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甩開暗夜御冰的手，我迅速飛奔上馬，大聲吆喝著馬兒前行。
「等一下。」
多事的傢伙忽地橫在馬前，不識時務地擋住我的去路。
「幹嘛啦？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
柳清泉死穴之一：一激動著急就口不擇言。
「你還真懂得過河拆橋。我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好消息，你就準備把我扔在這裡自己走了？」
過河拆橋？我沒對你兔死狗烹就不錯了。
我輕掀眼皮揚了揚眉。
「你的馬呢？」
暗夜御冰聳聳肩，作無奈狀地攤開手。
「很明顯，我是走過來的。」
「那，你再走回去就好了嘛。我趕時間先走了哈！」
頭也不回地扔給狡狐一個中肯的建議，我毫不遲疑地揚鞭催馬、呼嘯而去。
躡手躡腳地走近廂房，我將耳朵緊貼在窗戶上，凝神細聽屋內的動靜。
「怎麼樣，在宮裡沒受委屈吧？」
漂亮娘言辭懇切、語帶關心，顯然說話對象是宮中芳客。
「夫人請放心，太后娘娘和皇上對我們姐妹幾個都很好，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小仙輕柔沉靜的嗓音緩緩響起，帶著熟悉的親暱意味。
「是啊是啊，娘娘走後，我們照常在錦嵐宮當值。有太后娘娘和皇上佑護，別宮的人才不敢欺負我們呢。」
我側著頭微微笑了。
聒噪又熱心腸的小霜，喳喳呼呼的性子一點沒變。
「小霜！」
小仙和另外一名少女的聲音急急響起，警告意味濃厚。
我皺眉想了想，好像是小霞。
不過，她們見小霜提到我怎麼是這副諱莫如深的反應，姨娘既然讓她們來府裡，難道不曾告訴她們我的事嗎？
「不礙事不礙事。倒是你們，從皇宮裡走出，來到家裡照顧我，怕是委屈你們了。」
我咬咬手指，不禁納悶：姨娘不是給我送禮物來了麼，怎麼把我在宮中的侍女送給娘了？
「夫人千萬別這麼說。自娘娘離開後，多虧了夫人我們才能在宮中過得無憂無慮。夫人是娘娘的親人，能留在夫人身邊照顧您是我們姐妹幾個的福分。更何況，這裡是娘娘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能夠留下來替娘娘伺候夫人，於我們姐妹而言是再開心不過的事情了。」
小仙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你們這幾個丫頭呀，真是既懂事又貼心，難怪柔兒一直對你們念念不忘，想方設法要把你們弄出宮來呢。」
娘舒心地歎口氣，對著我的後腦勺不斷輕晃，可想見到她眉開眼笑的滿意模樣。
「夫人，您的意思是…」
小霞倒抽了一口氣，有點沒反應過來。
「娘的意思是，我應該早點請太后娘娘放你們出宮。」
我清清嗓子，大搖大擺地走進門，笑瞇瞇地望著表情愕然的三個妙齡少女。
「娘娘！」
小霜失聲叫著，猛地撲到我身上。
「娘娘是你嗎？你別嚇唬小霜，小霜膽子很小的。」
「你膽子哪裡小了？我看你渾身是膽，竟敢沒大沒小地對著你家娘娘大呼小叫還上下其手。」
我挑挑眉，有些好笑地瞅著膩在我身上拚命掐自己臉蛋的冒失少女，再將目光投向呆呆杵在漂亮娘身邊，活像被點了啞穴般的小仙和小霞。
「幹嘛愣在那兒，不認識你們家娘娘了嗎？」
「娘娘，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小仙回過神，忙不迭地擦了擦眼淚，驚喜地撲了過來。
「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娘娘，小霞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小霞慢慢移步過來，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娘娘！奴婢想死你了！」
一時間，驚天動地的哭號聲盈滿了整間廂房，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府裡有人得了重病要翹辮子了呢。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們面前嗎？」
我哭笑不得地瞅著漂亮娘，徒勞地哄著牢牢膩在我身上，嘴裡呼天搶地沒個完的小妞們。
「你們再這樣哭下去，等招來官府的人，我就得再死一回了。」
我清了清喉嚨，不慌不忙地拋出一句，立刻像防洪大堤般堵住了她們連綿不絕的洪水。
「小霜小霞你們過來。」
小仙勉強直起身子，邊低聲抽泣邊喚過另外兩隻小花貓，在我面前站成一排，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奴婢們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們這是做什麼？」
我皺皺眉，有些不解。
「不是說了不許跪拜嗎，何況我已經不是娘娘了。」
三個丫頭對我的話不理不睬，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慢悠悠地起身。
「娘娘，這是我們給您行的最後一次磕頭禮。從今以後，您就不是我們的娘娘了。」
小仙板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
「嘎？那我是什麼？」
我愣了愣，訝異之外更添好奇。
這幾個鬼精靈的小腦袋裡裝著什麼新想法呢？
「您是我們的小姐啊，千金大小姐！」
小霞嬌嗔地瞥了小仙一眼，咯咯笑著摟住我的胳膊。
「好啊！你們這幾個壞丫頭！用三個叩頭禮換來以後不行禮的自由，你們的算盤打得真精啊。」
我昂起臉，佯裝生氣地瞪著小仙她們，接著眼珠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容。
「就算你們日後不用跟我磕頭行禮，對我娘的禮還是不可少的吧。畢竟，她是你們以後的主子。」
「娘…小姐，你不要我們了嗎？」
小仙臉上的笑容頓滯，侷促不安地絞著手指。
「我當然想讓你們陪我玩了。不過太后娘娘的懿旨不可違背，我也無能為力。還是說，你們不想留在我娘身邊啊？」
我冷下臉，不悅地輕哼。
「我們當然願意伺候夫人。只是，小姐你…」
小霜和小霞委屈地扁扁嘴，可憐兮兮地瞅著我，又求救般地看向漂亮娘。
「好了柔兒，你這愛整人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呀。看把她們幾個嚇得。」
漂亮娘美眸輕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怎麼樣，把你們唬住了吧。我是不是很厲害？」
得意地覷著三張愁雲慘霧的俏臉蛋，我樂呵呵地彎著嘴角笑得開懷。
「小姐，人家一直掛念你、擔心你，你倒好，一見面就欺負人家！」
小霜立刻眉開眼笑，嘴巴卻得理不饒人地朝我猛飛刀子。
「太好了！又能天天見到小姐了！」
小霞歡快地拍著手，小臉上滿滿地泛著喜悅的淚光。
我舒眉展目，笑而不語。頓了頓，忽地皺起眉心。
「等等，太后娘娘是怎麼讓你們順利出宮的？」
就算姨娘貴為太后，私自將宮女送出宮外也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如果這件事沒有得到暗夜御冷的准許，不但小仙她們幾個難辭其咎，連姨娘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小姐放心，太后娘娘既寬厚仁慈又聰慧有加。不但給我們出宮找了個毫無破綻的理由，而且還給我們安排好了以後的去處。」
小仙面帶感激，神情激動地看了眼漂亮娘，再將視線移回我身上。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點點頭，心裡不由感慨姨娘思慮周全。
看來姨娘不僅給了我一個驚喜，也給了這幾個丫頭一個驚喜丫。
「小姐，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剛給小仙小霜小霞安排好住處，就見幾個小妞摩拳擦掌、一臉興奮激動的模樣。
「你們遠道而來又說了半天話，不要吃點東西睡個好覺嗎？」
我似笑非笑地睨著小霜躍躍欲試的臉蛋，語帶戲謔。
這丫頭，八成在皇宮裡憋了太久，迫不及待地想到大街上去撒個歡兒吧。
「不要不要。我們一點兒都不累，有好多話想跟小姐說呢。」
小仙笑瞇瞇地搖著頭，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是啊是啊。」
小霞忙不迭地跟著點頭強調，表情誠摯。
「小姐，我們去逛街吧。邊逛邊聊好不好？」
我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噗嗤」一聲笑了。
「你們幾個鬼丫頭，想出去透透氣就直說嘛，還拐彎抹角的，又不是在玩腦筋急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