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壩裡頭幾人正鬧騰,趙李氏的大嗓門兒響了起來:「大清早的鬧什麼鬧!」
原來聽見院子裡的動靜,知道是王氏在發作老二家的人,趙李氏還拖著陳氏不肯放她出去,可聽見小小喊救命、殺人,這才扶了陳氏一步一挪地走了出來,正好看見王氏打天賜的一幕。
雖然對老二家的不喜,可天賜畢竟是自己孫子,不管樣貌、舉止,都比老大家的兩個男娃教養得要好,趙李氏昨夜想了一夜,孫子一輩的,估計也就老二家的兩個能出息些,將來還是要靠在他們身上。
這下見天賜被打,立刻就對王氏不滿起來:「你那麼大力幹什麼?別把孩子打壞了。」
陳氏見天賜被打,怒得雙目都快迸裂出來,搶一步上前把兒子抱在懷裡,仔細去看他臉上,明晃晃一個巴掌印,立刻就火了:「大嫂,你這是幹什麼?」
不待王氏說話,又一把將小小拖到自己身邊,質問道:「這一大清早的,大嫂是啥子事情不滿,又要打我的丫頭又要打我的兒?」
小小靠在陳氏身上,只覺得臉上、身上都火辣辣地疼,暗悔剛才得意忘形,沒提防二郎居然衝了出來,又打不過,挨了這一頓。
不過二郎也好不到哪裡去,小小雖然沒啥氣力反抗,不過一雙小手亂抓亂撓,他一頭一臉都是血道子。
王氏早就抱著二郎哭上了:「不叫人活了呀!這一個兩個都都欺負我,嫌我在這家礙眼啊!老天啊,你打個雷把我們娘兒倆劈死算了,省的讓人糟踐啊!」
趙李氏也怒了,啐了一口罵道:「一大清早的嚎什麼喪?我還沒死哩,省省吧,等我死了你再嚎去!」
又見了二郎臉上的血道子,心裡也是心疼,畢竟是從小在自己跟前長大的,情分不同。可三郎也挨了打,不好偏著說誰,就把那火往小小身上撒:「下賤胚子狗雜種,自你一進門我就知道你是個喪門星,這才第二天哩,就挑得老大、老二家的干仗。你說你買這麼個晦氣東西幹什麼?」
最後一句是朝著陳氏說的,讓人一聽,這話就是偏著王氏落陳氏的面子呢。
果然王氏就得意洋洋地昂起頭來:「我都說了,這一個兩個的都沒個規矩。先叫那劉家的洗個衣服就推三阻四,這小雜種更壞,還敢打咱們二郎。娘啊,你看這可得好好管教啊!」
陳氏氣得喉頭發甜,眼前就是一黑,捏著兒子的手勉強站穩了,心知今日這事是免不了的,理也不理王氏,只對著趙李氏說:「娘,下人沒管教好,妾身自當教他們規矩,不過還請大嫂說說,為啥要打我家天賜?他一個小孩兒,能有你大人氣力大?瞧這小臉……」
說著淚珠子就滾了下來。
劉媽媽自後廚也跑了出來,將兩個孩子一看,心中也是後悔。
當時王氏叫她洗衣,她想著避一避算了,又擔心少爺吃虧,便叫小小出來看看。誰能想到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大院後宅出來的也不是傻子,趕緊朝王氏面前一跪,一邊哭一邊說:「大奶奶有氣衝著奴婢發就是。奴婢這就去把衣裳洗了,都是奴婢的錯,大奶奶莫打我們少爺啊!」
聽了這話,趙李氏和陳氏這才注意到屋簷下放著的一堆衣物。陳氏氣得不行,敢情真拿自己當個主子,連一家子的衣服都要劉媽媽去洗?
趙李氏見那衣物中還夾雜著王氏的小衣,老臉都紅了一紅,罵到:「老大家的這是要幹什麼?耍耍當主子的威風?老大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懶婆娘,連自家男人孩子的衣服都要靠別人來洗?真以為你是城裡的老爺夫人啦?」
王氏也不羞,叉了腰說到:「洗個衣服怎麼了?娘你也是,這都有了下人,還有叫自己洗衣服的道理?左不過幾件衣裳,洗洗又能怎麼了?是個金貴人兒就別當奴才啊!」
轉頭又對陳氏說:「二弟妹,你當我為何生氣?實在是你家下人太欠管教,當著面就敢頂撞哩。還有三郎,必是叫這些刁鑽的奴才們帶壞了,居然出言頂撞長輩哩。好歹他也喚我一聲伯娘,我不管教他就是我的不是了。莫以後叫人看了笑話去。」
這話說的,倒像她是個為妯娌考慮的好人似的,陳氏已是氣得話也說不出,依著天賜站著渾身發抖。
小小覺著陳氏情形不太對,可這當口千萬不能鬆口,不然這一家子不叫人踩到泥地裡去了?當即跳著腳就鬧:「你也知道問我家夫人『你家下人』,還好意思教訓少爺莫分『你家我家』。告訴你,你就還真分清楚了,劉媽媽拿著二奶奶發的月俸,我是二奶奶買的,跟你有啥干係?」
趙李氏和王氏顯然都沒想到這層,聞言便愣了,小小趁機接著說:「二奶奶的陪房你也算計,明兒就該算計家產了。還管教,先管教管教你自己吧!」
說完便扯了天賜把陳氏拉回房,也不管趙李氏和王氏在外面哭鬧,栓緊了房門,先把陳氏扶到床上坐下。
天祐倒睡得熟,外面吵鬧也沒驚醒他。
陳氏狀況就不太好了,身子僵硬,四肢發冷,渾身發抖,眼淚倒沒流了,只是緊咬著嘴唇不吭聲。
掰開她的嘴餵了杯水,陳氏才緩過神來,小小和天賜趕緊將她扶著往床上躺了。
動作間驚醒了天祐,他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陳氏躺下,懂事地將自己的被子拿過來要給陳氏蓋上。天賜怕他笨手笨腳,趕緊將他抱到一邊,自與他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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