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想要伸手去握她的手,忽想一屋子人,忙又縮了回來,笑看著她道:「你先歇息些日子,等安頓下來再做。冰火!中文」
板栗不知怎麼聽見了,轉頭問道:「淼淼,你可還能拿針麼?別把針當劍使,那做出來的鞋可就好看了。」
淼淼嗔怪道:「我能那麼笨?都是學過的東西,就算好幾年沒拿針,手生一些,也不能忘了。」
秦瀚詫異道:「板栗哥哥這話說的,怎麼會把針當劍使呢?」
板栗自知失言,慌忙道:「我就是打個比方。」
秦淼投軍的事,可是瞞著他們的,只說跟板栗小蔥失散後,在鄉間行醫,怕的是他們年紀小,在外不小心說漏了嘴就麻煩了。
葫蘆正要說話,忽然瞪大眼睛看向秦淼身後——
秦淼覺得他神色非常,順著他的目光回頭一看,只見秦溪盤腿坐在炕桌邊,懷裡抱著個竹碟子,小手抓一把桃干往嘴裡送,膝蓋處的衣服上漏了許多棗、豆等,身邊扔了好幾個空碟子。
「噯喲小溪!你這是……你吃這麼多甜東西……哎呀,這個手……」
秦淼抱起妹妹,強奪過她手上的小碟子丟到炕桌上,那小手心黏糊糊都是糖粉和果子汁,兀自不理人,小嘴還在不停咀嚼,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葫蘆這才開口說話,失笑道:「她晚上沒吃飯?吃了幾碟果子了?」
秦淼顧不上回答,忙忙地用帕子幫妹妹擦手,哪裡能擦得掉,沾得很。
黃瓜便笑著站起身道:「這要洗才能洗得掉。我去弄些水來。」說著就出去了。
板栗笑道:「怪道半天沒聽見她叫喚,原來一個人躲著偷嘴。這小丫頭,這麼愛吃甜東西!」
秦瀚又嚷道:「她衣裳上面沾了柿餅……」
秦淼慌忙將秦溪舉起來,果然身上、屁股底下壓了好些桃干、杏鋪。還有吃了一半的柿餅,炕上好幾塊黃糊糊可疑痕跡,也不知都是什麼東西。
葫蘆見秦淼抓狂的樣子,忙從她手上接過秦溪,勸道:「別急,這些用熱水擦,還是能擦得乾淨的。」
一邊手快地將秦溪褲腿上一團杏脯摳掉,對著嘴角沾滿糖漬的小女娃柔聲問道:「你吃這許多東西,肚子不脹?」
秦溪見大伙都瞪她,彷彿也知道吃得太過。有些不好意思,便害羞地低下小腦瓜,兩手攀住葫蘆脖頸。將臉孔埋在他胸前,還不住地蹭。
葫蘆渾身一僵,站住不敢動。
板栗哈哈大笑,跺腳道:「這下好了,你這身官服可香甜了!」
黃豆和秦瀚又是笑又是著忙。過來抱秦溪。
秦溪還不肯依,鬧著說要白虎將軍抱。
她聽姐姐說葫蘆哥哥是白虎將軍,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但見人人都高興稀罕的模樣,早想親近他了。
只是葫蘆為人深沉內斂,不大說笑。她就有些怕他,不敢跟他鬧。誰知剛才抱了她,還對她笑。很溫柔地說話,讓她覺得很喜歡,因此賴在他身上就不肯下來了。
小女娃兩手揪住葫蘆肩頭衣裳,死死貼在葫蘆身上,嘴裡對哥哥秦瀚道:「不要你抱。要將軍抱。」
小蔥等人也早被驚動了,都圍過來看她。
秦淼急得用手去掰妹妹的手。大叫道:「先洗手!洗了手再讓將軍抱你。看把哥哥官服都弄髒了。」她恨恨地瞪秦溪,「你曉得將軍是啥,這麼稀罕他?不如讓玄武侯抱你,官更大。」
滿屋子人都哄笑起來。
黃瓜端了水來,紫茄親自上前,輕言細語地哄勸秦溪,這才讓她鬆手,帶到一旁清洗並換衣裳。
眾人一看葫蘆身上,一邊肩頭一個爪印,胸前領口處也有好大一塊污漬,是秦溪嘴上蹭下來的,又是一陣大笑。
葫蘆笑著對秦淼道:「剛才你擦都擦不掉,怎麼到了我身上就沾上了?」
板栗道:「說明這官服的料子做手帕好用。」
小蔥笑道:「她兩手揪得死緊,還能不沾上?你把這衣裳脫了,我來洗洗,再用熨斗燙平了。不然明天人見了還以為怎麼了呢。」
葫蘆就讓黃豆去幫自己拿件家常的外袍來換,一邊笑道:「也怪我懶,回來只顧跟你們玩笑,忘了換衣裳。」
秦淼幫他去了袍服,一邊嘟囔道:「我還想著娘生個跟香荽一樣聰明的妹妹呢,誰知養了個小饞貓,吃東西沒個足的。」
葫蘆奇道:「她不怕脹?還是能吃?」
秦濤掀妹妹老底,解釋道:「哪裡是能吃。她喜歡吃甜的,逮著就猛吃。要是沒人攔她,她就一直吃一直吃。有一回吃點心撐病了,把我娘嚇壞了。」
板栗和葫蘆聽得目瞪口呆,叫道:「還有這樣的?」
秦淼道:「可不是。今兒她吃了不少果子,晚上有的鬧了。都怪我,忘了她這個毛病,不然早防備著也要好些。」
好容易一大一小都收拾乾淨了,卻聽外面吵嚷起來。
葫蘆和板栗豎耳一聽,對視了一眼,就走了出去,連小蔥秦淼也跟出去了。
外面桌子已經撤到一邊,長輩們正圍坐在一塊說話,當中放著兩隻蓋了罩子的火盆。
鄭長河聽秦楓說了皇上給葫蘆賜婚的事,立時就炸了。他也跟秦楓一個想法,望天質問道:「他到底是皇上,還是媒婆哩?皇上管天管地,他也不能管我娶孫媳婦哩!」
秦楓歎了口氣,就把其中的誤會一一都解釋了,還說皇上也是因為葫蘆立了功,才特意將寧靜郡主賜給他的。
鄭長河站起身,攤手對鄭老太太說道:「這算啥事?葫蘆是咱們的孫子,咱們幫他定的親。咋打了一場仗,立了大功,這定的親就不算數了?他皇上是大,可是在鄭家我最大,皇上也不能隨便換了我孫媳婦哩!」
鄭老太太滿心同感。一堆話湧到嘴邊,無奈吐不出一句,急得瞪眼豎眉,不停嘎巴嘴。
劉雲嵐忙安慰她道:「娘,你別著急,秦大夫不是說,皇上也要聽咱們當爹娘的意思麼!」
正好馬嬸端了藥進來,她就接了過去,送到婆婆嘴邊,低聲道:「娘。你先喝藥。」
鄭老太太接過藥碗,試了試不燙,就要一氣喝盡。
雲影忙道:「鄭嬸子。這藥要慢慢喝。最好是含在喉嚨裡,等一會再嚥下去。這樣才好的快。」
鄭老太太聽了,依言行事,慢慢喝著。
青木便問秦楓道:「這麼說,皇上是想讓鄭家自己選?說的好聽。這不是讓我們白得罪肅王爺麼!明明是他惹出來的事,就該他下旨,廢了賜婚才對。」
秦楓苦笑道:「這話怎好說!皇上已經當著眾臣的面認錯了,若是逼他,只怕要被御史彈劾藐視天威。」
青木皺眉沉思。
這時葫蘆等幾個過來,各自搬了小凳子。找空隙坐下。
葫蘆問秦楓:「秦伯伯,早朝散後,皇上可說什麼了?是不是等我家人進京來。就要三家對面議定這事?」
秦楓搖頭道:「皇上說,等張家人到京後再議。」
眾人聽了一愣——咋扯上張家了?
秦楓看著板栗笑道:「怕是皇上想要從板栗和趙鋒身上著手……或者,是想把青鸞公主的親事一併解決。」
見眾人糊塗,秦楓只得又將孔雀王上午提親的事說了,還說。若是最後取消葫蘆和寧靜郡主賜婚的話,恐怕要從板栗和趙鋒中挑一個配給寧靜郡主。
鄭長河喃喃道:「皇上真比清北村的王媒婆都操心哩!」
眾人聽了都忍不住笑。
小蔥和秦淼卻顧不得笑。對板栗道:「一定不能娶青鸞公主。」
秦淼猛點頭道:「當心她晚上一刀剁了你腦袋。」
鄭長河嚇了一跳,忙問咋回事。
於是小蔥又說了一段故事,聽得眾人不住唉聲歎氣。
不知什麼時候,黃瓜、黃豆等人也從裡間出來了,聽了這兩檔事,都驚得目瞪口呆。
最近的日子可真精彩啊,看來家裡有的忙了。
鄭長河仰面向天,固執地說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認淼淼這個孫媳婦。啥郡主我都不要!郡主來了,我老頭子還能睡安穩覺麼?」
鄭老太太急切點頭,嘴裡「嗯嗯」不停。
劉雲嵐忙安慰她道:「娘,我曉得你的意思。我也是這樣想的。咱們這樣人家,弄個嬌生慣養的郡主來,她自個委屈不說,咱們也過不自在。」
轉頭對葫蘆道:「這門親無論如何要推了。我們幫你定的親,憑他是誰,也不能越過我們做長輩的。」
想想覺得這話似乎過了些,因為這天底下就有人能越過他們去,這人就是皇上,忙又加上一句:「咱們跟皇上好好說。既然是賞你,總要對你心思才成;沒有賞了你,還讓你不痛快的道理。那不是賞,是罰了。皇上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也不划算哩!」
青木遞給媳婦一個讚賞的眼光,對葫蘆道:「你娘的話有道理。」
葫蘆對家人點頭道:「這個我明白。爺爺奶奶放心。」
淼淼對葫蘆看了一眼,笑瞇瞇地低頭扭手指。
秦楓和雲影也都滿臉笑容,十分高興。
板栗打趣道:「外公,你不要郡主做孫媳,如今淼淼也是郡主了。你沒聽秦伯伯說,皇上封他做仁王麼?」
黃豆用胳膊肘拐了拐秦瀚,小聲道:「往後你就是世子了。」
秦瀚撇嘴:「哼!誰稀罕!」
不過嘴角卻是帶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