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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39章 生意興隆 文 / 頑城

    江上的硝煙還在瀰漫,兩廣各部的軍將們就絡繹不絕地撲向龍澤號,好像趕集一樣。

    他們把金士麒團團圍住,撕扯著把他拖進入龍澤號的後艙中。「金士麒!你給我說清楚,正月之前能不能交貨?」「你聽著!手雷第一批貨必須給我!」「金士麒你小子說實話吧,5兩銀子一箱你也有得賺啊!」

    在那場水戰過程中,這幫軍將們都蹲在城牆上望著柳州水營的表演,他們心情很複雜。他們親眼目睹那狂暴的火力傾瀉,那凶殘的殺傷力,還有水營奮勇追殺賊兵把他們一船一船地殺死在戰場上再點燃熊熊大火那淋漓盡致蕩氣迴腸的一幕。於是,他們徹底被打動了!

    今天這場襲城反擊戰雖然精彩,但對於剿滅胡扶龍戰爭來說只是一個小插曲,再過幾個月就有一場大戰來臨。那將是持續數月的,幾萬官兵對幾萬賊兵的殊死拚殺,將極其殘酷。這些軍將們都將投身其中。雖然他們往日裡過著混吃等死的日子,但他們對生命也很珍惜,對戰功也很有需求。因此戰鬥一接近尾聲,他們就爭搶著跳下小船衝上龍澤號。

    可憐的龍澤號,它擱淺在江水中央,桅桿和甲板上依然殘留著火焰。卻被兩廣各部的軍船圍困在中央,後面還有一條條小船趕過來,好像戰鬥仍在繼續。船艙裡的金士麒也嚇壞了,生怕自己被熱情的客戶們活活擠死。他奮力推開幾個人,狂吼著:「啊,拿開你的手!不可以,不能碰那裡!我求求諸位將軍、兄台、叔叔伯伯,我的船還在著火!今天我一個單子都不簽!」

    眼看就要被憋死了,金士麒猛然吼道:「諸位,我還有好東西給你們!」

    眾人這才紛紛退開,稍微安靜了一些,卻都死死盯著金士麒怕他跑掉。金士麒終於長出一口氣,把扯亂的衣服整理好。

    「諸位大人,諸位將軍,來自兩廣的諸位兄弟們!我要說的是……我賣的不僅是武器,還有戰術!」金士麒悄悄走到船艙門前,透了一口氣。一屋子的將領軍官們瞪著眼睛,乖乖地聽著。

    金士麒最近領悟一個道理:做大生意,應從大處著手。

    也就是說你要賣一個東西,不能直接吆喝它,而應該先販賣一種「文化」。就比如賣汽車的,宣傳的卻不是汽車,而是一種社會地位和個人奮鬥的成就感;賣煙草的,你可以講述著男人桀驁不馴放縱自我的精神;賣照相機的,要珍惜美好時光、感動常在。

    總而言之「文化」是一種凶殘的東西,能殺人於無形之中。你一旦被「文化」命中心臟,就會乖乖掏錢。

    金士麒是賣火器的,他今天給大家帶來的是「火力壓制學說」。

    所謂「火力壓制」,簡單來說,就是用銀子砸出一個勝利來!

    他以今天的這場戰鬥作為範例,先說敵我力量對比。「諸位也看到了,當然是敵眾我寡啊,一千兵對三百啊,70條船對8條啊!但為何是我們勝利了?因為我們能夠釋放更多的火力!火力,只有火力才是戰場的決勝力量!」

    他又分析戰場佈局、戰役目標、敵我死傷交換比。雖然這場戰鬥的耗費很大,火箭用掉了400箱,手雷近500枚,但我們的收穫更大。他也客觀地提到了火箭武器受到風向和波浪的干擾問題,但他話鋒一轉就說這只是水戰的弊端,在陸上作戰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你說,一箱火箭6兩銀子貴嗎?」金士麒指著一個六品的千總,官銜太高的他不敢指人家,「你再算算一條人命的價格,還有戰功的價值,我覺得很便宜啊!」

    「兄弟們,我今天消耗的彈藥價值2000兩。聽起來是挺多,但我俘獲20條大船就拿回了成本,而且還有的賺啊!」

    「火力在手,懦弱的士兵也會變成英豪,瘦弱的漢子也會變得健壯。你們都不會相信,今天在這江上奮勇殺敵的水兵們,在兩個月前他們都是縴夫啊。」

    「我金士麒若是沒這幾百箱火器在手,現在我還能站在這裡嗎?我早都被劈死了!」

    「兄弟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準備開設一家訓練營。凡是購買我兵器的都可以選派軍官來參訓。你們每訂購一千兩銀子的貨物,就有一個名額。」

    滿船艙的將領都聽著金士麒一個人唾沫橫飛。空氣中充斥著汗水、火藥、硝煙和荷爾矇混雜的氣息!那些軍將們面色潮紅,呼吸濃重,他們開始相信:只要收到藏寶港發來的一箱箱火器,他們的部隊也會變成戰場的主宰。

    這就是洗腦!

    金士麒正講得開心,忽然船動了。

    「我馬上回來,諸位不要離開。」金士麒忙出去看,原來大船正被一道纜繩牽離了暗沙。

    那是很壯觀的一幕,那纜繩橫跨了200步的江面直達岸上,那裡竟有數百人在拉縴——他們大多是兩廣各部的士兵,也有當地的百姓,甚至最前面還有一些華美的官袍。而且從城門處正趕來一隊隊的士兵加入那行列中,讓那拉縴的隊伍更壯大。

    轉瞬間,近千人列著筆直的隊伍合力牽扯著纜繩,他們喊著號子,他們用**辣的眼睛望著龍澤號,把龍澤號向岸上拉去。隨著那繩子一尺一尺地縮緊,龍澤號船殼在河底發出嘩嘩的聲音,整個船身都微微顫抖。

    金士麒本想讓水兵們上岸,故計重施用滑輪組把船拖上岸去。他沒想到那岸上的人正在勝利的狂喜之中,他們靠著人力和熱情,要親手把英雄的大船拖出險境!

    金士麒心潮澎湃!

    但在感動之餘,他也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今天敢於率兵應戰,更多的是想建立功勳,是因為憋著一口氣想要向諸人展示他武器的效力,是想發出一聲最嘹亮的「吆喝」。在半天的戰鬥中,他並沒有太多地顧惜這座小城和民眾,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不再單純。

    此刻他面對著那些民眾的歡呼和熱情,心頭不禁有些酸楚。

    猛然間,龍澤號的船身一輕,它重新漂了起來。甲板上眾人齊聲歡呼,船艙裡的軍將們也奔了出來。

    這一切並沒結束。岸上的人仍然不放開纜繩,繼續牽著大船把它一步步地拉近河岸,把它牽向東邊的碼頭方向。那邊的黑煙依然瀰漫著,在今天上午的「火船攻擊」中,那邊有三成的小船都被焚燬。若不是柳州水營的出擊,桂平城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危難。

    那岸上已經接近千人,仍然有人不停地擁擠過來。他們無法湊近了為龍澤號出力,就跟隨著人群緩慢移動,高聲歡呼著說笑著,他們伴隨著龍澤號一步步前行,一步步接近港口。他們要親眼看著英雄的凱旋。

    太陽偏西!

    煦暖的陽光灑在郁江上,賊兵留下的船隻早就被一一拖到了岸上。龍澤號上的火焰已經熄滅,數十名水兵整頓完畢,各自站在所屬的炮位和桅桿下面,手中握緊了武器。龍澤號上犧牲的10名水兵被放在前甲板上,肩並肩地躺在一起。

    忽然間,船舷邊幾個軍將驚呼起來,把手指向岸上。金士麒忙往過去,也驚得心口一震!

    那拉縴的隊列中最前面那個白袍的老者,竟然是兩廣總督商周祚。

    雖然他只是扶著纖繩象徵性地走了一段,隨後就被別人請離了隊伍,但船上的軍將們全都傻眼了——讓總督大人拉縴,這誰能承受得起啊。他們如坐針氈,滿船都鴉雀無聲。

    終於熬到了岸邊,大船小心地靠在碼頭上。在場的千百人都齊聲歡呼著,隆隆地喊著「柳州水營」的名號。待看到了金士麒的大個子從船上下來,現場立刻「翁」地一聲,人群向前湧動了一下。

    金士麒心中暗道一聲「慚愧」,他跟著其餘諸將慌忙奔到總督面前跪下,齊聲道:「屬下之罪!」

    商總督忙請諸人起身,又雙手握住金士麒,「金都司立下奇功,拯救桂平於危難之中。商某能有機會幫你脫困,也僅是表以寸心。」

    真是太感人了,金士麒差點當場哭出來。他心中卻有些委屈:表寸心可以用銀子嘛,還有很多種方式嘛,何必輕薄自己呢。金士麒低著頭:「不敢勞煩大人尊體。」

    商周祚淡然一笑,「你不懂。」

    金士麒立刻就懂了。總督此舉絕是為了給予金士麒一份讚譽,而是他心中有愧。胡扶龍造反把潯州攪得一團糟,數千人慘死在亂軍之中,數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這一切都在商周祚任上發生,他心中本就有愧,現在他眼皮底下有發生殺人、鑿船、攻城、燒糧食的淒慘一幕,這老頭的內心更是備受煎熬。所以說,總督大人這種自我作踐的做法,是他的自我懲罰。

    商周祚這總督當得不走運啊!還好,再過兩個月他就可以回家養老了。

    此刻的商總督雙眼充滿了疲倦的神態。他提高聲音道:「金都司,你功勞不小,要我如何獎勵你?」

    一般來說,這種問題都有標準答案。譬如:「末將不敢貪功,都是大人們指揮得好。」「末將若有寸功,也是奉大人之令行事罷了!」「胡賊未剿,不敢邀功!」

    金士麒的回答卻是:「好啊,容我想想!」

    商總督不禁哈哈大笑,旁邊候著的那些官員、軍將們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們說這都司果然是個爽快人,直性子,性情中人……反正就挑好聽的說。

    誰讓他勝了呢!

    但過了半天,金士麒還低著頭掰著手指算計著。總督忍不住問:「還沒想好?」

    「差不多了,一共有六項……」金士麒小心地看著商總督的臉色,弱弱地問:「多乎哉?」

    「不多矣。」總督回答。

    「大人莫怪,我這些事項皆是為國為民,絕無任何私心。」金士麒說罷,向著總督深深一拜,「首先,我懇請大人寬恕一個人,他名叫陳奚源。」

    金士麒把陳奚源的事情簡單說了。此人來參加兵工競標,本來他的產品很有希望,但他卻走歪門邪道想要行賄獲得勝利。金士麒沒有提及是背後的靖江王勢力作祟,他不想把事情搞得複雜,或者嚇到總督大人。但他委婉地說這名青年之所以犯錯,也跟環境有關係。「大人,既然他未遂,那麼罪孽也不算很深重吧。末將斗膽請大人從輕處罰他。」

    「此事我略有耳聞,待我仔細瞭解一番再說。」總督謹慎地回答。

    金士麒又補充道:「其實末將與他也不算熟略,只是覺得陳公子是個可用之人。如今戰爭緊迫,他們廣達行技藝精湛,若是能讓他迷途知返,為大人效力也……那不是挺美妙的事情嘛!」

    「是為你效力吧?」商總督笑著點點頭,「此事我記下了。還有什麼?」

    金士麒忙拜謝,然後就像請總督把他這一戰的軍費給報銷了,大概3000兩銀子……他正想著說辭,忽然從後面傳來一陣喧嘩聲。遠處的民眾們鬧喳喳地退開來,幾個士兵押了一個軍官過來。

    那人竟然是潯州衛指揮使的兒子,河運千總蔡文豹。

    蔡文豹被五花大綁地推到了總督面前,跪倒在地。他身上沾著血污,滿臉的憤懣和淒涼。更令金士麒驚訝的是,押著蔡文豹來的竟然是他柳州水營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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