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為什麼我要去見你娘,不去!」我忿忿地跺著腳,賴在椅子上不肯起來。
「醜媳婦始終要見公婆的。」赤冽心優哉游哉地喝著茶,半笑不笑地睨著我。
「切,你才是醜老公呢!」我反唇相譏道。
「老公?」赤冽心咀嚼著我的話,露齒而笑。
「笑什麼笑,再笑就把你喝掉!」我煩惱地站起身,來回踱著步。忽然轉身指著赤冽心。
「一定是你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在你娘面前說我的壞話。哼,一個大男人居然跟我這個弱女子斤斤計較,想借刀殺人!」
赤冽心一愣,「你還真懂得強詞奪理。我有說母后要教訓你嗎?她只是想見見你罷了。」
「無緣無故的幹嘛見我?你娘是不是閒得發慌了?」我戒備地盯著一臉算計的赤冽心,心中警鈴大作。
「還不是某人不守本分,整日裡多管閒事。母后想見見你這個動用了整個皇宮的御醫為一個來歷不明的啞女配藥,還慫恿准太子妃解除婚約的女人到底是何模樣。」赤冽心耐性十足地答道,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誰慫恿彩兒了?這叫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懂不懂?」我仰著頭,心虛地辯道。
「這些話你還是到母后面前去說吧。說不定她會贊同你的觀點。」赤冽心跟我打起了太極。
「哼!」我不爽地瞪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想著要不乾脆裝病算了。
「別想著矇混過關,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某人「好心」地提醒我。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小樣,得了便宜還賣乖!但表面上仍然掛上「微笑牌」標誌。
「那個……赤冽心啊,我真的非去不可嗎?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沒什麼可看的,還不如烤乳豬好看。而且我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萬一到時說錯了話,你母后一怒之下砍了我,你不就少了個解悶的人嗎?不如你跟你母后說一聲,我就不去了吧。」
「堂堂紫夜國的皇后會沒見過大世面嗎?」赤冽心鐵了心要落井下石。
「你不知道嗎?我就是因為不守規矩,不識大體,才被皇帝以『行為欠妥,非母儀天下之選』為由除去后冠,逐出後宮的!」我繼續天馬行空地胡編亂造,表情無辜地看著赤冽心。
「小柔兒,不用跟我裝可憐。」赤冽心掩去眼底的笑意,正色道。
「赤錦皇宮沒有那麼多規矩,母后不會吃了你的。」
「誰知道呢,女人是老虎。」我沮喪地垮著肩,縮在椅子裡。
「柔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想去見母后?」赤冽心扶起我的肩膀,異常認真地注視著我。
「廢話,誰去見一國之後會不害怕!」我沒好氣地答道。
「別人會,可是你不會。」赤冽心輕笑一聲,輕描淡寫地指出我的本性。
「好吧,我只是不想再跟皇宮裡的人打交道罷了。」我聳聳肩,滄桑感十足地歎道。
恨恨地盯著赤冽心寬厚挺直的背,我暗暗罵道,小樣,敢見死不救,看我不想辦法整死你!
原本以為這傢伙聽了我可憐巴巴的申述就會慈悲心大爆發,幫我推了這次『面後』,誰知他人品小爆發,乾巴巴地來了句:「我陪你去好了。」不由分說將我拖上了轎子,一路飛到了皇宮內院,讓我嚴重懷疑轎夫會不會是他那幾個輕功卓絕的黑衣手下。
正雜七雜八地亂想著,赤冽心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我。我趕緊抱住旁邊的柱子,以防再次發生悲劇的『撞鼻門』事件。
「走得好好的幹嘛突然停下來?」我不解地問道。
「到了,我們進去。」酷酷地甩下幾個字,赤冽心轉身邁進了一座房門大開,滿室生輝的宮室。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牌匾,三個燙金的大字「菁雲宮」映入眼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理了理衣服,我昂首挺胸地邁進了鋪滿絢色波斯地毯的宮室。正對著我的織錦軟榻上坐著一個錦衣玉服的女子,眼神平靜無波地望著我。赤冽心則立在她旁邊,一副乖巧溫馴的樣子。
我連忙跪下道:「民女關盼柔,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嗯,起來吧。」
「謝娘娘。」我站起身來,低眉順眼地退到一旁。
「站過來,讓本宮瞧瞧。」
「是。」瞧什麼瞧呀,又不是選美。我心裡嘀咕道。
慢慢走到皇后面前,我抬起頭來,趁著皇后打量我的光景,也悄悄打量著她。
小巧精緻的鵝蛋臉輕施粉黛,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秀眉美目,唇綻淺笑,鼻膩娥脂;如雲秀髮高高盤起,飾以金雕鳳簪,盡顯鳳儀。身披金邊紅底的正紅鳳袍,透出讓人不敢忽視的威嚴氣息。
「嗯,果然婷婷玉立,儀態萬方,怪不得皇兒會對你親近有加了。」
「娘娘謬讚。」我忙謙恭回禮。「您才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呢。若不是太子臀下提前給民女說過,民女還以為您只比我大幾歲呢。」
柳清泉生存萬能定律:沒有女人不喜歡別人誇讚自己年輕貌美。
「呵呵,這丫頭,真會說話。本宮喜歡。」
果然,皇后面露喜色,朝我招了招手。我慢慢地走上前去,坐在皇后身邊,趁機狠狠地踩了赤冽心一腳,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我心裡那個痛快呀。
「皇兒,你先回去吧。為娘有話跟丫頭說。」
「是,兒臣告退。」赤冽心出門之前別有深意地回望了我一眼,我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用擔心。哼哼,還是留著精神擔心你自己吧。
「你叫關盼柔是不是?」皇后拉起我的手,親切地問道。
「回娘娘,正是。」
「這裡沒有別人,你就不用這麼拘束了。本來也沒那麼多規矩。」皇后體貼地說道。
「謝娘娘。」我才不是拘束呢,只是不清楚你對我的態度罷了。
「柔兒,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皇后金口一開,我頓時嚇了一跳。幹嘛一下子對我這麼親近,還叫我『柔兒』,這母子倆果然是一國的。
「柔兒?」見我沒有反應,皇后輕輕拍了拍我。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這是柔兒的榮幸。」我回過神來,連連搖頭道。柔兒,這名字真是有夠惡。
「那介不介意我再問你一個私密問題?」皇后眨巴著眼睛,笑容可掬地說道。
私密問題,什麼私密問題?成堆的問號在我腦中打轉,就見皇后可愛的紅唇一張一合,一句相當「私密」的話已經飄進了我的耳中。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處子之身。」
我頓時被皇后的大膽行徑雷得外焦裡嫩。要知道在這樣一個古風濃厚的朝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居然大大咧咧地問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姑娘是不是處子之身,這個情景也太戲劇化了。
我眨巴著眼睛,勉強笑道:「娘娘,您不是應該教訓民女不懂規矩,破壞了太子妃的姻緣嗎?」
「怎麼會呢。冽兒對彩兒毫無男女之情,我是知道的。現在他好不容易遇上喜歡的姑娘,我當然要幫他把把關了。」皇后乾脆盤腿坐上軟榻,拉出與我長談的架勢。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這個娘娘還真隨和。
「娘娘,您的問題恕民女無法回答。」關盼柔從來沒有被寵幸過,應該是處子之身,不過凡事都有萬一,我還是謹慎點好。
「呵呵,害羞了。沒關係,娘娘我明白。」皇后好脾氣地衝我眨了眨眼睛。
你明白,我都不明白呢。我就納悶了,這麼單純外放的媽怎麼就生出了兩個九曲十八彎,古怪難測的冰山呢。果然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皇后肚裡能存冰」啊。
估計皇后很久沒和別人說知心話了,拉著我一說就是一天。從她與皇上的愛情史說到彩兒的父親血濺沙場的光輝史,再到她年輕時的蹺宮史,無所不至,無奇不有。
我忍不住讚道,乖乖,沒想到這位娘娘也是一身的傳奇啊。怪不得兩位無常大哥惜字如金呢,敢情都讓他們的娘親給透支了。
晚膳時,我拚命地扒飯吃菜,聚精會神地聽了一天的話,我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罪魁禍首皇后娘娘還一臉無辜地拍著我的背,直勸我吃慢點。
吃完飯,這位能折騰的娘娘又嚷著要逛御花園,精力充沛得不像是個威儀萬千的皇后,倒像是個貪玩的小女孩。
夜幕下的御花園神秘迷人,泛著幽幽的香氣。雖然看不清花的顏色,但我能聞得出這裡種了不少茶花,不禁想到了曼陀山莊的那兩句撩人心弦的詩,開口吟道:「青裙玉面如相識,九月茶花遍地開。」
皇后奇道:「沒想到柔兒如此才貌雙全,靈秀可人。這兩句詩吟得好,吟得妙啊。」
我忍不住笑道:「娘娘過獎了。這詩並非柔兒所作。」
「真是個誠實乖巧的好孩子,怪不得冽兒那麼喜歡你,本宮也越來越喜歡你了。冽兒真有眼光。」
我悄悄地觀察下四周,確定無人後,皺起眉頭,輕輕歎了口氣。
「娘娘,恐怕您要失望了。」
「柔兒此話怎講?」見我皺起眉,皇后也跟著緊張起來。
「唉……柔兒也不知要從何說起。本來柔兒答應替太子保守秘密的,但今日一見娘娘,柔兒就覺得娘娘如此善良美麗,如果柔兒再昧著良心說謊,連老天爺也會看不下去的。」我邊長吁短歎地說著,邊留意皇后的反應。
她焦急地皺著眉,疾聲道:「太子有什麼秘密,快告訴我!」
我假模假樣地抽了幾下鼻子,抹了抹眼角,細聲道:「柔兒不敢,要是太子知道柔兒把這事抖了出去,柔兒的小命就不保了。」
「放心,本宮不會讓他傷你一根寒毛的。」
「謝娘娘。」我福了福身,轉身裝作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回過身來開始坦白從寬。
得意地哼著小調走進臥房,赤冽心正瞪大眼睛坐在椅子上等著我。
「怎麼樣?母后為難你了嗎?」
「沒有啊,皇后娘娘和藹可親,怎麼會為難我呢?」我笑瞇瞇地回道。
「你的心情怎麼這麼好?」赤冽心狐疑地盯著我,好奇道。
「啊,吃了很多好吃的,還逛了御花園,心情當然好了。」我打著哈哈道。
「是嗎?」多疑的男人不肯善罷甘休。
「是啦是啦,我累死了,要睡覺了,晚安。」我乾脆把他推出門去,利落的插上了房門。
躺在床上,我忍不住解恨地笑道:「赤冽心,你就等著你老爹老娘『二堂會審』吧。」翻了個身,閉眼睡覺,今晚一定會做個美夢的,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