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惦記著要去林氏面前討好賣乖一番,可去了林氏那裡一看,小丫頭們都遠遠地散開了在玩,周媽媽帶著大丫頭在簷下坐著閒話。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小臉一紅,沒有做聲便轉身走了。
恰好明日周艾沐休,晚些出來一瞧,家裡來了客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趙天賜一番,見他知書識禮溫文爾雅的模樣就先生了三分好感,待曉得是江陵府趙家過來的,更是親熱了幾分,拍著胸脯道自己在金吾衛當差,若是趙天賜有什麼事只管報他的名號,便是五城兵馬司的也得給他三分面子。
他這番示好,不曉得金吾衛具體情況的趙天賜自然是滿口感謝,芹哥兒和小小都只捂了嘴偷偷地笑。堂堂金吾衛副指揮使的名頭,難道跟五城兵馬司那些痞子敢不買賬?還說什麼給三分面子,這也太謙虛了。
周艾次日沐休,便熱情地邀約趙天賜出門去玩,一聽說去玩,芹哥兒也在旁邊眨巴起了眼睛,滿是期盼。誰知趙天賜竟然拒絕了,說自己是來上京趕考的,眼見時日不多,理應刻苦攻讀,若是要遊玩,待過了春闈之後有的是時間。
他說的道理也不錯,周偉撚鬚微微點頭,又發現了這年輕人一個優點。倒是芹哥兒聽說不出去玩,懊惱地垮了雙肩,有些有氣無力的模樣,周艾看在眼裡,立刻在他耳邊承諾到時帶他去玩,這才讓芹哥兒開了笑臉。小小立即在一旁撒嬌,周艾只見她微微皺眉便投了降,百般逗樂,答應帶上各種好吃好玩的回府,小小這才笑了起來。
天賜見他們一家言笑殷殷,曉得小小不但生活富足。而且頗受家中長輩疼愛,心裡倒是放了心,可不知怎麼的又有些失落。回了院子楞了一回,早早便歇下了。
自那次日開始,天賜稟明了周偉要閉門苦讀,周偉自然點頭,叫他專心讀書,不用顧慮。他回了院子便叫松針掩了院門,不放閒雜人等入內。每日飯菜也只送到門口,由松塔、松針拿進去。竟是真的一心刻苦起來,不出房門一步。
小小自然有些擔心,她的理念裡頭。這讀書是個勞逸結合的事情,哪裡有成日悶在房裡讀書不出門的?豈不是悶都悶壞了,身體久不鍛煉,也必然虛弱。可是去了兩三次,松塔都說趙公子叫她放心。並不曾開門放她進去。小小沒了法子,除了吩咐廚房多注意趙天賜的飲食之外,倒沒了其他的法子。
初時一兩日倒也看不出什麼,時間長了,便是林氏也驚奇起來。
周家三個房頭上下幾輩人都沒個讀書種子,對這閉門苦讀的事情倒沒覺著什麼。可林氏的娘家雖然有些亂,到底也算是正經的讀書人家,自然對這事情瞭解得多。閉門苦讀說起來倒是簡單。實則最難。一來掩了房門誰也不曉得你是在做什麼,便是日日在裡頭睡大覺也沒人曉得,更有那些荒唐的,從側門換了衣裳出去鬼混,對外也可以說是在閉門苦讀。
二來讀書這事甚為枯燥。尤其這經濟文章不同其他,又不是遊記話本那些閒散雜書。最是枯燥乏味。常年浸淫此道的都少有能耐得住寂寞去潛心鑽研的,更何況這未及冠的少年?
林氏掌管國公府,府裡的大小事務自然逃不脫她的眼睛。看了一段時間,趙天賜竟然是真的在房內苦讀不倦,倒是生出幾分佩服之心來。少年人能有這份恆心毅力,心智不凡,只怕確實如周偉所說,將來非池中物。
周氏日夜與她做伴,自然看得出來她心事鬆動了一些,忙悄悄告訴了小小,卻叫小小鬧了個大紅臉。
如今這境況,若是她說自己真同天賜沒有什麼,只怕都沒人會信了。
這樣一想,小小真是懊惱不已。說起來自從到這異世,她也沒做什麼,只是這運氣特別好罷了。比如遇到趙明禮夫婦倆,比如陰差陽錯認識容米田氏,這一件件一樁樁的,除了老天爺眷顧,她還真是沒出什麼力。再後頭認回了周家親生父母,更是如同掉進了福窩窩一般,這幾年將養下來,她同這大周土生土長的貴族小姐也沒什麼區別了。
可是想起這異世裡的女子地位,就還是有一種森森的無力感。像周偉夫婦這般疼愛她的真的實在是太少了,那些貴族女子不分嫡庶,無一不是聯姻的工具,維繫家族關係的棋子,似乎她們這一生的價值就是結婚生子一般。
憑著如今周家昌武公的身份,擁有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婚事,對小小來說自然易如反掌,可是一想到要與其他的女人共用一個丈夫,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感。這種精神上的潔癖是她前世自小教育養成,深植於內心深處,完全無法改變的。只要想到以後自己如同其他那些貴婦人一般,不但要與其他女人共用一個男人,還要費心為那個男人安排妾侍,養育其他的子女,她就一陣無語。
便是林氏與周偉這般的感情,婚前相識,情投意合,可周偉還不是弄出了小妾庶子什麼的讓林氏傷心不已麼?雖然都說是陳姨娘爬床,可男女之間那回事兒,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林氏的例子擺在眼前,小小可不敢對這婚姻報以什麼過高的期望。
小小倒是真的考慮過嫁給趙天賜的問題。之前皇帝預備給她賜婚的時候,已經用自己是趙天賜童養媳的事情當過一次擋箭牌了,倒也名正言順。再說趙天賜從小對自己也挺好,實在不好處理的話,將就著過一輩子也成。
當然小小還有一個最消極的想法,那就是先找個人成親,萬一跟公婆妯娌處不好,或者跟老公處不好就和離。反正周偉心疼自己,一定會給自己做後盾,和離啥的都不成問題。到時和離了之後,自己就在城外找個小莊子住著,每天弄點好吃的,閒時養養花草,或者出門溜躂一圈兒,想想這樣的生活好像也挺好的。
反正自己是一個人來到的這個異世,還是一個人過完下半輩子比較好。說不准哪天她睜開眼又回了那個貧窮但是隨心所欲的地方了呢?
心裡打定了主意,突然就覺得安穩了下來,好像之前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打定了主意之後,心裡感覺更踏實了一些。加之這進了臘月,天氣冷,事情多,林氏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每天都是睡得飽飽的,不過幾日功夫竟然又胖了一圈,一張臉變得圓嘟嘟的。
西蘭一邊替小小整理著身上的新衣,一邊悄悄在心裡歎氣,小姐這些日子又長胖了,瞧這腰帶,往回一條汗巾子繞上三圈還有多的垂下來,如今只能勉強繫上三圈了,只怕這個年過完,莫說春裝要新做,就是剛做的冬衣恐怕也要小了。
鄭媽媽正替小小扶正頭上的髮釵,聽見西蘭歎氣,低頭見她正擺弄汗巾,便曉得她在煩惱什麼,不由仔細打量了自家小姐一番,後退一步滿意地點點頭。女孩兒嘛,就是要胖點兒才好。到底是親父母家,瞧瞧這才回來幾年,個子就串了一大截,模樣兒也長開了,俏生生一副畫中佳人的模樣。
任憑她們倆收拾打量了半天,小小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輕聲歎了口氣沒說什麼。今日哥哥的准岳家前來還禮,秦夫人親自來了是極難得的,林氏喚了她相陪,她只得匆匆回來換了套見客的衣裳。若是別人也就罷了,既然是秦夫人,還是客氣些的好。
俗話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媳,本來這節禮由女婿送過去也就是,岳家不用回禮。可秦夫人親自來回禮,是表示對周家的尊重和敬意,少不得要熱情相陪才是。小小雖不耐煩這些交際,也曉得這種情況下叫她去不過是應個景兒罷了,她只要陪著笑臉做上一會兒就可以走人。煩惱的是更衣換裝太麻煩了些。
扶著西蘭帶著鄭媽媽往主院過去,她一邊走,一邊低頭想著最近幾日的安排。三叔周英又升了半級,三嬸兒韋氏正是春風得意,提出來各府分開團個年也比較熱鬧些。黃氏慣愛熱鬧,林氏可有可無,自然同意了。這樣一來,原本的一日團年就變成了三日,從自家開始,臘月二十七往下直到二十九,周家大房、二房、三房輪流做主家主持團年宴席。臘月三十宮中大宴,周偉夫婦、周明夫婦都是夠了品級要進宮的。加之如今周艾在金吾衛當差,御前伺候著,算起來周偉家到時就剩了小小同芹哥兒在家,再加上趙天賜,有些冷清了。
不過宮中賜宴散得也早,來得及一家人守歲。家中事情早就是安排好了的,林氏也教了小小几年了,坐鎮家中還是沒有問題的。
還有天賜那頭,二十來天都沒見他露過面了,也不曉得他這閉門苦讀讀得怎麼樣了,可別鬧壞了身子,就沒法同陳氏交代了。
路程不遠,小小心思才轉了幾個圈,迎客的花廳就到了。遠遠地便聽見裡頭傳來的說笑聲,看來秦夫人跟林氏倒是聊得攏來,再看外頭簷下站的幾個媳婦子,也都是衣著乾淨整潔,舉止利落的模樣。小小暗暗在心裡點了點頭,堆一起一臉的笑容走了進去。
ps:
joycf童鞋,跪求不要再打賞了……愁啊……欠債還沒還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