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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72 往事如此 文 / 魔藍

    「這個……殿下沒有說,但以傾漠所見,這髮簪必定是女人之物吧。」薛傾漠說完,頭微微的抬了抬,雖然扔是不敢抬眼,卻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來。

    彩紗屏風後的皇后娘娘也是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馬上就有宮女過來,伸手相扶。皇后娘娘則是邁動蓮步,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雖然沒有出門,但卻在門裡定定的看著薛傾漠的腿,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聽聞你這推,是蝕骨釘所傷?」

    聽到皇后的問話,薛傾漠的視線才落在了自己的腿上,心裡一顫,回答道:「是。」聲音裡有著明顯的憤恨和不甘。

    「本宮不信你跟著太子是如何的誠心,不過就是為了你這雙腿而已。本宮若是有辦法啟去你腿上的蝕骨釘,你可甘心為本宮所用?」

    「薛傾漠一介賤民,一條草命,能為太子不棄已是萬幸,若是能為娘娘效力,真是前生、今世,幾世誠心能修來的福分呢。」薛傾漠不能起身下跪,但雙手撐著輪椅顫顫的站了起來。

    瑞皇后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卻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偷眼看了一眼薛傾漠,尤其是看了看他膝蓋處的彎曲程度,隨即不著痕跡的蹙了下眉頭。轉而看似隨意的問著:「那太子殿下交給你的事情……」

    「小人實在不知道,這世間獨有、渾然天成的會是什麼了。」薛傾漠認為一下子有了靠山,當然就要見風使舵了,只是還不明白這位皇后娘娘的意思,更不知道她對自己兒子盯的這麼緊該是什麼目的,所以不推脫也不應承,只是說不知道了。

    「盡力去辦吧,本宮有事自然會派人去傳你,但於太子這邊,你還當盡力為他辦事。」

    「是,小人明白了。」薛傾漠點頭,說是明白了,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都說帝王無情,看來這皇后和自己親生兒子之間的情分也不見得有多少,嘴上說著盡力去辦,但暗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讓自己辦什麼事情都要給她放給消息,留個口風才是的;但太子那邊,卻要閉緊嘴巴,不能把皇后已經開始盯著他的事情露出來。

    「嗯。」瑞皇后點點頭,然後竟然不再避諱的從大門走了出去,就在經過薛傾漠的身邊時,低聲和他說了一句:「你很聰明,好好辦事。」

    「是。」薛傾漠狠狠的將頭低了下去,雖然這位皇后娘娘一直都口氣平和,卻不知道為什麼,讓薛傾漠明顯有了一種心裡一沉的感覺,而且皇后娘娘從他身邊走過,更是渾身的毛孔都在透著涼氣。看來,那個威猛如煞星一般的太子殿下其實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這位幕後之人啊。

    另一邊,鍾離域忙不迭的就開始著手修葺宗祠的事情。這宗祠裡另有玄機,其他人不知道,但鍾離域在此的三天裡,可謂真的遇到了奇事。而他現在就是想借這裡的奇,奪下一個令,卻不再是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令牌,而是一個命令而已。

    「瑾王,這宗祠的事情可大可小,而且是歷代先皇、鍾離氏先祖的靈位寄放處,還是不要擅自驚動最好吧。」那位歷經了幾代的重臣,已經是鬍子一把、老邁腐朽的司徒貢丞相比較迷信神鬼之說,所以修宗祠這樣的事情,他還是主張做做樣子就好了。

    聽鍾離域說著不會大興土木,但是看他列出來的單子,裡面那些個東西……嘖嘖,別說是修葺,說的嚴重點,就是挖墳掘墓都差不多了。要是由著這位怪癖出名的瑾王憑著他的意思弄下去,只怕歷代的先祖都要跳出來了吧。

    「是啊,不可托大,只要小心把裡面的地面翻動一下,重新將破損的地磚補好就行了。」鍾離域淡然一笑,眉眼間風情流轉,其實早就已經有了打算:這地嘛,是必須要動的,而且要補的很結實才行。至於那地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瑾王這樣說,右丞相也多少放了些心,如果這位瑾王說要從一樓直修到三樓,他一定最先反對了。

    所以,當鍾離域派人向御辦處交上了對牌,而御辦處將那一車車的沙石,打磨的珵亮的黑色大理石都運到平時顯有人跡的宗祠門口的時候,這平時莊嚴肅穆,又有那麼點陰森恐怖的宗祠門口就一下顯得熱鬧了起來。而這派熱鬧的景象,其實也驚動了裡面的一個「人」!

    才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宗祠門口的工匠就都準備齊全了,因為這次修葺宗祠可是幾百年來的第一次,其責任重大不說,而且據說為了不驚動裡面的聖祖靈位,是要速戰速決的。所以那二十位工匠都是早早就準備齊全,只等著瑾王一聲令下了。

    「宗祠裡的地面破損嚴重,本王在這裡跪著的時候,總是一陣透骨的冰寒,想必是地縫太大了,有陰氣都從地下冒了出來,所以最先一步當然是要先修葺地面。這些理石要全部用上,將原來的地面最上一層剝開,再灌入泥漿,等泥漿完全干了,將地縫嚴實的堵住,最好上面再用水泥抹上一層,才能平實了;然後再用這些理石鋪砌就行了。」

    鍾離域特別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沒有那麼華麗的精工刺繡,顯得特別的利落,可見這次請來的任務真是要好好大幹一場了。

    「是。」那些工匠聽了連連點頭,而且心裡在想著,瑾王雖然一向養尊處優,但這修葺、整理之類的粗活還很是內行啊。若是按照瑾王的這個方法用上,估計不但沒有地縫了,就連個螞蟻洞都糊死了,必定平整。

    「好吧,動手。為了不打擾聖祖們休息,最好是日出時分加緊勞作,過了午時就停工吧。」

    按照古時的說法,一上午直到午時陽光最盛,是陽時;而午時一過,則陽光慢慢減弱,就是要過渡到陰時了。所以凡是和死人、墓穴有關的一切事物都要在正午時之前進行,過了午時就要結束或是停下,明日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再做了。

    那二十名工匠自然也明白,而且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能工巧匠,對於這樣泥水粗活自然是不在話下了。面對著三層樓高的宗祠,卻只是修理一個地面而已,簡單商量一下就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了。

    鍾離域畢竟是個王爺,雖然請命的時候說是已示恭敬要親自動手,可現在已經有會看眼色的宮人送上了椅子,還有人手捧著香茗在一邊伺候著,也根本就沒有讓他可以動手的地方了。

    「啟稟瑾王,司徒大人,在地面上發現了一個洞口,寬窄兩尺有餘,深不見底,似乎有什麼東西經常出入。」工匠們才忙活著將地面的石磚啟出來,就慌忙的有人跑來報告了。

    右丞相司徒貢一聽就嚇了一跳,而鍾離域則是也裝作吃驚不小,坐在椅子上幾乎要哆嗦了一樣,猛的一下拉住了右相司徒貢的袖子說道:「司徒大人,你去看看吧。本王就說當初在這宗祠中跪著感覺通體冰寒,自膝蓋往下都沒了知覺,卻沒有想到原來地下有這麼個東西。想那宗祠裡並無吃食,應該不是老鼠洞吧?難道是聖祖魂魄居於此宗祠下面?」

    說完,鍾離域拉著司徒貢的手又抖個不停,把司徒貢也嚇的不輕,雖然還不至於哆嗦,但卻萬萬不敢進去看的。忙把鍾離域抓著自己的手掰下來,口氣雖然恭敬,但也帶著顫音的說:「瑾王,這裡雖然不會是老鼠洞,但卻也不是歷代先皇的納骨所,只是安置靈位的地方而已,又怎麼會有先帝的魂魄居住呢。就是要住,應該也是住在皇陵才對吧。」

    「呃,對啊,右相說的極是,看來這皇陵應該也修繕一番了,不然先祖住的不舒服,只怕就要上來找那些舊時伺候的人來說話了。」鍾離域後面這句話說完,那司徒貢就是渾身一顫,更是嚇的不輕了。

    「先將那個窟窿堵住,也許只是日久失修,地面下沉而留下的洞穴而已,上面用木板蓋嚴,釘死,今天的時候也不早了,暫且回去,明天再多運些沙石過來,將那個洞口填死就是了。」鍾離域一揮手,大聲的向著那些工匠們吩咐著。

    那些工匠本來有幾分害怕,但也有膽大的向下看看,只見到黑黑的洞口和一股寒氣,倒是再無其他異狀了,加上瑾王也有了命令,當然就趕緊把洞口先封上,能躲一時就算一時了。

    剛剛挖開的時候很快,現在封上的時候更快。而且木板什麼都是現成的,二十工匠一齊動手,那個不足兩尺的洞口幾乎沒有半刻就被釘了個嚴實。

    「收工。」鍾離域走開的時候,看了一眼那高而威嚴的宗祠,挑了挑眉毛,說的其實十分暢快。

    而當天晚上……

    「域,穆子羽好些了嗎?」看到鍾離域換了衣服又要出門,海願關心的問著。她只知道穆子羽受了重傷,卻不知道究竟傷到什麼程度,想想那樣一個玩味逗趣的穆子羽,現在不知道傷成了什麼樣子,心裡自然擔心不已。

    「嗯,可以自己起來走動了。」鍾離域把腕扣扣好,回頭抱了抱海願渾圓的腰身,低頭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輕輕一啄,說道:「明天我帶你過去看看,但今晚不行。等我回來吧。」說完,又用大手在海願的的肚子上摸了摸,安心、幸福的一笑,才隨夜走出門去。

    「走吧,但願還不太晚。」鍾離域回頭向夜說了一聲,足尖一點,先一步躍上了屋脊。然而卻沒有向之前每天一樣往城外的方向奔去,而是去了皇宮的方向。

    「主子?」夜也是顯然一愣,不明白為什麼主子竟然是夜闖皇宮的架勢了。

    「我們要趕快才行,不知道那個洞被封住了,裡面能支撐多久。」鍾離域說完,竟然妖孽的一笑,那笑容中滿是些玩味和算計的味道,比之前穆子羽搞怪的時候真是有過之無不及了。

    「主子說的是宗祠的那個洞穴?」這次夜似乎明白了一些,可卻想不明白,主子大費周章的要將那個洞穴挖出來、再封死,現在又要親自去挖開是什麼意思了。難道真的如主子白天說的那樣,有先祖的聖靈出入?呃,想到此節,不信神鬼的夜也有些發顫了。主子這是要弄哪樣呢?

    「呵呵……」鍾離域輕聲又是一笑,腳下的步子更快了,從側面跳進皇宮,幾個起落就避開了巡邏的侍衛,踩著樹梢和房脊,直奔後面偏僻的宗祠而去。

    鍾離域到了宗祠門前,這裡的門口還堆著那些沙石、磚頭,鍾離域親自從地上抄起一個鐵掀,邁步走了進去。而夜則是還守在門口,不敢擅入。

    「夜,一起來。」鍾離域向著地上的工具努了努嘴,示意夜也撿拾一樣趁手的工具,一起進來幫忙。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從地下撿起一直鐵鎬,但是進門之前,卻在心裡不住的默念著「阿彌陀佛」。

    地面上的窟窿看上去確實被釘的很牢固,鍾離域似乎也沒有馬上就動手的意思,而是試探性的用鐵掀在那個臨時用木板釘成的蓋子上面敲擊了幾下,然後才有氣無力的晃動鐵掀,把那蓋子敲的「叮噹」響,卻實在沒有什麼大的效果。

    「主子?!」夜太瞭解鍾離域的武功和實力了,就算他中毒很深,而且是剛剛恢復,這樣的力道也顯然是太過遊戲了。所以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夜手裡的鐵鎬就一直戳著,沒有動手的意思。

    「嗯,一起敲。」鍾離域點點頭,表示對夜的不參與比較讚賞,但還是需要做點樣子而已。夜會意了,用鐵鎬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一起敲擊起來。

    只是夜才動手沒有兩下,就聽到下面傳來一聲響動,那聲音很沉悶,有點像是勁風迴旋刮過的聲音,又有點像是什麼野獸的低吼,夜忙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著鍾離域。

    而鍾離域本來不十分賣力的動作這次卻一下利落了起來,用鐵掀快速的鏟掉了木板上面主要位置釘的幾根釘子,在那怪聲越來越近之前飛快的跳離開那個洞口。夜也馬上跟著一起向後跳,但還是不忘自己的身份,在鍾離域身前一步的位置站定,把鍾離域擋在了身後,以防那洞口裡真的有什麼怪異的東西竄出來,傷到了主子。

    「嘩啦」一聲巨響,那洞口的木板就被什麼東西大力的撞碎了,木屑紛飛著向夜和他身後的鍾離域打了過來,打在身上、臉上也很疼,可見裡面的「東西」力道之大了。

    接著,那個怪異的聲音就在洞口下面響起,沒有木板相隔聽的更加真切,好像已經到了洞口,馬上就要出來似的。聽到這裡,夜也微微緊張起來,手裡的鐵鎬沒有放開,反而抓的更緊了,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洞口。

    「吼……咳咳,臭小子,下來。」本來野獸嘶吼一般的怪聲突然停止了,接著竟然傳來了兩聲咳嗽,然後就是一個蒼老但渾厚的聲音傳來。

    夜瞪著那個洞口,然後又看看身後的鍾離域,雖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明顯那洞裡面不是什麼怪物,而應該是一個人的。

    鍾離域此時臉上的笑容比剛剛更大了,然後輕輕拍了拍身上掉落的木屑,又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頭冠,撣了撣衣袖和靴子,總之是好一番修整之後,還是沒有向那個洞口走過去的意思。

    「臭小子,再不下來放狗咬你。」裡面那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接著又有一束微弱的光亮從洞口發出,但卻沒有夜想的狗叫聲傳來,就連剛剛那駭人的嘶吼聲也沒有了。

    「嗯,太祖請便吧。域只是來幫太祖打開這釘死的洞口,讓您老人家透透氣的。不過這氣兒您還得趕緊喘,到了明天天一亮,估計還會有人來釘死的。」鍾離域說著,作勢抬腿欲走。

    「你敢!」一聲暴喝之後,夜就看到洞口處黑影一閃,而且那黑影分外的高大,尤其宗祠黑暗,唯一的一點亮光從洞口照出來,照的那黑影就越發的壯碩,甚至還有些恐怖猙獰,忙一閃身,下意識的擋在了鍾離域身前。

    「小狗讓開。」那黑影看了一眼夜,語氣輕蔑的叫著「小狗」,夜雖然是鍾離域的影子,又算是唯一的近身侍衛,多年來都寸步不離的跟著鍾離域,但被這樣不客氣的叫做「小狗」還是第一次,不禁心中一抽,卻不敢發作。

    夜不是傻子,這個壯碩的黑影都可以叫鍾離域「臭小子」,而且鍾離域剛剛叫了那一聲「太祖」,那這個人的身份就可見一斑了,叫自己一聲「小狗」估計還算是給自己一分面子吧。

    鍾離域看到那個洞口裡躍出來的人,則是不緊不慢的從夜的身後繞了出來,笑瞇瞇的來到了那個高大的男人身前。那男人的身形比鍾離域還高一點,加上很魁梧,就顯得鍾離域有些弱勢。

    而鍾離域抬頭和那個男人對視了一下之後,才伸手掀起了衣袍的下擺,慢動作似的跪了下來,動作和身形都很優雅,能看出其中的恭敬來。而鍾離域這一跪,夜也馬上就跟著跪了下來。

    「孫兒鍾離域給太祖請安了。」鍾離域這次才把頭低了下去,跪伏在地上,語氣雖慢,但也是很恭敬的。

    「嗯,下來。」那黑影見鍾離域乖順的施禮,聲音才平和了一些,然後轉身就要往那洞裡跳,卻被鍾離域一下就拉住了衣袖,似乎是很緊張的說道:「若是孫兒跟著太祖一起下去了,這上面再被釘死了,誰又來給自己通氣呢。」

    「愛下不下,又不是沒有來過,怕嗎?」那男子狠狠的一甩衣袖,幾乎將鍾離域掀了個趔趄,然後就從那個洞口跳了下去。

    「夜,來吧。」鍾離域剛剛明顯是裝的很弱勢,以他的功力又怎麼可能隨便就被一下掀倒呢。現在更是感覺自己的戲份做的夠足了,才叫了一聲夜,兩人先後從那個洞口跳了進去。

    那洞口很深,最前面近兩丈高都是直上直下的,鍾離域和夜一跳下去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氣透骨而來,身形急速往下落著,直到腳底踩上了堅實的地面,那寒氣就更盛了。如果不是鍾離域和夜的內功都算是深厚,只怕一落到洞底就會被凍的渾身打顫了。

    夜站穩了身形,向著這個洞仔細的看著,才發現這洞竟然是一間冰洞。洞壁上厚厚的一層冰霜,只是微弱的一個油燈的亮光,卻可以將這整個洞都照的清亮起來,因為那冰可以反射光亮,而且發出七色的彩暈,乍看之下竟然有種置身水晶洞府的迷幻感覺。

    那高壯的男子,也就是鍾離域口中的太祖沒有管後面的鍾離域,就徑直的往裡面的一條狹窄的通道走去,鍾離域跟著,夜緊隨其後。走了大約十幾步遠,就可以感覺寒氣比剛剛稍緩,但還是冷的使人打顫。

    再走一段,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間水晶宮般華麗的冰砌的殿堂。雖然面積比正常的宮殿要小許多,但裡面的桌椅、床鋪和格式用具幾乎都是冰做成的,當然也不盡然,比如一些水具卻是水晶雕刻的,估計是怕使用時候會融化掉。整間宮殿看著都是華麗無比,比之前外間的水晶洞府雖然多了一份雕琢,卻也多了一份精緻與奢華,美輪美奐的如入仙境。

    而中間的一張冰床上,雪白的床紗遮掩著,裡面似乎有個人形,而且其身形嬌小玲瓏,看上去應該是個女子,但卻朦朦朧朧的總是看不真切。

    「臭小子,身上的毒都清了嗎?不是事情都和你說清楚了,為什麼還要釘上洞口,逼你爺爺現身。」那個黑影停下來,坐在靠近冰床的一張椅子上,看著床裡朦朧的女子身形,輕聲的說著,似乎怕自己那渾厚的聲音嚇到裡面熟睡的女人。

    「孫兒這次前來,還是要求太祖爺爺,給孫兒一道令牌,去修葺祖陵的。」鍾離域在那男子身後恭敬的垂手而立,聲音也是盡量放輕了的。

    「要修就修,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別管我來要什麼東西,牌子什麼的早就毀了。我原是不打算再讓人進去的,若不是他太過分,唉……」那男人長歎一聲,轉回臉來看著鍾離域。

    這時候,夜才看清了這個男人的樣貌,雖然看面上的年紀已經有六十左右,但其五官樣貌還是及其俊朗的,可見他年輕的時候也必定是個英俊非常的男子。而且其身形高大、健碩,聲音也是渾厚有力的,就更不像是有六十歲的人了。身上雖然是淺灰色的一件長袍,上面連簡單的花紋和刺繡都沒有,但卻難掩一身的威嚴和氣勢,更可見其當年的風采。

    但從鍾離域稱呼這名男子為太祖爺爺,其年齡起碼要在七十往上了,若是再根據太祖皇帝即位時候的年壽推算,應該也是近八旬的老翁了。只是,太祖皇帝四十年前就已經離世了,才由現在的瀛盛帝繼位,這個被鍾離域稱為太祖爺爺的究竟是哪位?不是鬼魂,難道是詐死?

    「太祖若是不給孫兒一個令牌,讓孫兒可以名正言順的帶人進去,只怕裡面的機關幾下子就將孫兒射成刺蝟了。而且那個人武功高強遠在孫兒之上,若是沒有正式的緝殺令,孫兒沒有勝算,就是死路一條,不去。」

    鍾離域說完,竟然在那太祖的身邊跪下,向著那冰床之上叩頭,還一邊唸唸有詞的道:「太祖母憐愛,孫兒日前中毒,太祖都不肯解救,還派下了天大的重任讓孫兒背負。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太祖不疼孫兒,請太祖母……」

    「好了,令牌而已,給你。別和你太祖母說這樣煩心的事情。為了這件事,她煩了五十多年,還不夠嘛。」說完,那本來應該已經離世的太祖皇帝站起身來,到一旁一個冰做的小匣子裡拿了一塊水晶小牌子出來。

    那塊牌子只有二指併攏大小的一塊,上面沒有字,只有精心雕刻的一隻老虎。而那隻虎也與其他虎不同,是一隻肋生雙翼的戰虎,這也證明了,這位精神矍鑠,身體健朗的老人就是天啟國的上一代皇帝,因為這位皇帝的名諱就是虎翼——鍾離虎翼。

    「謝太祖爺爺了。」鍾離域忙又叩頭,鍾離虎翼卻將牌子放在了鍾離域的手裡,不再說話,已經看著那張冰床,然後慢慢的掀起了床紗。

    這時候,夜才看清,那床帳裡面躺著的果然是一個女子,只不過那名女子全身被包裹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之內,雖然面貌絕美,栩栩如生,但顯然是已經過世多年的。而這間冰砌的宮殿,顯然也應該是為了保存這名女子的屍身而建的。

    但太祖皇帝為什麼要詐死退位,又為什麼要陪著這麼已經死去多時的女人,獨自隱居般的住在這冰殿之中,卻不得而知了。

    「走吧,冰兒也不想被吵。尤其這件事情還關係到那個人,冰兒的心裡不是更難受嗎?」鍾離虎翼再次歎了口氣,坐在了床邊,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那個巨大的冰塊,隔著透明的冰看著裡面美麗的女子,眼神裡滿是情傷之苦。

    「我們走吧。」鍾離域起身,又看了一眼那塊冰,以及已經深深陷在回憶和自責中的鍾離虎翼,眼中原本的敬畏也變成了同情。

    鍾離域當日在宗祠總確實是中了毒的。那牆壁上的機關裡面裝的是天蠍的尾針毒,只不過是把毒汁化成了一股毒氣而已,就是為了提防有人到這宗祠中是別有用心的。

    而鍾離域觸動機關,整棟樓雖然沒有反應,但住在這宗祠之下的鍾離虎翼知道了。當然也不是他馬上就知道,而是因為他一直獨居在這宗祠下面的冰宮之中。鍾離域進來的當晚,跪在蒲團上也感覺腿下生風,好像有冷氣從地面透出來,其實就是這地下的冰宮殿裡面的寒氣在夜晚的時候上湧所致。而鍾離域跪在這裡,鍾離虎翼自然不會上來,所以就一直在下面觀察著鍾離域的動靜。

    雖然天蠍之毒不會使人喪命,但卻會使人疼痛難忍,加上鍾離域已經是第二次中毒了,所以內力大大消耗,中毒之後只是瞬間眼前一黑,昏迷過去,隨即就被那巨大的痛楚疼醒了。而虎翼也是習武之人,對於鍾離域中毒後的氣息不穩也有所察覺,等了許久之後怕這個孫子真的有事,才從地洞裡出來,幫了他一把。

    當時鐘離域並不知道虎翼的身份,當虎翼表明身份之後,鍾離域也大大的吃驚了一番。而虎翼雖然隱居在次多年,卻也畢竟曾經是天啟的皇帝,現在做皇帝的是他兒子,眼前這個又是他孫子,不好奇詢問幾句是不可能的。當詢問的到鍾離域為何要進宗祠的時候,鍾離域就沒有隱瞞,直接說是來找令牌的,並希望虎翼能將那塊令牌給自己。

    虎翼才明白,原來皇陵中的那個人已經有了行動,而且已經猖獗到了如此的程度。面對鍾離域,虎翼才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而鍾離域在次之前,萬萬沒有想到皇陵中的人居然是這樣的來頭,而天啟國如此大的秘密,居然竟是如此。

    天啟國一直流傳的一個預言就是雙生子禍國。可偏偏虎翼為帝之時,最心愛的妃子冰兒有了身孕,並誕下了一對雙生子。而當時,虎翼對冰兒的寵愛程度到了如珠如寶,珍愛如命的地步。如果是別的妃子誕下雙生子,虎翼定然想都不想就將母子一併處理了。因為身在帝王家,當然還是要以國為重,一個妃子和兩個孩子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可這名妃子是冰兒,她和自己的孩子自然就另當別論了,所以虎翼左右為難。一邊是朝中聽到風聲,大臣們都亂了起來,怕預言應驗,更怕天啟國因這對雙生子再蒙難,一致進諫要虎翼將母子三人處決。

    而冰兒倒也是深明事理,知道自己這一胎誕出的根本就是天啟國的禍根,所以也不哭鬧,更不像虎翼求情,這樣一來,反而讓虎翼更加心疼。

    最後,虎翼決定,對外就說誕下雙生子不假,但一出世的時候就有一個因為體弱而死了。這樣一來,另一個就可以保全下來,冰兒也不必為次受到嚴刑責罰了;而這個得以在皇宮中存活下來的孩子,就是後來的瀛盛帝。

    其實,虎翼暗中將這一子送出了宮外,養在了皇陵之中。而且嚴守秘密,讓那個在皇陵中偷養著皇子的人也不得出皇陵一步;並且將皇陵封閉,沒有令牌不准任何人靠近。

    本來以為事情就此翻過了,可冰兒卻因為思念兒子,不幾年就鬱鬱而終。虎翼難以接受冰兒離世的現實,將冰兒的屍體偷偷的保持起來,等到瀛盛帝稍長,就將皇位傳給了他,然後自己詐死,就隱身於此,終日陪著冰兒,直到現在。

    而不去別處隱蔽,偏偏就選了這宗祠下面,也是因為這宗祠建的時候就選了一處陰寒之地,地下兩丈左右即可見冰。所以才把冰兒的屍體保存在這宗祠之下,之後又秘密的建了這座冰宮殿。

    這次鍾離域意外進來,虎翼才明白原來皇陵中的那個已經長大成人,並且已經開始應驗了禍國的預言了。而穆子羽和月痕見到的那個,就是雙生子中的一個,也就是瀛盛帝的雙胞兄弟了。

    這樣的親生手足相殘,對於虎翼來說就等於應驗了當初雙生子禍國的語言。雖然虎翼也並不知道那另一個孩子究竟與何人勾結,又是如何在皇陵中發跡作亂的,但心中有痛恨也有愧疚,所以就將事情講給鍾離域,讓他知道全部,也希望他能有機會將那個做錯事的叔父勸導一番,不要真的應了那個預言了。

    知道了內情的鍾離域從宗祠出來,馬上讓夜去通知羽不可妄動,一邊是擔心羽會有危險,另一邊也是礙於那素未謀面的一點血親。但看到了受傷後的穆子羽,鍾離域才明白,那另一邊可是沒有顧念半點親情的,所以才有了之後的這一幕。

    鍾離域故意以修繕宗祠為借口,其實就是要找個名正言順入皇陵的機會。如果暗中不行,他帶兵闖進去總能好一些吧。起碼那些人還是叛逆的名頭,鍾離域大舉剿滅也是師出有名了。

    手裡拿著那塊水晶的令牌,鍾離域和夜躍上洞口,看了一眼只有點點光亮的地洞,忽地就感覺這情愛之事太過傷人了。想當年虎翼詐死退位之時也還是壯年,卻甘心在此地洞裡隱居了四十年,可見其用情之深了。

    「唉……」鍾離域歎了口氣,看看手裡的令牌,心中知道,明日之後,就是一場鍾離氏之間的廝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是鍾離氏的秘密,應該是連父皇都不知道的。而那個叛逆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究竟和宮中的何人勾結,又是一個迷了。

    再細細想來,就算抓到了那個叛逆,可哥哥的傷呢?又是何人下手,下手之人又有何目的?要知道,哥哥受傷是在十五年前。而雙生子誕生是在五十二年前,那場叛亂卻是在二十五年前,一層層的推算下來,其中的迷又是難以解開的。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抽絲剝繭般的將一切的真相都解開呢。

    「夜,我們去城外。」鍾離域和夜從皇城出來,沒有直接回瑾王府,而是向城外的風情樓而去,他要和穆子羽再商議一番,看看其中有什麼聯繫。更想從中找到一絲的破綻,可以從中找到當年傷害哥哥的線索。

    ==分割線==

    夜幕沉沉,周圍都是寂靜無聲了,唯有朝祥宮的偏殿裡還有燈火光亮。鍾離釧獨自坐在一張大大的書桌前,托著手裡的一枚琥珀看的出神。

    那塊琥珀是傍晚的時候薛傾漠送來的,在珠光下顯出美麗的金黃色,而最奇的則是琥珀的中心,竟然包裹著一枚漂亮的紅豆。紅豆又名相思豆,偏偏就有那麼艷紅渾圓的一顆,被松香包裹了,日久天長就形成了這麼一塊特別的琥珀。

    鍾離釧讓薛傾漠去找一支「世間獨有,渾然天成」的髮簪,而薛傾漠再來的時候,就說自己實在無能找到那樣的一隻髮簪,卻只是尋到了這麼一塊「世間獨有,渾然天成」的琥珀。而且其中又是一枚紅豆,請太子殿下自己定奪吧。

    而鍾離釧也打算用這樣特別的一塊琥珀做成一支髮簪的,至於要做成什麼樣的?什麼樣的髮簪可以沒有那種雕琢的痕跡,又可以表現出她獨有的神韻?

    抬起頭,鍾離釧看著牆上的畫,微微一笑,笑容裡有苦澀、黯然,卻也有一絲的寵溺和期盼。那些畫是鍾離釧畫的,畫上無他,只有一個女子靜靜的睡顏,不是絕美,卻使人安心、平和。看著那畫中的女子,鍾離釧將那枚琥珀握在手裡,一緊再緊。

    終於,又思量了許久之後,在天邊都有些泛出了淡淡的藍色,鍾離釧在又一夜的無眠中,想到了該送一支什麼樣的髮簪。

    提起筆來,鍾離釧一隻手還緊緊的握著琥珀,另一隻手在紙上仔細的勾畫著。他要親自畫出一個圖樣來,然後再命人做出一支可以匹配上她的髮簪來。畫了一次又一次,地上的廢紙團都扔了一地,鍾離釧才停下手來,看著面前宣紙上的圖樣,長長的鬆了口氣。

    三天之後,有一隻紅木錦盒被送到了瑾王府,有太子殿下的拜帖,指明要將這只錦盒交給瑾王的夫人的,而瑾王目前也只有那麼一位夫人而已。

    海願看著面前精緻的小錦盒,又看看身邊正在品茗的鍾離域,疑惑的接了過來,打開的時候,也不禁吃驚的輕輕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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