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鞘冷刀寒好殺賊
馬恩沒有睡。
他睡不著,這和心理素質無關,他一向認為,自己的心理素質,怕是自己的最長的長處了,要不然,他也幹不了前世的那份工作。一般人在這種場合,不說恐懼,至少緊張的情緒肯定是有的,他身邊的寧大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娜澤和馬錦兒,更是將心中的不安,寫在了臉上。但是他不同,雖然他也一樣睡不著,但他不覺得自己那是緊張,反而更有點像是……興奮!?
第一撥攻擊,在大約三四點的時候開始。這個時間,是馬恩估計的,想來也差不了多少。攻擊的人,根本就沒打算掩蓋行跡,賊人們怕是也清楚的很,祠堂裡的人,十有**只怕是睡不著的。他們拿著火把,在祠堂門口鼓噪著,那些蹩腳的官話,雲南土話,混在一起,很難讓人分辨出他們叫嚷著什麼。
馬恩以為這些人是仗著自己人多勢眾,直接就這麼堂堂正正的碾壓過來的,畢竟外面的兩撥人,就算人數少一點的那一撥,也是在祠堂裡的眾人的人數兩倍以上,說以眾凌寡,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們。
「他們在咋呼啥呢?」寧大綱看著嚴陣以待的護衛們,不敢去打攪他們,只得輕聲問自己的表弟:「我咋一句都聽不懂?」
「不知道,大約是叫咱們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什麼的吧,沒準還威脅如果咱們反抗,就全部殺光咱們之類的!」馬恩隨口答道,心裡卻是想的另外一回事,戰爭藝術啊,戰爭藝術,這臨陣之前,炫耀自己的強大,打擊敵人的士氣,這不就是典型的心理作戰的模式麼,虧得當初自己的那些教官們在課堂上,講得口沫橫飛,恐怕他也沒有想到,他說的這些理論,在六百年前大明朝,就連一幫劫道的小賊,也用的如此嫻熟吧!
寧大綱「哦」了一聲,回到自己位置,門戶都有人看守,他的職責就是和幾個商行的夥計,保護著馬車,不過,真要是賊人殺進祠堂,圍繞這馬車爭奪起來,那護衛們基本上也就死得差不多了,他保護不保護馬車,意義並不是很大。
這一點,寧大綱不知道,但是馬恩卻是明白的。但是,他並沒有打算給寧大綱解釋清楚,畢竟,在這以前,寧大綱了不得算是一個練了幾天拳腳的城市平民子弟,這種場面是沒機會遇見的,讓他能在一個並不是很危險的崗位上,度過他人生的第一場戰鬥,對他以後的成長,肯定是相當的有好處的。
鼓噪聲越來越大,聽起來,外面的那些人,離祠堂越來越近了,祠堂裡的眾人,都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兵刃,下一刻,廝殺也許就要來到了。
戰鬥被守在門口的那位獵戶出身的小刀手裡的一塊飛蝗石拉開了序幕,衝在最前面的一個賊人,左手執著火把,右手拿著腰帶,口中正荷荷有聲的往前奔跑,陡然之間,就覺得面門一黑,然後,一陣巨疼從頭上傳了過來,口中的喊叫,頓時就變成了一聲慘呼,他丟掉火把,用手摀住了面門,地下的火把照耀中,鮮血真汩汩的從他的指縫中滲了出來。
慘呼聲沒有持續多久,確切的說,是戛然而止的,和小刀一向配合默契的黑頭,從來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衝在最前的人,往往的最悍勇的,幹掉這個人,很明顯對於其他的賊人,是一個巨大的威懾。所以,小刀一出手,他就竄了出去,這倒霉的賊人,剛剛用手摀住面門,就陡然覺得小腹一涼,一柄尖刀已經扎進了他的身體之中。
黑頭沒有停留,直接放開了刀柄,急速退後幾步,回到祠堂,之留下這個沖得遠遠比同伴更快的賊人的插著刀的身體,在祠堂門前,不停的抽搐著。
桑瑪眼睛騰的一下就紅了,「殺了這些漢人,所有拿刀的,都給殺了!」
眾賊人因為同伴的倒下,稍稍有些遲疑的腳步,重新邁步開來,祠堂門口,頓時一陣刀光劍影,慘叫聲,受傷的悶哼聲,還有兵器斬在身體上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咄咄聲,不斷的傳進祠堂,傳進馬恩的耳中。
「哥,我怕!」
馬錦兒的腦袋,埋進了娜澤的懷中,小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沒事的,錦兒,沒事的,這些壞人殺不進來的!」娜澤安慰著她,若是仔細的看的話,也會發現,這個少女雖然一臉的堅強,但是,她也微微有些顫抖的,只不過,這顫抖的幅度非常的小。她並不像她表面上那麼的不在乎,就算她身上有鋒利的苗刀,就算她也曾經練過幾天武藝,但是,畢竟她不過是十幾歲的一個小女孩而已,若是打架鬥毆,或許她可以斗下狠,這等生死相博的場面,對她來說,不僅陌生,而且,還有點令人恐懼。
馬恩現在是她的依靠,就像她人生的前十幾年,什麼時候都能出現在他身邊的納才一樣,苗家最重英雄好漢,雖然娜澤喜歡看馬恩微笑的樣子,喜歡看他淡淡的從容的神情,但是,有的時候,她也不禁悄悄的遐想著:要是自己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的英雄,有著非凡的武藝,那就更好了。不過,這種念頭,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了,這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完美的人,又體貼,又疼人,還能識字,更要有一身的本領,能打抱不平。這樣的男人,就算是有,她娜澤也未必有這個機會成為這樣的人的阿妹吧!
不過,現在的馬恩的表現,並沒有讓她多麼失望,祠堂門前,打的熱鬧無比,兩側的窗戶,似乎對方也安排了人手想突進來,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馬恩正對著的那扇窗戶,一根粗大的樹幹,轟然撞飛了護衛們用來封堵窗戶的木條,然後緊接著,一道人影,就在樹幹之後,竄上了窗台。
守在窗戶後面的那個護衛,因為躲避四下橫飛的木頭,尚未站起身來,而早就蓄勢待發的馬恩,卻是心隨意動,敵人一出現,他手中的斬馬刀,一揚手,挾著風聲就直接朝著窗台上的人影砍去。
那人影顯然沒有想到屋子裡的人,反應會這麼快,大驚之下,對著迎頭而來的斬馬刀,也只來得及身子微微一側,然後舉起手中的刀去格擋。「卡」一聲斷折聲響,他手中的短刀,被來勢洶洶的斬馬刀,直接變成了兩截,然後只見斬馬刀去勢不減,直接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窗台上的黑影應聲而到,他的體重加上刀的重量,讓握住刀柄的馬恩,一下子拿捏不住,一個趔趄,他情不自禁的鬆開了手中的刀柄,就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身影,帶著斬在他身上的斬馬刀,跌落在窗外的黑暗之中去了。
「阿哥,接刀!」
一聲嬌叱,娜澤一伸手,將馬恩放在馬車邊上的繡春刀,拿在手裡,朝著馬恩拋了過來,這個時候,正好第二個敵人剛剛竄了出來,馬恩接過刀,抽出刀鞘作勢欲砍,那人大驚失色,立刻就是一個翻身,用比他來的時候絲毫不慢的速度,重新彈回到了窗外。
守在窗口的護衛,此刻也站了起來,只是這倒霉護衛,臉上被一塊飛濺的木頭蹭了一下,半邊臉都血糊糊的了,也不知道影響不影響視力,不過,見到他此刻凝神戒備的樣子,只怕這傷勢,也沒多嚴重。
過了一會,見沒有了新的賊人從窗戶裡試圖闖進來,那護衛才微微側首,對著正對著窗子的馬恩咧嘴笑了笑,表示謝意,如不是馬恩,剛剛就被賊人衝了進來,那他這臉在眾兄弟面前,可就丟得大了。
他眼光落在馬恩的身上,然後……又落在了馬恩手上的刀上,這一瞬間,他竟然微微有些錯愕,不過,馬恩正全神貫注的看著窗外,他的謝意和錯愕,只怕馬恩都沒法子發現的了。
「丟人現眼!」張三一刀將一名轉身想逃的賊人,幾乎劈成了兩半,對著面前落荒而逃的這群烏合之眾,他大聲喝罵著:「就這點本事,就想來打爺爺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爺爺們就在這裡,歡迎你們隨時來送死!」
原來還以為是場苦戰,沒想到,連簡單的熱身都算不上,這幾個照面下去,對方就垮了,如果這樣的身手也能劫道,那這劫道的活計,也太簡單了一點,說句難聽的,張三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這樣菜的山賊,他還真的沒見過。
「大伙怎麼樣!」他走進祠堂們,對著剛剛廝殺的兄弟們問道:「有沒有掛花的!」
「沒事!沒事!」眾人七嘴八舌,倒是其中有人嘻嘻笑道,「二麻有事,他屁股被人摸黑砍了一刀,正趴在哪裡哼哼呢!」
張三滿意的點點頭,這個時候,一個臉上血糊糊的護衛,走了過來,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真的?」張三臉上陰晴不定。
「真的!」那護衛側側頭,在他身後,馬恩正笑著和兩個女孩說著什麼,在他的手上,正提著張三認為是富家子弟裝門面炫耀用的繡春刀。
「你們看著,我去問個明白,麻痺的,總不能老子們拎著腦袋,卻是給朝廷的鷹犬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