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逃宮棄嫡(中部)

龍騰世紀 20誰解花語花意 文 / 唐妡

    萬壽節過後的第二天。

    一大清早起來,陶沝便在心裡惦記著要去長春宮探望十公主的病。巧巧十分爽快地答應了她,並與其約定,待自己去德妃娘娘那兒請安回來後便一同前往。於是乎,陶沝只得耐著性子在自己房裡等待。然而,也不知道那位德妃娘娘殿裡今兒個究竟是怎麼了,原本巧巧平日裡去請安,最多不到半個時辰也就功德圓滿地回來了,而今日,這一情況卻明顯出現了異常,離巧巧進去已經過了約摸有一個多時辰了,但到現在為止,前者卻仍然沒有任何要出來的跡象。

    早已在房間裡等得不耐煩的陶沝每隔一刻鐘便命綠綺去正殿打探情況。問了好幾次,回回都告知說裡面始終都有說話聲傳來,聽起來絕對不止一個人,而且鬧出的動靜似乎也挺大的,但因為明間門外一直都有人守在那裡,所以,那些躲在外面想要打探消息或是偷聽八卦的人始終都無法靠近,自然而然也無法聽清楚裡面究竟在講些什麼。

    見鬼!這永和宮裡今兒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大事件?若是不然,又何必把人強行扣押在那兒長達一兩個時辰之久……難道,會是昨晚臨時冒出了什麼的見不得光的殺人放火、亦或是家賊難防之類的疑難案件嗎,怕人會因此而走漏風聲?

    陶沝在心裡暗自猜疑著,鬱悶之餘,一個大膽的念頭也隨之跳入了腦海。巧巧不回來,她自己也可以去長春宮看望苒若啊!反正之前她也獨自去過好幾次,想來這一次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才是。

    陶沝決心一定,便任憑小丫鬟綠綺和殿裡其他幾名小宮女怎樣勸說也不肯再聽。事實上,眾人也都拗不過她,只得同意讓這位見人心切的九福晉先行一步,而她們幾個則留守在殿裡,等著將這件事通報給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的九公主巧巧。

    為了掩人耳目,陶沝思索再三,最終還是決定穿著宮女裝前往比較保險。反正她這一回也沒打算帶上其他人同去,裝扮成小宮女比較容易矇混過關。

    陶沝這一路極其順暢地來到了長春宮。

    替她開門的那名小宮女還是之前喚作嵐霏的那一位,她是認得陶沝的九福晉身份的。雖然這一次陶沝並沒有拿任何東西作為見面禮,但她還是趕忙進裡屋做了通報。出來的時候嘴角已漾滿了彎彎的動人笑意。她站在門邊朝陶沝招手,說是十公主同意讓後者進去。

    陶沝款款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十公主苒若此刻正靠坐在窗邊的矮榻上、靜靜地望著擺在窗台前的那一溜花花草草發呆。苒若這會兒的臉色雖然仍有些蒼白,但細看之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陶沝暗暗鬆了一口氣。

    見陶沝走進來,苒若立刻朝她綻開了一個極淡極淡的微笑,並用眼神示意陶沝坐到她身邊。陶沝很是受寵若驚地忙以蓮步移了過去,而原本站在榻前侍候的一名綠衣小宮女則早已快一步搬來了圓木凳子放到旁邊,讓陶沝落座。

    陶沝感激地看了那名綠衣小宮女一眼,直覺對方的長相很眼熟,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想了想,她也沒吱聲,只順勢在圓凳上坐了下來,循著苒若的視線看向窗台——

    擺在窗台上的那一溜花花草草直覺讓陶沝感到甚為眼熟。好半天,她想起來這些都是自己之前送給苒若的,有最初送的那朵金邊瑞香,生日時送她的那一套青草娃娃,以及後來送的各種花草,還包括十四阿哥幫忙找到的太陽花,居然全都被苒若一一擺在了窗台上。

    望著眼前這些一看就是被人照顧得很好、且長勢依舊十分旺盛的花花草草,說不上為什麼,陶沝的心裡突然沒來由地有些感動——

    有人說,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夠善待你送給他/她的所有東西,那麼,你必定是她心底裡想要格外珍惜的那個人。

    當然,這位苒若公主之所以會如此善待陶沝送給她的花草,其中或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於她自身就偏愛花草的緣故,但,陶沝的心裡卻仍是感到異樣的欣慰。

    兩人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花草,各想各的心思,房間裡很是安靜,只有那名綠衣小宮女畢恭畢敬地站在角落裡發呆。終於,苒若回過頭來,把視線從窗台的花草上轉到了身旁的陶沝的身上,頗有些意外地問道:「九嫂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我……」陶沝這會兒正處於自我感動到最最忘乎所以的時候,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某人提出的這個問題。

    苒若更加莫名,懷疑的目光不停地在陶沝臉上逡巡:「九嫂?」

    陶沝聞聲趕緊收起了此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並開始努力找理由回話:「哦,我昨晚去乾清宮看煙火的時候,正巧在路上碰到了傾城姑姑,她說你身子有些不舒服,連皇上的萬壽宴都沒有參加,所以我今日就特地跑過來瞧瞧……」頓了一下,她又繼續補充道:「其實,我昨晚就想跑來看你了,可是傾城他們都不讓,說是不太合適,所以我沒辦法,只能趁今天一大早跑來……對了,苒苒你的身子已經好些了麼?」

    「嗯,已經好多了!」苒若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又衝陶沝綻開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微笑。

    陶沝也回給她一個笑,隨即又側過頭去望了一眼正從窗外灑落進來的燦爛陽光,忍不住提議道:「苒苒,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行!」沒等陶沝說完,原先一直站在旁邊的綠衣小宮女便立刻跳出來反對。陶沝本能地回過頭去看她,眼中頗有些不解。而那名綠衣小宮女卻已經開始理直氣壯地向其陳述理由:「公主的身子一向嬌弱,站一會兒都會覺得累,又怎可走到陽光底下去?」

    汗!就是因為身子弱才應該多曬曬太陽多運動運動嘛,何況,又不是讓她直接站到太陽底下去曝曬,或是在太陽底下狂奔……

    在心裡暗暗腹誹著,陶沝一語不發地只白了那名什麼都不懂的綠衣小宮女一眼,轉頭對準苒若道:「苒苒,我們出去走走好嗎?正好可以去逛逛御花園,那園子裡有好多花都開了,可漂亮了,你若是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的……」

    陶沝一面說一面觀察著苒若這會兒的表情變化,果然,在聽到後面那句話時,對方的眼神不自覺地動了動,顯然是對她的這一提議有些動心。

    見此情景,陶沝自然要一鼓作氣地趁熱打鐵:「苒若想看嗎?不如,我們這會兒就出發吧!你看外面陽光燦爛,據說,趁這樣的天氣多出去走動走動,就連原本鬱悶的心情才會跟著一起變好的……」

    「……」苒若沒說話,也沒點頭,只是任由著陶沝將她拉起身,然後往外走去。那名綠衣小宮女見自己此番阻止無效,竟是當場急了,立馬開始毫不顧忌地衝著陶沝的背影大叫大嚷道:「不行!你們不能出去,十公主她不適宜外出走動的!」

    「是嗎?」陶沝聞言停住腳步,回頭懶懶地丟給對方一記白眼,很是有些理直氣壯地反問道:「那麼,敢問你這些話又是聽何人所說的呢?太醫麼?不過據我所知,太醫是絕對不會輕易建議病人不要去曬太陽的,相反,還會鼓勵他們多去曬曬太陽才對……除非你家公主的身子對光照過敏。而且,如果你真擔心的話,大可以帶把傘一起跟上來嘛……」

    「你……」小宮女被陶沝堵得無言以對,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好,遂只能選擇聽從陶沝的提議,隨手抓起一把傘便迅速追出門去。

    大約一刻鐘左後,這個所謂的三人組合便已出現在了皇宮的御花園內。走在前邊的兩人分別是陶沝和苒若,而那名綠衣小宮女則緊緊追隨在苒若身側,手裡高高打著一把素藍的油紙傘,替前者遮住頭頂直曬的陽光。

    三人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致地觀賞著園內的各種花卉。一開始這三人之間並不多話,直至陶沝無意中在角落裡發現了一簇令她感到格外熟悉的花草——

    「向日葵?」陶沝幾乎是萬分欣喜地迅速奔了過去,瞪大了眼睛對著那簇花叢上下左右地打量,盈盈的目光裡寫滿了太多的不可置信。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這個地方居然也會有她最喜歡的向日葵?

    正疑惑間,身後的苒若也帶著那名綠衣小宮女走上前來,站在那簇向日葵跟前站了許久,似是在思索著什麼,良久,才細聲細氣地沖陶沝問道:「九嫂,你剛才說……這花的名兒叫什麼?」

    陶沝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無法理解她此刻提出的問題,但還是如實回道:「向日葵。這種花的名字叫向日葵。」

    「向、日、葵?」苒若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陶沝所說的花名重複了一遍,眉心微微蹙起:「九嫂果真認得這花麼?」

    陶沝用力點頭:「這是自然!」

    孰料,聽陶沝這樣一說,苒若的眉頭卻是皺得更加厲害起來:「可是,苒若怎麼記得皇阿瑪說過,這種花是明朝末年才從西方帶來的,書上記載其名曰丈菊,也有人喚作迎陽花或西番葵。為何九嫂今日卻說它叫向日葵?」

    「咦?」陶沝完全沒料到苒若會突然問出如此帶有學術性的問題,本能地感到有些意外:「厲害啊!沒想到苒苒竟也懂得這許多……」

    苒若還沒來得及回話,旁邊那名綠衣小宮女已經甚是驕傲地接過了話茬,彷彿陶沝誇的那個人是她自己。「那是當然!我們公主可是有閱覽過很多花典書籍的……」

    「是嗎?」聞言,陶沝沖綠衣小宮女淡淡一笑,而後轉過頭去繼續望著那叢向日葵道:「其實,除了苒苒你方才說的那些,我還聽說過關於這種花的很多其他別名,比如說,朝陽花、望日蓮、向陽花……這些名字聽上去都很美。不過這其中我最最喜歡的,還是『向日葵』這個名字,所以嘍……」

    她說著,偏過去看向苒若,而後者此刻像是並沒有聽到她說的這些話,只不斷地在嘴裡喃喃重複:「原來,這種花還有那麼多的別名啊,而我,卻一點都不知曉……」

    陶沝這時候已經住了口,只一臉擔憂地望著身旁的苒若,此刻的她,正流露出一副滿滿失望的模樣。陶沝有些不忍心,黑眼珠子滴溜一轉,突然計上心來——

    只見她立刻笑瞇瞇地沖某人綻開一張無比燦爛的迷人笑臉:「苒苒可知道這種向日葵的花語嗎?」

    苒若輕輕搖頭,繼續皺巴著一張小臉。「這種花也有花語的麼?」

    「當然有啊!這世上的每種花草都有屬於自己的花語花意。」陶沝回答得斬釘截鐵,末了,又換上另一種態度,慢條斯理道:「比如,這種向日葵的花語就有好幾種。其中一種代表的含義是太陽,而這個意思就是說,我們每個人都要像向日葵一樣,具有一顆如太陽般明朗、快樂的心。另一種叫作投緣,意思是我們好不容易在這個大大的世界裡相逢,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彼此。還有一種含義則是我最喜歡的,就是『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咦?」這聲疑問是站在苒若另一邊的綠衣小宮女發出來的。

    陶沝見狀,斜斜地瞟了她一眼,有些不高興自己的講話竟被人中途無端打斷,但念在對方此刻只是無心之過,便也沒有再繼續深究,只接茬往下說道:「沒錯,這個意思就是指,只要是自己想要的,自己認為是對的幸福,就應該勇敢去追求——當然啦,最後的結果不一定全部都能成功,但即使如此,我們也不能輕易放棄自己追求幸福和獲得幸福的權利……」

    「哦,是嗎?」一個頗有些耳熟的嗓音突然從三人身後突兀傳來。

    「當然!」陶沝一時反應不及,本能地張開回答。直待答完才發現,此刻開口問話的這個聲音好像並不是從苒若嘴裡發出的,而是……

    陶沝動作僵硬地轉過身,猛然發現剛才害自己在房間裡等了大半天卻最終無果的巧巧同學這會兒正站在自己身後,且滿臉笑盈盈地望著自己。而剛才出聲問話的那個人,則正是此刻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位華麗麗的皇十四阿哥。

    乍一看到十四阿哥的出現,陶沝就忍不住丟給其一記大大的白眼。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昨兒個晚上,這傢伙還向九九告她的密來著,而現在,這個告密狂居然還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眼前,真當她的拳頭是吃素的麼?!

    陶沝這邊正暗自在心裡生著悶氣呢,巧巧那邊已經拉著十四阿哥往這邊走了過來,在陶沝等三人跟前站定,道:「我們剛才去苒若房裡找你們,卻沒想到聽說你們已經來了御花園,若是十三哥和八姐也在這裡的話,看到苒若肯定會很高興的……」說著,調皮地沖陶沝偷偷一眨眼睛,繼而轉過身去朝十四阿哥朗聲道:「那個,十四哥,你能不能先在這兒陪苒若看一會兒花,我和桃……啊不,是九嫂,有話要說!我們馬上就回來……」

    語畢,也不管十四阿哥答應與否,便一把拉起陶沝走到旁邊不遠處,湊到其耳畔邊小聲讚道:「厲害啊!難得能有人把苒若從房裡拉出來呢……」

    「其實也沒有什麼啦,我覺得苒苒她應該也很願意出來的……」陶沝回頭掃一眼不遠處還站在原地的苒若,也同樣小小地回話,末了,又補上一句,「你幹嘛把他也一起帶來啊?」

    陶沝這個問題雖然問得有些沒頭沒腦,但巧巧還是很快聽出了她所謂的「他」究竟是指誰。

    「怎麼了?」聽出陶沝最後那句問題的語氣著實有點奇怪,巧巧回答得亦是十分小心翼翼。「我們剛才在德妃娘娘那兒碰到,所以就一起過來看看苒若,不可以麼?」

    陶沝沒答話,只扁著嘴表示了她此刻的不滿。巧巧見狀,以為她是在生自己剛才爽約的氣,連忙搖著前者的手撒嬌道:「桃子,你別生氣嘛!剛才那件事是有意外原因的,我絕對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你要相信我!」

    「放鴿子」這三個字是巧巧從陶沝那裡學來的新名詞。

    聽她這樣一說,陶沝登時輕輕一撇嘴,仍有些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在怪你!」

    見對方並沒有如願消氣,巧巧當即準備進一步加以解釋:「桃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一去德妃娘娘那兒,就見她正和十四哥在大殿之上當眾對吵,那我自然要在一旁幫著勸架的,所以就把跟你的約定耽誤了……你不知道,剛才他們母子兩人吵得有多厲害,其實就是為了……」

    「打住!」不等巧巧把話說完,陶沝就沖其做了一個stop的動作,面無表情道:「我沒興趣知道那些!」即使巧巧不說,她光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這次多半又逃不了要十四阿哥娶那名小宮女的事情。

    「桃子?!」眼見陶沝的表現如此反常,巧巧不免有些意外,當即回過頭去瞟了一眼此刻正站在不遠處、目光正直直盯著自己這個方向的十四阿哥,本能地嗅出了一絲狐疑:「難道,桃子你這會兒不高興,是跟十四阿哥有關?」

    「你,你胡說什麼?」陶沝被她無意間說中心事,想要辯駁卻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而巧巧則因此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看法,隨即聯想到剛才某人翻白眼的模樣,忍不住好奇打探道:「那你自己說,你剛才朝十四哥翻白眼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以後不想再看到他了嗎?還是……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們兩個,怎麼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嘛?巧巧你想太多了啦……哦呵呵……」陶沝表面打著哈哈,但心裡卻在不間斷地往死裡破口大罵。這死孩子不僅告她的密,還帶著九九去捉她的奸……損人不利己,他到底圖什麼啊?!

    見陶沝死活不肯說明原因,巧巧便也沒有再繼續逼問,而是聰明地選擇換了一個話題道:「對了,九哥昨日裡沒把你怎麼樣吧?」

    陶沝沒料到她會突然這樣發問,當即一愣,隨後便毫不客氣地反問回去:「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他沒把我怎麼樣,何況,他能把我怎麼樣?」

    「就這樣嗎?」巧巧似是有些不甘心看到陶沝的反應竟會如此冷淡,進一步確認道:「可我聽說,昨晚是九哥他把你送回永和宮來的?」

    「嗯——」陶沝聽罷點點頭:「的確是這樣沒錯!」

    「那……他有說什麼嗎?比如要你快點回去?」巧巧最關心的顯然是陶沝的去留問題。

    「這個麼……」見巧巧這樣問,陶沝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撓了撓耳朵,「他,好像完全沒有提過這件事……」確切的說,昨晚,在永和宮門前,當聽完她所說的那番有關美人和出牆的理論之後,九九那傢伙早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就地找牆角吐血去了,哪裡還顧得及跟她討論這些零碎小細節……

    見陶沝此刻突然沒來由地揚起一臉傻笑,巧巧心裡明白這定是因為對方沒有為難她的緣故,甚至可能還是正好相反,她反過來為難對方了也說不定。滯了滯,巧巧壓低嗓門,再度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十四哥昨晚是不是有去找過你?」

    此語一出,陶沝的胸口登時不由自主地一凜,當即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原來是真的?!」見陶沝這樣一說,巧巧愈發證明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十四哥真的有去找你啊?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昨晚是在做夢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陶沝抓住話柄追問。

    巧巧眨巴眨巴眼睛,開始努力回想:「唔,就是昨天晚宴結束的時候嘛,我不小心在通道那邊偷聽到的……啊,不是,我不是偷聽,我只是正好從那兒路過,所以,所以才……」

    「那個,巧巧,我對你當時究竟是偷聽還是光明正大地聽的這一點完全沒有任何興趣……」相對於某人此刻語無倫次的解釋,陶沝很是冷靜地打斷了她的話茬,並一針見血地點出了本質:「這個根本不是重點,我想知道的是,你當時究竟聽到了什麼?」

    「哦,你是想問內容啊?」巧巧放棄解釋,繼續回想,「那時候,我剛好打東進間穿堂通道那邊路過,無意中聽到從通道另一邊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聲……你也知道嘛!在那種情況之下,是個人都肯定會好奇的,所以我就小心翼翼地繞了過去,結果發現,那兩人竟然是十四哥和他的貼身小太監達順……」

    「他們具體說了什麼?」陶沝再次強調重點。

    巧巧歪著頭慢慢答道:「唔,我有聽到達順跟十四哥回報說,九福晉去了延春閣,同行的還有另一個人,但樣子看不真切,好像是十阿哥……」

    蝦米?!

    陶沝的小心臟頓時狠狠一跳:「然後呢?」

    「然後?十四哥就讓達順帶路,兩人急沖沖地走了……」巧巧一面說,一面摸著下巴尋思:「所以,我就猜想,十四哥昨晚應該是有去找過你的……」

    陶沝沒出聲,頓了好一會兒,復又問道:「那……九九呢?」

    「九哥?!」巧巧被她問得滿臉疑惑,「這關九哥什麼事?十四哥離開的時候,九哥早就不在乾清宮了,聽說是去找什麼戲子去了……」

    戲子?!

    陶沝愣了愣。難道這個戲子會是指昨晚那個唱楊貴妃的美人白子涵?而且,照巧巧這些話的意思,昨晚九九和十四阿哥兩人就不是一起去延春閣捉姦的了?那,這件事情貌似就變得更加複雜了……嗯,也就是說,如果十四阿哥沒有去向九九告密,他們兩人是正好在路上碰到的話,那麼除了十四阿哥之外,九九果然也是在派人監視她了?!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古怪!

    「什麼?十四哥告密,告誰的密?」出乎陶沝意料之外,巧巧突然從嘴裡爆出一句驚人之語。

    陶沝一怔,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居然一邊想,一邊就把心裡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當下趕緊開口補救道:「沒什麼,大概是誤會了吧!」說完,也不管巧巧此刻一頭霧水的迷濛表情,拉著巧巧的手就往回走:「我們過去吧,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別讓苒苒她們等久了……」

    見陶沝這樣說,巧巧自然也不好當場反駁,只能小小地嘟起一張嘴,跟在陶沝身後回到原來的位置。

    十四阿哥和苒若兩人自陶沝和巧巧離開之後也完全沒有移動過什麼位置,基本上還算是站在原地。此時此刻,苒若正蹲在一叢報春花跟前看得格外專注。而十四阿哥則是長身玉立地站在其旁。

    陶沝直接走到苒若另一邊蹲下,眼帶笑意地望著眼前的那一叢粉紅色的報春花,嘴裡輕聲問道:「苒苒,你很喜歡這報春花嗎?」

    「嗯!」苒若偏過臉,朝她輕輕點頭。

    陶沝伸手輕觸花瓣,柔柔撫摸:「那……你想不想知道關於報春花的花語?」

    「是什麼?」巧巧這時也跟著走了過來,蹲在了陶沝的另一邊。

    陶沝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看著同樣寫滿一臉好奇的苒若,微笑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拿著一盆報春花送給你,那麼,你一定要好好珍惜這盆花,還有,那個人……」

    「為什麼?」這次是苒若先開口問的。

    「因為……」陶沝抿嘴一笑,故意拖長了說話的語調,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因為,報春花的花語是,不悔。」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還不止這樣,報春花在西方國家裡又被稱為櫻草,所以它的花語還有另外一種意義,那便是,除你之外,別無所愛……」

    陶沝這廂的話音才剛落,就見左右兩旁巧巧和苒若兩人的臉上相繼泛起了一抹明顯的羞澀之意。陶沝抬起頭,發現十四阿哥這會兒也正目光詭異地望著自己。

    陶沝正想繼續往下說,就聽到從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略顯不合時宜的嗓音:「四哥,十三弟我算不算是白活了這些年頭?到了今日才知曉,原來這些花花草草裡頭竟還藏有如此高深的涵義……」

    什麼?!

    四阿哥?!

    聞言,陶沝全身當即猛地一震。四爺黨居然也來了?而且就在身後,怎麼辦,她,她剛才說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會不會讓四四大人對她產生什麼不好的印象,更要命的是,十四阿哥今日又在旁邊?貌似,昨天晚上,她才跟他保證過,她跟這位十四阿哥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嗚嗚,這回又要繼續抹黑了……

    陶沝硬著頭皮尷尬轉身,卻在隨後看到的、此刻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華麗畫面時,當場猶如被當頭劈了一記晴天霹靂——

    原來,不止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還有八爺黨,還有太子……根本就是一大票皇阿哥都華麗麗地站在自己身後,而其中最最耀眼的,則當屬被眾人擁在中央的那位康熙皇帝。

    哇蝦米的!

    這,這,這……究竟是什麼混亂狀況啊?!

    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情景,陶沝直覺自己的額頭有根青筋在突突直跳。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皇家阿哥集體大遊園活動麼?

    竟然好死不死地偏偏讓她給碰上了?!

    天曉得,她今兒個只是因為難得心情大好,所以才會跑來熱情地邀請苒若一起到花園裡逛逛。萬萬不曾想,這幫數字軍團的皇家阿哥們今日也會同樣興致大發地相約前來遊園,而且還包括康熙皇帝在內。

    嗚嗚,她到底是倒了幾輩子的霉才會碰到這種難堪狀況啊?

    陶沝緊緊咬住嘴唇,強迫自己死死屏住呼吸。

    冷靜!

    事情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最後關頭!

    她這會兒全身上下完全是最普通的宮女裝扮,只要沒有人刻意點破,那麼想要矇混過關也不是沒有可能。嗯,就賭一把吧!

    思及此,陶沝立刻小心翼翼地閃身將自己移到巧巧身後,並佯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意的樣子跟在其他三人後面向康熙一行恭敬地行了禮。只不過,她的這個小動作卻終究沒能逃過某些人的眼睛。

    康熙率著眾人走上前來,態度很是和藹地問道:「你們幾個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難回答,但現場被問的陶沝等四人卻沒來由地集體感到一陣心虛。巧巧快速掃了一眼立在自己身旁不肯吭聲的其他三人,深吸了一口氣搶先回道:「回皇阿瑪的話,我們正在這兒賞花呢!」

    「是嗎?」康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寵溺,而後,他轉頭對準陶沝,朗聲道:「你,把頭抬起來!」

    不,不,不……是吧?!

    陶沝不幸被點名,大腦登時變得一片空白,且渾身上下不斷「嗖嗖」冒著涼氣。死了死了,難道對方已經認出她來了麼?

    用堪比蝸牛爬的速度慢慢抬起頭,陶沝勉強撐出一張看上去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的笑臉。

    而正前方處,那些阿哥們也紛紛在用各自的表情打量著眼前這名行為明顯有些古怪的小宮女——

    四阿哥這會兒顯然是認出了陶沝的臉,嘴角不自覺地一動,繼而微微向上彎出一個極小的弧度。十三阿哥的反應雖然略慢了半拍,但最終還是認出了陶沝,一雙星眸頓時不由自主地瞪得老大。而八爺黨三人對於陶沝的臉自然不算陌生,九九的臉在怔愣片刻之後再次變得如同墨染,而八阿哥還是一如既往笑得高深莫測,十阿哥的表情半是驚訝半是錯愕,大概怎麼也沒有想到陶沝竟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眾人面前。

    除此之外,三阿哥對於陶沝的反應算是屬於比較正常,只是眼帶些許疑惑地打量。而大阿哥的眼神就明顯深沉了許多。另外,那位太子殿下的反應也著實出乎陶沝的意料之外,因為他的眼光由始至終都沒有在陶沝的身上停留過,而是幽幽地落在了她剛才所說的那叢報春花上。

    此時此刻,康熙目光頗為複雜地望著陶沝,不溫不火道:「你倒給朕說說看,你剛才所說的那些花啊語的,究竟代表了什麼意思?」

    慘了!果然是要就她剛才所發表的那番言論來對她興師問罪了……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陶沝決定還是先不實話實說:「回皇上的話,剛才奴婢所說的那些,只是在跟公主開玩笑而已,當不得真的……」

    「哦,是嗎?可是爺怎麼瞧你倒說得有模有樣的,不像是胡編亂造?」說這句話的是之前一直用探究眼神打量陶沝的大阿哥。

    陶沝心裡突然沒來由地一悸。他,該不會是察覺出什麼不對勁了吧?譬如說,發現她就是那日裡和太子站在月華門前說話的小宮女?!

    聽到大阿哥在一旁突然出聲問話,康熙立刻偏過臉去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些不滿,但瞬間即逝,隨後又轉回頭重新朝向陶沝道:「你怎麼回答?」

    我汗吶!看來這些傢伙今兒個是鐵定主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陶沝無法,只得老老實實地福身道:「回皇上的話,所謂的花語,其實就是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民族根據各種花卉,尤其是那些花卉的特點、習性以及傳說典故,而想像出來的一種涵義。奴婢以前常聽人說,賞花一定要懂得那些被欣賞的花的花語,花語雖然無聲,但是其中所蘊藏的涵義和情感表達卻遠甚於言語,而這,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欣賞……」

    「噢?懂得花語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欣賞?」康熙的臉上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是嗎?那你再說說看,這些花語又該如何解釋?」

    「回皇上,其實花語並非只有單純的一種——」反正已經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陶沝這會兒乾脆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這世上的每種花都有不同的花語,即使是同一種類的花,其花語也會因為不同的顏色或形狀而有所不同,甚至,同樣的花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地區,包括不同的場合也都會完全不一致,就連數量的多少也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涵義……」

    「哦?」康熙顯然沒料到答案會是如此複雜,眉尖微微一挑,「那你就隨便列舉一種花先來說說看吧……」

    「是。」陶沝點頭應聲,緊接著快速往四周地上掃了一眼,而後便盯住了其中的一種植物,伸手一指道:「比如說,那邊地上的金魚草——」

    話音未落,眾人已經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把視線集中到了一旁的地上。

    陶沝走到那叢金魚草旁,繼續往下說道:「金魚草的花語是有金有餘、繁榮昌盛的意思,但是,不同顏色的金魚草所代表的意義也各有不同,其中紅色的金魚草代表鴻運當頭,粉色的則是寓意花好月圓、吉祥如意,而黃色的就代表了金銀滿堂,紫色的即是大紅大紫,至於雜色的,便是一本萬利……」

    沒有人插話,眾人全都怔怔地看著此刻的陶沝就像是一個講故事的小女孩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對了,還有苜蓿草,也就是俗稱的三葉草,它的花語是希望與幸福,但是當它有四片葉子的時候,它的花語就變成了幸運,因為傳說中,大概在一萬株三葉草中才會有那麼一株是四葉的。所以,能找到一株四葉草是非常幸運的事情……」基於一直沒有旁人打擾,陶沝這一回也越說越帶勁,隨手指著不遠處纏繞於橡樹樹幹上的那一枝凌霄花道:「還有凌霄花,凌霄花在古代詩詞文章中的涵義通常代表了趨炎附勢,但是在日本,它的花語卻寓為慈母之愛……」

    陶沝這邊說得正帶勁呢,然而康熙和旁人那邊顯然已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終於,他率先出聲打斷了陶沝的喋喋不休:「你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哎?!」陶沝萬萬沒有想到康熙會突然提出這種問題,一時間大腦系統明顯有些混亂:「我,不,奴婢,是……是書上看的,唔,也有聽別人說的……」

    康熙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常態道:「噢,那書名是什麼?」

    「呃,花,花語……大全……」陶沝結結巴巴地回答,看其表情就不像是在說真話。

    「……果真有這本書麼?」這次搶話的是那位在歷史上以編書著稱的三阿哥。「我怎麼從未聽聞過?」

    既然一向以博學著稱的三阿哥都提出了如此疑議,在場眾人當即再度把懷疑的目光對準陶沝。陶沝被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灼熱視線盯得冷汗直流,只得打起精神繼續胡編:「這個……回三阿哥的話,奴婢的意思其實是,網羅記載這所有花語的全書當然是沒有的,但內容裡面零星提到關於此等內容的書籍卻是很多,奴婢當初看的就是有心人特意摘錄與此相關內容的手抄本,所以……」

    她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因為康熙那邊又再次出聲攔住了她的話茬:「那麼你總共記住了多少?」

    見某人這般發問,陶沝大概已經能猜到他下面會說什麼,當即趕緊再自我貶低一番,以求自保:「回皇上的話,奴婢不才,所記住的花語著實不多……」

    「呵,你大可不必如此謙虛——」也不知道是否該算作可惜,因為陶此刻沝好不容易想出的這種自貶對策並沒有收到讓其滿意的成效。康熙那邊顯然還沒有打算輕易放過陶沝。「既然照你所說,每種花都有其相應的花語,那麼朕在此隨便選幾種,你說給朕聽聽看如何?」

    「是!」陶沝這一次回答得飛快。果然啊,想在這位華麗麗的康熙皇帝面前隨隨便便矇混過關是不太靠譜的事情!還是得打起精神頭認真應對。反正與花語有關的這類問題原本就是她的強項,更何況,就算是這會兒真答錯了,眼前這些人恐怕也無從知曉,只要她死認到底不就行了!嘿嘿,簡單——

    「請皇上出題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