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花幫,乃是寇仲徐子陵二人未出道之前棲身的幫派,不過,那時的他們只能算作地位最低的外圍弟子。
竹花幫是組織十分嚴密的幫會。至幫主以下,設有軍師一名,接著就是「風、晴、雨、露」四堂,統領下面的舵主、香主和眾幫徒。
當年寇仲和徐子陵在東平同自己分手後,曾在江陰附近遇到過風竹堂正副堂主沈北昌和駱奉,繼而捲入了一場差點令竹花幫分崩離析的鬥爭之中。
由於當年竹花幫幫主殷開山拒絕將天仙樓的名妓,已成為他女人的玉玲姑娘獻給隋煬帝,結果被下令處死。鐵騎會的任少名遂乘虛而入,拉攏了晴竹堂堂主左丘弼、雨竹堂堂主羅賢、露竹堂堂主童長風三人,屢次阻撓新幫主的推選,意圖把群龍無首的竹花幫歸並於鐵騎會旗下。
適逢其會的寇仲和徐子陵於是乎大發神威,將叛幫的三堂堂主當場格殺,一舉解決了竹花幫的外患,並幫助他倆兒時一塊長大的好兄弟桂錫良和幸容當上了露竹堂的正副堂主。
可惜的是寇仲和徐子陵雖然解決了竹花幫的外患,卻沒能一舉解決其內憂。以致他們二人離去後,心機深沉,野心勃勃,妄圖坐上幫主寶座的軍師邵令周先是將其大弟子麥雲飛推上了實力更加強大的晴竹堂堂主寶座,繼而又一再找尋各種接口阻止新幫主的產生。
但老奸巨猾,向來謀定後動的他在獲知寇仲和徐子陵愈加聲譽卓著,以及自己乃是魔門「邪帝」後,就立即將其女兒邵蘭芳許給桂錫良,藉以討好,安撫寇仲這一邊,同時他又與李子通過往甚秘,狼狽為奸,以便左右逢源,兩不得罪。
當然,這些都只是表面現象,在玉真整理出的情報中,他邵令周早已徹底倒向了李子通一邊。今次自己來江都的目的,除了斂財之外,就是要打他這個江都左近第一大幫最具實權人物的主意。
而另一個準備下手的對象,則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比之桂錫良,對邵蘭姑更有吸引力,也一向是桂錫良和幸容死對頭的晴竹堂堂主——麥雲飛。
經過三日時間的調查和漫長等待,終於逮倒麥雲飛從邵令周府第出來的動手良機,對付他和他手下幾個蝦兵蟹將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在造成仇殺的假象後,自己又順利潛入邵令周的居室之內,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一舉制住後,又復行當初對上官龍做過之事——潛意識深層次精神暗示。
這樣,神智不失,表面一切正常的邵令周非但不會因麥雲飛被殺而懷疑,遷怒於桂錫良和幸容兩人;而且在少帥軍討伐李子通,進攻江都的關鍵時刻,還會做出意想不到的舉措來!
有了邵令周這招暗棋,附以桂錫良和幸容的露竹堂,對寇徐二人很有好感的沈北昌和駱奉的風竹堂,再加上寇仲和徐子陵在竹花幫內所建立起的崇高聲望,屆時,嘿嘿,有他李子通頭痛的啦!
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一定時間內也只能對一人實施一次這種深層次的精神滲透而已,否則,將滿城的士兵都變成自己的奴隸,那這場大戰也不用再去打了。
翌日,麥雲飛的橫死雖然在竹花幫內掀起軒然大波,但桂錫良和幸容二人都有板上釘釘的不在場證據,又有邵令周不著痕跡的將此事弱化,因此並未特別引起李子通的警覺。
晚飯時間,
江都城內第二大酒樓,
三樓雅座包間內,
對桌的祝玉研嚦嚦鶯聲道:
「小天,今晚你還要冒那個曹三之名去謀財害命嗎?」
正津津有味享受美食的我理所當然的道:
「江都的銀鉤賭坊天下排名第四,乃是除了六福賭館之外香家最大的一筆產業,只有將它一夜覆滅,被打怕的香家才會將其各地所有財力都集中到長安。而當小弟到長安光顧六福之際,也就是他香家徹底滅亡的開始。」
正當祝玉研又欲開口之際,只聽樓下一陣喧嘩吵鬧,人喊馬嘶。好奇心驅使之下,我們二人站起身形,臨窗下望。
原來是有官家長長的隊伍路經此街,導致行人、商販爭相走避,這才出現現今的混亂場面。
未幾,防衛森嚴的隊伍已行過一半,只見正中間一高頭大馬上巍然端坐一四十不到年紀,相貌頗為俊偉好看,但是兩鬢星霜花白,雙目既細且長,予人不合比例感覺的上位者。
雖然雙目的不合比例有點辜負了他完美的臉貌輪廓,但他的整體風範仍顯得斯文秀氣,雍容儒雅。
「李子通!」
經祝玉研檀口,我也終於知道了此人為誰。
大師級數武道高手的靈覺確是敏銳異常,好像感覺到我們窺視的目光一般,李子通竟豁然轉頭向這邊望來,雙目精芒電射,灼灼有神,不愧是長期位高權重的一方梟雄。
當他的目光聚焦在早已放下遮面重紗的祝玉研身上時,雙目再度爆出一團攝人心魄的精芒,其中的貪婪與zhan有慾望竟是那樣的**裸毫不掩飾唉,色中惡鬼一個!
在祝玉研的嬌軀玉體逡巡良久,李子通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並轉頭向身邊一位手下低聲交代著什麼。
重新坐下用餐,我幸災樂禍的打趣道:
「研姐,當你扮作如今這種落魄的大家閨秀模樣,當他人不知道你就是威震天下的聖門『陰後』時,想打你主意的狂蜂浪蝶還真是層出不窮,前仆後繼呀!」
對面的玉人顯然對這個問題半點興趣也欠奉,只是冷哼了一聲算作回答。
也難怪,像數日前的王魁介,又或是現今的李子通,以祝玉研孤芳自賞,睥睨眾生的眼光,以及癡情無悔,飽受創傷的心境,又怎會將他們融進眼內半點!?
不行以研姐的個性,如果有機會,妄自尊大,不自量力的李子通死定了。
果然,對面的玉人語聲清冷的道:
「剛剛如果合你我二人之力,即使那些護衛再怎麼盡責盡責,他李子通也注定是在劫難逃,你為何就半點動手的意思都欠奉呢?」
搖搖頭,我苦笑一下道:
「李唐實施的是府兵制,士卒閒時歸於鄉里為農,戰時上馬掄刀為兵,換句話說就是全民皆兵。而且身為先秦後裔的關中、關西一帶民眾尚武之風甚濃,再加上唐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故李唐軍隊的戰力異常強大恐怖。
而少帥軍實施的是義務兵制,時間為五年,也就是說都是專業士兵,經過長時間正規訓練的他們若論戰力絕對比李唐軍隊只強不弱,但他們卻仍算不上是一支百戰不殆的鋼鐵之軍,研姐知道欠缺在哪裡嗎?」
「欠缺的是經驗對吧!」
「不錯,所以我們現在非但不能夠刺殺李子通,反而還要養著他,直到他在血腥攻伐的沙場之上,成功將少帥軍磨練成一支不折不扣的鐵軍為止,那時,才是他功成身退,兵敗授首的最佳時機。
只有經過血腥戰場的真正洗禮,在以後面對更加強悍的王世充鄭軍,李世民唐軍,甚至是竇建德夏軍時,少帥軍才能夠徹底爆發出他們所具有的全部戰力來。」
凝思片刻,祝玉研重新抬起螓首道:
「若寇仲將來與李世民對陣沙場,你認為他們誰會獲勝?」
「寇仲善攻,李世民善守。寇仲用兵靈活機動,不依常規,每每總能出奇制勝;李世民用兵穩紮穩打,正奇合一,猶善避銳擊惰、疲敵制勝。若二人真的對決沙場,就好比最鋒利的矛遇上最堅硬的盾一般,結果實在難以預料。」
「那小天你呢,你若對上李世民結果又會怎樣?」
「戰場之上決定勝負的因素太多,未到實戰之時,誰敢輕言勝負。不過,若是笑某人將兵,起碼他李世民應更加頭痛才對。因為小弟行事更加離經叛道,刁鑽古怪,無論是何種陰險毒辣,卑鄙無恥的方法,只要能夠得利,能將利益最大化,就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去嘗試實施。
只是,若真有那麼一天,即表示小弟已與李唐徹底決裂,預示著秀寧將成為天底下最痛苦的人!」
祝玉研柳眉微蹙道:
「你會為了李秀寧放棄同李唐對陣沙場嗎?」
「不會,這同小弟不會為了師妃暄而放棄自身固有立場的道理相同,但是,我笑行天絕對會為她們做到仁至義盡的地步。就拿李唐來說吧,若李家三兄弟他日落入少帥軍手中,小弟必會各放過他們一次,以此來對秀寧作個交代!
這樣做雖然有些對不起那些在戰場之上拚死拚活的士兵們,但這就是身處底層下位者的悲哀宿命,即使我笑行天再怎樣對普通士兵們愛護有加,也不可能完全改變這一點。」
再經一陣無言的沉默,祝玉研才又道:
「按照你的戰略構想,應是少帥軍先圖謀李子通的吳軍,然後與已你們徹底決裂的王世充進行中原大戰,期間,還會牽扯到河北兵強馬壯的竇建德,關中俯視天下,戰無不勝的李唐,可你有否想過一直避據嶺南,養精蓄銳以待天時,又同我們聖門誓不兩立,與你勢成水火的宋缺?」
我面色凝重的道:
「若宋缺真肯兵出嶺南,逐鹿天下,那即使少帥軍已攻佔江都,小弟也會令其迅速退至大江以北,以避其鋒芒,蓄勢以待。」
祝玉研愕然不解道:
「這是為何?」
面現無可奈何之色,我詳細解說道:
「這要從兩方面說起,其一,若少帥軍真能擊敗李子通,那隨後必然會與已同李唐暗中結盟的鄭軍展開大戰。王世充任人唯親,賞罰不明,導致手下眾將兵離心離德,各懷異志,故對佔領江都後實力再度大增的少帥軍來說並不足為慮。
但當少帥軍擊潰鄭軍,佔據洛陽後,李唐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坐視洛陽落入少帥軍手中;而王世充既敗,彼此軍事同盟關係業已自然消解的大夏竇建德亦不會坐視不理。這樣,少帥軍新近得到的洛陽就會成為李唐和竇夏同時凱窺的焦點,一個不好,少帥軍輕則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重則就此一蹶不振,覆滅在即。」
已完全投入其中的祝玉研面顯憂色道:
「那你準備如何度過這一難關呢?」
「撤兵!」
「撤兵?」
「不錯,少帥軍全體撤出洛陽一帶,將之留給唐軍和夏軍去狗咬狗!」
「你瘋了嗎,妾身雖然對軍事瞭解不多,但亦知道雄踞黃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東呼虎牢、西應函谷、四周群山環抱的洛陽向為兵家必爭之地。
至從楊廣以洛陽為中心,開鑿出一條南達杭州,北抵涿郡,縱貫南北的大運河,將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連接起來後,洛陽更成天下交通商業的中心樞紐。
佔據洛陽這座當天下交通要衝的軍事要塞,既可居中原而應四方,雄視天下,攻守自如,你竟然,竟然會想要放棄?」
「戰爭制勝都包含哪些主要因素,無外乎天時,地利與人和三種。那時的少帥軍剛經過同鄭軍的大戰,無天時;極有可能被李唐和竇夏兩面夾擊,無地利;新近接收的大量降卒導致內部人心不齊,又要面對雙方共數十萬大軍的進攻,更無人和,你說,不撤退能行嗎?
況且,爭霸天下看的是最終結果,而不是暫時一城一地的得失,當初小仲和我有那份魄力以黎陽,衛輝,當州等重要戰略城市換得竇建德的軍事同盟,他日為何不能放棄將成為少帥軍雞肋的洛陽!」
細思半晌,祝玉研終於想通道:
「妾身明白啦,一旦放棄洛陽,李唐和竇夏雖然均想將少帥軍消滅於大戰方歇之際,但由於有對方在一旁虎視耽耽,同是兵強馬壯的他們又難捨洛陽這塊肥肉,而且當時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少帥軍,而是同樣實力強橫的對方。
這樣,矛盾被激化的李唐和竇夏就會立時發生必有一方敗退的大會戰,從而無暇顧及實力比之他們仍弱上許多的少帥軍。」
「研姐分析的完全正確,當他們鷸蚌相爭,兩敗俱傷之際,也就是少帥軍全力反攻,漁翁得利之時。」
祝玉研絕世玉容微顯興奮表情道:
「這是你避開宋閥裡僚精兵的一方面原因,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是時間問題,現在宋閥並未有任何出兵的動靜和意圖,算上兵馬準備、調動的時間,還有宋閥所必須消除的後顧之憂南海派的戰鬥時間,保守估計也需數月之久,那時,江都應該已落入少帥軍手中。
再由於宋閥與少帥軍之間還相隔有沈法興與江淮軍的勢力範圍,又有蕭銑的梁軍在一旁牽制,待宋閥歷經千辛萬苦擊潰師沈法興和江淮軍,洛陽的王世充勢必也已敗於少帥軍之手,這樣避開宋閥大軍在時間就已完全不是問題。」
「你就如此肯定寇仲一定會擊敗李子通嗎?」
「以寇仲在軍事上的天賦才情,他李子通成為前者功成名就的墊腳石命運已是不可更改,現在的問題是,寇仲究竟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拿下江都。」
又是一陣難耐的默默相對,祝玉研才又鶯聲雁語的道:
「你為何要對宋閥步步退讓呢?難道他宋缺真的令你如此畏懼嗎?」
「若論眼光和對時勢的把握,天下可說無人能出有中土第一兵法戰略大家的宋缺之右。自他坐鎮嶺南以後,從沒有人能成功從他手上拿走半寸土地;他若要擴張,大江以南恐早成他的天下,可他卻一直忍而不發,研姐知道這是為何嗎?」
祝玉研幽幽一歎,不予正面作答道:
「若林士宏的楚軍仍在,合你二人之力,又何懼他宋缺的裡僚精兵!」
「研姐此言小弟不敢苟同,嶺南囊括越城、都龐、萌渚、騎田、大庾這五嶺之南的廣闊地區,地勢易守難攻。宋閥還掌握著南方的航運業和貫通全國的貿易體系,宋缺本人又是一諾干金的人,明買明賣,講求公平交易,當俚酋人人獲利致富,誰不對宋缺馬首是瞻。
當年無論林士宏或沈法興勢力如何膨脹,也從不敢興起去惹嶺南宋家的半個念頭就是宋閥恐怖強橫至極的有力明證。
祝玉研微怒道:
「即使如此,有總強於無,當年你若未將林士宏早早誅殺,現在又何必如此畏懼他宋閥。」
即使林士宏的楚軍仍在又能怎樣,夾在那時仍相互交好的宋閥與蕭銑中間,他又能有多大作為?周圍強敵環視,卻還要早早稱帝的蠢貨林士宏若不死,你陰癸派與我聖極宗又怎會像現在這樣合作無間?
還有,若林士宏至今仍在,恐怕對你陰癸派自身來說,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情吧!」
祝玉研柳眉斜斜上挑,面顯慍色的冷聲問道:
「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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