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完粉雕玉砌、景致如畫的御水宮,再返回幽致雅麗的映景園與朗伯打過招呼,我就興致勃勃地拉著小仙小梅,拖著小北,迫不及待地奔出門外,逛街,掃蕩美食,撒歡兒去!
「小仙,來,你最愛吃的百合薏仁粥,快趁熱喝。」
「謝小姐。」
小仙接過冒著淡淡香氣的魚戲蓮白瓷碗,一臉的受寵若驚。
「吶,你最愛啃的豬腳,別說我偏心呦。」
眼瞅著小梅有想撅嘴的傾向,我連忙夾過一隻醬香四溢的豬蹄,笑瞇瞇地放進她的碗裡。
「柔兒姐,你是偏心唷,都不理我。」
這邊廂,兩個俏丫頭吃得酣暢淋漓;那邊廂,小北委屈的眼神比大街上的流浪貓還無辜。
「我帶你出來是讓你給我拿東西的,你以為咧?」
我掀掀眼皮,不鹹不淡地擠兌著小北。
嘿嘿,臭小北,誰讓你一點常識沒有,用賊細的線放超大的風箏,害我現在被某人懷疑詐死---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那你為什麼不讓小梅拿?」
小北扁扁嘴,不服氣地鼓起眼睛。
「她會做美味又健康的菜,你會嗎?」
我猛啜一口鮮香可口的銀魚湯,漫不經心地丟給小北一個霹靂彈,順便把自己也轟炸了一番。
這個,貌似才是我對著小仙小梅大獻慇勤的終極目的吧,誰叫我是個特別熱衷於美食又懶得可以的極品呢。
「不會。」
小北悶悶的聲音老老實實地響起,衝擊著我基本隱形、偶爾出來透透氣的良心。
這孩子真被我整鬱悶了。
好吧!
我無聲地歎口氣,滴溜溜轉著眼珠,開始給他找機會。
「我出個題目給你猜,要是你猜得出來答案,我就請你大餐,你想點什麼就點什麼!」
「真的嗎?」
小北先是興奮地仰起笑臉,雙眼閃閃發亮,但很快又像漏了氣的氣球,整張臉都沮喪地垮了下去。
「柔兒姐,你出的題目我從來就沒猜出來過。」
「不是讓你平時多看看書了麼,都過了這麼久還沒點長進你也不覺得難為情。」
我擺擺手阻止他想繼續討價還價的動作,乾脆利落地清喉開口。
「你知道老鼠為什麼會飛嗎?」
「什麼?老鼠會飛?」
小北吃驚地瞪大眼睛,尷尬地摸摸後腦勺。
「因為老鼠偷吃了仙丹。」
我抿嘴偷笑,得意地覷著小北挫敗的表情。
「知道蛇為什麼會飛嗎?」
「知道!因為它也偷吃了仙丹!」
小北眼睛再次亮起,聲音陡地抬高八度。
「錯!因為蛇吃了老鼠。」
「……」
小北滿臉黑線,開始咬手指。
「那你知道貓頭鷹為什麼會飛嗎?」
「因為…它吃了蛇?」
小北勇氣可嘉地搓搓手再度開口,只是語氣沒那麼篤定了。
「笨哪!貓頭鷹本來就會飛!哇哈哈!」
公佈完答案,我再也忍不住笑意,肆無忌憚地指著小北拍著桌子大笑,眼睜睜地看著他稚氣未脫的臉龐由紅轉青、由青轉紫,再由紫轉黑。
「嘿嘿嘿…」
過來送菜的小二邊端著茶壺憨憨傻笑邊凝神聽著,一不留神將壺把一歪,一股熱水頓時傾在了我的手背上。
「哇啊!」
我大叫一聲跳起來,不停甩手想擺脫那灼人的痛感。
「小姐你怎麼樣?」
小仙和小梅驚慌失措地撲過來,手忙腳亂地拿出手帕給我擦水塗藥。
「你這人怎麼回事,沒長眼睛嗎,這麼燙的茶水怎麼能往人手上倒,我家小姐要是有個好歹,你小子有九條命都不夠賠!」
「小北。」
我吸氣忍住痛意,有氣無力地拽拽凶神惡煞的護住惡僕,指指嚇得呆掉的店小二。
「別跟他囉嗦了,快去準備馬車送我回府處理。」
手背上的燙傷紅成一片、觸目驚心。一來我必須盡快回去冰敷;而來我不想讓原本平和熱鬧的待顏樓變成殺人現場。---這個粗心的小二應該慶幸,冰酷太子爺先回皇宮給他爹娘問好去了,不然這會兒他已經去極樂世界給他祖先問好去了。
「姑娘稍等。」
一聲彷彿從遙遠的虛空中傳來的低沉男音穿破眾聲抵達我的耳膜。我尚未見著聲音的主人便感覺到手背上一陣舒心的涼意,灼熱的痛感頓消。
「你是誰?」
我擰眉,戒慎地瞪著眼前衣衫單薄、形容邪詭的男子。
「你往我手上塗了什麼?」
近在咫尺的這個男人,雖然相貌俊美,眼角眉梢卻透著絲絲森冷之氣,尤其是嘴角勾著的那抹笑,八成假一成邪一成淫,絕非善類。
「姑娘不必驚慌,我是這家酒樓的老闆,你手上塗的是以雪蓮、白苓和白芷製成的白銀膏,可以有效祛熱止痛,絕不會對姑娘造成不良影響的。」
男子輕輕柔柔地說著話,隨手一擺衣袖,戰戰兢兢杵在一旁不知是進是退的店小二就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轉眼沒了聲息。
「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衝撞了姑娘,死不足惜!」
我心一驚,努力維持平靜神色。
「怎麼處理做錯事的下人是你的事,我只是外人,無權過問。」
「姑娘如此大方待人,在下倒有些過意不去。在下想另外備一桌酒席向姑娘賠禮致歉,不知姑娘是否賞臉?」
「不用,你已經『很誠摯』地致過歉了。」
我眼光掃過一動不動的店小二,淡淡拒絕道。
走出酒樓很遠,我還能感覺到男子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背,彷彿要將我穿透一般,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柔兒,你傷到哪裡了?是誰傷了你?快給我看看!」
剛走到太子府前還沒來得及叩門,一抹高大俊挺的身影就裹挾著一絲焦躁不安從府裡衝了出來,明黃金冠下的俊顏滿是擔憂,哪裡還有一絲酷寒冷厲的跡象。
「這裡,已經沒事了。」
我舉高手背,明智地阻止他想將我轉暈的企圖。
「人呢?」
男人的聲音森寒非常,眼裡飛出成片殺意。
「死了。」
我垂下眼簾,淡淡應了聲。
「算他識相。」
男人冷哼,怒氣稍減。
我抬頭看著酷酷的俊臉,心頭湧起一陣惡寒。
這是什麼世道?我遇到的,都是些什麼人?
「幹嘛這樣看著我?」
見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心不自覺地揉揉耳朵,眼神恢復清明溫煦。
「同樣是男人,怎麼給人的感覺差這麼多呢?」
我緩緩地眨著眼,小聲自言自語。
眼前這只妖孽,冰冷、酷霸、狂傲、獨斷,在我面前殺過人;待顏樓的那位,邪肆、無情、淫裡藏針,因為一個小小的過錯就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殺死自己的店伙,哪一隻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什麼男人?你遇到誰了?」
腦袋裡還在推敲對比,就感覺身體騰空而起,輕飄飄地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喂,你幹嘛啦,他們在看著呢。」
我推搡著心,小小聲地抗議。
「誰敢看?再看本太子就把他丟到山裡去餵熊!」
男人凶巴巴的話一出口,小仙立刻拉著小梅跑了個無影無蹤,院子裡頃刻人跡全無,只剩下一地的枯枝敗葉以及剪刀掃把。
「那也不行。我又不是賣笑的姑娘。」
我扭動著身子想從心的膝蓋上跳下來。
「別動!」
心低聲輕斥,冰藍眼眸有些渾濁。
我縮了縮脖子,敏感地察覺到某人身體某部位的變化,乖乖地不敢亂動,心裡卻忍不住連聲暗罵:大色狼!
一記涼如初雪的吻落在我的唇上,隱隱帶著獎賞的意味。
「不給你錢,你就不是賣笑了。」
「你…」
什麼時候這個冰山臉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我無語地瞪視著呲著白牙笑得奸詐的傢伙,驀地嫣然一笑。
也好,看這傢伙笑總比被他陰著張臉氣勢洶洶地去找人洩憤嚇到來得強多了。
幸好他進宮面聖剛回來,不然我又得費一番口舌才能在無人員傷亡的情形下將他哄回來。
「對了,你父皇母后最近可好?」
「很好!不過還有一件憾事。」
狗臉變得快,轉眼間多雲轉晴,刺得我眼睛發疼,頭腦暈陶陶。
「什麼呀?」
我好奇心頓起,索性捧著心的臉專心研究起他奇特的藍眸來。
「赤錦國太子尚未娶妻,他們的孫子更是沒個蹤影。」
藍眸熱切地注視著我,渴盼著我積極的回應。
「那就娶啊。太子爺條件這麼好,等著嫁給他的女子都能從朱垣排到紫都去了。」
「柔兒,你知道我想說什麼的。」
心無聲地歎息,光潔的額頭抵著我的。
「你又不是透明人,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我撇撇嘴,懶洋洋地調整了下姿勢,霸道地獨佔珍貴的陽光。
「我要娶的只有你,我孩子的母親也只會是你。」
溫柔的嗓音醇厚低啞,宛如暖風般拂過我的臉龐。
「呵呵,呵呵。」
我絞絞手指,決定裝傻。
怎麼都談到生孩子上面來了,會不會為時過早?
「你沒聽國家一直在宣傳提倡嘛,『晚婚晚育,少生優生』。」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早就有了。是你不關注時事嘛。」
趁著冰雪太子爺放鬆警惕專心思考問題,我連忙跳出賊窩,隨口敷衍,接著大步向前衝。
乖乖隆迪咚,叫我現在生孩子,打不死我我也辦不到。還是給太子爺納幾個妾比較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