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兩環外,三環內有一個獨門獨戶的四合院,周圍的橫樑,房頂的雕刻都可以看出,這座佔地面積不大的四合院在滿清的時候也算是一個貴胄的府邸,只不過在八國聯軍的時候遭到了一些波及,隨後被後面的主人修修補補,勉強也算是恢復了當初的風貌,而此刻,一個身上綁了不少繃帶的女人,坐在一張籐椅上,外面的大院還熬著幾幅味道很重的中藥。
用的文火,在慢熬。
一個年紀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長得精雕細琢的小丫頭,穿著一件白色的大棉襖,拿著一把老北京大媽大爺人手一把的蒲扇,不時的對著那個精緻的藥爐搖兩扇子,保證火勢不會大,也不至於太久不管而熄滅,藥爐上面的藥罐已經開始冒著熱氣,而年紀不大的小女孩卻做得很認真,一絲不苟,那個老中醫說過要用文火慢熬,三個時辰,五碗水熬成三碗水,她就能夠做到不提前不延後,水也一分不多。
一個年紀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能夠做到這一步很多大人都未必肯細心做的事,堅強得讓人有些心疼,換句話說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因為精神一直都保持著一個高度集中,所以,即便是在寒冬臘月,鼻尖上也開始冒起了汗珠。
一個三進兩出的四合院,房間不少,佔地不大,格局卻很精美,顯然,當初滿清那個貴胄,為了這一套院落沒有少花心思,恐怕,當初在建造這座院落的時候,甚至沒有想過,差不多花費天價的院落,在幾十年後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大廳裡。
一個身上不少地方都綁著繃帶的女人,手裡面拿著一張紙條,上面的字不多,洋洋灑灑下來也只有幾十個字,但是,臉上帶著一絲病態蒼白的女人卻看得很仔細。
一字不漏。
很快。
幾個身材暴露,一身殺氣沸騰的女郎直接從悍馬車上扛了一個麻袋下來,裡面還不時的發出『嗚嗚聲』和『掙扎聲』。
來到大廳,直接就將麻袋丟到了地上,看到面前放了一架古琴的女人微微點頭,站在一旁的暴露女郎才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手腳嫻熟的將麻袋隔開,裡面頓時出現一個手腳被綁,嘴裡面也不知道塞了一塊什麼布,外面用膠帶綁住的男人,看到對面這個女人的時候,眼神也是一陣收縮,發出的聲音比在麻袋裡更大,掙扎得也更厲害起來。
「小六子的人?」坐在古琴前的女人微微抬起頭,望著割開麻袋的那個暴露女郎問道。
「嗯!」
或許實力方面比不上韓煙,但是身上殺氣卻是半點也不比韓煙要少的暴露女郎微微點了點頭,沒有畫蛇添足的解釋半天,多少有一點沉默是金的味道。
「鬆開吧!」
暴露女郎匕首輕輕一劃,差不多算是五花大綁的繩子直接鬆開,看樣子來之前沒有少被虐待的男子一把撕開嘴上的膠布,吐出嘴裡那塊髒得直讓人噁心的抹布,能夠被小六子選中的人,自然不會因為一塊抹布就乾嘔半天,身子不動聲色的退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不至於讓自己落得一個被這群恐怖女人前後夾擊的境地,望著身上還纏著不少紗布的女人,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女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拿著一張紙靜靜的念道:「張有根,三十六歲,南方靠近雲南一個小疙瘩地上出來的人,十六歲持刀砍翻十四個幫會的老大,本來可以上位,卻被當初的老大出賣,進去蹲了六年零七個月,出來之後依舊是一人一刀,蹲了一年半的點,然後,當初出賣你的那個老大一家七口人全部被殺,從此亡命天涯,期間去過黑龍江,北戴河,內蒙古,河南……這十幾個地方,遇到過一個算命道士,說南方是你的福地,然後輾轉回了南方,遇到小六子,對麼?」
張有根瞳孔一陣收縮,繼續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差不多算得上是小六子身邊第一悍將的你,應該聽說過天啟吧!」女人言談舉止都很恬靜的望著張有根道。
「天啟?」
聽到『天啟』兩個字的時候,張有根原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本身就被小六子看重的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方偉峰的輪迴三部,其中就算是小六子都不清楚的,就是眼前這一個天啟,至於天怒和天罰,他也早就一清二楚了,雖然眼前的是一群女人,但是,有了天罰和天怒珠玉在前,就算是他再心狠手辣,也不敢有半分的輕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都是方少的人,為什麼把我抓過來?」
「方少?」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的神色,端起一碗差不多已經涼了七八分的中藥,淺嘗靜止的喝了一口,微微搖頭道:「不得不說,比起龍九子來,你真的差了不少。」
張有根眼中再次閃過一絲溫怒,一閃而逝。
「我不管你為什麼要出賣小六子,證據?我沒有,也不需要,既然已經將你綁了回來,威逼利誘那種事我做不出來,手底下的人也不擅長,刑訊逼供更是小六子那邊的特色,我這連這樣的場地都沒有,我只給你兩條路選擇,這裡有四個人,都只是女人,你可以選一個單挑,贏了,從這裡走出去,從今天開始,我不找你麻煩,輸了,就把所有的事都撂出來,如何?」
張有根臉色頓時大變,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一個,一個能夠蹲點一年多,然後再將一家七口全部殺得乾乾淨淨,之後亡命天涯的狠人,要是連這麼一點心機,城府和手段都沒有,恐怕永遠都進不去『天下第一樓』的核心,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天啟的『首領』,竟然強勢到這個地步,原本聽到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天啟』首領的時候,心裡面已經想過一百種自己的下場。
要麼直接扼殺了,毀屍滅跡。
要麼就是強行逼問出自己嘴裡面的東西。
在小六子那個陰暗的世界裡,他已經見識過了太多陰損的勾當,很多都是他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的他,連他這麼一號打狠人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味道,這麼幾年下來,差不多也算是免疫了,雖然說,嘴巴未必能夠和美國fbi那些專業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比擬,但是,一點小打小鬧的東西還真別想從他的嘴裡面鍬出東西來。
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別開生面的給出這麼一個選擇。
「真的?」張有根抬起頭望著女人淡淡的問道,也不再畫蛇添足的去解釋,這些事情真的與自己半毛錢關係沒有,一個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的江湖混子,太高深的看人眼光沒有,這麼一點分辨真假的本事還不在話下。
「真以為你在小六子身邊呆了幾年,就一朝鯉魚跳龍門變成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女子輕蔑的掃了張有根一眼,淡淡的道:「和你這樣的小人物說話,我還真沒有興趣遮遮掩掩。」
張有根眼中憤怒越來越濃,看到女子丟了一把匕首過來,順勢接住,反手握住女子丟過來的匕首,順手指向其中一個爆乳女郎,淡淡的道:「我就選她。」
看到對面的張有根選的自己,暴露女郎往前走了兩步,而剩下的三個女郎,其中兩個站到了女子的身後,剩下的一個則是擋在了門口,害人之心不有沒有不知道,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差不多算是她們的人生信條。
差不多算是從小就在道上廝混的張有根明白一個很多人都不明白的道理,先聲奪人在戰場上面絕對能夠佔據很大的便宜,微微弓起來的身子,腳底瞬間發力,直接向暴露女郎衝過去,手裡面的匕首快如閃電一般的割向爆乳女郎的脖子。
「砰!」
兩把匕首交織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然後,爆乳女郎順勢一拳打在張有根的胸口,力道不算很大,最起碼對於張有根這種這麼多年一直都在黑道上面摸爬滾打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傷。
只是微微退後一步,再次向爆乳女郎衝了過去。
拳聲赫赫。
包括女子在內的三個字,似乎都沒有半點擔憂眼前的一場戰鬥。
而張有根則是越打越心驚,原本以為自己的戰鬥經驗算是豐富了,雖然多少有一點坐井觀天的嫌疑,但是,不得不承認,就算是被小六子丟到國外去的龍九子,如果單論實力,也未必能夠和張有根這個最近兩年,成為了小六子身邊第一悍將的男人比擬,手裡面的匕首直接挑向爆乳女郎的手腕,要是能夠廢了這個爆乳女郎一條手臂,張有根相信,自己今天就可以活著離開這裡了。
只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骨幹的。
爆乳女郎微微錯過身,手裡面的匕首直接刺進張有根的肩膀。
不等張有根反應過來,整個身軀就出現在張有根的身後,拔出匕首直接架到了張有根的脖子上。
原本不甘心就這樣一敗塗地的張有根,還想要反抗,頓時就感覺脖子上的匕首用力了幾分,這才讓他那緩緩抬起來的手又放了回去。
女子則是抬起頭,淡淡的道:「你輸了。」
「我說了,會不會放過我?」張有根抬起頭望著女子淡淡的問道。
「你的死我可以做主,你的生我做不了主。」女子淡淡的道。
聽完女子的話,張有根整個人都沉默下來,咬了咬牙道:「是洪門的人。」
「洪門?」
女子眼皮也是一跳,顯然沒有想到,這一次針對方偉峰的人,會是在華夏地下世界盤踞了多年的巨頭。
「是北洪門的一個殿主親自來找的我,讓我將『天下第一樓』的所有情報都交給他們,完事之後會給我一億美金,並且讓我成為北洪門裡面的一個副殿主。」張有根面無表情的道。
他也很清楚,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自己再嘴硬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很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雖然嘴上說不會刑訊逼供這一套,但是,她的手裡面絕對有一些就算是小六子都不會的折磨手段,更何況,他張有根雖然是一個腦後生反骨的人,卻也算是一個男人,既然本身就是打賭,輸了之後倒也沒有想過去賴賬。
不光是女子,就連他身旁的幾個爆乳女郎,一個個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凝重的神色。
顯然,即便是到了現在,整個洪門已經四分五裂了,依舊沒有一個人敢堂堂正正的站出來和洪門抗衡。
洪門到底有多龐大,他們都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是,任何一個幫會勢力,在洪門的面前,都只會是不堪一擊的存在。
「首領,少主來了。」一個爆乳女郎從外面走進來。
聽到方偉峰過來,身上纏了不少繃帶的女人微微一震錯愕,直接就站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激動的神色。
站在她對面的張有根,卻是一臉的頹敗,原本,以為『天下第一樓』和方偉峰的人,在洪門的手裡面,根本就是不堪一擊,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洪門沒能一口氣將方偉峰和他的人連根拔起,反而,是自己這樣的一個小人物,成為了過河的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