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過後,天氣就更加暖和起來,濟南府最是個四季分明的地方,這時候更好不冷不熱,讓人覺得舒服的時候。去地裡間苗也不覺得累,看到自墾田那些長勢良好的作物和樹苗,心裡都格外舒暢。
過了幾天,張桂芳來找秀瑤和柳氏,笑道:「馮掌櫃送了信來,明兒要送棉花過來,繼續織手套呢。」
柳氏詫異道:「不是冬天閒著才織嗎?」
張桂芳歡喜道:「嫂子,現在織,冬天人家正好戴呢,一點都不早。而且,馮家說了,這次要給咱們漲漲錢呢。女工一副手套加一文,我這裡也跟著沾光,一文,嫂子家可是三文呢。」這樣秀瑤一副手套就能拿七文錢,數量多了,可不是小數目呢。
這個秀瑤之前就給柳氏說了,見張桂芳這麼說,她就知道馮家沒有說是秀瑤讓出去的兩文,她不禁笑道:「這個事我們知道呢,這次瑤瑤去縣裡,馮二奶奶叫她去認門吃飯,說是多給五個錢。讓我們別跟別人家做,秀瑤不想自己獨拿,就讓出來兩文,他嬸子可別嫌少呢。」
張桂芳一聽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笑道:「嫂子你哪裡話,我跟著白賺錢,哪裡嫌的道理。我都覺得不該給我加這一文呢。」
秀瑤聽見了過來跟她招呼,「嬸子,咱們一起做,漲錢是應該的,不過這一次你更要把好關,萬不能讓人走漏了出去。」
張桂芳打包票:「你放心好了,有我呢,我最會對付那些媳婦們了,要是哪個敢走露,保管讓他漢子休了她,讓她兒女一輩子沒出息,不待見她,看她們害不害怕。」樸素的鄉下人,經常對發誓有一種近乎變態的虔誠的心理,心生畏懼,一般輕易不敢背叛的。秀瑤覺得可能是一種想要和暗示心理學,一直想一直想,說不定就會變成現實。
秀瑤原本從馮二奶奶那裡聽出來好像是有活兒要做,只是沒想到這麼急,這樣的話,家裡女人要去織手套,秦大福得照顧地和自墾田扒石頭,秦業手不好在姥娘家,秦顯讀書,人手不夠使的。
柳氏對秦大福道:「去把秀嫻叫回來吧,她嬸子也得體諒。」
秦大福答應了,當天就去把秀嫻叫回來,本來是不要錢的,結果徐寡婦還是按天給了工錢,另外還送了兩條魚作為禮物。秀嫻回來,她負責家裡那幾畝棉花地,空裡幫著秦大福收拾自墾田。
第二日還沒到晌飯時候,張桂芳就來叫秀瑤幾個,馮掌櫃親自送棉花來,這次要的手套數量更多,一共要三千套。聽馮掌櫃說完,不只是張桂芳和柳氏,就連秀瑤也愣住了。
手套這東西,就是用棉線簡單地編織起來,其實成本不貴,可三千套,她一下子就能賺二十一弔錢。那麼這總共的貨款,只怕更高得離譜,這應該是給軍隊吧,否則別人哪裡有那麼多錢。
這些秀瑤也就是自己嘀咕,自然不會拿出來說的。
馮掌櫃笑道:「秀瑤,你去縣裡,我恰好出去,都沒見上,否則怎麼都要好好招待招待你呢。」
「馮掌櫃你也太客氣了,咱們還那麼客氣幹什麼。」她又問那批手套運去哪裡的,馮掌櫃道:「咱們只管幫忙做,去哪裡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轉了幾手呢。你不知道,這東西,現在很俏呢,大家都要。」那些有頭臉的人自然不戴,可若是別的將軍手下的兵戴著,接受上官檢閱的時候齊刷刷的那麼好看,自己怎麼能沒有呢?所以一個賽一個的要攀比,他們這生意自然就來了,就算是浪費,只是表面好看,有人給錢,他們何樂不為呢。
不過他雖然不說去哪裡,秀瑤卻能猜到,她暗自合計了一番,有了一個計較,不過也沒說出來。
張桂芳昨日就通知了那些女工,另外又有十個人加進來,原來又幾個因為特殊原因不能加入,反正能保持有四十個人。這批貨分三次交,一次一千,最晚要九月中交貨。就算刨除了中間的麥收,張桂芳算著時間也足夠的,所以不必再加人。
這些人她們用熟了,口封嚴,沒有一個隨意洩漏的,看來大家都還害怕自己的毒誓。
張桂芳給馮掌櫃打包票,「我尋思著七月底就能交貨,中秋節,咱們就有錢過節的。」
大家都很高興,她讓秀瑤和馮掌櫃說話,她去張羅安排那些女工的工作,照舊先讓她們發毒誓,然後按手印,要道德和律法的雙重保護。
一連忙活了四五天,終於步入正軌。秀瑤依舊負責管賬,因為天暖和起來,張桂芳家不必再燒炕,但是也要為女紅們熱飯,因為夜裡也要加班,自然還有燈油錢等,還是七文一天。
晚上回家,秀瑤對柳氏道:「娘,咱們自己就別織手套了,天天這麼忙活也不行,咱們是要靠抽成來賺錢,要是也跟著她們做那些繁瑣的,根本賺不到幾個錢,還累得夠嗆。」
柳氏嗯了一聲,「你大姐就不織了,要做別的針線活,秀容你自己織了賺點零花錢,不過也別耽誤家裡的活。我也不那麼累,兩三天織一副就夠。畢竟你二哥還要讀書,咱們還欠孫郎中的錢呢。」那可是一大筆。
秀瑤不同意,「娘,不能這麼算,咱們那些錢,就靠自己織手套啥時候能還上,肯定要賺大錢。家裡還要養豬,我尋思著我們地裡的棉槐條子和苜蓿草起來了,咱們要養兔子、養雞、最好再養些羊,這些也要人照顧說不定還得僱人呢,這些營生自然比織手套賺錢,還不那麼累。」
秀嫻聽見詫異道:「喂豬我就行,只是這養羊什麼的,在哪裡?」她笑起來,比劃了一下,「就咱們那巴掌大的院子?」
秀瑤笑道:「二姐,咱們院子不大,咱們那塊自墾田大呀。在那裡用圍牆圈一圈,把羊、兔子、雞都養在裡面,哪裡有草,隨采隨喂,既快又省事。」
柳氏幾個聽著倒是挺好,秦大福道:「這樣好,就是家裡沒有土坯和石頭。」
柳氏道:「過幾天熱了,你就在那裡曬一批土坯,咱們自己慢慢地壘牆就好了。」
秀瑤又有主意,「爹,娘,咱們也不用非得全壘牆,像俺姥爺家那樣,一面用樹做籬笆也好。像木槿花、冬青樹之類的,攔牛羊的不成問題,兔子咱可以壘個兔子欄好了。」
大家都覺得不錯,靠著作物的一面,那裡是土地,就用樹籬隔開,全是石頭的那一片就壘牆。
現在還不到麥收的時間,正可以集中時間扒石頭,做土坯曬乾,一家人都忙裡忙外的沒有空閒。
這日秀瑤照例去張桂芳家給女工們發工錢,如今改為五天一發,她就不用整天盯在那裡,質量秩序什麼的,張桂芳能掌控的很好。
秀瑤一去,就發現氣氛不對,院子裡幾個婦女拉著臉,正竊竊私語,她聽她們道:「何必得罪她呢,聽說是秦姑娘的二嬸呢,人家自然比我們親的。」
「就是呢,還說要讓她管我們呢。」
「我倒是覺得不可信,人家秦姑娘都沒開口,她忝著臉來,也好意思。」
「周嫂子都同意的了。聽說老太太親自來說項的呢,秦姑娘怎麼可能不知道?人家畢竟是一家人呢。」
這時候有人看到秀瑤,忙住了聲,都笑著招呼,秀瑤打了招呼進了屋,就看到二嬸和三嬸正跟張桂芳說什麼呢,似乎在要漲工錢之類的。
秀瑤頓時怒氣叢生,只是不便當眾發作,她讓人叫張桂芳出來,忍不住道:「嬸子,怎麼讓她們來了?」
張桂芳尷尬道:「瑤瑤,你可別怪我,我沒想她們來,你嬤嬤親自來送的呢。」
秀瑤揚眉,「嬸子,咱們說好的,就算我嬤嬤來,你也該咬死了不許的,她們一來這事就不好辦。」
張桂芳為難:「瑤瑤,也是我不對,過年的時候你嬤嬤氣沖沖地來問我,之前你不是跟我商量好的,讓我攬過來嗎?我就攬過來了,你嬤嬤的嘴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害怕。我想反正還得冬天才做呢,我就那麼隨口敷衍她,說再做就叫她來。哪裡知道,現在就來生意,你嬤嬤也知道了消息,立刻就帶人過來。」
秀瑤也無奈:「我嬤嬤那人,欺軟怕硬。」不過她也知道張桂芳難做,一個村的,也不能和嬤嬤撕破臉,只能牢牢看著她們。
張桂芳道:「你放心,我讓她們發了最毒的誓,還按手印,不會有問題的。」最毒的誓,一般人都要害怕的,這時候不是無神論,也沒有所謂的科學,幾乎大部分人都是相信鬼神存在的,違背了誓言,到時候就要受毒誓的吞噬,一個人做了壞事,心裡就會不舒服犯嘀咕,日夜擔驚受怕,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有時候誓約比律法還好使、
秀瑤覺得也只能如此,又道:「嬸子,我可跟你說實話,也不怕人家說我什麼,賺錢的事我是寧願和你一起做,也不願意和我自己家的嬸子們一起的。這話,你自己放在心裡就好的。」
張桂芳聽她如此說,便是極度地信任,而且秀瑤都不叫她們娘娘,就知道事態嚴重,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犯了秀瑤忌諱。
秀瑤不想跟二嬸她們打交道,跟張桂芳叮囑了幾句,不要讓她們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就行。她去翻了本子,看了大家的完工件數,然後把錢數出來,又叫了張桂芳,「嬸子,麻煩你了,你多費心,我就先回去了。」她把數出來的錢放在笸籮裡,讓張桂芳幫忙發錢。
張桂芳也識一些字,這些婆娘們都用大家熟悉的稱呼記著,她常看賬冊記賬,也認識,「成,我來發好了。」
秀瑤便告辭走了。回家她把那事兒一說,柳氏幾個也很氣憤,秀容道:「她們怎麼那麼煩人,娘你說人家那些嬸子也不像她們這樣,我看俺姥娘家,還有咱們村別人家,也沒這麼煩人。」
柳氏歎了口氣:「攤上了,沒辦法,咱們自己留意就好。」
這些天他們就專心在自墾田收拾,秀嫻四處去收集了一些花種子,就散在作為籬笆牆的邊上,裡面再栽種一些木槿之類的花樹當做綠籬。
另一邊就用石頭土坯之類的壘牆,反正這片地是他們的了,怎麼擺弄也沒人說什麼。
今年節氣晚,就有個閏四月,麥子也沒那麼早成熟。一家子忙活了個把月,加上有驢車更方便,倒是也小有成效。起碼那片花樹籬笆是起來了,長得鬱鬱菁菁的,蜀葵、紫茉莉、鳳仙花、夾竹桃比比皆是。秀嫻跟置氣一樣,收集了很多種子,種得那自墾田地頭地邊都是。
一個月的時間到,馮掌櫃就讓人來提了一次貨,秀瑤賺了七弔錢。對於秦家來說,這不是一筆小錢,不過因為有外債在身,他們也不敢隨便花,況且家裡剛分家那麼窮,如果一下子拿這麼多錢置辦東西,也容易招惹是非。所以柳氏把錢都藏在一隻鹹菜甕裡,裡面自然沒有鹹菜,幾隻小甕放在一起,也沒人注意。就算賊來了,自然也是翻騰要緊地方。
而張氏卻也從二嬸三嬸那裡得了信的,之前從秦顯嘴裡知道是秀瑤張羅的這攤子賺錢的營生把自己家人撇開去給外人賺錢她就氣得火冒三丈,如今聽三嬸說大房得了七弔錢!可是一口氣得了七弔錢,回頭後續的還有呢。
三嬸給二嬸使眼色,讓她給婆婆倒碗水來,她則歎著氣,「娘,你說這樣的事兒,我也不好說什麼。可咱們總歸是一家人吧,大嫂竟然把這麼好的事兒交給人家做,聽說張桂芳一天的柴火錢都七文呢,這個時節燒什麼柴火呢?還不是白賺?叫我說大嫂心裡就是沒有你和爹呢,只想著她娘家,賺了錢,不捨的吃不捨的穿,也不見來孝敬爹娘,還不是都拿去填娘家磨坊的窟窿了?」
張氏本來就氣得肝兒疼,現在更了不得的,被三嬸和二嬸那麼一說,火兒就蹭蹭得往上趕。
她蹭得跳下炕,「不行,我得去問問你大嫂,以前的過去就過去了,現在又有新活兒,幹嘛不貼補自己家人。」
二嬸幫腔,「娘,你就得去問,讓她把錢交回來,起碼也得把那錢分成四份,三份交到娘這裡來的。」
三嬸卻拉住了張氏,勸道:「娘,你要是去,勢單力孤的,還是等俺爹吧,你跟俺爹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拿出個章程來才行。」
二嬸也說是,她就信服三嬸說的,立刻轉了話頭幫著三嬸勸張氏。
張氏氣得渾身哆嗦,七弔錢,有好幾次呢,大房起碼能拿二十幾弔錢,這是多少?這能買兩頭牛的。現在家裡沒牛沒地的,大媳婦在想什麼呢?她哼了一聲,「那你們說,要怎麼辦?」
三嬸讓二嬸去看看後窗,別有人偷聽,「娘,我跟你說,你不如這樣……」
張氏一邊聽,一邊點頭,雖然兒媳婦愣,三媳婦奸,可這個時候,在張氏的心裡,柳氏是最有心眼最精明最不和自己一心的,所以她反而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自墾田那裡,秀瑤一家日夜不停地忙活,收拾出兩畝地左右一塊地方,雖然不能用來種地,但是耪耪地,潑潑水,再壓一壓,就可以當場。除了收莊稼的時候用,平日裡也能曬東西,光滑平整,沒有浮土坷垃石子的,很方便。
按照秀瑤的計劃,還要在這裡蓋房子,不過現在錢不夠,只能蓋場屋子。趁著夏天熱乎,蓋磚石的場屋子出來,能生火避風,冬天不用再挨凍。另外還得蓋雞窩、兔窩、羊欄,都用普通的土坯就好。
地方足夠,唯一不足的就是材料。
秀瑤路過原來的場裡,看到裡面竟然種著些豆子,不禁好奇,回來問秦大福,「爹,俺爺爺家場裡怎麼種豆子,他不壓場了?」最近又是織手套又是忙活石頭的,她也沒往那裡去過。分家的時候說要合夥壓場的,畢竟場沒有分,就是大家一起用,現在爺爺不壓場,那就是說要不給自己家用?
近來秀瑤怕二嬸三嬸知道自己家賺了錢會挑唆嬤嬤來算計,所以一直小心提防著,但是張氏倒是沒有來搗亂,而自己家忙,所以秀瑤也就沒在意了。
秦大福一心撲在自己家場裡,也沒多注意,「沒全種,估計用不了那麼大。」
秀瑤哼道:「肯定是今年不想讓我們用場,所以就故意不壓,反正咱們也不用他們的。」
秦大福笑了笑,「你爺爺不是那樣的人,別瞎想。」
秀瑤可沒瞎想,她一連幾天去看,爺爺都沒壓場,問秦產,他還說可能要和三爺爺家一起合用。這不是擺明了不想給自己家用?爺爺這樣也太偏心了,分家是他說的,分出來大房,結果還處處算計。不過,反正自己家有場的,不必去跟他們去擠。
轉眼就到了麥收,織手套的活就先停了,大家都忙活麥子。秦業雖然手沒好利索,他還是回來了幫忙,就算不能割麥子,幫著送個飯燒個火也行,而秦顯也得了假期回來幫工。
秀瑤家不過是十畝麥子,對於這些家口來說一點都不多,但是收割起來依然慢。一人一把鐮刀,兩個大人一天下來也就收割一畝地,還得打捆,好在這次有驢車,能拉到場裡去。
這日一大早,大家正在地裡忙活著,秦三順過來,喊道:「大哥,爹讓我把驢車牽過去先用用,拉兩趟麥子就送回來。」
秀瑤立刻道:「三達達,我們就要拉麥子了。」
秦三順瞪了她一眼,「小孩子管那麼多。」
他吃定秦大福不會有那個臉皮拒絕,所以就把驢車拉走了,而秦大福也確實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就讓秦三順把驢牽走了。結果等這邊要拉麥子了,他還沒送回來。秀嫻幾個氣道了,對秦大福道:「爹,你還不去要回來?」
秦大福去了一趟,結果他也沒回來,秦業去找結果也沒回來。
秀瑤喊道:「二姐,你去呀,爹和大哥只怕被拉著幹活呢。」那倆實心眼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氣死她了!
秦顯因為之前跟張氏和三嬸幾個鬧翻了,基本不肯朝面的,所以他不會去的。秀瑤就和秀嫻兩個人去找。
她們猜的自然不錯,爹和大哥都在那裡被要求幫忙呢,三嬸竟然還譏諷大哥,「大業,你恁大個個子,幹活真細作,跟個大姑娘似的。」
秦業不好意思,他那只右手雖然覺得好了,可沒到三個月,他是不敢用力的,再說了,就算好了也不過是十歲孩童的力氣,也不當什麼。他道:「三嬸,我手還沒好呢,本來就不能幫忙,我家麥子還在地裡等著拉呢。」他把拎起來的麥捆隨手扔下,走過去對正在忙活的秦大福道:「爹,咱家的麥子還在地裡等著呢,晚了不拉到場裡,別散了粒子。」而且這驢在三達達手裡,簡直就是受屈的,被趕著快走,還要時不時地抽鞭子,才拉了兩趟那驢就累得一身汗,這簡直是虐待牲口,讓秦業看了直心疼。
秦大福有點為難,爹這裡也需要幫忙,今年年頭好,就算一場倒春寒,麥子都豐收了。爹這裡兩塊地熟得快,已經莎啦啦掉粒子了,再不收回來就要白瞎不少糧食,而且這邊場又小,糧食都放不開。
秦業皺眉,低聲提醒他:「爹,娘和妹妹們還在地裡等著呢,我來叫你的。」結果他也被留下幹活,這算什麼事。
秦大福猶豫了一下,很為難,「要不你先趕驢車過去。」家裡的大事,都是柳氏做主,兒女的親事還有瑤瑤的事情,他也是咬死了不會讓娘插手的。可這個幫著幹點活,又不是拿家裡的錢,這應該不是大問題,而且爹娘對他都有意見,他心裡難受,就想幫著幹點活,爹娘心裡好受點。
秦業就去牽驢,秦三順道:「大業你等等,我還有一趟呢。」
秦業看都快晌天了,自己家地裡還沒拉呢,他道:「三達達,你等等吧。」
秦三順一下子火了,「你這個大業,怎麼這麼沒規矩,一個小輩這麼和長輩說話呢?」
秦大福聽了也忙讓秦業讓讓,他們下午再拉麥子好了。
秦業手沒好,立刻不夠大,拽不過秦三順,秦三順哼了一聲,「扎丫子了你。」趕著驢車就走。秦業有點難過,自己這樣的狀況,爺爺們一個也沒有關心的,他對爺爺們也寒了心,不過還是沒後悔救二叔,要是不救,眼睜睜看著二叔死了,那這一輩子他也不心安。他這麼做求了自己心安罷了。
不過現在他不能退讓,爹這麼一直忍著他們,抹不開臉,分了家以後就一直被拿捏著,自己再不給娘和妹妹們撐腰,那這一家子永遠沒有出頭日。他立刻就上前把韁繩搶回來,道:「三達達,這驢是我姥爺借給我們使喚的,說的是誰要使喚可以,先給三斤豆餅。咱們已經分了家,你就該有個分家的樣子。我們家的麥子都爆在地裡了,得趕緊拉到場裡去才行。」
秦三順火了,罵道:「你這個外住戶子,眼裡沒有你三達達了是吧?」說著又喊秦大福,「大哥,你看看大業,這還像話嗎?」
秦大福趕緊勸秦業:「大業,讓你三達達先去拉。」
秦業也急了,要是爹都發了話讓三達達先拉,那今天就得讓他們先拉完,自己家就得夜裡再拉麥子,人能將就,這驢可吃不得那麼大的累,一天也就拉幾次還得休息,白天晚上連軸轉驢根本受不了。
他不禁也說氣話,「要是這樣,那我不如把驢車給俺姥爺家送回去。這可不是咱們分家分來的,誰也沒有資格再轉借給別人使。」他說這話,有對秦大福的不滿,自己無能,賺不上驢車,還把丈人家的給別人使喚,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何,就來大包大攬。
秦大福雖然老實厚道,卻不傻,自然聽出來兒子的話外意思來了,他也沉了臉,不過又不想責怪兒子,便默不作聲。
這時候秀瑤和秀嫻過來,喊道:「爹,咱家的麥子都爛地裡了,沒有人管啦?是不是叫俺爺爺和俺二達達先去給咱們收麥子?」
秦大福看閨女來喊,嚇得慌忙迎上去:「來了來了。」說著就上去從秦三順手裡把驢韁繩接過去,道:「我先去了,要不你嫂子該罵了。」說著就趕著車走。
大哥出手,秦三順就不能再拗了,他恨恨地對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呸,還親兄弟呢,親兄弟也不如自己的婆娘親。都是些什麼東西!」
這時候三嬸也罵道:「回頭我跟娘說說,就說咱家的麥子都爆地裡,大房的驢車都不捨的給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