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沝的殷殷期盼下,九九那天裡提到的南苑行獵總算是在順利進行中。端午節前夕,康熙皇帝帶領一眾阿哥以及妃嬪、阿哥福晉等浩浩蕩蕩地前往南苑行宮狩獵,為期半個月。
南苑,清代的皇家苑囿。距離京城永定門外約摸二十里。建有幾處行宮、若干廟宇,其中一部分作為操兵練武之所,並築晾鷹台,平時嚴禁庶民百姓進入。苑內多獐子、野兔、麋麂,並圈養老虎,作為帝王狩獵之用。
不過,現階段就只有在原明朝提督衙門基礎上改建的舊衙門行宮和新衙門行宮兩座,南紅門行宮和團河行宮都還未建成。
根據清穿小說黃金定律,圍場這種地方通常是艷遇的頻繁發生地,各種狗血的感情戲碼通常都會在這裡上演。陶沝一直都夢想著自己能來這裡親眼見識一番,順帶滿足一下她這顆所謂穿越者的好奇心。畢竟,這種機會也不是經常有的。之前她曾因為小十四的關係而放棄過一次,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錯過了。
然而,就在陶沝打定主意要好好享受一下這古代的皇家圍場時,她突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問題,現實和理想是有區別的,進圍場是要騎馬的,而她根本連上馬都不會。
「咦?桃子,你……居然不會騎馬?」
行宮的馬廄內。陶沝和巧巧兩人正一面選馬,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聽到前者坦言說自己不會騎馬,巧巧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驚訝,雙眼也直直地盯著她,幾乎到了目不轉睛的地步。「我還想說等會兒玉蕤她們來了,我們一起騎馬去圍場裡面跑跑呢,沒想到……你竟然連馬都不會騎?」
「你小聲點啊!」儘管此刻周圍並沒有其他人,陶沝還是果斷地上前一把摀住了巧巧的嘴,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我就是不會騎馬,不行嗎?」
「不是不行!而是覺得有些少見罷了!」巧巧眨眨眼睛,隨即便掙脫陶沝的束縛接口道:「我們滿族人一向擅長騎射,即使是女子也好,騎馬的本領也不會輕易亞於男子……」
「呃,那你就當我是個中奇葩好了……」聽聞此言,陶沝頗為無語地朝她翻了翻白眼,心中一陣糾結。這實在不能怪她!她明明就是漢人好不好,至少骨子裡是!
看出了對方神情中透出的各種不爽,巧巧好心提議:「要不,我們找人教你騎馬吧?」頓一下,又添一句:「十四哥的騎術不錯!」
「不不不——」陶沝的頭立刻搖得像只撥浪鼓,拒絕得甚是斬釘截鐵。「我死都不要他教!」
「為何?」巧巧作一臉好奇狀,「桃子不喜歡十四哥?」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陶沝結結巴巴地解釋,好半天才想起一條能算得上是理由的理由。「男女授受不親!」
「是嗎?」巧巧似乎對她的這個解釋不疑有他,「原來桃子你還在乎這個?」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麼,「那,你也可以找九哥教你啊,九哥的騎術也是不錯的……」
「……」陶沝抽了抽嘴角,沒有立刻答話。算了吧!倘若被九九知道她不會騎馬,那第一件事肯定是將她大笑特笑一通,她幹嘛要去自取其辱?
思索良久,她終於再度冒出一句,「我看還是找個女孩子教我比較好……」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巧巧,「要不,就巧巧你教我吧?」
「我?!」巧巧顯然沒料到自己竟會雀屏中選,當下不由地趕緊衝前者擺手:「我,我騎術可算不上多好……」
「沒關係!」陶沝倒是並不介意對方的「半斤八兩」,「反正我也沒指望自己能在騎馬這項事業上展現出多大成就,只要學會騎就好!」
「可是……」巧巧似乎還在猶豫,不過陶沝卻再沒有給她機會拒絕:「好了,別可是了!我如今也就只能拜託巧巧你幫忙了,我可不想被某些人看到我連騎馬都不會。那樣好丟臉的……」
「那……好吧!」鑒於陶沝的一番苦苦哀求,巧巧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對方。「我們各自先挑一匹馬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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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在圍場附近擇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偏僻地兒,準備教陶沝騎馬。
不過陶沝顯然不是什麼好學生,確切的說,是沒有騎馬的天賦,練了大概有兩三個時辰,卻連最簡單的上馬、下馬都還抓不到任何要領,更別提騎馬走步了。
巧巧累得滿頭大汗,跑到不遠處的樹蔭下揀了一處地兒坐下,大口喘氣:「桃子,我看還是找別人教你吧,我不行了,這樣托你上馬下馬,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陶沝也很鬱悶,卻又無法反駁巧巧的話。她明明就很努力地在學了,可為什麼就是抓不到所謂的要領呢?難道她這輩子注定跟騎馬無緣?!
這樣想著,腦海裡突然不合時宜地跳入了一副極其美好的畫面——
西郊的青草地上,那個人曾帶著她騎馬馳騁,那時候,她被緊緊摟在那個人的懷裡,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騎馬的美好感覺,緊張、刺激,卻也臉紅、心跳,那時候,她並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想來,他應該也不知道她的,那時候,他們兩人笑得是那般開心,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桃子?桃子?你在想什麼?」
正當陶沝對著眼前的白馬默默發愣時,巧巧不知何時又從樹蔭下跑回了她身邊,小心翼翼地道歉,「是不是我剛才說的話傷你心了?我只是隨口說說,不是故意的……」
陶沝回過神,趕緊搖頭解釋:「啊!沒有——巧巧你說的很對呢,我本來就沒有什麼騎馬的天賦……」說完,看了一眼正滿頭細汗的巧巧,心裡不由地生出了一絲愧疚:「我們還是回去吧,今日就到這裡,巧巧你也累了……反正這騎馬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來日方長嘛……」
「好啊!」巧巧自然求之不得,也懶得再去計較陶沝的說辭有什麼不妥。
兩人各自牽著馬沿著樹林下坡的一條小河慢慢往回走。
小河不算太寬,河水卻是很清。兩人忍不住在河邊嬉耍了一陣,也讓同樣疲憊的馬兒喝飽了水。
聽巧巧介紹,陶沝得知原來眼前的這條小河還是一條重要的地區分界線。這一邊是行宮和圍場,另一邊則是八旗軍隊操兵練武的場所之一。康熙皇帝也在此校閱過八旗軍隊。
正說著,陶沝突然眼尖地發現就在對岸不遠處的樹叢裡此刻正鬼鬼祟祟地躲著兩個黑影,背對著她和巧巧所在的方向,像是正在商量著什麼。
她見狀趕緊用胳膊輕輕撞了撞巧巧,繼而無聲地用手先指了指遠處,又指了指近旁的草叢。巧巧立刻心領神會地跟著前者鑽進草叢,這才轉過頭去,朝著陶沝剛才所指的方向張望。
那兩個人都是侍衛的裝扮,因為背對著自己,陶沝看不清他們的相貌,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正覺鬱悶呢,身旁的巧巧卻是會心一笑,先將那兩匹馬綁在了樹幹上,而後便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陶沝起先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但在轉了一個大圈之後,她發現巧巧竟然帶著自己神奇地轉到了兩人所在的對岸,且藏身的位置還就在那兩人身後不遠。
這下子,陶沝總算是能聽見那兩人的對話聲了。但可惜的是,那兩人均壓著嗓門,說得又是滿語,因此陶沝聽到的意思有些斷斷續續,大概也就弄懂了對方應該是在謀劃一件什麼大事。末了,那兩人相繼離開,她正想問問身旁的巧巧他們兩人到底在說什麼,可是卻看到後者一臉慘白。
「怎麼了?」陶沝忙問,心中也隨之升起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他們在說什麼?」
巧巧愣愣地抬頭看著她,神情也有些驚懼,像是不明白她為何會問出這種問題,好一會兒,巧巧才像是突然恍悟般地瞅了她一眼,兩道眉不自然地一顫:「我想起來了,桃子你的滿語也不在行,對吧?」
呃,這什麼跟什麼啊?
乍聽到對方這個回答,陶沝只覺得自己滿頭黑線。巧巧她完全就沒弄懂自己問話的重點,但又不好沖對方發脾氣,只得耐著性子再問一遍,「他們剛才到底在說什麼?」
「……」巧巧沒說話,只低頭用力地咬著嘴唇,像是在猶豫著要不要將真相道出。良久,她抬眼看向陶沝,語調輕輕:「桃子,這事兒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為什麼?」陶沝皺眉反問,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擴大。
「因為……」巧巧只說了這兩個字便再沒往下繼續,只見她肅著臉站起身,大步朝來時的方向走去:「桃子,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陶沝連忙跟步上去,緊緊貼在巧巧身邊好奇探問,就差跪在地上抱住對方的大腿求對方「你告訴我吧!」了。
「桃子你放心吧!」巧巧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雙手緊緊握拳,像是在做什麼重要決定一般對陶沝起誓,「我回去會告訴皇阿瑪的!」
「……」陶沝再度無語。她現今好奇的就是那兩人剛才究竟是在商討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至於巧巧要不要告知給那位康熙皇帝,她才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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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其中一個一直問,另一個卻始終不說,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回到了行宮。彼此之間的氣氛也略顯壓抑。
將馬匹送回馬廄,兩人又繼續沉默著往回走,誰想才走出不遠,迎面便撞上了一對雙方之間的氣氛比她們倆這會兒還要更加壓抑百倍的冤家兄弟——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
這兩兄弟又怎麼了?!
陶沝好奇地瞪大眼睛,不明白這兩人今次又鬧起了什麼彆扭?她掃一眼四周,發現除了那兩人近旁站著一名臉蛋略顯陌生的宮女外,再沒有其他人。
難道說,他們倆現在是為這個宮女在吵架麼?!
想到這裡,陶沝心裡沒來由地一陣興奮激動,這可是她期待已久的華麗麗的狗血戲碼啊!兩兄弟為爭奪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大打出手,而且還是清穿男主排行榜上最被看好的兩位男主角人選,哇哈哈,生活果然處處有驚喜啊!
正當陶沝在心中兀自yy得無比興奮,巧巧突然從旁邊湊了過來,小小聲地吐出一句:「那個女的好像是德妃娘娘跟前的女官,叫佩鈺。」
這就是那名女子的身份?
陶沝聞言怔了怔,隨即又忍不住八卦地問出一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是不是都喜歡她啊?」
「你說誰?佩鈺麼?」聽到這話,巧巧神情甚為驚訝地瞅了她一眼,而後皺眉道:「桃子,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消息啊?這怎麼可能呢?佩鈺她喜歡的人是……」
說到這裡,她突然噤了聲,不自覺地別過臉去,眼睛四下亂瞟。陶沝正覺奇怪,身後一個清靈的女聲已經緊隨而至:「九公主,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四爺和十四爺又吵起來了,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陶沝猛地回轉頭,這才驚覺剛才明明就站在遠處的那名叫佩鈺的宮女竟已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來了,難怪巧巧剛才會突兀地收了口,還露出一副做賊心虛、怕被人當場逮到的模樣。
「奴婢給九福晉請安!」大約是認出了陶沝的身份,佩鈺也恭恭敬敬地繼巧巧之後朝陶沝行了禮。
陶沝沒出聲,卻忍不住多打量了對方幾眼——
這是一個面貌極清秀的女孩子,明眸皓齒,氣質可人,不過年紀看上去應該要比陶沝和巧巧兩人大一些,相對顯得成熟些,而且舉手投足間也給人一種內斂、幹練的感覺。
陶沝依稀記得,自己曾因奉命照顧十四阿哥的病去德妃娘娘宮裡請安,那時候,這位佩鈺姑姑都是陪在德妃身邊的,但因為每次來去都是匆匆一瞥,她並沒能記住對方的臉,但現在看來,人家認人的水平顯然要比她高得多。
「佩鈺姑姑!」不等陶沝回憶完畢,巧巧這邊已率先開了口,「四哥和十四哥兩人今日又怎麼了?為什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也沒吵……」
「回九公主的話,奴婢也不知!」平素一向在人前以冷靜著稱的佩鈺這會兒似乎也顯得有些焦急,「今兒個是端午,奴婢是奉主子的命來給兩位爺送粽子的,沒想到才走到這裡,卻見兩位爺就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互相看著也不說話,奴婢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
她一面說,一面將捧在手裡的那只竹籃子遞到巧巧面前,像是在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巧巧瞟了一眼籃子裡的粽子,又偏過臉去瞄了瞄不遠處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忍不住頻頻皺眉:「那……十三哥去哪兒了?」
「回公主的話,奴婢也不知!」佩鈺只管一個勁兒地搖頭:「就是因為十三爺不在,所以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唔——如果並不是因為爭奪心愛女子而互相鬧矛盾,那又會有什麼事能讓這兩位華麗麗的皇家阿哥在此刻都變身成為化石呢?
陶沝私心以為這是一個非常值得自己探究的話題,比起剛才巧巧不肯告訴她的那件事情還要更有吸引力。
然而,還沒等她腦子裡想出個所以然來,站在不遠處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兩人似乎也雙雙注意到了她們這邊的動向,立刻齊刷刷地把頭轉了過來。
乍見到陶沝和巧巧兩人出現,十四阿哥首先挑了挑眉,臉色陰晴不定:「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用的是「你」而非「你們」,陶沝直覺他是在問自己,但現場明明站了三個人,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德妃跟前的女官,她實在是沒勇氣最先開口答對方的話,萬一被這位佩鈺姑姑誤會,一個小報告打到德妃那兒她就死得淒慘了!
於是乎,陶沝果斷地立刻轉頭看向巧巧。巧巧在接收到前者的眼神時微微愣了愣,而後便立刻會意,往前走了一步,沖十四阿哥解釋道:「我和九嫂去騎馬了!」
「噢——是嗎?」十四阿哥的這句反問雖然是回巧巧的,但他的眼睛卻是由始至終都死死地盯著躲在巧巧身後的陶沝。「那我剛才怎麼沒在圍場裡看到你們?」
巧巧咬咬嘴唇,低下頭,答得有些猶豫:「我們……嗯,是去了河邊!」
「河邊?!」這回輪到四阿哥開了口。「你們跑去那地方騎馬?」
「是……」巧巧的頭垂得更加低了。陶沝有些意外,目光也不住地在這兩者臉上來回逡巡。末了,忍不住小小聲試探一句:「是我提議去那兒的!難道,那地方不能騎馬的嗎?」
四阿哥和巧巧兩人都沒說話。佩鈺也低著頭不吭聲。只有十四阿哥從鼻子裡哼出一記冷笑,而後涼涼地從嘴裡迸出一句:「果然是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只這一句,陶沝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疑惑了。
見狀,十四阿哥又皺著眉頭斜了她好幾眼,像是在確認她是否真的不知情。而四阿哥這時候則在一旁淡淡解釋道:「皇阿瑪之前三令五申,讓人不得輕易靠近那條河附近,你們怎麼還敢跑去那兒騎馬?」
不是吧?竟然還有這事兒?什麼時候說的?她怎麼不知道?
此語一出,陶沝頓時目瞪口呆地懵在了原地,一會兒轉過頭看看四阿哥,一會兒又偏過頭去巧巧十四阿哥,最後將目光落回在自個兒側旁仍低頭咬唇的巧巧身上。
原來巧巧她……也是知道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這個認識突然清晰地躍入了陶沝的腦海。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前者明明知道那地方並不能去,卻還是帶著自己去那兒騎馬?就因為自己之前說想找個僻靜沒人的地方麼?!
陶沝沉默了,而在場的其他人這會子也都沒有再開口。現場的氣氛又再度陷入一片尷尬的境地。
巧巧偷偷抬頭掃了眾人一眼,伸手輕輕扯了扯陶沝的衣袖。陶沝回過頭,卻見前者正朝四阿哥的方向努嘴,她先是愣了愣,隨即便立刻明白過來,上前朝四阿哥福身行禮道:「謝謝四爺教誨!董鄂一定謹記在心!今後再不會去那邊騎馬了!」
她這番話說得言辭懇切,可是聽在某個人的耳朵裡卻是覺得異常不舒服。so——還不等四阿哥再度發話,一旁的十四阿哥已經從鼻子重重哼出一記冷笑,而後不冷不熱地搶先開了口:「四哥倒是頗有耐性向別人作解釋啊,那為何剛才十四弟問你的問題,你卻是怎樣都不肯回答呢?」
咦?!
一聽這話,陶沝頓時條件反射地高高豎起了耳朵。十四阿哥剛才到底問了四阿哥什麼問題才會讓後者這般難以啟齒?難不成,會是……
她一面想著,一面滿心好奇地望著四阿哥的臉,雙眼激動得炯炯發光。也不知道她最崇拜的四四大人今次會爆出什麼樣的內幕呢?
孰料,還沒等她等到答案,十四阿哥已經大步走過來,旁若無人地一把揪起她的後領,冷聲喝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陶沝冷不防被人拎到半空中,當場嚇了一跳,而後本能地轉過頭去看向正一臉怒意滿滿的十四阿哥,有些弄不明白對方這會兒到底在氣什麼。
見此情景,站在旁邊的巧巧和四阿哥等三人也不禁同時怔住。不一會兒,四阿哥首先擰眉出聲:「十四弟,你這是在做什麼?」
「十四哥!」巧巧也在一旁幫腔:「你別老是對桃子這麼凶嘛!」
但,十四阿哥卻彷彿當那兩人的話是耳旁風,手上仍緊緊地揪著陶沝不放。他狠狠地瞪著後者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貼到自己身上似的:「說啊,你剛才露出那副表情到底是在想什麼?」
「董鄂沒想什麼啊!」陶沝被他質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覺得有必要為自己平個反,「董鄂只是想知道四爺和十四爺剛才為什麼會站在這裡一動不動——」
聞言,十四阿哥立馬凶凶地剜了她一眼,隨即便別過臉去沒再吭聲,而四阿哥也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陶沝投射過去的探究眼神。
陶沝和巧巧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一致覺察到其中定有貓膩。可他們兩人都不肯說,她們也不好逼問。沉默了一會兒,陶沝無意中瞟了一眼那位佩鈺姑姑捧在手裡的那籃粽子,滯了滯,隨即便佯裝大悟道:「難道,兩位爺是為了爭這籃粽子吃,爭惱了不成?」
她這話一出口,其餘眾人集體抽搐。而陶沝卻仍是一本正經地朝佩鈺繼續發話:「佩鈺姑姑啊,看來德妃娘娘今兒個賞的粽子一定非常好吃,我和巧巧待會兒也想去求些來嘗嘗,你一定要記得給我們留幾個啊……」
「撲哧——」
話音未落,巧巧已經忍不住第一個笑出了聲。
而旁邊的四阿哥和佩鈺也雙雙彎了彎唇角。
十四阿哥這廂也終於鬆了手,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凶巴巴的:「你這傢伙除了吃還會什麼?」
呃……她會的明明還有很多啊,比如說,在這種尷尬的場合,說個無厘頭的笑話緩解一下氣氛……
陶沝心裡很想這樣辯解,但她覺得自己這會兒好不容易才從眼前這傢伙的手下逃脫,想來還是先忍耐一下,不要輕易再撞槍口比較好。
巧巧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當下主動朝十四阿哥迎了過去:「十四哥,我有話跟你說!」
「哦?是何事?」十四阿哥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就是——」巧巧剛想說,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指了指不遠處的偏僻角落道:「反正是有要事,我們過去那邊說吧?」
她說著,拉起十四阿哥就往另一邊走去,臨行前,有意無意地看了陶沝一眼,臉帶深意。
十四阿哥雖然面帶不爽,但還是耐著性子跟了過去。
這時候,四阿哥也踱步走到了陶沝跟前,沖站在邊上的那位佩鈺姑姑吩咐了幾句,便甩手打發後者離開了。
陶沝一直愣愣地看著四阿哥的一舉一動,直等到對方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她這才想起自己今次好像還沒給這位未來的雍正皇帝請過安,當下立刻朝其福身行禮:「董鄂……嗯,給四爺請安!」
「起喀吧!」四阿哥朝她擺了擺手,狀似不經意地詢問:「你剛才真是和巧巧去河邊騎馬了?」
「嗯!」陶沝用力點頭。她可沒必要為了這個說謊騙人,雖然更確切的說,還要在騎馬那兩字之前再加一個「學」字!不過,在回程途中,她和巧巧倒是聽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當然,她只聽了個半懂。
「四爺!」陶沝剛要向這位四阿哥脫口說出那件她剛才和巧巧一起看到聽聞的所謂「大事」,但話到嘴邊,她的眼前卻忽然沒來由地想起巧巧方才臨別時的那一記眼神——對了!她怎麼會沒想到呢,巧巧剛剛把十四阿哥叫走一定就是想說這件事兒,而巧巧那一眼也是讓她什麼都別往外說。
思及此,陶沝臨時改了口:「十四爺他……已經向您賠罪了嗎?」見對方擺出一臉錯愕,又趕忙補充解釋道:「我是指那次搶馬的事——」
「已經賠了!」四阿哥依舊語出淡淡。「如何?你為何想知道這個?」
陶沝扁扁嘴:「十四爺是吃軟不吃硬的!」
四阿哥一滯,繼而衝她挑眉:「那又如何?」
陶沝繼續扁嘴:「四爺好歹也是兄長吧?」
四阿哥也繼續挑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真的一點也不明白?」
陶沝哭喪著臉,只在望向對方的眼眸裡燃燒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但最終還是被對方斬釘截鐵拋出的一句「不明白!」給徹底澆滅了。
鬱悶!她家這位四四大人是在跟她唱反調麼?他不是向來就以說這種艱深晦澀的話而聞名朝野的麼?那他為什麼就聽不懂她這番話裡的意思呢?難道他就只懂得說而不懂得聽麼?她明明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
總不至於讓她直接上來就跟他說,「四四大人,您就放軟一點吧!沒必要跟一個相差了十幾歲的親弟弟如此較勁嘛!算起來,您的年紀都可以做對方的爹了呢……」
想也知道,這句話要真是說出了口,她大概可以預見自己即刻去朝見馬克思的情景了!而且,這話不管怎麼看怎麼聽都覺得格外彆扭,連帶她說起來也覺得異常詭異!
因此,儘管陶沝鼓了半天勇氣,卻最終還是沒能把內心的真實想法成功傳遞給眼前的這位四阿哥,只能宣告失敗放棄:「不,沒什麼…董鄂是想說,董鄂今日就先回去了,能煩請四爺幫忙跟巧巧說一聲嗎?」
四阿哥沒出聲,但卻肯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陶沝放心地轉身打算離開之際,四阿哥的聲音卻又在這時突兀地從她身後再度幽幽傳來,語氣飄忽,瞬間四散在周圍的空氣中,輕得她差點兒就聽不到了——
「你想好了麼?」
哎?這話是什麼意思?
陶沝下意識地重新回過頭,卻是一臉愕然。雖然印象中,她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但,她始終都無法明白四四大人讓她想的究竟是什麼?
見陶沝如此反應,四阿哥卻是難得笑了,儘管很淡,且只有一下,卻笑得她無限悚然:
「看來,你一直都沒好好想!」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先更新一段~筒子們先湊合著看吧~
標題亂取的,容某唐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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