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娘娘。」我彎下身施禮道。
「好了,別這麼客氣,都快成一家人了。」皇后樂呵呵地拉著我坐下。一家人?我暗自揣度,八成赤冽心這傢伙又在皇后面前胡言亂語了。嘿嘿衝她一笑,我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
「娘娘,今天宴請的都是些什麼客人呀?好像來頭不小。」
「今天的客人都是來自各國的王侯貴胄,赤錦向來不與外國往還,這次交往,隆重盛大,皇上十分看重。」皇后耐心地回答完我的問題,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轉。
「柔兒,你今日著裝怎麼如此素淨?不比彩丫頭的鮮妍奪目呀。」
我呵呵笑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彩兒可是今天宴會的主角,當然要光彩奪目,與眾不同了。」
「哦,你這丫頭,又有什麼陰謀?」美美皇后兩眼放光,好奇道。
我神秘一笑,「恕我賣個關子。待會您就知道了。」
「好吧,」美美皇后沮喪地歎了口氣,故作哀怨地望著我。我忍住笑,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故意對她視而不見。
「皇上駕到!」宮監柔細的嗓音響起,群臣紛紛站起,我也端起杯子跟著站了起來,準備一睹赤錦皇帝的風采。
「子夜國皇帝陛下,冰王爺駕到!藍煦國太子臀下駕到!青焰國二皇子臀下,三皇子臀下駕到!」隨著宮監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口中的茶水全數噴出,人也跟著大聲咳嗽起來。
「柔兒,你沒事吧?」美美皇后趕緊輕拍我的背,緊張地問道。
我趕緊蹲下身來,小聲道:「噓!娘娘,別嚷嚷,丟死人了。」還好人多聲雜,沒人注意到我。
我悄悄躲到寬大的椅背後面,撕下衣袖,層層疊起,將被茶水濡濕的面紗換了下來。
「柔兒,你躲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還怕羞嗎?」美美皇后突然伸出頭來,嚇了我一跳。
「怎麼會呢,剛剛我不小心把耳墜弄掉了,在找耳墜呢。」我扯出一抹笑,咬著唇回到了後座旁邊,琢磨著找什麼理由離開這裡。
「啊,娘娘,我去看看彩兒。」我忽地一拍大腿,就要站起身來。
「不用,彩兒那麼大個人還要你去看嗎?好好坐在本宮旁邊陪本宮說話。」美美皇后好像察覺到我的意圖,不動聲色地按住我的手。
我只好故作平靜地坐了下來,小聲自我安慰道:「沒關係的,我戴著面紗,隔這麼遠,他們不會注意到我的。」
酒宴正酣,我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著美美皇后,邊不動聲色地在人群中搜尋心的身影。這個該死的混蛋,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神龍見首不見尾。
「柔兒,你幫我好好看看這些個王爺皇子,看看哪個與彩丫頭最般配。」美美皇后頗感興趣地指著遠處,不忘支使我。
「是,娘娘。」我勉強應道。抬頭胡亂掃了幾眼,立刻低下頭:「幾位王爺皇子都是人中之龍,神采非凡。只要彩兒鍾意,哪個也不會委屈她的。」
「你這樣隨便看幾眼怎麼看得清楚呢?站起來,瞪大眼仔細看!」美美皇后不由分說地拉起我來,將我轉向賓客席。
我深吸一口氣,鎮定自若地抬起頭,微笑著看向客人。
第一張桌上坐著的,是一臉客套的笑容,精明如昔的暗夜御冷。他旁邊的暗夜御冰卻眉頭深鎖,眼窩深陷,不復以往的神清氣爽,臉頰消瘦得厲害,更見稜角。
第二張桌上的客人,面容冷峻,眼神倨傲,一臉睥睨天下的神情。
我緩緩搖了搖頭,這個男人精明狠銳,霸氣十足,絕對不是彩兒的菜。將眼光移向第三張貴賓桌,頓時嚇了一跳。那個身穿紫衣,長髮垂肩,風流邪魅的男人,不正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魔鬼嗎?他怎麼搖身一變,成了青焰的皇子了?
不敢多看,我忙轉過身來坐下喘氣。
「怎麼樣?」美美皇后急切地問道。
我慌亂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要讓彩兒好好挑一挑。」美美皇后興奮地拍手嚷道。
我接連喝了兩杯水,平靜下來,眼神四處飄移,終於看到了正向我們走來的心。
我站起身來,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撲進他懷裡。
「怎麼?一晚上沒見我就想我了,這麼熱情?」心輕撫我的髮絲,洋洋得意道。
「快帶我離開這裡。」我附在他耳邊,低聲吩咐。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心扶穩我的身子,就要來摸我的額頭。
「是,我不舒服。」我不耐煩地撥開他的手。這個死男人,該迅速行動的時候那麼雞婆,一點默契都沒有。
「好,我馬上帶你回去。」心不由分說地抱起我,飛身出了皇宮。
「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了吧?」坐在馬車裡,心睨著我,似笑非笑地說道。
「哪有什麼事,人家就是不舒服嘛。」我懶懶地趴在軟軟的靠墊上,作出痛苦萬狀的表情。
「那我送你回府,再去傳御醫。」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累,睡一覺就好了。」我擺擺手。
「你快回去吧,你老爹一個人撐不住的。」
打發走心,我躺在軟榻上犯嘀咕,真是歹勢,怎麼幾個人全湊齊了,又不是打麻將。幸虧我夠機靈,跑得快,有驚無險,嘿嘿。
心情轉晴,我快活地翹著腳丫哼起歌來。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我一驚,忙問道:「怎麼了?」
簾子忽地被撩開,一張妖冶魅惑的臉出現在我面前,邪肆的紫眸閃著攫取的光芒。
我嚥了嚥口水,努力震靜地開口道:「公子,你是不是趕錯馬車了?」「沒錯,我要的人就是你。」邪肆的嗓音透著一絲興奮。
「怎麼會呢?小女子與公子素不相識,公子這樣是不是有些冒昧。」我往後縮了縮腳,繼續周旋。
男子輕笑一聲,一個凌厲的手勢,我的面紗應聲落下。
「小野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男子陰謀得逞般地邪笑道。
「嗨,墨凌風,好巧啊,在這裡遇見你了。你是來這欣賞夜景的吧?啊,這邊的景色很美,不過夜裡風大,我怕著涼,就不陪你了。你好好欣賞吧。」我跳下馬車,一路小跑著往回走。
剛走沒幾步,我右肩一麻,頓時動彈不得。
「小野貓,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你就那麼急著離開嗎?」
「那又怎麼樣?難道還要我請你吃飯嗎?」我嘴硬道。
「不需要。對我來說,你就是最美味的食物。」墨凌風邪魅地宣告完畢,毫不留情地攫住了我的唇,輾轉啃吮,霸氣中更帶著明顯的怒火。我奮力搖著頭,卻擺脫不了他強悍的攻勢。我一著急,狠狠咬住了他的唇,濃濃的血腥味頓時縈滿口鼻間。
墨凌風終於離開我的唇,表情凌厲地看著我,嘴角的殷紅讓他在黑夜裡更顯邪魅。
「墨凌風,你不是男人,這樣欺負一個弱女子!」我恨恨地指責道。「弱女子?你是弱女子嗎?把好幾個男人玩弄於鼓掌間,你很得意是不是?」墨凌風譏誚地反駁道。
「關你什麼事!你快放開我,不然心來了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心?叫得還真親熱,你跟那個男人什麼關係?」墨凌風抓起我的手腕,厲聲質問道,活像個吃醋的丈夫。
「哪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朋友會和你打情罵俏嗎?朋友會跟你勾肩搭背嗎?」看著墨凌風越來越瘋狂的神情,我乾脆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忽然,墨凌風抱起我,將我重新塞回馬車裡。
「你要幹什麼?」我緊張地盯著墨凌風陰暗難測的臉。
「帶你回宮。」墨凌風面無表情地回道,順勢在我胸前點了一下,「你先委屈一下,我很快會給你解穴的。」
我憤憤地盯著車簾,心裡大呼:救命啊,誰來救我啊!
馬車急速地駛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我一不能言,二不能動;只能有心無力地深切體會著自己越來越遠離朱垣的事實。
我不禁暗呼:蒼天啊,大地啊,哪位天使大姐快來救救我吧,我這個清純無辜的小蘿莉就要死於非命了!
幸虧我柳清泉平日愛路見不平,與人為善,老天爺似乎聽到了我的呼喚。馬車越走越慢,最後竟然停了下來。
我心中暗喜,莫非墨凌風善心乍現,決定放我回去了?
靜靜地等待了許久,馬車外一點動靜也沒有,死一般寂靜。
我不禁咬了咬牙,這個變態的傢伙不會把我一個千嬌百媚的弱女子扔在荒郊野外自己回家睡覺去了吧?也太不人道了,有機會得好好教教他什麼叫『以人為本』。
我掙扎著抬起頭來,努力地用嘴巴去夠車窗上的珠簾。
終於,我咬住了簾子的一角,借助身體的重量,將整塊珠簾撕了下來。外面果然是黑漆漆的一片,連個鬼影也沒有。我支著耳朵聽著野外的蟲鳴和風聲,暗自著急,不知穴道何時才能自動解開,難道我真要在這荒村野地待上一夜嗎?
忽然,車簾被人撩了開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閃著寒光出現在我面前,緊接著,一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緩緩地倒了下來,瞪得大大的眼睛漸漸滲出血絲。
我愕然地望著他,心道,是殺手嗎?為什麼我這麼歹勢,走到哪都有人想伺機取我的小命呢。
車簾再次被撩開,墨凌風裹著濃重的血腥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起我,將我帶下了馬車。
「跟著我,別亂跑。」
解開我的穴道,簡短地吩咐完畢,墨凌風立即將我塞到他身後,轉過臉去警惕地注視著前方呈扇形排列,漸漸靠近我們的黑衣人。
我乖乖地躲在墨凌風的身後,不忘數了數殺手的數量。
乖乖,哪個傢伙這麼看得起我,派了幾十號黑衣人來取我的性命。
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道,小樣,你還真值錢。
我對著那些向我緩緩移動的殺手投去惡狠狠的目光,哼,老娘也不是吃素長大的,用眼神殺死你們!
忽然間,墨凌風一躍而起,迅速飛入半空中,帶起一陣輕煙。我趕緊跑到附近的一塊大石頭旁邊躲了起來。該死的墨凌風,叫我跟著你自己又跑到空中去了,以為人人都像你那樣輕功絕世嗎。
我邊用手扇著風讓自己冷靜下來,邊仔細觀察局勢。
目前為止,墨凌風還是佔上風的。一襲紫衣的他以極其優美的姿勢快速旋轉,隨之帶出的強大氣流瞬間掃倒了數十名殺手。待他緩緩落地後,又隨手射出一串飛鏢,立即有好幾名黑衣人應聲倒地,迅速化為一灘膿血。
剩下的不到二十名殺手顯然懼於墨凌風的暗器及武功,沒有魯莽上前,但也沒打算撤退,依然牢牢地盯著墨凌風,隨時準備攻上來。
我暗想,這下不好辦了,這群殺手顯然是領了絕殺令而來,定要取了我的性命不可。
思及此,我迅速站起身喊道:「速戰速決,不要戀戰!」
這一喊不要緊,所有殺手的目光立即移到了我身上,發出嗜血的光芒。我咧開嘴笑道:「我是打醬油的,你們繼續,繼續啊。」說完趕緊蹲下,掏出懷中的彈弓握在手裡,呼呼地喘著氣。
墨凌風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利落地一揮衣袖,頓時狂風迭起,煙霧漫生。我只看見紫光閃過,在黑衣人中快速移動。片刻後,墨凌風已然負手而立,器宇軒昂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站起身來,好奇地往他身後看去。朦朧的月光下,青草地泛著幽幽的紅光,伴著躺在地上不住抽搐的黑衣人的低喘聲,顯得格外瘆人。我拉拉墨凌風的衣袖小聲道:「我們快走吧。」墨凌風不由分說拉住我的手,在前面開道,我掙扎了下,立即收到他陰森森的眼神警告。我馬上識時務地乖乖停止掙扎,跟著渾身散發著血腥味的男人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