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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章 英雄相惜 文 / 九指書魔

    「呃!」

    烏恩奇面色大變,只覺這一下彷彿踢到了鐵柱上相仿。

    他一撒手蹬蹬蹬倒退出去好幾步,腳下擰轉活動,痛徹骨髓,心說連牛骨都能在我這一腳之下鏟斷,難道這黑小子的骨頭比牛的還硬?

    周圍的紅衣鐵衛軍見過大統領斷牛膝的厲害,本以為這一鏟便定了勝負,沒想到那黑小子竟然沒事人一般,而大統領卻慘叫一聲退了開去,心中納悶,有的叫嚷起來,覺得常思豪腿上綁了鐵棍之類的東西。

    索南嘉措在側看得清楚,常思豪在被踢中的一瞬間,腿上橫向微微一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看似不起眼,卻是關鍵所在。

    藏傳武學之中也有這樣類似的一種功夫,叫做擰打,用的便是一股橫勁。拳腳相加的時候,皮肉練得再糙再硬也沒有用,它是緩衝的墊子,真正打人的是骨頭,剛才兩人便是腳骨與脛骨的對抗,烏恩奇腳骨鏟上脛骨的時候,常思豪橫向這一擰,脛骨轉動,便將橫向來力縱向傳走,所謂立木支千斤,骨頭也像木柴一樣,縱向的力是傷不到它的。然而在這一瞬間能夠準確並恰到好處地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他心中不禁暗讚常思豪運用之妙。

    秦浪川在側面帶微笑,心想韃子生性粗野,勇則勇矣,怎會解得我中原武術的奧妙,小豪這孩子看起來藏著的東西還真不少。

    常思豪也略退一步,只覺腿上火辣辣的,暗忖若非使這一招,恐怕這條腿便要廢了。

    這轉骨抗勁的訣竅並非自寶福老人處學來,而是他在軍中充伙頭軍之時所悟,軍中熬湯要磕折骨頭十分費力,甚至有時拿大斧也砍不斷,而徐老軍卻右手拿一柄小菜刀,左手提骨頭,刀背一磕就斷一根,常思豪向他請教原因,徐老軍笑著講你把骨頭拿在手裡磕就能斷,擱在那砍,累死也砍不折。

    常思豪感覺納悶,沒事就研究其中奧妙,發現骨頭兩邊大中間細,但兩頭都著地的時候,砍中間細的部分也難折,如果砍在上面的時候骨頭一滾動,竟能將刀反彈起來,因為它的結構就像趙州橋一樣,將加在中間的力傳向了兩邊,以自身整體將來力分散掉了,他尋思著要是別人一棍打來,自己這麼轉一下骨頭,是不是就能避免腿被打折了呢?雖然這樣想過,卻沒有實踐的機會,剛才烏恩奇這一腳鏟到,上面搭著腕子無處可避,想起這個竅門來,結果還真就用上了。

    烏恩奇不明其中原理,也道是常思豪脛骨前擱了鐵護具,這種耍奸使滑的行為是任何韃靼勇士都不齒的,心說漢族人奸滑詭詐,你有鐵棍擋著怎麼的?鋼棍我也要給它踢折!眼珠一瞪,槽牙咬得火星子直冒,二臂鷹張再度撲上!

    常思豪雙手往外探,格著烏恩奇的腕子往下一壓,底下右腳飛起側踹他膝蓋,這招正是烏恩奇剛才用過的,他現學現用,使來卻也凌厲異常。

    烏恩奇雙腳點地,一個前滾翻,偌大的身軀騰起在空中,雙腳砸向常思豪肩頭!

    此招要是湊效,不但一下要把鎖骨砸折,兩肩砸塌,更重要的是能夾住頭部,只須輕輕一別,脆弱的頸骨便立時斷折,這乃是韃子跤中立取人命的殺招。

    常思豪一見他雙腿來的勢猛,不敢大意,頭一低貓腰反向前竄,一個燕掠從他身下閃出,回過身時烏恩奇雙腳已快沾地,常思豪右腿輕伸,足尖翹起將他的腳凌空勾住,雙掌在背上一推,烏恩奇彷彿一塊大碑似地向前折摔出去,前面就是倒塌的箭樓,木樁根根斷裂,只剩下及腰高那麼一段,茬口上全是錐尖般的木刺,數根小指粗的大釘支在外面,烏恩奇的臉直奔這些木刺大釘摔來,想用手擋已來不及,倆眼下意識地閉合,心裡叫聲:「完了!」

    就在他料己必死的時刻,忽覺腰上一緊,去勢硬生生停住,睜眼一看,兩根大釘的釘尖在月光下閃著精芒,離自己眼睛不過寸許,周圍都是黑森森的木刺,這大釘從樁中露出來的部分尚有一拃來長,若從眼睛進去直釘入腦,這條命就交待了。

    常思豪輕輕放開他後腰大帶,烏恩奇雙腳著地站穩,冷汗涔涔而下。

    「善哉!」索南嘉措笑道:「常施主心懷慈悲,令人欽敬,雙方都無損失最好不過,兩位這就罷手吧。」

    烏恩奇未理他,冷臉向常思豪道:「我剛才是對你下了死手的,一點也沒留情,你知道嗎?」常思豪道:「知道。不論哪一招你出的都是殺手。」烏恩奇道:「那你為何還出手相救?」

    常思豪揮手一拳,兩顆大釘早已彎在一邊。他淡淡道:「一條漢子,死在兩顆釘子上面未免太可惜了。」

    烏恩奇愣了一愣,目光從彎釘子處又轉回到他臉上,眼神裡有一絲光亮閃過。憤聲道:「你的胸部我很欽佩,但耍詐不是英雄!」

    「胸部?」

    常思豪當時腦中發蒙,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要說的大概是「胸懷」,只是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自己耍詐。

    索南嘉措卻明其言中所指,便用蒙語講解擰打的原理,烏恩奇仍是懷疑,伏下身子仔細摸了常思豪的腿骨,這才相信。

    草原人豁達灑脫,解了這個扣心裡便再無隔閡,烏恩奇眼睛裡登時就換了個神采,那一對虎眼裡放射出來的東西立馬由不憤轉變成了火辣辣的熱情和興奮,他拉著常思豪的手大笑說道:「原來如此,摔跤的至高境界是用巧不用力,你確實比我厲害,你勝了!」說著將常思豪的手高舉過頭。韃靼人是敬重英雄的民族,紅衣鐵衛們見大統領都如此,各舉火把,齊聲叫好,一時節天宇間歡聲響徹。常思豪看著這些線條硬朗精力十足的漢子,心裡喜歡,但想到跟他們在戰場上拚殺,不知會是怎樣一番景象,高興之餘,頗覺不是滋味。

    待熱鬧勁兒過了,鍾金令軍士遣散開去,問常思豪:「你的腿真的沒事?」語聲中有好奇也有關切。常思豪點點頭,說道:「那個青巴特爾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你們韃靼人很重視名譽和稱號,在下剛才略佔上風,實屬僥倖,烏恩奇悍勇忠烈,是條好漢,希望王妃不要剝奪他的稱號。」鍾金一笑:「我那是激將法,逗著玩罷了,我們雖是君臣,也是朋友,可不像你們漢族人等級森嚴,界限劃那麼清楚。」秦浪川向她和索南嘉措略拱了拱手,轉頭道:「咱們走吧。」

    常思豪道:「希望王妃能遵守約定。」深深望她一眼,轉身大踏步和秦浪川向柵口走去。鍾金望著他龍行虎步的背影,口唇輕張,不知該說些什麼,心裡感覺一陣發空。烏恩奇穿好了袍子送出中軍,取了兵刃歸還,直將二人送到大寨之外,常思豪上馬道:「請回。」

    烏恩奇大手一張,拉著馬的轡頭,神情複雜:「咱們下次見面,可能會是在戰場上,雖然我當你是朋友,但到時還是一樣會拼以死命!」

    「哈哈哈哈!——好!」常思豪一笑:「到時若非那樣,常某也不再當你是條漢子。」

    二人四目交投,眼中閃耀出只有男人才懂的情感。

    烏恩奇道:「可惜這次沒能請你喝酒!」語聲中頗抱憾意。

    「會有機會吧。」常思豪淡然而笑,極不喜歡這離別的感傷,深吸一口氣扭過頭去:「走了!」

    雲翳在天,月明高遠,清亮的夜色中飄著一股淡淡的秋寒。

    鞭聲脆響,兩匹雄駿奔馳如電,灌木樹叢極快地向後飛掠,已經奔出二十幾里地了,卻仍保持著原來的速度,連馬兒都感覺得到釘在掌上的蹄鐵在微微地發燙,秦浪川心中焦慮,想此次出來可算是出師不利,不但祁北山戰死,自己也受了重傷,俺答這老狐狸行兵詭詐,竟來了個倍道奔襲,大同守軍猝不及防,就算有嚴總兵和安子騰等一干精明強幹的人在,只怕形勢也不樂觀。

    忽然唏溜溜一聲長嘯,常思豪將馬勒住,秦浪川的馬衝出去十幾步才停下來,回頭道:「怎麼了?」

    常思豪的臉就像打了霜似的:「事情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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