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揚學習認真,任先生對他要求也高,每天課業很重,除了背13看看書;網還得習字,一天那練字紙就得十來頁,累得睡著了小手還捏著紙,嘴裡還嘟嘟囔囔地背誦。
秀瑤覺得他辛苦挺心疼的,就安慰他,「小羊兒累的話就跟先生說,你年紀還小,先生也不會虐待你的。」
秦揚搖頭,嘟著嘴,漆黑的大眼裡看起來有點委屈,卻堅定地道:「那可不成,我不能讓人瞧不起。我答應過先生,我會好好讀書,不負他和家人的期望。我不能不守信用變大胖子吧。」
秀瑤忍不住笑起來,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原本肉嘟嘟的臉蛋最近累得都瘦了,這還是姥娘每天雞蛋,隔幾天肉魚地給他補,否則早瘦成麻桿了。
他現在才不到七歲呢,背得書已經不是秀瑤樂意跟著背的了,她又不做才女,認字算賬就好,那些之乎者也,還是給讀書人頭疼吧。
秀瑤看他睡了,小嘴還滋滋地裹嘴唇,跟小孩子一樣,鼻翼煽動,不禁笑了笑,給他掖上被子。秦揚小手立刻一動,就在被子上劃拉著寫字,嘟囔道:「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先生打人不亦君子乎,……」
秀瑤歎了口氣,這小子自從讀書也沒少挨揍,以前先生說他聰明,那是簡單的背背書識識字,真正要學四書五經,奔著科舉使勁,那可就不好說。同樣的還有二哥,秀瑤覺得二哥還沒有小羊兒資質好呢,不過是被人忽悠的成分多,可他堅持,爹娘也就讓他試試。
小正正趴在門縫處,「噗滋噗滋,小姑,俺老爺(太爺)叫你呢。」
秀瑤就輕手輕腳地下了坑,拉著小正的小手去了姥爺屋裡,見姥爺、大舅二舅,還有兩個舅媽都在呢。秀瑤笑道:「姥爺,咱們要開會呀。」
大家也習慣秀瑤一些詞彙了,都笑:「等你呢。」
秀瑤就列席旁聽,小正悄悄給她一把茅芽,她慢慢地剝了給他吃,間或自己吃根,稍微有點老了,嚼著跟棉花套一樣。小孩子卻喜歡,小正嘴角流著綠色的汁液,吧唧吧唧地響。這東西也怪,白色的絮,嚼出綠色的水。
老柳頭磕了磕煙袋鍋子:「前陣子我就想,咱們家裡養了兩頭驢,另外還和你們三大爺家合養兩頭,如今咱們磨坊不用驢,這牲口就有點多。種地驢又不當事,就是往家拉點糧食,還是得牛。所以我跟你們三大爺合計,把合養的那兩頭賣了,他家養牛,以後咱們還是合用。咱家留一頭驢,攢錢到時候再買一頭牛也行。」
今年家裡地多起來,買的那幾畝沙地,另外還租種了齊風的十畝地,第一年種的豆子,第二年豆茬麥子大豐收。家裡漚了肥,肥料足,那十畝地倒是主要的糧食產地了。每年收了糧食老柳頭都去送給常婆婆一部分,當做給齊風的地租。
如今這麼多地,單只用別人家的牲口也不行,還是得自己家也有牛。牛力氣大,耕地耙地、拉車之類的都能幹,不像驢那樣,只能幹輕快活。
大家盤算著,兩頭合養的驢賣了,自己家能分五六弔錢,自己家那頭再賣了,買牛足夠的。柳大舅也同意:「爹,那樣也好。」
老柳頭卻又道:「我尋思著咱們那頭留下,另外一頭給瑤瑤家使喚,他們家沒牲口,不說是幹活,就是來回地走親戚也不方便。」
柳大舅倒是沒有意見,二舅猶豫了一下,姚氏立刻道:「當然行,咱們現在沒攢夠錢,攢夠了,幫著買頭牛也是應該的。」
老柳頭就笑起來,「那就這麼著。」
秦業想拒絕,不過覺得家裡也確實需要,反正自己家是欠姥爺家太多,只能以後報答,現在推辭也沒用。他道:「姥爺,大舅二舅,我也不說虛套的話。這牲口我就替俺爹娘要了,回頭我們賺了錢,還是要還的。就當我們借的,那時候我們還錢,姥爺你們也別推讓。」
陳氏笑道:「大業,你們有了錢,儘管給我們送,我們不會推辭的。」大家都笑起來。
秀瑤卻又犯愁:「我就怕這驢去了我們家,到時候不歸我們管呢。」
這要是被張氏他們知道,那還不肯定要把驢拉過去他們使喚,餵養卻是大房的事兒,秀瑤絕對相信,張氏能幹出這種事來。
大家都是一愣,李氏點頭同意,「這是個問題,我看得考慮考慮怎麼辦。雖然咱們不疼他嬤嬤家使喚牲口,不過也要有個度。」
姚氏幫她出招,「娘,這個好辦,明兒我去送瑤瑤,我先在他嬤嬤家門口吆喝一圈,看看他們還好意思的。」
李氏搖頭,「那可不行,你一去,人家就知道他二姑指使娘家人來逞能呢。」
老柳卻不當回事,「沒事,只管牽過去,誰使喚讓誰喂,使喚一次給三斤豆餅。瑤瑤你家去,只管把這話說給你娘和你爹聽,就說我說的。」
秀瑤笑嘻嘻的,「好,我就說姥爺把驢借給我們使喚使喚,別人家要使就得拿豆餅,否則俺姥爺該生氣。」
老柳頭嗨嗨道:「沒事,你只管說,反正我現在又不去你嬤嬤家看她臉色。」那些年看夠了,閨女家分了家,他也不用再空肚子送糧食還不招人待見。
商量定了,秀瑤就想回家看看說不定馮掌櫃有貨來呢,她讓大哥留下來,有姥娘細心照顧,大哥好得能快些。不過她尋思現在卻沒有人能送她,柳飛得忙著記賬對賬,柳升每天去送貨接貨,柳起要餵豬,二舅幾個忙活磨坊,也就只有姥爺。
第二日,吃了早飯,老柳頭就抽時間要送她,恰好柳紅木過來,「四爺爺,俺爺爺找你呢。」
老柳頭知道是商量賣驢的事情,他道:「我先去送你妹妹,回來去跟你爺爺說。」
柳紅木卻告訴他人家幫忙找的牲口經紀已經來了,等在家裡呢。
老柳頭笑起來,「你爺爺嘴倒是快,我那天才跟他說,還以為先說說呢。」
柳紅木笑道:「爺爺,你還不知道俺爺爺,木匠的手,從來不磨嘴皮子,想幹就干。」
老柳頭又為難,說讓三爺爺自己做主好了,柳紅木一聽立刻興奮起來,「爺爺,不如我替你送秀瑤妹妹,你去和俺爺爺談好了。」春耕春種結束,一般人家就能清閒一下,柳紅木又不上學,基本就沒事做,每年就是割草喂牲口。反正多割一筐少割一筐也沒什麼。
柳紅木和柳飛一樣大,幹活更厲害,老柳頭也放心,他笑道:「那也好,你慢點趕車呀。」
柳紅木笑得歡實,「不過是驢車,不怕的,拉糧食我都能。」他又對秀瑤道:「瑤瑤,你不用怕啊,我趕車可穩當的。」
秀瑤道了謝,就上了驢車,告辭姥娘姥爺等人。
李氏把收拾好的東西放在驢車上,揮手讓他們趕緊走,免得柳紅木回來太晚。
驢車上前後有擋子,是用竹子弄彎了做的,從前後分別□車廂,這樣要是拉土沙的,就能被擋住。秀瑤坐在擋子後面和坐在車轅上的柳紅木說話,兩人一路說著熱鬧事兒,不知不覺地就過了沙河村。
正是暮春時節,野花盛開蝴蝶紛飛,道路兩旁樹木蒼翠,田地裡還有農人在忙碌,正給返青的麥子澆水,水車吱悠吱悠地響。
要拐彎的時候,恰好對面路上也駛出一輛馬車,兩車就擠在不太寬闊的路上。柳紅木看得出那馬車是故意的,因為自己離路口近,肯定要他先拐彎,誰知道那馬車打著馬就狂奔。馬快,自然就跑在驢車前面。他知道這年頭能用馬拉大車,自然不是普通人家。
馬一般被飼養了作為軍用馬匹,那些普通馬力氣不如牛,卻比牛貴,還不如騾子,所以一般人家都是用牛,雖然慢,但是載貨重,小車就用驢,若是想快又要重,就趕著騾子。
這時候一人從車廂裡鑽出來,喊道:「秦秀瑤,你去你姥娘家了啊?」
秀瑤看是周沐,不禁大呼倒霉,這廝跟個神經病一樣,和他瘋狗爹似的咬著人不放。她已經知道他在家裡的荒唐事,說要她去當丫頭,真是大白天說夢話!
周沐比她還小一歲,小時候長得矮,這兩年抽了點個,卻也沒比她高多少。看他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她沒好氣,不想理睬他,對柳紅木道:「紅木哥哥,咱們走。」
周沐一甩鞭子,大喊:「喲呵,你叫紅木?你憑什麼也叫木?」
柳紅木皺眉,「哪裡來的小瘋子?」
秀瑤不想惹事,就對周沐道:「齊風不是跟你說了嗎?你不要招惹我。」秦家是嚇唬不住周沐,只能拿齊風的名頭,畢竟之前齊風幫他解決過一次,而且周家好像有點忌憚他。
周沐果然就撅著嘴不樂意,大聲質問道:「秦秀瑤,你是不是要給齊風當媳婦?」
秀瑤臉一下子紅了,被氣得柳眉倒豎,罵道:「關你屁事,你才給人當媳婦呢。」
柳紅木也生氣了,秀瑤卻不想他惹麻煩,跳下車拉過驢韁繩,對柳紅木道:「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趕車家去,我就不留你吃飯了改日再給你賠不是。」
柳紅木:「我不要吃飯,也不能不把你送到門口呀。」
秀瑤堅持:「我自己能行,哥你先回去吧,和俺姥爺就說送到家門口。」
她知道周沐是個霸道的小地主家的小混蛋,從他欺負秦揚就看出來了,雖然柳紅木比他大,揍他很容易,可她不想三姥爺家惹上周老虎。
現在有周大爺和馮二奶奶那裡壓著,周老虎不敢如此,只要大家互不干涉,就相安無事。一旦發生了爭執,就會給人借口。
柳紅木不把周沐當回事,不過看秀瑤神色凝重,堅持不已,只得無奈地答應,「好吧,那你快家去。」
驢是溫順的動物,四爺爺家這頭驢更老實,四歲孩子都能牽,更別說秀瑤,柳紅木也不擔心,想看著秀瑤先走。秀瑤卻堅持讓他先走,她看著他走出去一里地左右了,才鬆了口氣。
誰知道周沐好像跟她耗上了,還在一邊呢,也不走,就用馬車擠著她。
秀瑤氣道:「周小胖,你別不講理,你不是不知道兩家的恩怨,就不要故意挑事。」
小叔叔的事兒,秀瑤隱約也能知道一點的,家裡沒人議論,不代表不說。
周沐突然撅著嘴大聲道:「我讓你來我家,你幹嘛不來?」
秀瑤冷笑,「我又不是天生的賤命,非要去給人當丫頭。」
周沐臉紅了,「我說一定要你做丫頭了嗎?你來了,又不是非要做丫頭,一個月還給你兩弔錢,不過是讓你陪我玩,你幹嘛不來。」
秀瑤瞥了他一眼,說不出的厭惡,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混賬小子,以為自己就是太陽,別人都是他太陽系的星子,必須圍繞著他轉,他也不管,這不是是在銀河系。
「我說了,我不想做丫頭,也不想陪人家玩,你們家別故意找事欺負我們就好。」說著,秀瑤就牽著驢想過去。
周沐一個箭步上前攔著她,「我那時候也不是真要打你弟弟的,不過是逗你們玩的,誰讓你拿石頭打我的?」
秀瑤詫異了,「我弟弟被你們按著,臉都紫了,你還說不是真打?要是逗我們玩,你們幹嘛去告狀,讓大人來找事?」
周沐答不上來,頓了頓,他嘟囔道:「那不是我爹嗎?又不是我的錯。」
秀瑤不想理他,她根本沒有必要跟他一個被慣壞的小屁孩說東道西,他又不是自己的什麼人,他連小羊兒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她管個屁!
秀瑤牽著驢就走,周沐倒是沒有再阻攔,卻跺著腳喊道:「我就是想跟你玩,你幹嘛那麼不理人。」
秀瑤自然不理睬他,手撐著車轅橫板,一下子跳上去坐下,然後趕著驢一路小跑往桃源村去了。
周沐看著她趕著驢車跑了,這還是第一次看這麼大的女孩子趕驢車,更覺得她合自己脾氣,可她偏偏不理他。他覺得很傷心很難過,不由得就開始哭,跟著他的老奴僕忙上前安慰,卻被他丟下自己跑了。
秀瑤趕著驢車一路回了家,她看哥哥們趕車好多次了,早就想試試,平日裡她也牽牲口的,這驢很聽話,路上一點都沒欺負她。
想著那時候周小胖打小羊兒,導致週二混來找爺爺他們鬧事,害得自己被打,週二混那一副耍橫的樣子讓她感慨,「有時候某些人連牲畜都不如,牲口還能聽懂人話,他們是沒法交流的。」
秀瑤趕著驢車回家,一進村就引起不小的騷動,路過的人看到都打趣她,「瑤瑤,你比你二姐還能幹呢,還會趕驢車呢。」
秀瑤一一問好,將話題都岔開去,反正驢車一晃就過去了。到了家,恰好柳氏在外面攤草晾曬,看到她回來,驚道:「了不得了,咱們瑤瑤自己趕著驢車回來了,你大哥呢?」
院子裡的秀容和秀芹聽見也出來看,都笑嘻嘻地打趣她。秀瑤跟她們寒暄著,她看著娘和姐姐們的表情,揣測著很可能爹和爺爺把大哥手臂的真實情況給隱瞞了,否則娘不可能笑得這麼輕鬆。
敘敘舊,柳氏就問她大業如何了。秀瑤笑道:「娘,俺大哥好著呢,孫郎中醫術好,這個你還不相信?俺姥爺怕他回來不注意休息,就讓他住下,叫俺姥娘看著他。」
柳氏喜道:「那就好。」又問她姥娘家人好,生意好,驢車是怎麼回事,秀瑤一一答了。她又問爹他們,柳氏也一一告訴她。
秦大福在那片自墾田里撿石頭呢,包了五十畝地,三十五畝能種東西,另外十五畝都是石頭,不過也有個好處,拾掇一下,是個不錯的場。
秦顯已經去讀書了,帶午飯的中午不回來吃,秀嫻又被徐寡婦找了去,說反正農閒,秀嫻在家也沒事,就讓她去做個伴幫幫忙,等孩子大點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本來柳氏不想讓女兒去的,反正現在家裡不缺那點錢,而且地裡還有地,都得人手,不過想著徐寡婦為人厚道,又怪可憐的,就讓秀嫻去了。等麥收的時候就回來,然後一直到冬天再說。
得知姥爺家把驢車送來家裡使喚,柳氏等人很高興,「你姥爺姥娘,真是幫了咱們大忙。」
秀瑤笑道:「俺大舅二舅大妗子二妗子也是呢。」他們要是不同意,哪裡有這麼順利,大家說是呢。秀瑤也不隱瞞碰到周沐的事情,把經過簡單說了說,氣道:「娘,那個周小胖,怎麼還總是說讓我去做丫頭?你沒明白地拒絕他們嗎?」
柳氏也氣得臉色發青,「不用管,上次我都將那人罵走了,他沒敢再上門,要是再上門,看我不拿掃帚抽他。」她以為張氏已經罷了手,沒人再提,按說不會如此的。她自然不知道張氏受三嬸挑唆,一直給秦大福施加壓力,想把秀瑤送出去的事兒,秦大福生怕孩子和娘看出來,都是一點不表露,每次只堅決地拒絕掉張氏的提議,惹得張氏大為不滿,說他也來越不孝順。因為老秦頭裝病、秦業手的的事情,秦大福也非常難受,最近不喜歡往爹娘家去,只泡在地裡扒拉石頭,想讓自己忙碌起來就不用管那麼多事。好在他回來,只說是大業的手有點厲害,要再治療一段時間,而柳氏竟然也沒因為之前拿錢的事情跟他再嘀咕什麼,秦大福才鬆了口氣的。
秀瑤把胭脂拿出來送給姐姐,只說是十五文錢,柳氏自然知道卻也不說破,秀容看著羨慕,不過也沒開口要。又說縣裡半吊子醫館的事情,秀瑤把看到的光景都說了,還跟柳氏說馮家二奶奶請她去的事情,以及三奶奶找她也說了。
柳氏點頭:「你做的對,二奶奶三奶奶,不管是誰,她們找你,不過是衝著咱們現在織手套,不是以往的情分。所以,你不要覺得咱們兩家是真有情分的。」
秀瑤笑道:「娘,我知道的,所以我也沒有太近乎。」
她又說起一百兩銀子的事情。
秦大福和老秦頭回來,在路上就商量好了,除了秦業手臂的真實情況,其他都可以說。而且老秦頭是真不贊同那一百兩銀子的債,覺得孫郎中是強盜,讓秦大福和柳氏到時候好好訓斥訓斥秀瑤,別讓她一個小丫頭總是自作主張。誰知道柳氏知道後一點都沒有怪秀瑤,反而覺得她做得對,畢竟孫郎中讓欠著,又不要利息,也不是借印子錢。總不能看著大哥的手壞了,有生命危險而不救吧。把老秦頭好一頓氣,張氏眼紅得就好像是秀瑤已經給了孫郎中一百兩銀子一樣,恨不得讓柳氏也給她一百兩。
柳氏道:「瑤瑤,這個事情你做的對,你大哥的身體最重要。再困難咱們一家人也能頂過去,還有你姥娘家呢,你姥爺他們可不會對你們坐視不管的。」她怕秀瑤有壓力,又安慰了她幾句,就讓她洗手洗臉一會兒吃飯。
秀容幾個就聚著看秀瑤買回來的胭脂,讓秀芹擦了擦,果然是臉頰白裡透紅,鮮艷馥郁,香撲撲的,映得少女的臉頰更加嬌嫩美艷。
柳氏做了飯吃,然後秀瑤趕著驢車拉著娘和三姐去地裡找爹,一起幫忙,秀芹在家裡看門。
她們走了不多會兒,秀芹就照舊在家裡拾掇家務,先把碗筷洗刷乾淨,又洗了衣裳,把一些爛菜葉子扔到圈沿上餵豬,再扔點野草然後就要去屋裡做針線活兒。
娘說過幾天白家人就會派媒婆上門的,讓她有個心理準備。那次在姥爺家,秀芹看了白家老兩口,老頭兒儀表堂堂的,老太太也滿面和氣,據說年輕時候也是個美人兒。後來白家還讓他那個三小子來送了一次面,藉著那個機會,秀芹也悄悄相看了一眼,而白尋安也看到她的。
秀芹覺得那三小子白尋安是個溫和俊朗的青年,古銅色的皮膚,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目光清澈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猥瑣,而且身體健康又有活力,看著很像自己家大哥。她尋思著白尋安他肯定像大哥一樣對人和氣,不會欺負人,心裡就越發的歡喜。
少女的心裡甜滋滋的,做針線的時候也充滿了愛意,甚至沒人的時候會時不時地拿針尖一下下地描繪著那人的眉、眼、唇,然後一點動靜就嚇一跳,生怕人家會知曉自己的心事。
秀芹正胡思亂想著,這時候她聽見外面有人叫,「柳嫂子在家嗎?」她忙放下針線出去看,卻又沒看到人,只好又回去繼續做針線。
而秀瑤趕著驢車,娘三個去了地裡,秦大福看她們來,很高興,他又問秀瑤大業的事兒,秀瑤也都跟他說了。秦大福聽說兒子沒有大礙,心裡也鬆口氣,力氣小點就小點,人沒事就好。
忙活了半日,扒拉了不少石頭,秦大福用小推車都推在一起,整出一塊地方,到時候拿磙子壓一壓,就可以當場打場壓麥子。有了這片場,就不用去和爹擠了,免得二房三房總是有意見,說分了家不分徹底。
天擦黑的時候,秦大福趕著驢車家去,路上碰到鄰居,「秦大叔,有人去你家找你們呢。」
秦大福問誰,那人道:「不知道呢,聽口音不是咱們附近的,可能去俺嬤嬤家了吧。」
柳氏一聽覺得可能是有事,就讓秦大福趕緊家去,順路去問問張氏有沒有人來找過,沒多久秦大福回家,道:「娘說是大姐找人捎信來的,我聽著好像還是換親那個事兒。」
柳氏聽了立刻就不想多談,「我是不會答應的。」
秦大福這個問題和她一致的,「嗯,我知道呢,我也不答應,咱們不是說好了老白家要來的嗎?」
柳氏閉上門看了看門後的灶馬頭,那上面有一年的日子,她盤算了一下:「按說這兩天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