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尚未亮。舒殘顎副
向景景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著了。
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推開。
她猛然驚醒,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待看清來人時,卻發現竟然不是鳳君灝,而是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丫鬟。
「小姐,您醒啦,王爺讓奴婢服侍您洗漱。」小丫鬟端著熱水走到床邊,輕聲道灝。
小姐?
看來鳳君灝並沒有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
向景景看了看門外的天色,天還沒亮,鳳君灝讓人來伺候她洗漱是為啥餘?
「現在什麼時辰了?」她開口看著小丫鬟問道。
小丫鬟答道:「寅時,快到卯時了。」
「也就是說,快五點了。」向景景自言自語道,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看向小丫鬟:「王爺是要去上早朝了嗎?」
小丫鬟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應該是了,否則這樣的天氣,鳳君灝怎麼可能起這麼早?
向景景想到這裡,立刻站起身來,擰了帕子擦臉,又漱了口。
小丫鬟領著她坐到梳妝台前,此時門外又有人進來,手裡捧著一套宮裝。
向景景敏銳的發現,那宮裝竟然是宮女服。
難道,鳳君灝是打算送她回宮?
他果然是捨不得放棄她這顆棋子。
向景景內心冷笑著,任由小丫鬟幫她梳了個簡單利落的宮女髮髻,又換上那套宮裝,便出了門。
從放假內出來,向景景才知道這別院有多大。
跟著小丫鬟在九曲迴廊走了一大段路,又穿過一個雅致的花園,往前再行了一刻鐘的路,才來到別院的西門。
門外,停著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
馬車內有光線透出,隔著錦繡花窗,向景景依稀能看到裡面坐著個模糊的人影。
不用想,這裡面的人除了鳳君灝,再不會是別人了。
侍從搬來踏腳凳,讓她踩著上了馬車,推開雕花格子車門,掀開厚厚的錦簾,抬眼,便看到了坐在車廂內一臉悠閒吃著小點心的鳳君灝。
走到他身邊的軟墊上坐下,她沒有出聲,只是一臉平靜的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靜靜的落在面前矮几上燃著的燭台上。
鳳君灝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向景景對他的忽視,他淡淡的轉過頭,看向她那臉色並不算太好看的臉,語氣輕鬆的開口道:「皇后昨晚沒睡好麼?」
向景景仍舊是不看他,只一臉冷然的道:「托皇叔的福,只當昨晚是做了一場噩夢。」
「噩夢麼?」鳳君灝狹長的鳳目微微一揚,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本王還以為是一場美夢呢……」
向景景聽出他的意有所指,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昨晚被他強吻的畫面,臉不自覺的就紅得發燙起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抬起眼,一臉正色的看著鳳君灝:「美夢也好,噩夢也罷,既然只是夢,醒來之後自然就該忘了,皇叔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
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已經不願再去想了。
不管他吻她的目的是什麼,答案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她只想能離他遠遠的,把關係撇清,到時候她完成他交付的任務,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由,然後相忘於江湖。
鳳君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著痕跡的黯淡,清亮的眸子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對他一臉抗拒的向景景,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卻只化作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轉頭,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身體靠向身後的引枕,合起眼來。
馬車緩緩前行,車內的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
安靜的空間只聽到外面車輪碾動道路的聲音,不知這馬車是不是做了特殊的防震處理,向景景坐在車內竟一點也不覺得顛簸。
不知道車子行了多久,就在向景景的睡意再次襲來時,卻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守宮門侍衛與車伕的對話聲。
「是何人在車上?」侍衛洪亮的聲音先響起。
「連靖王府的馬車都不認識了嗎?」車伕的聲音帶著一絲自然而然的優越感淡定的反問道。
果然跟他主子一個德行,都這麼傲慢。
向景景想著,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邊的鳳君灝,卻發現他跟沒事人一樣,一臉雲淡風輕的半合著眼。
這時,就聽到另外一個侍衛的聲音傳來,語氣變得有些誠惶誠恐:「洪爺,今兒咋來這麼早?這小子是新來的,今兒第一天當差,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靖王府的馬車,您可千萬別怪罪。」
說著,又朝之前說話的那侍衛道:「臭小子,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給攝政王和洪爺賠罪。」
那侍衛聞言,忙嚇得請罪道:「洪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小的是瞎了狗眼……」
車伕洪爺卻冷聲道:「這樣沒眼力見的奴才,留著有什麼用?」
便聽到後來的那個侍衛朝一旁的幾個侍衛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這兔崽子拖下去,砍了。」
跟著,又停這侍衛朝洪爺告饒:「洪爺,您請進,別耽誤了攝政王上朝的時辰。」
洪爺冷哼一聲:「下次眼睛放亮點,衝撞了攝政王,有你們好看的。」
說完,便駕著馬車,往宮門內走去。
向景景在車廂內聽到外面發生的一切,不禁冷汗直冒。
鳳君灝的一個車伕,竟然在宮門之上有這麼大的威信,可想若今日是鳳君灝本人出面了,死的人還會只有那個小侍衛一人嗎?
不過是沒認出靖王府的馬車,卻惹來殺生之禍。
而作為那小侍衛之死的罪魁禍首,如今卻像沒事人一樣,一臉悠閒的靠在軟墊上,表情愜意。
向景景只覺得脊背一陣發寒。
「真的要殺他嗎?」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畢竟是一條人命,她實在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鳳君灝沒想到沉默了這麼久的向景景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而主動與自己說話,他狹長的鳳目微微一挑,深邃的瞳孔將她那微微有些蒼白的表情看在眼裡,似笑非笑反問道:「難道皇后動了惻隱之心?」
「本宮只是覺得不知者無罪,他不是有意冒犯皇叔的,皇叔又何必……」
她的話還沒說完,鳳君灝卻突然猿臂一伸,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將她的身體圈進了自己的懷中。
「你要做什麼?」向景景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目光緊緊的瞪著他。
鳳君灝垂頭俯視著她的臉,微瞇著狹長的鳳目,細細的端詳著她的臉。
向景景被他的視線看得臉上發燙,無法直視他的注視,只好將視線淡淡撇開。
「看著我。」他卻命令她,聲音不容抗拒。
向景景表情一滯,不知是條件反射還是怎的,竟真的又將已經從他臉上移開的視線重新回到了他臉上。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你聽清楚,下次如果你再偷溜出宮被我抓到,我絕對不會再放你回宮了,明白嗎?」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帶著一種她讀不懂的情緒,視線像一道熱焰,灼痛她的眼睛。
緩緩將她放開,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
他已經不再看她,只淡淡的道:「下車。」
向景景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剛剛的那一句話,眼下聽到他讓自己下車,忙反應過來,看來她這已經算是平安的回宮了。
微微坐直了身體,她理了理自己身上剛剛被弄得有些皺的衣服,看了他一眼,連道別的話都不知該不該說,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起身,拉開錦簾,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
馬車在她下車之後,沒有做片刻的停留,繼續往前行去。
向景景站在原地,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內心不知是何滋味。
轉身,看清了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往敬坤宮方向行去
敬坤宮。
旺生拿著昨晚連夜準備好的腰牌,領著已經換上太監服的小皇帝正準備出院門。
向景景遠遠的看到兩個穿太監服的人影出宮,旺生的身影他是認識的,可是旁邊那個身影,看著眼熟,記憶中
卻沒有那麼高大各自的太監。
她忙上前幾步,跑到他們面前。
旺生做夢都沒有想到向景景竟然會這麼早出現在敬坤宮門口。
他驚訝的差點沒把眼珠子掉下來。
而小皇帝看到安然無恙穿著宮女服的向景景,自然也是一臉詫異,他忙伸手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讓她的頭緊
緊的貼在自己胸前:「皇后,你為何現在才回來?你可把朕嚇壞了。」
向景景微微掙開他的懷抱,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穿著太監服的小皇帝:「皇上,你怎麼這麼早就在敬坤宮了?為什麼還穿成這樣?」
「朕本想出宮找你去的。」小皇帝如實道。
向景景聞言,目光微微有些不悅的看向了旺生,似乎在責怪他不該讓小皇帝跟著胡鬧的。
「皇上,咱們先回宮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向景景提醒道。
小皇帝也反應過來,拉著向景景又往敬坤宮內走去。
回到了寢房,向景景原本緊張的表情才總算是放鬆了些許。
玉蘭幫她將外面套著的宮女服脫下,換上了一件粉色的宮裝,才從寢房內走出來,來到了側殿。
看到小皇帝穿著那微微顯得有些緊的太監服,不由得又覺得有些滑稽,想打趣他,又覺得有些不妥,只好皺著眉頭朝旺生道:「旺生,你怎麼可以讓皇上穿太監服?」
旺生只好一臉無辜的道:「娘娘明鑒,皇上要出宮,奴才不敢抗旨,卻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矇混出宮去,只好出此下策了。」
小皇帝這時非常有擔當的道:「皇后,你不用怪旺生了,是朕讓他這麼做的。」
接著,他又問道:「皇后,你昨晚去了哪裡?為何到今早才回宮?」
向景景自然是不能把昨晚事情的真相告訴小皇帝,她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硬著頭皮道:「在宮外辦事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差錯,所以就耽誤了回宮的時間……」
此時,側殿外傳來小明子的聲音:「皇上,要上朝了,您可是起了?」
小皇帝聞言,立刻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能讓小明子看見,於是看向了玉蘭。
玉蘭忙朝外面道:「皇上還沒起,我這就叫皇上起了,明公公您稍等一下啊。」
說著,幾人立刻手忙腳亂的替小皇帝換起衣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