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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姨娘聽了萬分委屈,說得紅椒好像什麼人似的,田翰林離了她就不能娶別人了?
青蒜無論長相還是才情都比她姐姐強,怎見得田翰林會不喜歡她?
然她見張楊一臉堅決,不敢再說,只得退下了。
等她走後,曹氏憂心地說道:「老爺,這事不妥。」
張楊道:「還用你說,我自然知道不妥。若是田家上門求娶,那就不一樣了。可是田遙怎會娶青蒜!」
曹氏歎道:「吳姨娘怎會想起這事?」
張楊不語,心道還不是怕青蒜將來嫁得不好。
真是可笑,青蒜難道不是他的閨女?他還能不替女兒打算?
放下此事不提,他去了書房敦促兒子學業都市聖騎錄最新章節。
南瓜已經去歇息了,只有花生和玉米在書房默書。
張楊便也拿了本書,半靠在西牆邊一張矮榻上觀摩。
偶爾花生和玉米有疑難之處向他請教,他便耐心地給他們講解,低沉而溫和的聲音迴盪在書房,讓兩人覺得十分溫馨。
有時三人都安靜地埋頭看書,這時候,外面秋蟲的唧唧聲就清晰地傳進來,與搖曳的燭火構成一幅秋窗夜景,詩意迷人。
張楊抬眼看向玉米,少年低首讀書的側影十分專注,全身心投入,讓他憐惜,有些不忍開口。可是……
他忽然輕聲道:「玉米,小叔要跟你說個事。」
玉米驚醒,從書中抽出心神,忙問道:「小叔要說什麼?」
張楊想了想,才道:「你大哥上次派人回去清南村查白凡的事,有些眉目了。只怕他大有來頭。」
玉米被這消息炸暈了,他怔怔地看著張楊。
花生也大驚道:「爹。這事兒是真的?」
張楊注視著玉米道:「當然。當年清南村隔壁汪村出了一樁命案,一個懷孕的村姑無緣無故上吊死了,找不到罪魁。現在,我們查明跟白凡有關。」
花生失聲道:「這人是個道德敗壞的偽君子?」
張楊搖頭道:「這事不是他幹的,但跟他有關。」又向玉米道,「小叔跟你說這個,是希望你能想起一些事幫我們。你大姐幫你診治也有段日子了,可能記起些東西來?」
玉米面色煞白,強笑道:「小叔,我……要是想起來了。肯定會告訴小叔的。我……我都把自己當張家人了,當然要幫張家了。可我也沒想起來……」
花生道:「爹,五弟這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大哥既然查出了些眉目。說不定能找出白凡的把柄。到時候,只要問出他在玉米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大姐就能治好他的病。」
張楊點頭,對玉米道:「小叔也就是這麼說。既是想不起來,就別費神了。別太在意。只管讀你的書,其他的事有我們呢。」
玉米順從地點頭,神色有些不安。
張楊見了,溫聲安慰道:「你別擔心。小叔說過,當年你還小呢,這事不與你相干。」停了一下。又戲笑道:「你這麼像我張家人,說不定真跟我張家有淵源。所以說,你完全不用擔心。」
玉米眼睛頓時紅了。哽咽道:「謝謝小叔!」
花生也忙安慰道:「五弟,你別難過了。橫豎這是我張家跟白凡之間的恩怨,沒你的事。」
玉米默然點頭。
張楊不再說話,書房裡又沉寂下來。
他再看玉米的側影,再也感覺不到他的專注和投入。明顯失去沉靜,顯得浮躁。
默默地關上書。丟在一旁,他起身往外走去,丟下一句「不要看太晚了,早些歇著。」
花生和玉米一齊站起身,嘴裡答應著,目送他走遠,才坐下繼續看書。
玉米便連裝樣子也不能了,呆呆地盯著書發怔,直到花生叫他去睡覺,面前的書連一頁也沒翻動過。
臨走時,他朝西牆看了一眼,那一面牆都是內嵌式的書架,壁間雕刻著各色花草蟲獸、樹木人物,繁複異常唐磚。
正當中,一隻貔貅昂首挺胸,龍首口角大張,氣勢吞天……
大苞谷並未因為立下重誓而整天埋首書堆,他依舊如往常一般早晚用功,白日跟著世子秦曠應對各國使節。
兩人倒是十分投契,大苞谷隨時向秦曠請教儒家經義,秦曠也不停追問他在海外見聞。
近兩日,他們去翰林院多了些,因為翰林院奉命:要將西洋傳教士所說的有關玻璃製造的工藝翻譯出來。
因此,秦曠聚集了一幫人,有通譯,有工部虞衡清吏司窯冶案房的人,加上翰林院的文人和大苞谷,幾下裡湊合,在傳教士的指導下,反覆校對工藝的文字表述,又反覆不停試驗,耗費多日,終於燒出了琉璃式的玻璃,但很不完美。
永平帝龍心大悅,下旨嘉獎眾人,並定於八月十五中秋,在皇宮舉行盛大宴會,宴請各國來使,特別是西方來使。
因王窮博聞強記,一些不常見的物事,都是他通過傳教士的描述找出來的,因此功勞顯著。
朝廷重賞了他和大苞谷。
八月十三日,王家一位姑奶奶,如今是廉郡王妃,見內侄如此爭氣,就賜了兩個女子給他做妾,都是琴藝書畫精通的美人,尤其擅長歌舞。
王窮得知後,先愣了一會,然後笑嘻嘻地拜謝收下。
當晚,王尚書對他歎道:「皇上不想張王兩家結親。」
王窮皺眉問道:「這真是皇上意思?」
王尚書點頭道:「當然沒明說——皇上怎會做得如此明顯。只是廉郡王妃在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皇后提了一句。」
王窮道:「莫不是王妃想多了?這京城世家聯姻常見的很,為何皇上要干預?」
皇后肯定也不會明說的,但這些內宅夫人都不是簡單的人,聽話聽音、體察上意,然後做出安排。
王尚書搖頭道:「絕不是多想。世家聯姻雖然多,然張家和鄭家掌管大靖半數兵權。我王家則是文臣薈萃,兩家聯姻,非同小可。皇上反對,又無法言說。當年白虎公和水柔郡主的親事大鬧一場後,皇上輕易不插手臣下之間的聯姻,只能出此下策了。」
王窮一點就透,知道了其用意。
就算他不納這二女,只要留下她們,風聲傳出後,張家也會望而卻步——這個是長輩所賜。不是先納的通房丫頭可比的。
收通房在先,是無意;如今若是納了,就是有意。就好比田遙一般了。留著通房,本也是為張家和張水兒考慮,免得致使其背上惡名。張家深知其意,否則張水兒也不會去見他了。
可是,這兩個女子卻斷斷不能留在王家。
再說。他也不願意被人這般轄制,便是皇帝也不行——不是君王所有的命令都必須遵循的,否則要御史幹什麼?
王家百年望族,兢兢業業、事君忠誠,絕不受這樣的轄制!
臣子也要有風骨,諂媚之臣是不能在朝中屹立長久的。
這是他展現手段和能力的時候了。
想畢。他對王尚書躬身道:「伯父可否讓侄兒處置此事?」
「你也該經歷一些事了食色天下。放手去做吧,不用擔心王家——」王尚書耷拉著眼皮輕聲道——「皇上不會把王家怎麼樣的。」
他言語肯定,神情傲然。
王家不結黨、不攬權。他和二弟為官清正,若是皇帝連這樣的人家都不能容,大靖該完了。
當晚,王窮一一考較兩女歌舞琴藝,並指點詞曲。甚為愜意。
其弟王突羨慕地說道:「歌喉婉轉,舞姿翩然。兄長真是好福氣。王妃怎麼就沒賜一個給我呢?」
王窮聽後笑了起來。
他道:「明晚十四,雖無滿月,也夠賞了。不如請了朋友來聚會,飲酒賞月觀舞作詩如何?」
王突大喜道:「此話當真?兄長捨得?」
王窮笑道:「又不送人,怎不捨得?」
遂吩咐了他一番話,王突就樂呵呵地去安排了。
十四日晚,王家花園丹桂苑內,綵燈高懸、絲竹輕吟,侍女穿梭往來,一場賞月詩會開始了。
不但黃豆、田遙這些翰林院的同僚在,更有許多京城世家子弟,如肅親王世子秦湖、杜松、黃強、汪少爺、胡少爺等,張家大苞谷也在,盛況空前。
席間,王窮讓二女出來獻歌獻舞。
眾人都被她們的歌喉和舞姿吸引了,尤其難得的是,二女容貌也是一等一的,那腰身仿若無骨,極為艷媚。
歌舞聲中,大家飲酒作詩猜謎,也設了綵頭助興。
當然不是金銀了,那太俗,他們賭的是名家手本、字畫真跡、碑刻古籍等。
王窮大展才情,贏了許多字畫古籍回來,眾人都歎息不已。
秦湖一次沒贏,忍無可忍站起身,對王窮道:「王翰林,這是請我們喝酒呢,還是學張家大苞谷發財呢?合著大夥兒都是上門給你送好東西來了?大苞谷最後把銀子都捐了,王翰林弄這麼多東西,難道也想捐給翰林院?」
眾人哄堂大笑。
王窮含笑問道:「依世子之見,該如何?」
秦湖道:「不能老是比你們擅長的東西。再說,光作詩猜謎也沒意思。咱們換一樣,比射箭如何?射箭也屬君子六藝。」
大家轟然叫好。
王窮拍手道:「就依世子之言,咱們比射箭。」
大晚上的比射箭,可不大容易,然而眾人都興致勃勃,覺得這樣才更顯真本領。
王窮便讓人在園內安置箭靶等物,放在五十步開外,議定誰射的箭離靶心近,算誰贏。
這不但要比箭術,還要比眼神了。
諸項都議定,秦湖又跟他約定比試的綵頭。
王窮一發做人情,說任他選,只要是他王窮有的,均可拿來做綵頭。
秦湖看著舞罷坐在他身邊的兩女,一個幫他斟酒,一個幫他搛菜,心中一動,笑道:「那就以這二位佳人為綵頭如何?」
王窮急忙搖頭道:「世子爺莫要說笑了,怎能以人為綵頭呢!除此外,其他東西任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