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坐鎮一方,這一輩子不知道沾染過多少人命鮮血的梟雄魁首,沒有因為徐龍像這幾天好吃好喝的招待而蹦躂出來給他強出頭,反而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冷眼旁觀。
即便是號稱『內蒙古單挑之王』的孫老虎,此刻也只是低著頭微微抿了一口五十年純釀的『飛天茅台』,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饒有興致的望著這個最新在黑暗世界崛起的新貴人物,當年就敢一個人一把刀殺進東北三省,愣是砍翻了十幾個幫會的大小頭目的孫老虎,這一輩子真要說到打架殺人,還真沒怕過誰。
而是坐到他們今天這個位置的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首先將自己的利益考慮到其中。
不見兔子不撒鷹差不多就是這個理。
真要一腔熱血廝混到現在,恐怕早死在了那些長江後浪推前浪的青年才俊手裡面了,哪怕是強悍如孫老虎,也不敢說自己真的天下無敵,書沒讀過幾天,歷史演義到是聽過不少,裡面的主要人物沒能記住幾個,倒是記得了一點,那就是大多數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霸王,梟雄,最後都是死在一些籍籍無名的小人物手裡的,這一點,差不多算是孫老虎活了四十幾年,其中二十年將這個聽多了演義得來的感悟當成了他人生的第一信條。
「洪門!」臉上神情還帶著幾分扭曲的徐鳳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方偉峰,沉聲道。
「洪門?」
這一次不光是方偉峰呆滯住了,就連周圍那些不可一世的梟雄人物,一個個臉上都滿是震撼的神色。
雖然他們都是坐鎮一方的大人物,甚至野心未必比被他們當成初生牛犢的方偉峰要少,但是卻都知道,洪門絕對是華夏黑道之中的一個龐然大物。
一個他們無法撼動的存在。
一個個再次望向方偉峰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憐憫。
顯然,方偉峰敢在這裡出手打斷徐家兄弟的兩條腿,在他們看來那是方偉峰仗著自己的背景,只要不傷了徐家兄弟的小命,就算是徐家背後那個老爺子,也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但是,這個洪門。
看到方偉峰微微瞇起眼睛,徐鳳攆咬了咬牙道:「我只知道動手的是北洪門的人,至於是什麼原因,別問我,我不是洪門的人,我也不清楚,信不信由你。」
聽完徐鳳攆的話,方偉峰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就帶著董濤一群人離開了這裡。
所有人都望了一眼徐龍像那副淒慘的模樣,倒也沒有馬後炮的走上去安慰幾句,對方偉峰罵上幾句不知好歹,一個個都只是淡淡的給徐鳳攆兄弟點了點頭,直接帶著他們的人離開了這裡,而地上,只剩下雲南大毒梟那麼孤零零的一具屍體、
徐鳳攆這才走上去,將傷勢頗重的徐龍象攙扶起來。
周圍那些徐鳳攆養的狗腿子,這才趕緊衝過來,七手八腳的將徐龍象抬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徐龍象的第一狗腿子李文傑還癱軟在門口,一張臉上滿是煞白,被人稱為徐瘋狗,這些年在北方沒有少咬過京城這個圈子裡面大少的徐鳳攆,只是抬起頭默默的望了一眼李文傑,直接就走了出去。
原本還想要求饒的李文傑,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就看到,其中一個徐龍象的保鏢,直接拔出一把匕首,對著李文傑的心臟就插了上去。
下手很重。
沒有給李文傑留一絲的餘地。
臨死,眼神裡面流露著和雲南大毒梟眼中差不多一樣的不甘。
年輕的時候,他們或許都是不怕死的往上面衝。
當他們真正衝到最上面的時候,一個個才發現,死亡真的很可怕,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年輕時候的那些勇氣是怎麼來的。
醫院。
徐龍象穿著病號服坐在輪椅上。
而徐鳳攆則是一臉複雜的站在他的身後。
就算是徐鳳攆也沒有想到,方偉峰出手會那麼重。
徐龍象身上的肋骨已經接好了,但是兩條腿卻是廢了,粉碎性骨折,而且是真正的粉碎性,想要重新站起來,除非兩隻腳都裝上假肢,要不然,只能夠一輩子坐在輪椅上面了。
或許是猜測到徐鳳攆所思所想的徐龍象,眺望著醫院外面的藍天白雲,淡淡的道:「鳳攆,給我一支煙。」
後者沒有猶豫,直接將他身上那一包軍區特供掏了出來,遞了一支給徐龍象,然後再親自給他點燃,猶豫了片刻才咬著牙道:「龍象,我看還是給爺爺打一個電話吧!出了這麼大的事,沒理由不通知他老人家一聲,我感覺洪門這一次是真踩到了他的底線,一個蘇菲住在醫院,一個青龍下落不明,一個小六子生死不知的,他整個人都變成瘋子了,我們想要報復回來,除非等洪門把他踩到不能動彈,要不然,這仇只靠我們兩個人,估計很難……」
不等徐鳳攆說完。
嘴裡面叼著一支軍區特供的徐龍象,微微搖了搖頭,臉上始終帶著一絲輕鬆愜意笑容的道:「你不是不知道老爺子的脾氣。」
「可是……」
徐龍象微微笑了笑,繼續道:「真讓老爺子知道了,沒準真會帶著他手裡面的那些兵痞過來,直接去找董老爺子要人,真鬧騰到這一步,對我們徐家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得不償失,而方偉峰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了不起,今天孫老虎,瘸子老佛爺他們沒有出手,不代表他們就懼怕了方偉峰,也不代表他們一直會不出手……」
「他們會出手?」
顯然,徐鳳攆對於孫老虎他們,現在也是頗有怨言,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最後的結果,方偉峰還是知道了,背後陰他的人是洪門,你幹嘛不早一點說出來,這樣也就不用遭罪了。」
徐鳳攆一直都想要弄明白這件事,現在才終於問了出來。
「遭罪?」
徐龍象搖了搖頭,微微笑著道:「這種事,我不遭罪,又或者是你不說,都達不到我的目的。」
聽完徐龍象的話,徐鳳攆整個人也是一顫,馬上就明白了徐龍像這樣做的意義,望著徐龍象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起來,最後,滿臉苦澀的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在國外呆了這麼幾年,也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徐鳳攆一臉不解的望著徐龍象。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而不是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所以,走得越高我們就越是危險,因為我們比一般人活得更加滋潤,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想要好好的活著,就必須要不斷的將別人踩下去。」
這段話,徐鳳攆不懂,是真不懂。
就如從十二歲開始,他就看不懂徐龍像一樣。
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當徐龍象馬前卒的其中一個原因,徐鳳攆也很清楚自己的本事,除了體格強一點,手段狠辣一點,再加上背景也不弱之外,根本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就連一個徐瘋狗的綽號,如果不是徐龍象,他也博不下來,不懂的東西,他也習慣性的沒有去尋根究底的打破沙鍋問到底,而是推著徐龍象的輪椅道:「要不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將煙頭丟下去的徐龍象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徐鳳攆就推著徐龍象走了出去,來到醫院草坪上的時候,才瞇著眼道:「龍象,這一次的事就這樣算了?」
「我說算了,你甘心?」
「不甘心。」徐鳳攆咬了咬牙。
沉默了片刻才冷聲道:「雖然我承認,他算得上是一號人物,無論是武力值還是智力值,差不多都屬於無雙的那種人,如果只是我徐鳳攆一個人,就算我使出渾身解數也玩不過他,就算是加上一個龍像你,我們也沒有多大的贏面,不過,這麼多年以前,我徐鳳攆還真沒被誰這樣踩過,他是第一個,我記得你十二歲哪年的時候給我說過一句話,只要是胯下帶把的爺們,在哪裡跌倒了,就要在哪裡爬起來,這話我一刻都沒忘過,我今天在他那裡跌倒的,就一定要在他這裡爬起來。」
聽完徐鳳攆的話,徐龍象微微錯愕,隨即點了點頭,笑著道:「馬上就到龍榜排列的時間了吧!」
「龍榜?」
聽到『龍榜』兩個字的時候,徐鳳攆嘴角也是一陣抽搐,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也不知道這個榜到底是哪個老不死的鼓搗出來的,這一次估計我也會落榜吧!」
聽完徐鳳攆的話,徐龍象微微笑了笑道:「是誰整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這一次的龍榜比起往年還要精彩很多。」
「為什麼?」
徐龍象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給徐鳳攆堅持,而是重新在徐鳳攆那裡拿了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氣,笑著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的面子真有那麼大,真能夠讓孫老虎,瘸子他們不遠千里的趕過來?」
聽完徐龍象的點撥,徐鳳攆整個人都是一愣,隨即一臉錯愕的道:「你是說,這一次他們都是為了龍榜來的?」
「其他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瘸子和孫老虎前幾次都來過了,只可惜,沒能在京城這邊鼓搗出太大的動靜,當初甚至被馮家的那個人給壓了下去,所以才一直都沒能上榜,這一次,有了一個方偉峰珠玉在前,他們又怎麼會甘於寂寞?」徐龍像一臉自信的笑起來。
後面的話,不用徐龍象說,徐鳳攆差不多也能夠想到一個大概,瞇著眼笑道:「要是大家都爭起來,這一次可就熱鬧得多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衙內大少的,這一次會被活活的踩死。」
「……」
方偉峰一群人走出徐鳳攆的別墅,直接上了董濤那輛奧迪a6l,才將車子啟動了的董濤,一臉擔憂的望著方偉峰道:「老大,這事是洪門那群雜碎鼓搗出來的,我看還是給老爺子說一聲吧!」
「不用了。」方偉峰搖了搖頭。
董濤欲言又止。
本身就是京城人,再加上這兩年一直在京城這邊培養自己的黨羽,自然清楚這個洪門的恐怖,雖然說,以前那個龐然大物,此刻已經分裂成了四個洪門,但是,在京城這邊稍微有一點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洪門已經分裂了,但是,同樣也是同氣連枝,一家有難,另外的幾家都會出手幫忙,如果是以前的方偉峰,董濤還不至於這麼擔心。
但是現在,方偉峰的家底,差不多都已經被洪門給掏光了。
「老大,和洪門的硬碰硬有些不理智啊!」黃敬明也苦澀的道。
坐在另外一邊的楊忠誠,卻是一臉炙熱的望著方偉峰道:「老大,不管咋地,你得把我給帶上,這一次就算是賴著你我也不走了。」
聽完楊忠誠的話,黃敬明也是哭笑不得。
都在勸方偉峰不要以卵擊石的去找洪門的麻煩,偏偏這個楊忠誠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和方偉峰一起去。
一個洪門真有那麼容易對付,就不會是讓整個華夏,甚至是日本,美國的那些黑道人物都聞風喪膽的存在了。
將嘴裡的煙丟出去,望了一眼外面的藍天白雲,淡淡的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聽完方偉峰的話,黃敬明和董濤都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滿是無奈的神情。
兩人都清楚方偉峰的性格,徐家,董家這些老爺子都是護犢子出了名的,而方偉峰雖然不像兩家老爺子那般的護犢子,那是因為,沒有挑戰到他的底線,他也可以溫吞吞的玩,一旦挑戰到他的底線,恐怕就算是兩家老爺子,也比不上一個方偉峰護犢子了。
而這一次,洪門無疑是挑戰到了方偉峰的底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