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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九章 約會? 文 / 青墨煙水

    「人皮面具?」凌藍脫口而出。舒嘜鎷灞癹

    雖然是出身武將世家,但人皮面具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出名了。

    「呸呸呸,本公子才沒這麼噁心,剝別人的臉皮貼在自己臉上!」被傷了臉的風絳月似乎完全沒有了優雅的風度,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少卿和沐千雪面面相覷不已。

    誰都知道所謂「人皮面具」,根本只是個稱謂,事實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扒人臉皮做面具的好吧?就算經過多少道工序,新鮮的人皮也會很快乾枯的。什麼殺了某人後扒下臉皮假冒本人搞風搞雨的,不過死話本故事的傳說罷了,誰能當真?

    「算了吧,換張臉還不那麼讓人想吐。」沐千雪翻了個白眼。

    就算還是面具也可以,總不會有比他現在更醜的臉了。

    「你說什麼?醜女!」風絳月直接跳了起來。

    「公子,給!」紅鸞一伸手,塞了個瓶子過去,「卸妝的。」

    「看吧,你的手下也看不過去。」沐千雪挑挑眉,幸災樂禍。

    「要你管!」風絳月回頭狠狠地瞪了紅鸞一眼,但還是不情不願地接過了瓶子,往手裡一倒,迅速摸了摸臉,放下手時已揭下一層薄如蟬翼的面具。

    沐千雪很有興趣地想看看他的真容,然而,在看清楚的一剎那,她忍不住更黑線了……

    要說面具下的那張臉絕色無雙,或是真的醜陋無比,她都不會太驚訝,可問題是,面具下的那張臉,竟然跟他揭下面具前一模一樣,連每一顆痣、每一塊斑點的位置大小都文紋絲不差!

    於是,面具之下——還是面具?

    沐千雪很想掀桌,就算是想多幾重掩飾,但正常會有人戴幾張一模一樣的面具麼!

    少卿捏了捏手裡的玉簫,非常後悔剛剛劃得太淺了,早知道這人臉皮這麼厚,真該多用力一點的!

    「陛下,把此人丟進禁軍大牢吧,不信他不招。」凌藍平板地建議。

    他看得出來,風絳月並不是個能吃得起苦的人,所以……對付這種狐狸,什麼都不需要問,先上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頓,保準有效!

    沐千雪聳聳肩,不置可否。

    凌藍看得出來的,她當然也看得出來,可是……當初靈州那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裡就機關密道無數,何況如今這麼大的風月滿樓?要說風絳月在現身前沒有事先佈置至少三條退路,打死她都不信!

    「女皇陛下不會像這個野蠻人一樣沒風度吧?」風絳月道。

    「風度能當飯吃?」沐千雪一臉的鄙夷,隔了一會兒,又點點頭,「不過呢,先聽聽你的求告也好,說吧。」

    「陛下三番兩次找上門,難道就不是有求於人?」風絳月毫不示弱。

    「也不是非你不可。」沐千雪不置可否。

    這個男人很聰明,但並不好掌控,所以也不是志在必得。不過是……挑戰起來很有趣罷了。難得有一點脫離了上一世軌跡的存在,不好好玩玩,就有些太無聊了。

    「果然,比起慶王,跟陛下合作的話更安全?」風絳月摸著下巴沉吟,但說話的聲音誰都聽得見。

    「怎麼,原來是待價而沽?」沐千雪笑道。

    「慶王殿下描述的前景很美好,只是……」風絳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滿是評估的意味,許久才撇了撇嘴,「風險太大了些,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呢。」

    正經的生意人會開青樓?何況這個青樓比正常的青樓更沒節操。

    「朕會再來的。」沐千雪忽然站了起來。

    「嗯?」風絳月一怔,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說走就走。

    「下次來的時候,希望你們倆已經排練好朕親點的曲目。」沐千雪揮了揮手,閒閒地留下一句話。

    親點的曲目?風絳月反應慢了一拍才回過神來。

    十八摸?

    去死吧!沐千雪你果然還是去死一死吧!

    聽到身後傳來的辟里啪啦摔東西的響聲,沐千雪抬頭望天……那個男人,冷靜的時候有大將之風,衝動起來幼稚如孩童,卻不知道哪一種才是他的真面目。又或許,原本兩種都是?

    「陛下,不管他嗎?」凌藍不贊同地道。

    「怎麼樣?」沐千雪沒有回答,只是偏過頭問了一句。

    「其他看不出來,不過……」少卿一聳肩,低聲道,「大堂地板下是空的,桌椅都不是普通的木頭,舞台側面應該有翻板,周圍至少有幾十人的呼吸聲。還有……」

    「還有?」凌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那支樂隊的演奏。」少卿沉聲道,「雖然水準不錯,但很多不應該犯錯的地方,音調卻有奇怪的偏差,恐怕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樂器中藏了什麼。」

    「就像你的簫?」凌藍道。

    「我這個可是特製的,不會影響吹奏。」少卿指間一轉,刀刃悄無聲息地縮回了簫管內,言下之意,「特製」的東西當然是不會量產的。

    「京城之中有這麼一個殺機四伏的地方,隱患太大了。」凌藍沒有時間去考慮自己的失職,直接道,「既然知道有危險,陛下就不該以身犯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是……」

    「行了行了,朕有分寸的。」沐千雪揮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凌藍一聲歎息,無語了。

    攤上這麼一位女皇,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說起來,那個風絳月,倒是經常看著凌將軍,莫非是看上你了?」沐千雪又冒出一句。

    「咳咳!」正想著風月滿樓該怎麼控制的凌藍猛地聽到這麼一句,頓時被口水嗆著氣管,連連咳嗽不已。

    不過,回過味來後,他又不禁暗自心驚。

    既然風絳月精於易容,又工於心計,莫非……真的看出來了?

    「罷了,結果還是沒吃飯,凌將軍要不要一起用膳?」沐千雪道。

    「臣還有事要辦,請容臣告退。」凌藍板著臉答道。

    倒不是敷衍,要做的事真的不少,立刻要安排人對風月滿樓進行監控,並找出當初建造或是裝修這座建築的人,要來圖紙,以供判斷暗道的位置。更重要的是,關於自己的身份有可能被看穿這一點,得回家聽聽爺爺和父親的意見。

    然而,原本父親就對他伴駕的事很擔心,有了這一次,怕是更擔心了吧……

    另一邊,終於能夠兩個人獨處的少卿倒是心情很好,看著身邊的女子,很有一種回到了當初兩人離開出巡的儀仗,前往藏劍山莊的那一段路。

    「不想回去?」沐千雪很容易就看出這人的心思。

    「我餓了。」少卿道。

    「請你去吃望月樓的香酥鴨。」沐千雪莞爾一笑。

    少卿愣了愣,等看到熟悉的景物,眼神頓時有些飄忽。

    「想起來了?」沐千雪道。

    少卿一聲冷哼,走進了望月樓。

    當初,就是在這裡玩賣身葬父,才招惹來這個冤家……

    「兩位客官,樓上……」小二姐帶笑迎出來,看見他時,笑容僵了僵。

    「看什麼?我們鬧著玩呢。」沐千雪從後面走上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沒辦法,當初少卿鬧得這一場,用個人偶來玩賣身葬父,讓人想印象不深刻也難,怪不得小二姐依舊記住了他的相貌。

    「是是是,兩位請。」小二姐趕忙重新堆起笑容。儘管鬧著玩真的很難解釋這麼離譜的行為,不過人家客人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隨聲附和。

    上了樓,撿了個角落裡不惹人注意、又能縱觀整個二樓的座位坐下,沐千雪隨口點了幾道望月樓的招牌菜,要了一小壺梅花露。

    這酒性子淡,不醉人,配香酥鴨最好不過。

    這個時間吃飯已經有些晚了,樓上並沒有滿座,很快的,酒菜就上齊了。

    「吃吧。」沐千雪撕下鴨腿放進少卿碗裡。

    「我有手。」大庭廣眾之下,少卿有些彆扭地道。

    「一口酒,一口鴨肉最好了。」沐千雪只當沒聽見,拿起酒壺斟酒。

    少卿端起酒杯聞了聞,正要品嚐,卻聽到從隔壁桌子飄過來的幾句話:「胡說八道了,要是真有什麼藏寶圖,還輪得到我們去發掘?」

    沐千雪怔了怔,隨即失笑。

    藏寶圖,絕世武功,起死回生的靈藥,江湖中幾乎每隔幾十年都會熱鬧一次,但又有哪次是真的有人得到了寶藏了?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少卿也是一聲哂笑,舉杯做了個敬酒的姿勢,一飲而盡。

    沐千雪陪了一杯,叼著一根碧綠的菜葉繼續倒酒。

    梅花露真的酒勁很淡,說他是酒,其實和蜜水也沒多大區別,哪怕是小孩子也喝不醉,所以她很放心讓少卿喝。

    「這次真的不一樣!」隔壁桌子的人顯然有些急了,連聲音也大了起來。

    「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有事什麼傳說而已。」同桌的人依舊是起哄。

    「當然不一樣,這回的消息可是從藏劍山莊流傳出來的!」線頭的人振振有詞。

    「藏劍山莊?」其餘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滿不在乎的表情開始變得半信半疑。

    藏劍山莊,對於江湖人來說,就是聖地的代名詞。

    少卿抬起頭,原本在外人面前總喜歡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重瞳中閃過一絲厲色。

    「沒事,傳說什麼的,總是喜歡牽扯上一些名人,這才會顯得有幾分可信度,不是嗎?」沐千雪還是不以為然。

    畢竟,上一世她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寶藏。

    就算上一世她剷平了藏劍山莊,殺了冷青竹,可是……偌大的江湖,若是真有寶藏,怎麼可能因為沒有了藏劍山莊,就連一點兒風聲都沒有了呢。

    「李姐,您給說說怎麼回事。」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詢問。

    「哼!」那被叫做李姐的粗壯女人一臉的倨傲,慢條斯理地喝光了一杯烈酒,旁邊的瘦小女子立即替她滿上,許久,她才開口道:「前些日子的賞劍大會你們都知道吧?」

    「當然知道了。」倒酒的瘦小女子笑道,「只是咱們幾個可沒李姐能耐,還沒資格參加那種盛會呢。」

    「嘿嘿,那你們知不知道,那把青帝劍,其實包含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李姐故意壓低了聲音,一本正經地道。

    「什麼秘密?」

    「該不會……寶藏?」

    幾人都把頭湊了過去,一臉緊張的嘀嘀咕咕。

    雖然聲音不響,但以沐千雪和少卿的耳力,依舊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沐千雪原本輕鬆的臉色微微有了一絲沉凝。

    從藏劍山莊到賞劍大會,再具體到青帝劍,那就不是區區江湖傳言這麼簡單了啊。畢竟,青帝劍帶有秘密,那是冷青竹親口告訴她的,而且那把麻煩的劍,如今正躺在皇宮的寶庫裡蒙塵。

    「可是,青帝劍聽說是被冷大俠送給了一個叫木芸的商人。」忽然間,那瘦小女子插口。

    「這我當然知道。」李姐很不高興自己的話被打斷,橫了她一眼才繼續道,「可是那個叫木芸的女人,我打聽了許久都打聽不到,既然這麼有錢,應該不會默默無聞才對。」

    「這個……畢竟只是個小小商人,不是咱們這條道上的,我們打聽不出來也不足為奇呀。」瘦小女子繼續插嘴。

    「要是富貴門也打聽不出來呢?」李姐冷哼道。

    這下,其他人也沒話說了。

    「富貴門?那是什麼?」沐千雪問道。

    「算是個門派吧,但不知道從哪一代掌門開始,忽然迷上了從商,如今是江南首富,生意遍佈周邊各國。」少卿無奈道。

    「就是那個江南富貴堡?」沐千雪想了想道。

    「江湖中人還是習慣叫他富貴門。」少卿一聳肩,也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真是……無奇不有。」沐千雪翻了個白眼。

    之前她一直以為富貴堡只是商門,是她在江南最重要的稅收來源,卻不知道後面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不過,木芸這個身份確實有破綻,要像個辦法圓過去。

    「他們要走了。」少卿道。

    「我派人去將她揪回來給你審問?」沐千雪提議。她知道只要牽扯到冷青竹,少卿就絕對不會不管。

    「不要,我去。」少卿說著,站起身來。

    「你這會兒倒是不餓了。」沐千雪苦笑,丟下一錠銀子,看了看沒動幾口的酒菜,順手拿起紙盒裝的紅豆糕就跟了上去。

    「你知道那人是誰嗎?」少卿對著李姐一努嘴。

    「不知道。」沐千雪搖頭。

    哪怕那個女人說她參加了賞劍大會,她同樣沒有一點兒印象。這樣一看就是小人物的人,是不會有機會讓整日和冷青竹在一起的她看見的。

    「李三鳳,大刀門收徒。」少卿最簡單地說出來女人的身份。

    「沒聽說過。」沐千雪毫不猶豫地繼續搖頭。

    「在你看來,她像是個什麼樣的人?」少卿沒有解釋,反而問道。

    「這個嘛……」沐千雪歪歪頭,考慮了一下道,「虛榮、市儈、有點蠢笨,但很真實,就像是大部分小人物的典型形象。」

    「你說的一點不錯。」少卿聳聳肩,但又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她有很多劣根性,但其中並不包括怕死。」

    「你想說,官家的手段對她沒用?」沐千雪沉吟道。

    「她曾經一怒之下砍了三個借徵稅的名義強暴村女的官差,還是因為村民一力維護,身份沒有曝光,才沒被通緝,不過在江湖上並不是什麼秘密。」少卿道。

    「看不出來。」沐千雪又仔仔細細看了看那個女人的背影。

    酒樓上那種庸俗的模樣,實在和義薄雲天的大俠形象不沾邊。

    「白衣飄飄,一劍西來的大俠能有幾個?大多是愚民美化過後的幻想罷了。」少卿哂笑道,「青竹常說,大俠吃飯也是要銀子的,俠士從來不是什麼清高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這話倒是新鮮。」沐千雪輕笑起來,「宮裡演的戲劇,也有演那些行俠仗義的大俠的,那時候我還小,總是想著,那些大俠總是一邊瀟灑地拋下一錠金子說不用找了,一邊救苦救難揮金如土還施恩不望報,於是大俠的錢袋一定是被仙人施展了咒術,永遠可以從裡面取出黃金白銀來的?」

    「撲哧。」少卿被她的話逗得一笑。

    「他們分開了。」沐千雪道。

    「走吧!」少卿眼見李三鳳一個人走進了巷子,趕緊一拉她,加快了腳步跟上去。

    「你想怎麼辦?」沐千雪好奇地問道。

    他說李三鳳不怕死……那麼要用什麼手段才會奏效?

    一瞬間,女皇陛下心裡已經轉過十七八種酷刑,外加二十幾種威脅利誘。

    「很簡單啊。」少卿一挑眉,揚聲道,「李大俠,請留步!」

    就在沐千雪一個踉蹌,幾乎要趴下的時候,前面的李三鳳疑惑地轉過頭來,直到看清他們,疑惑立即變成了驚喜,又滿臉賠笑道:「在玉簫公子面前,在下哪裡當得起大俠二字,莫要折殺我了。」

    「許久不見,令師可好?」少卿問道。

    「有勞公子動問,家師一切安好,利索著呢!」李三鳳笑道。

    「那就好。」少卿點點頭,才道,「我有一事詳詢。」

    「是寶藏的事吧?」李三鳳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道,「剛才在望月樓上只覺得公子背影眼熟,想不到還真是!」

    「所以?」少卿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

    「瞧我這是!」李三鳳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憨笑了兩聲道,「公子莫怪,我這嘴……就是藏不住事!其實這消息還真是從藏劍山莊流傳出來的,說什麼青帝劍藏有大楚皇帝的寶藏什麼,但具體是誰說的,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麼知道,消息是從藏劍山莊傳出來的?」少卿追問道。

    「這個……」李三鳳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道,「大家都是這麼聽說的呀。」

    「多謝你了。」少卿沉默了一下道。

    「沒事的話,我就告辭了。」李三鳳看看他,又看看後面的沐千雪,自以為理解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走遠了。

    「就這麼簡單?」沐千雪有些鬱悶,就像是卯足了力氣想打人,結果一拳頭打進了棉花裡,有力無處使,說不出的空虛和憋氣。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少卿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沐千雪無語,可以告訴他,她剛剛想的逼供手段已經足夠編成一本刑典了嗎?

    「不要小看了我在江湖上的影響力,藏劍山莊也不是只有一個冷青竹。」少卿一抬下巴,驕傲地說道。

    然而,在沐千雪看來,這個動作更像是做了什麼討主人歡心的事之後,搖著尾巴等待表揚的可愛小狗,於是,她下意識地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末了還拍了拍。

    少卿眨眨眼睛,傻眼。

    「呃……」沐千雪乾笑了兩聲,順手舉起了從望月樓打包出來的紅豆糕,「吃嗎?」

    「咕嚕……」很配合的,少卿的肚子響了兩聲。

    「呵呵……」沐千雪忍不住輕快地笑起來。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少卿氣得抓起一塊紅豆糕就往她嘴裡塞。

    兩人一邊鬧著,一邊重新回到熱鬧的大街上。

    「算了,還是回宮吩咐小廚房做夜宵吧。」沐千雪歎了口氣。

    「我要碧玉蓮梗粥。」少卿道。

    「都這季節了還想吃新鮮蓮葉……」沐千雪無語。

    「反正你又辦法。」少卿很不負責任地道。

    「好好好,今天你最大。」沐千雪好脾氣地笑笑,真是……越來越習慣寵他了。

    原本沒什麼意思的一句話,聽在少卿耳中,忽的卻想起了昨夜的纏綿,沒由來就紅了耳根。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女子,這才放下了心。

    幸好……她沒發現……

    分著啃完了一盒紅豆糕,剛好回到了宮門口。

    沐千雪走的是她專用來進出宮門的角門,絲毫不引人注意,至於白天出來時會在這裡遇見凌藍,那就純粹是意外了。

    「這不是我住的地方。」看著走過的路,少卿疑惑地道。

    「給你換個住處。」沐千雪道。

    「我住得挺好。」少卿疑惑不解。

    「那裡太吵了。」沐千雪道。

    「吵?」少卿更加莫名其妙,要說吵……敢在女皇的偏殿吵鬧的,恐怕也就只有她本人而已吧?

    沐千雪不想解釋是因為昨晚的事後,少卿已經不適合繼續住在她的偏殿裡了。就算還沒有名分,但事實上畢竟已經是她的侍君,論理是該有自己的居所的。

    「喂……」少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以後可是要長住的,不想上回一樣只是做幾天客,當然該有個自己的地方,老住在我的偏殿裡像什麼話?」沐千雪道。

    「哦。」少卿雖然還是疑惑,但這個解釋顯然骸比較靠譜,他並有反對。

    「東西我早就讓人收拾整齊了,以後這座長樂宮就是你的了。」沐千雪說著,帶他走進了大門。

    少卿私下打量了一番,也算滿意,便不再計較她突然的行為了。

    沐千雪選的長樂宮距離她的寢宮不遠,只隔著一座御花園,環境優雅,滿宮種了槐樹,到了季節開滿槐花更是美不勝收。

    「我不需要人伺候。」少卿看見等候在店門口的一排侍從宮女就皺眉。

    「趕他們出去的話,整座宮殿掃地擦桌、院子裡修建花木澆水施肥,所有的活兒你一個人干。」沐千雪道。

    「……」少卿直接道,「那不准進我的房間。」

    「他們是你的人,自然隨你調教。」沐千雪不在乎。反正她要的只是留下這些人,本來就該是聽從少卿吩咐的,為此她特地挑選的都是一批在宮中沒有人脈、人緣不好,或是犯過錯的人,盡量減少了其中有凌緋的人的可能性。

    當然,凌緋看到這份名單也是很滿意的。

    動用這樣一批沒有後台,沒有能力的人,說明了女皇並沒有將這個男人放在心上。

    吩咐廚房做了少卿喜歡的碧玉蓮梗粥,沐千雪順便就在長樂宮把下午耽誤的奏折批了。

    少卿喝完粥,又去溫泉裡泡了一陣子,直到頭有些暈了才起身,隨意地套了一件中衣就走出來,但回到宮內見那人竟然還在,不禁黑了臉。

    「怎麼,不歡迎?」沐千雪一臉無辜。

    「你準備歇在這裡?」少卿咬牙道。

    「不行?」沐千雪反問。

    「……」少卿張了張口,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腦海中不斷浮現起昨夜的片段,火熱激烈,可是……昨夜他是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而如今他可是清醒得很,要他說出可以讓她留宿……還真是說不出口。

    「過來。」沐千雪放下手裡的東西,拉著他的手往裡走。

    這一靠近,清新的水汽撲面而來,少卿這才注意到,雖然顏色款式相近,但她身上的衣服確實已經換了一套,顯然是在他泡溫泉的時候也沐浴過了。

    難道……真的要……

    只要一想起來,臉上剛剛才消褪一些的熱度又有復發的跡象。

    「坐下。」沐千雪伸手一推,讓他坐在床沿上。

    「幹什麼?」少卿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緊張和僵硬。

    「把面具拿下來。」沐千雪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琉璃八角盒。

    「不要!」少卿的臉色唰的一下慘白如雪。

    「聽話,再試一試好不好?」沐千雪柔聲道。

    「我不要再試了,一次一次地撕開傷口並不會讓舊傷痊癒,留下的,不過是更加血淋淋的傷疤而已。」少卿拚命搖頭。

    「香月凝露膏沒用,我宮裡還有比它更好的,一樣一樣試過去,總會有一件有效的。」沐千雪皺著眉道,「如果你自己都放棄了,那你才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不放棄,本來也是沒有希望的。」少卿捂著自己的臉,聲音嘶啞。

    「胡說!」沐千雪一挑眉,臉上染了怒色。

    「千雪,不要管我了。還是說……」少卿苦笑了一聲,看著她道,「還是說,你嫌棄我?」

    「我嫌棄你?」目前一聲冷笑,如果剛剛算是佯怒,那現在就是真的有幾分怒意了,「我要是嫌棄你,還會碰你?堂堂女皇,還用不著委屈自己去要一個醜八怪!」

    「我……」少卿話一出口,其實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聽著她咄咄逼人的斥責,一時諾諾地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少卿,沒有人嫌棄過你,一直都是你過不了自己那一關,是你自己厭棄了自己。」沐千雪深吸了一口氣,儘管明知道太過尖刻,但還是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

    「千雪……」少卿眨了眨眼睛,重瞳中水霧朦朧。

    「會哭就好。」沐千雪放柔了聲音,用一根手指擦了擦他眼角的潤澤,溫和地道,「就怕你連眼淚都沒有,那就是真的心死了。」

    「千雪千雪。」少卿終於「哇」的一身哭出來,雙臂死死地摟住了她的腰不放,整張臉都埋在了她懷裡你。

    「哭夠了就把面具拿掉,我要上藥。」沐千雪毫不浪漫地打斷了那種感動的氣氛。

    少卿只覺得眼淚一下子就縮回了殼裡,咬咬嘴唇,一狠心,抬手取下了面具:「隨便你!」

    「呵呵……」沐千雪笑笑,先將琉璃八角盒放在一邊,親自去斷了熱水過了,絞了絲巾,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固定,一手拿著絲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張帶了淚痕的臉。

    很快,長年不見陽光的細嫩肌膚就被熱氣熏得白裡透紅,漂亮得讓人恨不得立即咬一口。

    而另半邊臉上,凹凸不平的傷疤也被反襯得更明顯了。

    「別動。」沐千雪左右看看,把絲巾丟回水盆裡,打開了琉璃八角盒。

    淡淡的藥味散發出來,不像是香月凝露膏那般好聞,反而帶著刺鼻的辛辣味,有點像調味的辣椒,卻不刺眼,反而帶著薄荷葉的清涼感。

    「阿嚏!」少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東西就是這樣,不過效果真的不錯,忍著點。」沐千雪笑笑,挑起藥膏就要往他臉上抹。

    「呯!」就在這時,房門竟然被人從外一下子用砸的砸開。

    「沐千雪,我要大量的斷腸草,立刻需要!」葉紫蘇帶著一股捨我其誰的氣勢,站在敞開的大門口一聲大吼。

    「啊!」少卿一聲驚呼,臉色雪白。

    由於事出突然,他心情激盪之下更加沒發現有人靠近,這一下確實毫無遮掩地讓自己的真實完全暴露在了葉紫蘇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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