驀地回神,就見三個妙齡少女筆直地站在我面前,三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我,不滿中含著期待。
「啊!我得走了,不然會耽誤正事的。」
我大驚小怪地拍著大腿,霍地站起身,一陣風似地奔向前廳。
嘿嘿,狡猾如我,才不要顧此失彼,被任何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說成偏心眼兒呢。
打自己的哈哈,讓別人唇槍舌戰去吧!
「清兒,你真打算親自去給那丫頭治病?」
一跨進前廳,小霞的大姑爺與小霜的大姑爺就齊齊迎了上來,一邊一個拉住我的手讓我坐下。
「你都替我打點好路上要用的一切了還來問我?」
我瞟著藍眸酷顏,沒好氣地傳播著「多此一問」的訊息。
「那丫頭不可靠,也許對你存有敵意。」
「你都知道還捨得我去?」
我輕掀唇角,半笑不笑地睨著心。
「你的心意,我從來不想違背。況且,你不是也要辦辦其他事情麼?」
「咦,我都不知道我有要辦的事礙,你怎麼知道的?」
我瞪大眼睛,表面故作鎮定,內心卻驚奇不已。
這盞燈,一點兒不省油。
「那你說說我想辦什麼事啊?」
「唔,看看碧蟾啊、朗伯他們啊、小篆啊、父皇母后啊。」
說到最後,冰雪太子爺俊酷如冰的面龐驀地染上一絲紅色,頗為可疑。
「嗯,算你猜對了!不枉我調教了你這麼久,總算有點默契了。」
我滿意地輕撫深刻五官,笑瞇瞇地衝著若有所思的紫眸妖孽眨眨眼。
看這情形,幾隻禍水都對風箏事件一無所知。
不過,我還是非常渴望盡快趕到朱垣,迫不及待地要好好教導教導小北這個粗心大意、沒有常識的傢伙一番!
站在後門外,與爹娘一一擁抱,允諾他們很快回來;對身懷六甲卻依舊美麗絕倫的大嫂調侃一番,壞笑著看她羞紅了臉蛋,輕輕依偎在大哥懷裡;惡聲惡氣地交代衣司宸管好新開發的商業街、照顧好顧美女和我的花兒;朗聲安撫依依不捨的小霞和小霜,小聲警告她們不准趁我不在時偷偷逛花街柳巷;吩咐春風夏雨好生照顧漂亮娘,不准貪玩、不准向暗夜御冰洩露我的行蹤,不准大半夜不睡覺學我的樣子穿了夜行衣耍著三腳貓功夫去劫富濟貧,我抱起小團兒心情輕鬆、表情愉快地登上了馬車。
有兩位大帥哥護駕保航,有千里之駒昂然前行,精緻富麗的馬車就在某個小女人一路「今天天氣好晴朗」和「好春光,不如夢一場」的賞景加瞌睡中順利安然地到達了目的地。只是那馬兒的目光有些遲滯,不知是不是由於被某只皮囊漂亮卻五音不全的妖孽嚇到的緣故。
下了馬車,我同等在大門外的朗伯簡單打了聲招呼,跨上提前準備好的馬,飄然絕塵而去。
站在雕樑畫棟、朱環翠繞的御水宮宮門前,我不由自主地咋咋舌,一時有些不能適應。
這麼偏僻絕密的地方竟然如海市蜃樓般地湧出這麼一座雄偉壯麗的宮殿,不管是誰第一次見了都會為之震驚吧。
「泉姐,我們等候你多時了。」
正兀自冥想間,雕著寶石藍蝶形花瓣的朱晶大門緩緩開啟,自門縫裡閃出一抹輕盈俏麗的身影來。
「沒有因為等我耽誤你們賺錢吧?」
我定睛打量著一襲輕長白裘裹身,更顯活潑婉麗的馨婧,微微笑了。
「為了迎接你的到來,今天姐妹們決定停業一天,也算給自己放假了。」
馨婧嗔視了我一眼,笑吟吟地拉著我進了大門。
「唔,也有不歡迎我的人丫。」
我坐在厚茸茸的羊毛毯上,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等在駐香廳裡的眾少女,笑嘻嘻地明知故問。
「泉姐,染鏡她躺在床上不想見人,我們都拿她沒辦法。」
馨婧忙不迭地替人開脫,方才舒展的眉眼也因擔憂而不覺籠了起來。
「別擔心,我就是為了她才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的。」
我輕撫馨婧的香肩,不緊不慢地安慰著她,轉頭去尋大咧咧坐在一旁盯著我看的妖孽。
「我們去看看染鏡。」
染鏡的房間整潔秀氣,散發著少女所特有的香氣。我慢慢將房間打量了個遍,才悠哉游哉地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好笑地瞪著鼓鼓囊囊、活像裹著一條胖乎乎的毛毛蟲的亮粉嵌花絲被。
「啊,大家快來看,染鏡的床上臥著好大一條毛毛蟲!」
「什麼,什麼毛毛蟲,在哪裡?」
被子霍地被甩開,染鏡衣衫凌亂、形容駭人地在床上又叫又跳,不停地伸腳猛踹床褥。
「毛毛蟲已經起床了,現在正活力十足地做運動呢。」
我好整以暇地覷著她,呵呵笑個不停。
「你怎麼在這裡?」
染鏡疑惑地瞪著我,眼神裡帶著股羞惱的怒火。
「看你這個樣子挺精神嘛,反應靈敏動作到位,不像是生了重病的人哪。」
我似笑非笑地挑挑眉,避重就輕地打量著染鏡。
果然如馨婧所言,這丫頭被我鼓搗的那些新奇玩意兒吸引,一直在偷偷背著我參加集體活動,對我的看法也已經由當初的先入為主漸漸轉變成了後知後覺。
而且在聽到馨婧等人「無意」的悄悄話,瞭解了泰半的真相之後,小丫頭的仇恨氣焰就日漸消散,有時還會悄悄向馨婧她們打聽我的事情,卻威脅她們不許告訴我,整個兒一好奇膽小鬼。
「要你管!你不要以為我放下了替主人報仇的念頭就會乖乖聽你的話了。」
小丫頭口才未成型,吐出的話倒也硬邦邦地能噎死人。
「我相信你確實沒有乖乖聽我話。否則你的俏臉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我惋惜地搖搖頭,同情地瞅著小丫頭一臉紅點、青春勃發的臉蛋。
這些鋪滿俏臉蛋的紅點應該是陰如蘭植入染鏡身體中的慢性毒藥的後遺症。小丫頭人小脾氣大,勉強吃下了陰如蘭留下的解藥,卻怎麼也不肯吃我特意讓風替大家配的驅毒散濕的拔根藥,原本青春靚麗的臉蛋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哼!誰知道你的那些藥裡加了什麼東西,我的警覺性很高,不會輕易吃別人給的東西的。」
染鏡仰起尖俏的下巴,神情倔傲地睨著我。
「你說的那些藥,御水門上上下下除了你都吃了。現在她們個個安然無恙,一個比一個光彩照人,你覺得我會在裡面加什麼害你的東西呢?」
語罷,我勾唇淺笑,直直看著染鏡。
能以這副直辣脆爽的脾氣在陰如蘭手下待那麼長時間且頗受器重,這丫頭一定有她過人的聰慧。
「哼!」
染鏡輕哼一聲沒再回嘴,算是承認了我的話。
「這是我重新給你調配的藥,內服加外用,每日三回。保你七天之後肌膚白嫩如玉、毫無瑕疵。」
將盛有藥膏和藥丸的錦盒塞到染鏡手裡,看她神情扭捏、半推半就地收下的樣子,我嘴角噙笑,放心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