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齊風的親事,柳氏還真是很放在心上的,她如今和齊奶奶也熟絡起來,一直都說如果沒有齊風就沒有她家秀瑤,沒有秀瑤就沒有秦家現在的日子。
所以,沒有齊風,就沒有秦家現在的日子。
柳氏對齊奶奶,那是極為感激的,現在好得跟姊妹一樣。
齊奶奶年後回娘家去了,這幾天就要回來,齊風要去接。
柳氏就跟他提議,「齊風,現在天熱,城裡住的不舒服,你不如直接把她接來家裡,反正咱家有地方住,這裡蔬菜水果也新鮮,還有那麼多花架子,涼快得很。」
若是從前,齊風會怕給人添麻煩,都會婉拒的,這一次他卻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多謝,那我就跟母親說,讓她搬過來住些日子,有嬸子們陪著說話,她也能開朗些。家母一人在家太孤獨了。」
柳氏自然樂意,讓他趕緊接來。
不幾天,齊風將齊奶奶接到桃源村來,就住在秦家的偏院裡,原先三房住的,過了年他們自然要請出去,那院子就空著,恰好給他們住。
如今秦家那片宅子也算是差不多蓋起來了,柳氏夫妻住的是座四進的主院。他們夫妻住正房,後罩房住幾個廚娘。他們前面的院子堂屋空著做待客和供奉只用,東廂住楊先生,西廂住柳正、周沐幾個學生,而外院的南屋就是書堂。
主院東邊是一座兩進的小院,後面秀瑤和秀容、秀麗幾個姑娘住,前面就給了秦業夫妻住,現在齊奶奶和齊風住著。
西邊也是一座兩進小院,前院老秦頭和張氏住著正房,廂房和南屋就做客房,後院就是秦揚和馮浩然住的地方。
而秦揚和齊風現在住的兩處院子,其實就是最早在這裡蓋的那兩處,現在都已經連成一個整體。
原本的場屋子早就拆了,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給農場幫工的人們蓋了另外的房子,有單身幫工的通鋪,也有一家人一起住的一明一暗的獨居。
反正地方空蕩,只要自己家有地,蓋房子也不需要找誰審批,所以如今秦家的宅子也不小,足夠他們住的,寬敞得很,柳氏覺得份外舒心,今年都沒去縣裡。縣裡的房子都基本都交給秦業夫婦打理著。
齊奶奶的身體不是很好,但是也不是那種病得厲害的,只是多年的沉痾罷了,有孫郎中幾年如一日的細心護理,倒是日見好轉。
她性子又溫柔和順,骨子裡堅強正派,所以非常對柳氏的胃口,兩人一見如故,如今住在一起,倒是更加投緣。
每日裡兩人一起話話家常,做做針線,倒是非常融洽。
柳氏也不想去縣裡了,就在桃源村住著,說這裡更好,日子舒服悠閒,不那麼忙裡忙外的慌張。
反正閨女兒子那裡都打理得妥妥帖帖的,不需要她,她就不去了。
在家裡住著,夏天涼快,冬天暖和,比什麼都強。
秦揚和馮浩然八月裡要去濟南府參加秋闈,縣學提前就給報了名,一切作保等工作也準備就緒。
八月初秀瑤、秦顯等人就要陪著秦揚、馮浩然去考試,周沐自然也要去湊熱鬧,秀瑤不許,說若是要去,以後就不許在秦家讀書,他只好作罷,萬般不願地留在家裡。
八月初馮家送了信來,三奶奶家的馮清然定在八月二十成親,想讓秦家到時候去觀禮。而那時候正是鄉試的時間,秀瑤自然是不會去的,畢竟她要陪秦揚呢。秦大福讓人回了信,到時候他們夫妻和秦業、秦產一起過去。
秀瑤本來就沒興趣,見時間錯不開是最好的,她和秦顯要陪著秦揚、馮浩然去考試。周沐自然也要去湊熱鬧,秀瑤不許,說若是要去,以後就不許在秦家讀書,他只好作罷,萬般不願地留在家裡繼續讀書。
齊風說恰好要去濟南府看看,到時候也在那裡開舖子,所以也跟著去,順便也可以拜訪幾位舊友。有他一起去,秀瑤就非常放心,一點都不怕會出什麼意外。
他們一走,秀容就說要去縣裡看看,讓人送去了縣裡跟兄嫂一起住。
柳氏就覺得有點空蕩,每日除了必要的事情,她就和齊奶奶在一塊,另外張桂芳也常來玩。
沙河村租的房子已經退了,如今的織坊在那片農場裡,有專門的人負責看管,如今技術已經成熟,人員也基本固定。張桂芳在織坊的份子只要分紅就好,都不必自己每天去盯著,所以她也有空開始歇一歇。
一邊做針線,張桂芳就問柳氏,「你們三姑娘的親事可定了?」
柳氏和她關係好,是不瞞她的,之前柳氏說定了不過是煩躁提親的人太多,而且多數是衝著秀瑤和家裡的嫁妝來的,所以她才那麼放出口風去的。
柳氏搖搖頭,「也怪我們當初,說什麼要讓丫頭滿意才行,結果看了幾家,這丫頭這裡不滿意那裡不滿意的。」
張桂芳笑道:「那大王家呢?大王家跟馮家差不多,不過現在更強一些,雖然不是娶嫡長媳,也是嫡子的媳婦,不是庶出的呢。以後分家也有家產分的,還不用擔當那麼多責任,豈不是便宜。」
柳氏也覺得不錯,「我說好呢,就是那丫頭不知道怎麼想的,你也知道,這些年嬌養慣了,打不得罵不得呢,小丫頭片子嘴巴比誰又都厲害,我正為難呢。」
眼瞅著來年可就十七了,老大不小的,現在不是那苦日子的時候,女兒自然是要嫁得早一點才好。
齊奶奶笑道:「我看三姑娘是個靈巧人,模樣俊俏,又聰明伶俐,活計也好,難免會性情高一些。是不是有自己看好的人了?」
柳氏心裡一咯登,想了想,道:「也不像,這丫頭一直在家裡,也沒見和誰接觸呢。」
她仔細想了一番,秀容見的人無非就這麼幾個,浩然住在這裡,她雖然和他有說有笑,但是也沒有不對勁的,周沐就不用說了,她鄙視來不及呢。
張桂芳就道:「我瞧著也沒問題,畢竟人和人不同,你們家氣氛這麼融洽,姑娘們過得舒服,自然是不想去一點都不熟悉的婆家了。去了婆家,誰知道是什麼樣子的,男人體不體貼,婆婆好不好伺候。咱們是過來人,這心思都懂。」
這時候齊奶奶笑道:「秀瑤也不小了呢,今年十四了吧。不知道嫂子要給她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呢。」
「齊嫂子,秀瑤的事情可就不用咱們操心,」張桂芳笑道:「咱們四姑娘可是最有主意的,她的親事都要自己做主呢,比三姑娘還有主張。」
齊奶奶下意識地就緊張起來,「那她可說要找什麼樣的人家?」
柳氏笑起來,「你們可別聽那丫頭的,她想法忒多,和咱們也不一樣,說不求什麼富貴功名的人家,要兒女孝順,公婆和善,男人憨厚的。絕對不能有妾的,還不能愚孝的,婆婆和兒子合夥欺負媳婦,那是絕對不行的。還說什麼最好是憨厚又不木訥的,尊重她的意見,又不至於傻呆呆的什麼都不懂……」
張桂芳就笑,「現在嫂子這樣的人家,哪裡還會找這樣的農夫,肯定是要找馮家那樣的大戶人家才門當戶對呢。我看在咱們家住的那位少爺就挺好。」說完,她撫掌笑起來,「嫂子,我覺得真好,郎才女貌的。」
柳氏卻搖頭,「不妥,可千萬別這麼說,浩然少爺在我們家,那是親戚。我看丫頭對他也沒那個意思。再說了,之前馮家是和顧家議親的,萬萬不妥的。」
張桂芳奇道:「嫂子,怎麼不妥當了?一家女百家求,好男人也是多處相看的。我可聽說馮家和顧家不過是說說呢,人家早就澄清了,沒有的事兒。」
柳氏卻還是不同意讓張桂芳千萬別亂說,免得傳出去什麼被人嚼舌頭,現在兩家當親戚走動,就挺好。
其實有點事她也不便說,之前在縣裡,二奶奶也時常找她去敘話的,有一次就說起來馮浩然的親事。
二奶奶話裡話外都想給兒子找一個能幫助他可以走上仕途的岳家,當時就看好了顧家,就是有點擔心高攀不上,患得患失的。期間,二奶奶還說了不少話,不過都沒有明說,藏頭露尾的,柳氏也聽得明白,無非是說不想給浩然娶一個他喜歡的,那樣到時候免不得要被媳婦欺負,還是給他娶一個端莊的大家閨秀,這樣才對他的仕途有益。
其實原本柳氏還挺喜歡馮浩然的,覺得這孩子純良熱情,對秀瑤和好,對自己也尊重。如今家裡條件也好起來,就算沒有馮家那麼好,可高嫁女低娶婦,大家都是這麼來的。秀瑤嫁給馮浩然,也算是門戶相當的。最關鍵柳氏覺得馮浩然會對秀瑤好,秀瑤嫁過去,也不會吃什麼虧。
可聽了二奶奶那番話,柳氏就覺得她這是在敲打自己呢,所以心思也就冷了,絕了要兩家做親的念頭。
不過柳氏喜歡馮浩然,這是不會變的,她覺得那就當個親戚走,他願意來,跟他們家親近,也沒什麼不好的。
所以,她當時也向二奶奶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兩家因為當初的情分,現在就是親戚,她是打心眼裡喜歡浩然的,當他是親兒子疼。
二奶奶雖然沒說什麼,可看她的眼神卻和順了許多,柳氏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而有二奶奶這樣厲害精明的婆婆在,柳氏更加不想秀瑤去給馮浩然做媳婦了,寧願還是秀瑤自己找的好。
而且柳氏覺得這家業都是秀瑤幫著掙下的,她真要是想找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就算不能幹,那也沒啥,對秀瑤好就行,總比那些看著好看,實際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好吧,這說明自己小閨女實在。
張桂芳看柳氏這意思,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說笑幾句別的。
齊奶奶察言觀色,也沒多說什麼。
張桂芳最近日子過得順利,閒著沒事就想幫人說媒,她和齊奶奶也熟悉了,就笑道:「齊嫂子,我倒是可以幫你們家齊小哥說門好親。」
齊奶奶就笑著問是哪裡的。
張桂芳道:「齊家本來就是沙河村的大戶,如今雖然分出來,可齊小哥也厲害呢,還是跑船幫的,家業也掙下了。雖然不走仕途,總歸也差不了。我大爺家倒是有個孫女,相貌性情都是極好的,要是齊奶奶覺得門第還行,那倒是可以說合的。」
齊奶奶就看柳氏。
柳氏笑道:「周大爺家那是沒的說的,這麼多年我們也親眼看著,周大爺家是和善人,正派,也不弄些歪門邪道的,大家相處很好。若是能結親,也是極好的。」
齊奶奶嗯了一聲,「我倒是也要問問風兒了,我和他自小相依為命,他是個孝順又懂事又實在的孩子。小時候人家欺負,他就咬著牙撐著,反而比我這個娘還能幹,常勸我別理會他們。後來他大了,我們就好多了,他能幹,為人又正派,漸漸的也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她看了柳氏一眼,笑道:「你們該說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不過我們楓兒的確是這樣的,為人實誠,卻也不癡傻,做事也懂分寸,什麼都不用我操心。」
張桂芳如今對齊風瞭解也多了,柳氏更是,不說他救過秀瑤,單說他給自己家幫過這些忙,她也都記在心裡呢。她倒是想幫著張羅,「那妹子也留意著點,看看齊風喜歡什麼樣兒的,要是我能幫的也肯定幫。到時候辦喜事,可不能繞過我們去。」
齊奶奶就抿了嘴笑,「那是肯定的,現在風兒就跟你們親了。」
大家就說說笑笑的,氣氛非常融洽。
齊奶奶想得去多,她知道兒子的心思,他那樣冷情的人,除了對自己家人,不會表現得那麼慇勤。他對秀瑤,也是個特例,所以她一知道的時候就覺得兒子對那個自己未曾謀面的姑娘很有好感。好幾次她都想見見,但是念著人家還小,還是不要見的好,免得被人誤會,再嚇著人家閨女。
後來秀瑤跟著夏天無去她家,她只看一眼,就喜歡上了,覺得這女孩子是兒子喜歡的人。
文靜又聰慧,可愛卻也大氣,一點都不小家子氣,也不忸怩,是個能做這些事兒的人。
所以她一直支持兒子接近秀瑤家的,還提醒他要讓秦大福夫婦對他有個好印象,在秦家行事要穩重,和秀瑤要親暱而不曖昧,免得被人家說閒話,壞了閨女的名聲。
後來又聽說好多人給秀瑤提親呢,她看兒子不著急,倒是有點急了,催他看看是不是能提親,只是他一直說不急,再等等的。
所以她也只好按耐著性子,覺得兒子喜歡,和秀瑤又那麼熟悉那麼要好,互相欣賞,為什麼不能直接提呢?
不過她也尊重兒子,畢竟兒子如今大了,可以獨當一面,做事有分寸,還是有把握一點更好。
原本她以為兒子是要和秀瑤繼續多瞭解一點呢,誰知道他也是個動作快的,竟然就住到秦家去了,帶了兩個外國人和秀瑤燒玻璃去了。想著他們朝夕相處,她倒是高興,覺得兒子還是開竅的。
後來她也過來借住,發現柳氏夫婦一家人都喜歡齊風,哪怕是那個難纏的三閨女秀容都對齊風非常親切尊重,齊奶奶就覺得更有把握了。
就是好有點問題,馮家若是要和自己家競爭,家世這方面自己家可沒有優勢呢。
她早就察言觀色,見過馮浩然和張桂芳說話,就知道是馮浩然拖張桂芳想試探柳氏的口風。
恰好今兒張桂芳來說,她也在場,也看出了柳氏的心思。
齊奶奶自然是歡喜的,因為柳氏似乎不喜歡馮家,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現在柳氏不想將女兒嫁給馮浩然。
當然,以後也難說,說不定兩家是有什麼問題,要是解開了,可能就又可以議親,不是說馮浩然和顧家的親事吹了麼,現在是先考科舉,若是中了舉人,他自己決定,若是不中,那就聽從家裡安排親事。
齊奶奶就覺得有點壓力,若是馮浩然中了舉人,秀瑤是不是會更傾向他呢?
自己兒子雖然聰明,卻沒有走科舉的路子,以後也不能給秀瑤掙誥命之類的,這就沒了優勢。
而自己這方的優勢就是:秀瑤和風兒總歸是比和其他人親近的感覺,齊奶奶能感覺出來,秀瑤和齊風就好像是老友一樣,說話辦事,都親切隨和,沒有隔閡。
讓齊奶奶鬱悶的是,這麼熟悉了,秀瑤卻也沒有流露出過小女兒對好兒郎的那種傾慕,不像翁寶珠那樣明顯,卻也沒有一絲絲的表現。
好在她對馮浩然也沒,只是將馮浩然當哥哥的樣子,親切而不是太親暱,還不如和風兒關係好呢。
只是,最近馮浩然住在這裡,齊奶奶總覺得馮浩然和秦家的關係也越來越親近,似乎和風兒不相上下了,又有點著急。
所以這一次去濟南府趕考,秀瑤陪著去,齊奶奶就覺得不對勁,風兒怎麼能不去呢,所以她就找了個借口讓齊風也去,管他是鋪子還是買房子的,反正就找個借口,如果不行大不了她就說是去濟南府給她抓藥!
也不知道,他們一群人去濟南如何了,齊奶奶心思細密,事情塵埃落定的那一天為止,她是不會停止自己的思慮的。
齊奶奶的心思,齊風自然也知道的,只是他也覺得急不來,至少要試探一下秀瑤的口風。
試了幾次,他有點失望,不過也不至於被打擊,因為她雖然對自己沒有那樣的心思,可她對別人也沒有。
這就是好現象,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自己這樣一點點地潛移默化,想必也會收到效果的。
去濟南府的路上,大家熱熱鬧鬧的,馮浩然雖然覺得齊風有點威脅,可他也不是那種齷蹉小人,自然不會故意敵視為難,反而要敞開了心胸接納,和齊風稱兄道弟的,多加瞭解才行。
最高興的自然是秦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