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還沒有點著嗎?」
景仁宮前的宮道處。此時此刻,有三個小小的黑影圍成一個圈,蹲在地上用火折子點燃煙火棒,正是陶沝、小十六和小弘皙三人。
方纔,陶沝趴在小十六肩上狠狠大哭了一通之後,這兩個小傢伙為了找方法安慰她,便硬拉著她一起來這裡放煙火。陶沝原本並不想答應,卻又不忍拂了兩個小傢伙的好意,只得「捨命陪君子」地選擇一起跟了過來。兩個小傢伙相繼拿火折子去點燃手中的煙火棒,而這種煙火棒也是沾火就著,而後不斷發出「呲呲」的響聲,並同時向外噴發出極其耀眼的火花——由無數個小小火芯組成,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
然而,這樣的煙火棒卻還是讓小時候曾被煙火燒傷過一次的陶沝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懼意,她的膽子只限於玩那種適合淑女玩的、危險度幾乎為0的仙女棒。當然啦,她自己絕非淑女一族。
這樣想著,陶沝此刻拿著火折子點導火線的那隻手掌愈發抖得厲害,加上此處過道風大,點了好半天都沒能點著。
而反觀旁邊兩個小傢伙,這時候早已點著了手中的煙火棒,站起身互相追鬧著嬉戲去了。
嗚嗚——陶沝這廂一邊癟著一張嘴蹲在角落裡無聲抱怨,一邊則頗有些痛心疾首地拿眼瞪著握在自己手裡的那根煙火棒。按理說,這東西和小十六他們的是一起拿來的,質量也應該一樣才對,可是為什麼,就只有她的這根死活點不著呢?該不會……這裡面也有是什麼人品問題吧?嗚嗚……
「姐姐,要不我幫你點吧?」
終於,在陶沝嘗試了n次點火失敗之後,原本已經起身去嬉鬧的小十六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奮勇地跑到前者跟前,想要幫忙。
陶沝又哪能允許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廢柴——連一根煙火棒都點不燃,當下趕緊搖頭拒絕:「啊,不用不用,我很快就能點著的……唔,主要是這裡風大,所以這火才一時點不著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弘皙這時候也跟在小十六後面跑了過來,一聽這話,立馬義不容辭地開口道:「姐姐,那我幫你擋風吧?」
這是一個肯定句,而且對方說到做到,立馬跑到陶沝的身後,張開雙臂為其擋風。
雖然這小傢伙的全身體積還不足以為自己擋住所有的風,但陶沝還是當場被感動得一塌糊塗:「謝……謝謝,你們倆真是太好了,姐姐好感動……」
說完,她低下頭去,開始專心致志地認真點火,再點不著她就太對不起眼前這兩個幫忙的小傢伙了。
「哎,弘皙,現在風在往左邊吹,你往左邊擋擋……」
鑒於這會兒的風速實在過猛,陶沝一面點火,一面指揮著身後替自己擋風的小弘皙靈活移動位置。
誰想,跟前的小十六也在同一時刻給出了與之幾乎相反的指點:「錯了,明明是在右邊,往右邊挪啊……」
「是左邊!」陶沝堅持。
「不,是右邊啦!」小十六也不甘示弱。
「弘皙,你聽我的……」
「不,聽我的……」
「十六叔,姐姐,你們兩個別吵啊……」可憐的小傢伙弘皙被此刻難得出現意見分歧的這兩人搞得左右為難。正想找理由勸說兩人和解,卻在下一秒抬頭的瞬間,陡地停住了口——
天吶,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就在小傢伙弘皙剛想當和事佬發表意見卻又臨時放棄的時候,陶沝和小十六這邊正彼此爭得臉紅耳赤、口乾舌燥,好一會兒,一向後知後覺的陶沝同學才突然感覺到,自己背後的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
正當她滿腹疑惑此刻站在自己身後的弘皙究竟是想出了什麼高明的辦法來替她擋住風時,那根一直被她拽在手裡的煙火棒也終於如願點著了,一時間,響聲「呲呲」,火花四射。
「哇塞!點著了!」陶沝登時激動地有些難以自持,大聲嚷道。「小十六,弘皙,你們看,我終於點著了!」
嚷完,卻發現前後兩人半晌沒有回音。陶沝狐疑地抬起頭,卻發現蹲在自己前方的小十六這會兒正雙眼直直地望向自己的背後,臉上的表情滿是驚恐。
陶沝錯愕,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頰,嘴裡柔聲詢問:「咦?小十六你怎麼了?在看什麼?你看,我終於把這東西點著了,多好看……」
「的確很好看!」她這邊話音未落,一個頗有些意外的男聲便緊跟著從身後傳來,似乎近在咫尺。
這個聲音,好像是……
陶沝的心頭陡然間狠狠一悸。隨即趕緊從地上跳起來,頭也不抬地轉身沖後方行禮:「董……董鄂給四,四爺請安!」
天地良心吶!她最近好像沒有做錯過什麼大事吧?充其量不過是今日跟著兩個小傢伙一起跑來玩玩煙火棒而已,怎麼會如此倒霉,不不不,應該是如此幸運得湊巧遇上了她家四四大人呢?害她現在連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偷偷斜眼看旁邊的兩個小傢伙,弘皙和小十六兩人此刻也均低著頭不說話,三個人幾乎排成了一條直線。
四阿哥單手握拳放到嘴邊,輕咳了一聲,慢條斯理道:「你們三個在這裡做什麼?」
「嗯,我們在玩……」陶沝舉著手裡那根還在哧哧燃燒的煙火棒移到四阿哥面前,很是語無倫次道:「……玩這個……」
四阿哥瞄了一眼陶沝遞過來的煙火棒,眉尖微微一挑,淡淡問道:「哦?好玩嗎?」
「呃……」陶沝答不出。四四大人究竟是希望她回答好玩還是不好玩呢?
正猶疑間,小傢伙弘皙卻出乎意料地在一旁搶著發話了:「四叔也想玩麼?」
「……」四阿哥沒說話,只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望向弘皙的眼神也相對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不愧是貨真價實的皇長孫!在面對四四這樣的冷面王時,居然也能保持鎮定自若、臨危不懼,哪像自己,一看到boss便已經忍不住渾身抖三抖了……
陶沝正在心裡暗自感歎小傢伙弘皙的過人膽量時,誰曾想,對方緊接下來的一句話便立刻暴露出了他的真實目的:「那個……我們剛才拿來的煙火棒已經全部點完了,如果四叔想玩的話,弘皙這就回去拿……」說完,也不等四阿哥開口拒絕,便轉身急匆匆地跑走了。
雖然隔著濃重的夜幕,但陶沝還是清楚地看見了小傢伙的臉色,青白青白的,顯然是被嚇得不輕。陶沝當即免不了在內心一陣長歎:看來,她還真是小看了某些人的影響力,也高看了某些人的承受能力——根本就和她是屬於同一個檔次的嘛……
鑒於三人小團體已經臨時脫逃了一個,剩下的兩人則繼續低眉順眼地和某位華麗麗的仁兄打沉默持久戰。但,想必誰心裡都清楚,這位雍正皇帝是多麼厲害的一人物,絕對是能「忍天下之不能忍」的頭號典範,於是乎,也就注定了與其對戰的另一方——即陶沝和小十六兩人勢必敗北。
又站了一會兒,小十六也忍不住了,頻頻往後方張望道:「咦,弘皙怎麼還沒回來?四哥,要不我去催催他吧……」說著,側頭有意無意地瞥了陶沝一眼,隨即開始慢慢往後退步,且頻率越來越快。
四阿哥沒有出聲阻攔。
而陶沝這邊則是自打接收到從小十六那兒拋來的最後一記眼光時,心裡就泛起了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這會兒又看到小傢伙一臉明顯打算逃跑的模樣,內心不由得更加緊張:完蛋了!這兩個小傢伙該不是打算丟下她一個人跑路吧?
因為只顧著在心裡擔心會不會被兩個小傢伙拋棄的問題,陶沝一直巴巴地看著小十六離去的背影,沒留神手裡那根燃的正旺的煙火棒眼看著就要落到綢緞的衣料上。
「小心!」伴隨著一聲輕喝,四阿哥已經快一步從她手裡奪過了那根煙火棒,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陶沝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煙火棒被某人奪走,好半天才終於反應回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連忙上下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定並沒有被燒傷的痕跡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剛抬起頭想要道謝,卻發現某位皇阿哥的臉赫然近在眼前,距離甚至還不到一寸,剎那間,陶沝的腦海裡頓時劃過一道霹靂閃電,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半拍,就連呼吸也跟著一併驟止。
這,這是個蝦米狀況啊?!
貌似,這個距離……也稍微,不,應該是極度、非常——危險了一點吧?
陶沝「咕嘟」一聲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道出一句「謝謝」,然後低下頭,本能地往旁邊跳開了一步。
見狀,四阿哥原本才要伸出去的手頓時尷尬地僵在了半空裡,眼眉間霎時閃過一縷隱隱的怒意。他定定地看著她,臉上帶著幾分探究的神色,卻又遲遲不肯開口。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以對的僵局。
由於原本分散在三個人身上的巨大壓力這會兒一下子全集中到了一個人的頭上,陶沝顯然也有些扛不住,當機利斷地決定,按照那兩個小傢伙逃脫的辦法依樣畫葫蘆道:「那個……十六阿哥他們好像還沒回來的樣子,要不,奴婢也去催催他們?」
「……」沒有回音。就在陶沝以為面前這位仁兄已經默認、正準備抬腳走人之時,一記極其突兀的冷笑狠狠地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
「哼——」
四阿哥不留痕跡地收回手,站直身子,挑眉斜一眼陶沝:「你……好像很怕我?」
「呃,才,才沒有……」陶沝本能地矢口否認,但這會兒聽在某人的耳朵裡,卻明顯變了一種滋味。
「是嗎?」四阿哥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反問,並不挑明對方此刻的心口不一。末了,又佯裝毫不在意地接下去道:「可是,爺怎麼記得,有個傢伙曾經在人前信誓旦旦地說過,生是爺的人,死是爺的鬼……難道,這句話只是玩笑不成?」頓一下,「不知九弟妹以為如何?」
「自然,自然不是……」陶沝強撐著乾笑了兩聲,額上已然佈滿了密密的汗珠。
見她這樣,四阿哥倒也沒再往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而是換了另外一個話題正色道:「你……跟十四弟似乎走得很近?!」
嗨?!
十四阿哥?
這傢伙問的居然是……十四阿哥?!
陶沝聞言一愣。呃,還以為他會先問小十六他們呢!怎麼會突然換成十四阿哥了?
想了想,她搖頭否認:「怎麼會?我……不,董鄂絕對沒有跟十四阿哥怎樣的……」
「你確定?」四阿哥的嘴角傾著一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調笑的弧度。「那麼,可否請九弟妹解釋一下,那日裡,在阿哥所處看到你時,他怎麼會表現得那般反常?還有,上元夜那日也是如此……」
「這個……」陶沝當即被問得幾乎啞口無言,完全沒料到她家四四大人的口才和記性竟都如此了得。當下只得拼了命地轉著大腦想理由,「回,回四爺的話,阿哥所那次是因為十四阿哥見董鄂的腳受傷了,所以才會好心扶董鄂去找十六阿哥的,而……而上元夜那一回嘛,也是因為十四阿哥好心。畢竟,當時可是十四阿哥帶著九公主和董鄂在街上逛的,一人走散了另外的兩人自然會擔心,這是人之常情啊!如果當時換作是九公主走丟了,十四阿哥肯定也一樣會很著急的……」
「……」四阿哥挑了挑眉,對於陶沝的這番解釋不置可否。但臉上卻是直接寫了大大的「不相信」三字。「可是,爺之前聽說的傳聞怎麼是,你這次的腳受傷和十四弟有關?」
「是……啊,不,不是的,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被某人這樣突然一問,陶沝先是下意識地點頭,隨即便像是觸了電一般地立馬回過神來,死命搖頭:「董鄂的腳是因為不小心踩在某個東西上才滑到摔傷的,十四阿哥只是好心幫我叫太醫來診治而已……」
「呵——好心?」四阿哥扯扯嘴角,那雙如墨玉般的黑眸裡這次噙著明顯的調笑:「又是好心?!爺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親弟弟還有這麼多的好心?」
那只能說明你不瞭解他嘛!
陶沝在心裡白眼接上了下句。但就算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沒膽量把這句話當著眼前這位**oss的面當場說出來,於是乎,她只能換了另一種說法,再三強調:「回四爺的話,十四阿哥真的只是一片好心,他和董鄂之間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請四爺您一定要相信……」
鑒於陶沝此番說得甚是堅決,四阿哥從鼻子裡輕叱了一聲,冷著嗓子道:「哼,希望如此!」停了一會兒,又意味深長地再補充一句:「招惹十四弟的下場,可遠不止你想像的那般簡單……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轉過身,似是準備起步離開。
而陶沝則被繼續晾在原地,良久反應不過來。
好……好自為之?!
這一短短四字成語,此刻從四四大人的嘴裡說出來,讓她沒來由地心生一陣冷意——
感覺好奇怪呀!為什麼她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四四大人上面所說的那些話裡根本就是話中有話呢……只是,她實在是聽不明白罷了……而且,不管怎樣,她真的、真的沒有想過要去招惹那位十四阿哥啊……
「四……」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對方華麗麗地誤解之時,陶沝心裡不由地感到一陣極度氣悶。她趕緊上前一步,伸手用力扯住四阿哥的衣袖,很是成功地阻止了後者的離去。正當她想要開口向其清楚解釋個中緣由時,耳邊就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從另一頭的宮道方向傳來——
「真沒想到,四哥今夜竟也會有如此好興致?」
此語一出,陶沝和四阿哥兩幾乎是同時轉回了身。緊跟著,就見一個頎長的身影慢慢地從陰影深處走了出來,而後,慢慢變得清晰。
不是吧?!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裡?
望著此刻從宮道另一頭信步走來的九九,陶沝徹底愣住了。這傢伙今天究竟是吃錯了什麼特效藥了?怎麼每每都在她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出人意料地出現在她眼前,簡直稱得上是「神出鬼沒」……原先,她還以為這是四四大人的專長呢!
對了!四四大人——
想到這兒,陶沝又本能地側過頭去瞄了一眼此刻就站在自己身旁的四阿哥,繼而便開始在心中無限感歎:今晚看到的某些組合還當真是詭異非常——先是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出現在她和傾城面前,而現在又變成了四四和九九……難道說,這四爺黨和八爺黨已經決定重組了不成?!
陶沝想得入神,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身旁的那兩位仁兄已經趁著她此刻發呆的空檔,彼此用眼神無聲交流完了對方想要的內容信息,轉而齊唰唰地將目光一致對準了她。至於這兩者之間究竟交流了什麼內容,那就不得而知了。
陶沝是在四阿哥再度發出的一聲輕咳中重新反應回神的,這才注意到九九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的近前,且用一雙幾乎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著自己。
而一旁四阿哥的臉上則已然恢復了之前的面無表情。
陶沝也趕緊跟著換上一臉天真無辜的表情,慢慢地對上九九此刻正投向她的那兩道伽馬射線。雙方就這樣默默地對視良久,陶沝這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向對方行禮,當即只得勉勉強強地退後一步,朝某人福了福身:「董鄂給爺請安!」
九九用眼角瞟了她一眼,很是沒好氣地問道:「你剛才跑去哪裡了?」
咦?剛才?
陶沝輕輕眨眨眼睛,而後立刻意識到這傢伙是在詢問自己剛才的行蹤,忙答道:「哦,董鄂,董鄂是跟傾城姑姑一起看煙火來著……」
「是嗎?」九九斜斜一挑眉,繼續用眼角瞟人。「那爺怎麼沒在月台那兒看到你?」
「回爺的話,董鄂和傾城姑姑剛才是在別的地方觀賞煙火的,不是在月台上……」因為四四大人此刻也站在一旁,所以陶沝回答得甚是恭恭敬敬。「所以,爺沒看到我們也是正常……」
「那……」九九似乎還想繼續往下追問,陶沝這次卻搶先一步接上了他的話茬:「爺是想跟董鄂打聽傾城姑姑的下落吧?傾城姑姑她不在這邊,方才在月華門那邊,她被八阿哥和十三阿哥叫住了,所以……」
「真的?」鑒於陶沝的話裡提到了那位八阿哥,九九原本表現出無比懷疑的神情頓時少了幾分力度。「那……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嘁——這個理由還用說嗎?當然是不想夾在他們三人中間做一盞閃閃發光的千瓦電燈泡啦!不然,你以為誰都像你啊,總喜歡往八阿哥和八福晉之間擠啊擠的……呼,當三明治的滋味難道就那麼不錯麼?
「如果董鄂不來這邊的話……」面對九九的這番質問,陶沝毫不示弱地沖其擺出了一副無比天真的模樣,作訝異狀:「難不成,爺還希望董鄂如今夾在他們中間搞破壞?」
話音未落,就聽耳邊傳來「撲哧」一聲輕笑,竟是四阿哥先忍不住笑出了聲。而九九則被陶沝的這一反問氣得說不出話來,臉頰漲得通紅,卻因為當著四阿哥的面不好當場發作,只得變相地開始發揮他為人夫者的有利條件,轉頭朝四阿哥發出「告退令」——
「四哥,夜深露重,董鄂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九弟我還是先送她回去吧……」說著,他上前一步用力握住陶沝的左手腕,頓了頓,又繼續往下道,「若是董鄂之前對四哥有什麼叨擾之處,九弟我改日再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四阿哥點了點頭,沒說話,也依舊面無表情。但陶沝卻沒有輕易漏掉他掩在眼角的那絲明顯笑意。
呃……她家四四大人也會幸災樂禍麼?而且,對像還是倒霉的她……嗚嗚,她該高興嗎?
就在陶沝再度陷入胡思亂想之際,九九這邊卻是強行扯著她的手腕一路朝永和宮走去,腳步飛快,陶沝的手腕處也被其硬生生地握出了一個青白的手鐲。
到了永和宮前,九九終於停下了腳步,一臉厭惡地用力甩開了陶沝的手,並背對著陶沝,語氣頗有些不善地問道:「你方纔,怎麼會和四哥在一起?」
陶沝這會兒的嘴裡正絲絲地倒抽著冷氣,完全沒有想到九九這傢伙的力氣竟也會有這麼大。只見她一面撫著自己被某人抓傷的手腕,一面繼續想理由:「呃,這個麼……那是因為,董鄂剛才從月華門那兒過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小十六……啊不,是十六阿哥和弘皙,他們邀請董鄂一起玩煙火來著,然後四阿哥就來了,說他也想玩,所以十六阿哥他們就去取煙火棒了,結果就一直沒回來……」
「哼——」九九聽罷立刻給出一陣毫不客氣的嘲笑:「你還真以為他們會回來?」
「難道不是嗎?!」陶沝表面佯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內心卻在不動聲色地連連泣血:嗚嗚,居然連九九都知道那兩個小傢伙是絕對不會再重新跑回來的,怎麼就她還傻傻地完全相信了呢?現在想來,小十六臨走前最後丟給她的那個眼神,貌似就是讓她也跟著找理由趕緊逃的意思,只可惜……兩個大好理由都被這兩人用光了,她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麼合適的理由可以用……
或許是陶沝此刻有一半的表情變化算得上是真情流露,九九心裡倒也信了幾分,但面上還是忍不住對其冷嘲熱諷:「哼——你倒是實在!」
聽他這樣一說,陶沝登時條件反射般地抬起頭來瞄了他一眼,繼而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小小的疑問:「爺今日怎麼會正好出現在那裡?是碰巧路過麼?」
最後那句解釋是陶沝隨口說的,光看九九剛才的出場方式,就知道「碰巧路過」這四個字是絕對沒可能發生的,唯一能夠解釋的是,就是對方一直在跟蹤或是派人在跟蹤自己。
呼——這傢伙到底安得什麼心吶?
陶沝這邊正疑惑呢,那邊被問的某人此刻卻是明顯變得有些不太自然了。陶沝清楚地看到,九九的臉頰這會兒正沒來由地微微泛紅。但,即使如此,某人還是異常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你說得沒錯,爺就是剛巧路過那兒……今日閒來無事,所以就想換條路走走,絕對不是去找你……」
面對某人這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回答,陶沝真的有一種想要拿豆腐撞腦袋的衝動。這傢伙給出的理由未免也太牽強附會了吧?
東六宮這麼大,他為什麼就好死不死地偏偏走到了她所在的景仁宮前,更何況,據她所知,景仁宮一直是空置的,那條宮道平時就很少有人會走,若不是今日為了放煙火不被別人發現,她和小十六三人也不會選擇跑去那裡。九九他,難道就不能想一個更加合適的理由來騙她嗎?
陶沝很想當面反駁,可話到嘴邊,卻牛頭不對馬嘴地變成了:「爺該不是在擔心董鄂會爬牆的事情吧?」
「……」九九聽罷先是一愣,大概是沒能立刻琢磨出陶沝這句話想要表達得究竟是何意思,不過很快,他便忽的反應過來,一下子瞪大了雙眼,惱羞成怒,氣極無語:「你……你……」
陶沝毫不在意地抿抿唇,像是要進一步挑戰某人底線地沖對方揚起了一張大大的無比燦爛的笑臉。
「呵——其實九爺斷不用對董鄂這般疑神疑鬼的,董鄂若是真要爬牆,一定會在此之前大方地告知九爺您知曉的,絕對不會讓爺如此勞累地捕捉蛛絲馬跡。而且……」
說到這裡,她故意停了停,單手撐住下巴,用一種純粹欣賞卻又不失幾分曖昧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面前的九九:
「而且,董鄂一向都喜歡美人兒,而皇宮裡雖說有這麼多位阿哥,但放眼之下,卻沒有一個人能美得過九爺您……所以,爺您就放心吧,董鄂再怎麼著也不會輕易看上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