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帳外的大雨依然豪情萬丈。好像是花婆神正在發狠地洗著什麼東西,卻總是洗不乾淨。
金士麒的每塊骨頭和肌肉都酸痛無比,腦袋也一陣陣倦意。他睡前喝了好多的酒,該殺的人也全都殺了,營裡安排了三層防禦圈,他本應踏踏實實地睡個渾天昏地。但無論如何,他就是睡不著!
他坐了起來,身子莫名其妙地顫抖著。他心裡煩躁、焦慮、痛楚,還有些惶恐。好像塞著一團火,不斷地膨脹著、膨脹著。
他瞪著黑漆漆的帳子,喘著滾燙的鼻息……忽然,好像聽到嚶嚶的說話聲。
他披上斗篷,抓起腰刀,獨自走出帳子。外面的衛兵喚了他一聲,他卻沒作答,只靜靜地聽著大雨。果然有說話聲,是從隔壁的大帳子裡傳來的……是女人,還有金燦燦的燈光
他掀開那簾子跨了進去。
這頂牛皮大帳是從猛坎的車隊中收繳來的,寬達十步,能擺開一場盛宴。此刻的帳子裡依然明亮,2盞油燈被掛在高處。地上鋪著好多的皮毛虎皮、豹皮、狼皮、鹿皮,琳琅斑斕地鋪滿了地面,厚達三層。那些毛皮也是從猛坎營裡繳獲的,都被香料處置過,飄蕩著濃烈而狂野的香氣,很是惹人。
他的「女兒們」都乖乖地睡在帳子的一邊,像是一群小獸。一張張紅潤的小臉,長長的睫毛。鬆散的小辮子,小手扯著姐姐的袖口,或者伸出白嫩嫩的小腳丫。有的還發出呼呼的鼾聲,真是溫馨極了。
那幾個婦人卻沒有睡,她們只穿著寬軟的衣衫,或坐或側臥,手上操持著女兒的針線活。見金士麒進來,她們慌忙跪坐著迎接他。
一位面若桃花盎然目光如春花,一位唇齒含笑面若皎月般燦美。一位腰身細軟靜雅若秋樹,一位目光晶潔淡然如水。
「女孩都睡了?」金士麒悄聲問。
幾個美貌姐姐們低聲應著。金士麒坐了過去,握住最年輕的姐姐的手腕。就是額頭受過傷的那位。他看著她的眼睛,「你哭過?」
那姐姐慌忙躲開了眼神,側著臉點點頭。那柔弱的,帶著點點悲傷的模樣。格外讓人憐惜。
金士麒抱她過來。滿懷著那香軟溫熱的腰身。他親她的臉,嘴唇間柔柔膩膩冰冰涼涼。她輕輕掙扎了幾下就不再動。帳子裡很寧靜,只聽得見金士麒微微濃重的呼吸聲,還有衣衫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王。」有個女子撫住他的肩膀。是那位名叫昆朵娘的姐姐,她淺淺地笑著,清雅明亮的目光中便多了幾分暖意,「……應該,由我先來。」
她湊過來。跪直了身子,一件件地解開自己的衣衫。那身子如脂般白晰。胸口顫動著兩點暗紅。感受著他的撫摸,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卻悄聲問:「我們服侍過兩代土王,他們都死於非命,你還敢碰我們?」
金士麒大笑道:「我的命,很硬。」
……
戰鬥結束之後,查應才和金士駿立刻出兵血石、南坡、北坡等幾個敵意最大的寨子。在官兵勝利的餘威之下,那幾個寨子紛紛出迎投降。
金士麒則一直留在紅蹄寨,鎮守這最叛逆的寨子。ri復一ri,他率領著長長的車隊和騎兵,巡視著他的xin激ang土。
他們走遍了每一條山谷,探查了每一處部落和村落,收攏逃亡山民,安撫他們,統計各部的人口和馬匹,任命各部的村目頭領,釋放奴役,分發土地和馬匹,收繳財富和馬匹,處決謀逆者。總而言之,很忙。
金士麒是個有情趣的人,也會忙裡偷閒。每當途徑茫茫的森林,他就帶著騎兵們圍獵;看到潺潺的溪流,就領著女孩子們築起水壩,捕魚捉龜;待日落西山,他就躺在獸皮大帳中與四個美女姐姐歡樂。
ri復一ri,金士麒的騎術、箭術、射擊技術、捕魚技術、腰腿力量都突飛猛進。
雨間或地下著,ri復一ri。連綿的細雨,磅礡的大雨,終於雨過天晴,紅蹄寨所有山谷中都長出了青嫩的草芽。
紅蹄寨在遷江十寨中幅員最遼闊,草場面積10餘萬畝,養育著5000多匹馬而且這還是戰亂時期的水平。等到一切都恢復了,數量甚至上萬。金士麒更是計劃著「農場化集約經營」,希望能養2萬匹馬。
2萬匹馬,三分之一可充當馱馬和挽馬,十分之一充當戰馬,可以武裝一個騎兵營!
「一支火器化的騎兵營啊!」金士麒感歎著。「會被人嫉妒的。」
紅蹄寨已經被金士麒完全掌握,所有的草場、馬匹和山民都歸他使喚。他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馬種」。「回北方,買蒙古馬!記得西北也有優良品種,血汗寶馬什麼的。」金士麒在這方面是外行,決定把這事情交給弟弟士駿。「乾脆把那小子任命為紅蹄寨土司吧。」
二月初六ri,戰爭結束的第十天,幾罈子蜜酒被送到了金士麒的帳中。
酒是從雷鳴堡送來的。
據水營的輜重兵說,那幾個會釀酒的小妹子從北坡寨回來了,她們都在水營裡找到了婆家。在戀愛之餘,她們仍很負責地把酒都蒸好了。她們發現幾個罈子貼著「金將軍特供酒」的字樣,就請水營百里迢迢送來。
「是達妮的酒。」金士麒打開了罐子,撲面而來膩滑香甜的酒氣。他輕輕提起一勺,那酒漿晶潔明亮,流光溢彩,如一泊液體的琥珀。輕嘗一口,唇齒甘冽、口鼻噴香,一道**辣地滑落胃腸。他閉上眼睛,達妮釀酒的俏美模樣。仍歷歷在目。
那一夜,他與四個美人姐姐喝光了整整一罈子酒,徹夜歡愛。直至天明才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天又黑了。金士麒抱著空空的酒罐,嗅著裡面的殘香,不禁潸然淚下。
「是該回家了。」
……
臨行之前,金士麒任命夏孔和冬古為正副把總官,暫時駐守紅蹄寨。他們統領著一支「紅蹄治安隊」,由50名銅頭士兵和100名紅蹄士兵組成。並配了200匹馬。
二月初八日,金將軍大駕啟程,返回藏寶港。
那車隊浩浩蕩蕩綿延一里。承載著猛坎的財富、酒和女人,還有600多匹馬、10頭大象。到了十二日中午,前面已是連綿的山區,即將告別紅蹄寨。
這時候。從遠處山後來了一大隊山民。
前面是幾輛馬車。由20多名山兵護衛著,都是丟盔卸甲的模樣;後面跟著百名落魄的男婦,肩挑步擔著雜物和行李,好似在逃難。他們撞見金士麒的大隊,便要逃走,立刻被羅昂帶兵截住。
那車隊的首領慌忙來參拜,竟然是鐵鱗寨的土王。
原來,這場戰爭好似一場大地震。各寨的統治秩序都崩潰了。有的土王被擒,有的山寨精銳甲兵全滅。有的土王退守主寨。再加上銅頭寨羅昂、馬托等人的影響,各寨的山民紛紛起事,四處殺掠!真所謂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沒仇沒冤的幫忙補刀。就在兩天前,這鐵鱗土王的大寨被赤腳漢給燒了,他慌不擇路一路奔逃……撞在了金士麒的懷裡。
那老土王跪在金士麒的腳下,哭道,「金將軍,看在同拜花婆的份上,拉我一把。」
「快起來!」金士麒把那老傢伙拉了起來。然後下令,「來人,綁了!」
「別殺我啊!」老土王哭喊著。
金士麒淡然道:「我不會殺你。諸位土司的名字會呈到beijing去,由聖上做決斷。你乞求皇恩浩蕩吧。」
金士麒這邊剛綁了老土王,那車隊中的甲兵們卻抄起了兵器。他們尚未踏出一步,立刻就被幾百精兵包圍了,被喝令丟下兵器,否則亂銃打死。
等到兵器「叮哩光鐺」地丟在地上,銅頭士兵們立刻上去拉人。凡是曾經手握兵器的、身上穿盔甲的、護衛車馬的、身上有肥肉的,全都被甄選出來,按倒在路邊。
他們都是土王的親隨近衛,都將被處死,以免除後患。
只聽「哇」地一聲,後面那些山民都衝了過來,撲在自家男人的身上。現場立刻亂了,哭泣、嘶吼、咒罵、鞭子打在人臉上。
金士麒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一個姑娘。是那個曾為他畫了臉上的花紋,又睡了一夜的那個鐵鱗寨姑娘。該死,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正緊緊抱著一個漢子,任憑鞭子抽在背上也不鬆開。
「退開!」金士麒衝了過去。
銅頭士兵們後退了幾步,仍保持著包圍圈。那姑娘看到了金士麒,忙跪在他腳邊,沙啞地哭訴起來。金士麒的小近衛便翻譯著:那漢子就是她的丈夫,他是鐵鱗土司的車伕,是奴役,絕不是甲兵。最近寨子裡到處在殺人,這姑娘就跑到主寨去投奔夫家。結果鐵鱗土司逃跑,所有的近衛、僕役極其家人們都被迫跟隨。
金士麒雖然聽不懂那姑娘說的話,但看著她那淒苦的模樣,滿臉的泥塵和凌亂頭髮,還有肩膀上被抽破的衣衫,他也心痛不已。他想要安撫她,但當著人家的夫君又怎能出手。
金士麒指著那車伕,大聲道:「饒他不死。」
金士麒退開了一步,他燦然一笑,「戰爭結束了,饒所有人不死。」
一片哭聲、感激聲、歡叫聲……金士麒又下令分一些糧食和馬料給他們,讓他們各自回寨子去吧。臨別之前,那姑娘又走了過來。她沒有說感激的話,也未傾述離別相思之苦,只是羞澀地看著他。金士麒還記得那天晚上,這姑娘光著身子,拚命地要把靴子掛在梯子上的惹人模樣。
她忽然指著金士麒身後的馬車,笑著問:「達妮阿姆?」
金士麒回頭一看,原來她問的是坐在馬車上的美貌姐姐和可愛女孩子們。「沒有。」他苦苦地搖著頭,「沒有奇跡。」
他話音剛落!
山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奔來的是4騎漢兵,其後還拴著4匹換乘的馬匹,他們如一股疾風般奔來!其中一人擎著一面旗子,是柳州水營的旗號。
那小小的馬隊高速奔到金士麒的大隊之前,翻身下馬衝到他面前跪下。竟然是4名金府的親兵。
「老爺,天大的喜訊!」領頭的小旗長笑逐顏開,「我是爭破了頭才搶了這報喜的差事!」
「什麼好消息?莫非……我升職為參將了?」金士麒哈哈大笑,他指著自己車隊的將軍旗,「我的小豹旗才飄了幾天呀。」
「比那還要好。」小旗長從馬上取來一個皮子包裹,雙手捧起,匆匆展開。
金士麒定眼一看,一拍翅膀就飛了起來!
他緊接著又是一個俯衝,一把奪在手中!
那是一套華美的山族衣服,一條淺金色的裙子和一件藍色貼身短襖,那如水般柔滑的錦緞上用金絲銀線繡著一串串金的、銀的魚兒。那是達妮曾穿過的衣服,達妮……轉瞬間,衣服上又灑落了一串串晶瑩的將軍淚水。
「老爺,蘇娘還寫了信給你。」小旗長從那衣服下面扯個小折子。金士麒顫抖著展開來。那娟秀的小楷果然是莫兒的筆跡,但只有一句話
「若是把達妮妹子還給你,你如何賞奴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