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濟南府,他就嚷嚷著先去大明湖,秀瑤卻說先去客棧休息一下,然後熟悉一下貢院周圍的環境。[`小說`]畢竟當初府試的地點不是在貢院,而是在府學,互相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馮家已經提前在濟南府打點好了,他們可以住在馮家的別院也可以住在顧家去。
馮浩然卻不肯去顧家,他覺得自己和顧家的議親結束,就沒瓜葛了,若是顧寧在還好,顧寧不在,他才不去呢。雖然兩家有姻親,他也因為顧寧的事情覺得不舒服,不肯去。
於是大家就都去馮家的別院住,那裡有一對老夫妻看房子,馮浩然小廝也早就到了,將房子打掃乾淨,燒了熱水,備好了可口的飯菜,只等他們抵達。
大家洗漱更衣然後快速吃了一點東西,秦顯去幫他們採購需要的物品,其他人就一起去貢院附近觀察一下環境。
只是貢院大門緊閉,考棚內怎麼佈置的誰也不知道,規矩甚嚴,就算是當地大戶都不能例外,更不用說馮家了。
馮浩然覺得很掃興,「也不知道那臭房在哪個位置,要是挨著那可慘了,一待就是好幾天呢,非臭死不可。」
秀瑤知道他說的臭房就是廁所,想想的確如此,她也怕秦揚挨著,畢竟這小子現在還有點潔癖呢,要是整天臭氣熏天的,只怕他也不能好好答題。
幾個人用盡了辦法也沒進去,最後還是齊風道:「不如你們先去大明湖逛逛,我來想想辦法。」
秀瑤戒備地看著他,「你有什麼辦法?」
齊風卻不說,只是笑笑,「放心吧,不會動刀動槍的。」
秀瑤沒料到他點破自己,不禁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也就不問了。
雖然現在齊風為人沉穩內斂,可遇到事情秀瑤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還是他目光凜凜殺氣騰騰的樣子,萬一他拿了刀子去威脅人家,那可不好辦了。
秀瑤讓他們先去逛街,她在這裡等齊風,馮浩然卻不肯,「要等大家一起等。」
於是大家就在貢院旁邊的茶寮坐了喝茶。
秀瑤也沒戴幃帽,她一直沒那個習慣,鄉下女孩子拋頭露面也習慣了,在村裡進來出去,也沒記得戴那東西。來到了大城市,她看這裡也有年輕的女孩子和媳婦在街上走來走去的買東西、賣東西,也沒戴那個。倒是有些從轎子馬車裡下來的女人,會戴上那個,可能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女眷。
他們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說些當下的趣事,也跟小二打聽點這裡的新聞故事。
那小二聽說他們是來考舉人的,頓時露出了非常仰慕的眼神,表情也在熱情裡面多了幾分敬畏,「沒想到兩位小小年紀就考舉人,真是了不起。」
這時候不遠處的位子上也坐了幾個客人,其中一個白色錦袍、身上佩玉、眉目如畫的公子哥,看起來十來歲的年紀,雖然是八月裡卻還搖著灑金折扇,一派風流倜儻的樣子。
他扭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馮浩然的側面和秀瑤的正面,見她一個小姑娘竟然也來茶樓,不禁嗤了一聲,「有多小小年紀呀,那麼誇張!」
馮浩然蹙眉,卻也沒接話,只當聽不見,秀瑤就更不理會了,她在盤算要怎麼才能確保秦揚和馮浩然不會坐在廁所旁邊呢。
這邊沒人應聲,那公子哥就以為他們沒聽見似的,竟然起身朝著這邊,喊道:「哪裡來的小娘子,也是要參加考試的麼?」
不等馮浩然說話,秦揚「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蹭得站起來,「那又怎麼啦?害你什麼事兒了?」
那公子哥看了秦揚一眼,纖長的眉毛就擰起來,怒氣漸漸地凝結,「你這廝好生無禮,一看你們就不像正經人家。」
馮浩然忙起身,朝著他拱了拱手,「這位兄台未免咄咄逼人了些,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大家都是來趕考的,喝杯茶而已,何必如此找茬。」
那公子哥卻不依不饒,指著秦秀瑤道:「若你們是正經人家,那她為何公然拋頭露面?」
馮浩然剛要解釋,秦揚卻不樂意地回擊道:「你又是哪裡來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沒有禮貌不懂容人的大少爺?」
那公子哥見秦揚竟然敢反駁他,一張雪白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氣得啪一聲閉了折扇,指著秦揚,怒喝道:「你是哪裡來的野驢子!」
秀瑤忙讓秦揚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出門在外,不小心就碰到達官貴人家的什麼親戚,驕縱跋扈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踩了他們痛腳。
秦揚卻初生牛犢不怕虎,從小被家裡也寵慣了,被其他學生捧慣了,不服軟,「我是野驢子,你是野騾子!我姐姐拋頭露面,可我姐姐供養我讀書,你不過是仗著你祖上有錢,自己什麼都不會,就會坐享其成罷了,還好意思找別人的茬。把你家底剝光了扔大街上,沒出兩天你就餓死了,我姐姐不但餓不死,還能接濟一下你呢!哼,野騾子!」
他重重地咬了那三個字眼,秀瑤忍不住了,撲哧笑起來。
馮浩然也鼓著腮幫子,笑彎了眼睛,那公子哥更加氣急敗壞,指揮著自己的幾個家僕,「還不給我打他們一頓。」
那幾個人卻束手束腳地,反而低聲地勸他,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可能覺得自己也不對,竟然沒有繼續找茬,換了個位置,和秦揚面對著面,氣鼓鼓地坐下喝茶了。
那扇子扇得呼呼啦啦的,將臉頰邊的碎發都扇得亂飛,一雙黑亮的大眼骨碌轉著,狠狠地瞪著秦揚。
這時候齊風已經出來,他快步過來,進了茶寮,在秀瑤旁邊落座。
秀瑤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茶,「如何?」
齊風喝了口茶,扇了兩下風,道:「我去看了一下,還真是……不太乾淨。裡面有專人打掃的,但是人手可能不夠,他們就偷懶。據說有的號房盡頭的廁所裡,前年恩科時候的還沒收拾乾淨,都……風乾了的。」
大家聽得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馮浩然,簡直都有點閉不上嘴了,「不,不會真的吧,不是說考官都會提前檢查巡視嗎?」
齊風道:「那也不可能都看過的,只是看看外面的幾排罷了。」
馮浩然就開始犯愁那可怎麼辦,萬一被分派在裡面,那可慘了。
秀瑤掩口笑道:「我們讓人做一批香囊,濃濃的,掛滿一身,到時候你們還可以賣給別人呢。」
馮浩然愁眉苦臉的,「瑤瑤,你別打趣我們了。」
秦揚這幾天也享福了,已經有點忘記當初和豬住在同一個小院的感覺了,他也有點犯愁,不過瞥了一眼那個公子哥,立刻大聲道:「浩然哥哥,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號子裡面又臭又騷嗎?怕什麼,又不是只有我們自己去聞臭味,那些多高貴多假仙多了不起的公子哥們不是也要去的麼。嘿嘿,到時候就看看白衣飄飄,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一個臭烘烘,哈哈哈哈哈!」
說著還挑釁地瞥了對面那人一眼。
那邊那公子哥氣得「砰」一聲把手裡的茶杯頓在桌上,旁邊的人趕緊勸他。
錦衣公子卻也臉頰紅紅的,低聲詢問自己的隨從,考場裡是不是真的這樣,那幾個人也一臉茫然,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
大家都興沖沖地只管考試了,考完了就是考上的歡喜不禁,考不上的萎靡不振,誰還去管裡面的衛生條件!
這夥人關心的也太不在正點了吧!
不過自己家公子關心,他們也只能認真地想,派人去打探。
那錦衣公子卻還是豎起耳朵聽對面秀瑤等人說話,卻假裝吃點心喝茶。
秀瑤想通了問題,輕笑道:「浩然哥哥,小羊兒,我有個辦法,你們看看行不行得通。」
秦揚嚷嚷地道:「哎呀,姐姐,我們回去客棧說吧,別在這裡說了,萬一被人家偷聽了去可不好。」
說著又看了那公子哥一眼,錦衣公子那張過分秀美的臉蛋陰沉著,狠叨叨地瞪著他。
秦揚就拉著秀瑤等人揚長而去,錦衣公子氣得一跺腳,「給我追上去。」
一個隨從卻躬身道:「公,公子,只怕不妥,他們隨行的那位高個子的,功夫不低,打起來咱們也討不到便宜。」
討不到便宜,不如不去招惹,免得麻煩。
錦衣公子氣哼哼的,「在家裡你們好像多牛一樣,出了門一個個都慫了。」
說著,呼啦地搖著折扇,一踢袍角,大步走了出去,隨從們趕緊跟上。
秀瑤幾個出了茶肆,就租了車去大明湖,如今荷花殘,湖水澄碧,遊客卻還是很多,尤其是來趕考和送考的,都在這裡逗留欣賞駐足。
他們買了一些糖炒花生仁,邊走邊說。
秀瑤低聲說自己的主意,據說那裡有上千間號房呢,廁所肯定也多的是,到時候如果打掃不好,那絕對是臭氣熏天的。
「我想我們可以組織人,就跟貢院說,免費榜他們打掃廁所,但是裡面的糞我們可以自行處理掉,到時候就送到附近的田莊上賣掉,那可是非常好的肥料呢。」
還能賺一筆錢呢。
馮浩然一臉苦相,「啊,瑤瑤,你要去做這個?」
齊風瞥了他一眼,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跟相關的人去說一聲,打通關節,而且現在就要去疏通了。」
秀瑤就看向他,笑道:「你怎麼進去的?」
別人分明都不讓進的。
齊風摸了摸鼻子,食指推著自己的眉心,道:「沒什麼稀奇的,就說進去看看。」
其餘人都表示不信,他分明說謊,可他不承認,他們也沒辦法。
秀瑤就說讓他去疏通關節,然後給他銀子,他卻說不必,讓她留著租賃鋪子,畢竟這裡也想開舖子的。
接下來大家分頭行事,秦揚和馮浩然去拜訪同年和他們商量一下入場的事情,然後齊風去打通關節,秀瑤和秦顯就逛街,考察一下行情。
和秀瑤一起做生意的不少老闆,在濟南府也都有店舖或者上家的,秀瑤來之前就跟他們打過招呼,那些關係好的,都會主動就和這邊的人招呼過,到時候如果秀瑤來,就讓他們招待一下,務必周到,別讓四姑娘覺得他們無禮怠慢。
王老闆的首飾鋪子,林老闆的布莊,馮家的鋪子,還有香料鋪子、蔬菜瓜果鋪子等,秀瑤都和他們有生意往來,也有直接去跟秀瑤進貨的。所以,秀瑤能來,他們自然樂不得的,紛紛想搶著招待她,讓她赴宴。
秦顯看秀瑤如此受歡迎,倒是非常驚訝,心下也暗自佩服,又想到秦揚也能考舉人,自己卻連秀才都考不上,不禁覺得有些黯然。
兩天後,齊風就對秀瑤道:「找好人手了嗎?」
秀瑤喜道:「成了?」
齊風點點頭,秀瑤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齊風,你真厲害!」
齊風笑了笑,「你這是去免費給人做好事,人家自然願意,什麼厲害不厲害的。」
秀瑤道:「我已經聯繫了幾家蔬菜瓜果鋪子,他們在附近的田莊都有果園菜園的,也有農戶幫忙,組織了一批人來,到時候歸我們指揮。」
齊風嗯了一聲,「我已經讓成叔去安排了。」
成叔是他家的老奴僕,做事謹慎勤懇,這一次跟著出來,等濟南的鋪子盤下來,他先留下照看。
初八考官、監考等就要按臨巡查,初九開始考試,所以初七夜裡一切都要準備停當的。
住在貢院附近的人家這些天就看到了一道奇景,天不亮二三十個人穿著統一的短褐挑擔扛掃帚鐵掀地進了貢院,然後進進出出的,外面後門處街口還停著好幾輛大騾車。
一連持續了幾日,初七那夜離開得都很晚。
等初八那日,就有穿著官府的官員們威嚴的按臨,全副儀仗,威風得不得了。
京裡皇帝親派的翰林院編修做主考官、巡按山東監察御史做監臨官、山東左布政使同右參議做提調官、山東按察司副使做監考官、另外還有同考官、印卷官、收掌官、試卷官、彌封官、受卷官等等,加上衙役們前呼後擁的,非常氣派。
今年的主考官姓謝,眾人以謝編修呼之。
謝編修帶了人巡查了一圈,甚為驚訝,「今年倒是比往年乾淨亮堂、氣派得多,莫不是有什麼門道?」
他問的是貢院的負責人。
負責貢院的院士恭敬地道:「謝編修目光犀利,今年有人主動請求幫助打掃廁所,所以才如此乾淨的。」
其他隨行人員也覺得奇怪,今年竟然沒有聞到刺鼻的味道,不禁就派了隨從進去查看。
出來道:「回稟大人,茅廁內墊了新土,茅坑裡撒了石灰,淋了石灰水。另外還分了尿桶和糞桶,糞桶裡都墊了土、木屑或者石灰等物。」
謝編修也連連稱奇,他巡考這些年,還是第一次碰到呢,就問院士到底怎麼回事。
院士不敢隱瞞,就一五一十地將齊風的事情說了,又道:「每一場結束,他會派人來換桶,重新快速打掃一遍,就會一直保持乾淨的。」
謝編修笑道:「若是如此,到時候我可是要會會這位如此有頭腦的義士了。」
院士道:「這齊風倒是也勤快,還讓人把水缸的水都給灌滿了呢。」
貢院內,時常有火災發生,學子們要用燈燭,閱卷也要燈燭,其他差役門房等也需要,所以燈火一時一刻都離不開,這也導致很容易起火。
曾經因為大火將試卷燒掉大半導致重考,或者燒死考生之類的事情出現,所以每一次考試之前,大家都是慎之又慎,再三叮嚀的。
謝編修點點頭,「這濟南貢院也還好,比曲阜貢院還小一些呢。」人少,號子少,就不容易出問題,就算起火也好補救。
而且有曲阜貢院分擔,不至於都在一處擠著,也能分散一下壓力。
巡查完畢,用飯的空檔,謝編修想起什麼來,問道:「今年可有一個肥縣的神童來應試?」
同考官就問姓名如何。
謝編修道:「一個叫秦揚的,師從任爾堅,洪知縣和黃知縣都曾提過,黃知縣還給他錄了縣案首,是一等一的廩膳生。」
同考官就立刻讓人去查一下花名冊,很快就在肥縣那一欄找到了秦揚的名字,指給他看。
謝編修看了一下,笑道:「這小子倒是還真敢來,他先生都說他最好等個三四年,那時候必然是十分把握的,現在他就來了,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
有肥縣出來的同考官就笑道:「那小子倒是有點真才,據說根基扎實,也算是被任爾堅打出來的,人又靈秀所以黃知縣給他縣案首也不算是徇私。聽說他倒是還有個更靈秀的姐姐,是洪知縣盛讚的,工部的顧大人還在聖上跟前提起過,洪知縣的考績上也錄了她的名兒的。」
謝編修一聽,更加好奇,其他人也都伸長了耳朵細聽。
那同考官就將番麥一事說了一遍,大家嘖嘖稱奇,他又說如今黃知縣在肥縣三年也能靠著秦家提升了政績,只怕還能陞遷呢。大家就對這個女孩子好奇,很想見識一下,只是想她一介女流,自然是在家裡的,不可能來濟南府,也只能作罷。
等進場的時候,謝編修就站在貢院的主位入口處細細地瞧著,果然瞧見了秦揚,另外還有一個看起來比女孩子還漂亮幾分的錦衣公子,還有幾位也是儀表堂堂的文秀人物,讓人觀之便覺得不俗,他頻頻點頭,看來今年濟南府也能出幾個人物呢。
因為再三地告誡,叮嚀,所以第一場雖然有出錯的,卻也有驚無險,沒有發生任何危險事情。加上茅廁收拾得乾乾淨淨,靠著那邊的考生也沒什麼異樣,不影響心情。
第一場三天,順利地熬過去了。
謝編修第一時間就讓人送來了秦揚的卷子,雖然封存著,可收卷子的時候特意留意一下,自然還是能分辨出來的。這些考官都是人精,做官未必會經營,可看文章卻是一流的,過目不忘,看一眼就知道是誰的了。
第一場是整個鄉試的重點,考察的是考生們對儒家四書五經經典的理解水平與寫作能力,若是考好了,後面就基本有望,若是考不好,後面也難翻盤。
謝編修看了秦揚的卷子,面色沒有明顯的表示,幾個同考官在旁看著,不禁好奇謝編修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謝編修沒說話,將試卷放下了,立刻就有人笑著問如何。
謝編修嗯了一聲,斟酌了片刻,道:「不錯。才十一歲,能這樣,已經很不錯。只是……」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來,道:「再看後面吧。」
為了防止夾帶,在那些老農們進去收拾的時候,考生們都是要離開號子的,都在貢院的廣場上呆著,不許靠近,更不許和他們有所交流。
領頭的是個叫成大的老蒼頭,卻不是齊風,謝編修便沒見著。
第二場,又是三天,便有些人堅持不住了,有發瘋一樣撕卷子往嘴裡塞的,有胡言亂語的,有昏過去的,有……
入場之前的檢查,也只能檢查人有無殘疾之類的,不可能知道有無隱疾,但是高強度的考試自然能試出來的。
秦揚倒是無所謂,吃吃喝喝得都很自在,反正他以前也常被任先生一關就是半個月,也習慣了。
秀瑤給他做了很多醒神補腦的吃食,除了自己吃,還給馮浩然。
馮浩然緊張得要命,要不是秦揚時不時地笑話他幾句,秦揚都懷疑他會不會緊張過度昏過去。
馮浩然自嘲:「從前無所謂,考不中也不覺得如何,現在總覺得是必須要考中的,所以……」
秦揚就讓他放鬆,不會要命的,都還年輕,回頭再來也一樣,「今年我們是來摸底,咱經驗的,下一次就好了,中間還會有恩科,不怕的。」
他反正還年輕,是一點都不怕,嘻嘻哈哈的,全場就他最輕鬆。
他隔壁的那個錦衣公子卻不那麼舒服,就看他不順眼,沒想到兩人還是隔壁,真是氣人!
那錦衣公子叫什麼李思變娘娘腔!搜身的時候他竟然不要脫光,簡直豈有此理!
一邊胡思亂想著,他就趴在隔板上,答完了題已經沒法再更改,只能等著交卷,早知道就慢點寫了,不至於這麼無所事事。
秦揚吧嗒著嘴,突然很想吃姐姐給做的烤肉,嘴裡吃點心蜜餞吃的甜滋滋的,太像吃點濃郁的大肉了。他看了看自己白嫩的胳膊,啊嗚了一口,比劃了一下,咬了咬試試,頓時齜牙咧嘴的。
外面就傳來一聲冷哼,竟然是那個李思變,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就走了,氣得秦揚衝著他做了個鬼臉。
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聞到了烤肉的味道,「好香!誰這麼好竟然可以烤肉吃!」
他從號子裡探頭出去,發現沒什麼動靜,外面閃動著昏暗的燈光,他的號子裡黑著呢。
不讓提早交卷,真是不人道!
秦揚嘟囔著,腦袋一瞥,就發現了一抹亮光,他立刻覺得不好,大喊道:「起火了!」
他這麼一喊,嚇了其他人一跳。
說時遲那時快,就看到一個火頭猛得從一個號子裡噴了出來,伴隨著「砰」的一聲,號子的頂棚都被衝破了。
嚇得那些考生們立刻嚎叫起來,都紛紛地往外跑。
可每條巷子都是有柵欄牆和門鎖住的,不能隨意走動。
那火從一個號子裡燒出來,那些號房都是薄木板,八月的天乾燥得要命,一下子就成了火燒連營。
大家拚命地往外衝。
秦揚懵了一下,立刻就抓起卷子塞進油紙包裡然後順手塞進了靴子裡,趕緊抓起水壺把袖子澆頭捂著口鼻,然後抓起當做書桌的隔板又把水壺中的茶水全都倒在上面,頂著就往外跑。
火頭已經蔓延開來,不僅是這條巷子,就算是其他的也已經被波及,救火的人根本沖不到裡面來。
而他們的巷子在中間靠裡面的地方,外面的人衝不進來,他們也出不去。
他看到那個李思變尖叫著,一臉的驚恐,也顧不得笑話他了,拉著他就衝進了茅廁。
李思變尖叫著,「快衝……衝!」
還想往外衝。秦揚根本顧不得那麼多了,罵道:「門鎖著呢,笨蛋,衝出去就被燒死了。」
很快就聽見了辟里啪啦的聲音……那火已經少了過來……
外面哭嚎聲、踐踏聲、轟然倒塌聲……各種嘈雜的聲音夾在在一起……
遠遠的就能看到貢院內火勢洶湧,上空更是濃煙滾滾,連濟南的布政使、按察使、知府等官員都被驚動了,紛紛坐了轎子前來巡查,而周圍百姓也都組織了救火,幾架水龍紛紛出動。
等秀瑤趕來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她這幾天一直在歷城縣的鄉下,想看看那附近的地況,誰知道就接到了齊風送來的消息說貢院起火了。
慌得她立刻連夜就往貢院趕,到了這裡火勢還沒有完全被撲滅,大批人在救火。
有推土來的,有挑水過來的,還有端著臉盆的……
她連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了馮浩然,他顯然嚇得不輕,聲音都有點發抖,「瑤,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