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和丫鬟說的是一樣的,韓氏的腳步踉蹌一下,陳二奶奶覺得心裡出了一口氣,但還是罵自己兒子:「你是做哥哥的,怎麼不看好弟弟們?」曼娘也不呼喝下人們,直接過去把謹哥兒拎起來。
謹哥兒雖然胖,但身手還是很靈活,正在壓著諶哥兒打,被人拎起來正要嚷,看見是自己的娘就嚇得趕緊站好,低頭不語,一副自己做錯,仍憑娘處置的樣子。諶哥兒被丫鬟扶起,氣的肚皮都要漲破,看見自己娘在旁邊就撲過去哇地一聲哭出來:「娘,他們竟然敢打我,我要去告訴祖母,罰他們。」
振哥兒已經給曼娘行禮:「三嬸子,全是侄兒不對,不該照顧不好弟弟們。三弟也是為了侄兒,嬸娘要罰,還請先罰侄兒。」振哥兒生的本就單薄,臉上身上還掛了殘存的雪,偏偏又這樣規矩地說明還要求受罰,這麼一對比,韓氏的臉頓時變成豬肝色。
睞姐兒已經嘟起嘴:「要罰,就該罰二弟你,哪有做弟弟的欺負哥哥還罵阿弟的?」女兒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曼娘喝住她:「住口,你以為你沒有錯嗎?你是做姐姐的,弟弟們打起來你不但不幫著勸解,還在旁邊吹風點火?」娘這是真怒了,睞姐兒也曉得打架不對,急忙低頭不語,一副乖乖等著處罰的模樣。
韓氏恨不得把兒子一把推開,但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心裡又有些捨不得,伸手過去抱著兒子,也沒像平日一樣安慰。諶哥兒見娘不護著自己哭的越發大聲,把娘推開就說:「我去找祖母,讓祖母罰他們。」睞姐兒聽了這話,抬頭又要說話,被曼娘瞪了眼就急忙低頭,謹哥兒的嘴嘟起,明顯不服。
曼娘瞧一下面前剩下的這三個孩子,對陳二奶奶道:「二嫂,振哥兒衣衫都濕了,先帶他回去換衣衫吧。」陳二奶奶低頭瞧瞧,兒子身上的雪已經化了不少,半個肩膀都濕了,忙牽著兒子走了。
睞姐兒很小聲地說:「娘,阿弟的肩膀也濕了,他剛才被二哥往衣服裡塞雪。」韓氏聽的身子晃了晃,自己兒子調皮韓氏是曉得的,但也覺得男孩子難免調皮,等長大了就好了。現在被睞姐兒直接說出來,韓氏一時竟忘了該怎麼說。
謹哥兒也抬頭:「娘,我被塞雪,就反過去塞到二哥衣服裡面,結果二哥不許,他推我,就打起來了。」謹哥兒的聲音越來越低,本以為是玩耍,誰知道二哥竟這樣脾氣,睞姐兒還要幫腔,曼娘已經喝住:「好了,你們姐弟這調皮也夠了,先下去換衣衫。」
睞姐兒姐弟乖乖住嘴,曼娘一手牽一個這才對韓氏道:「四嬸子還請先去瞧瞧諶哥兒怎樣。」韓氏急忙道:「是,這小孩子家在一起玩耍,難免會爭吵起來。」曼娘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就帶了睞姐兒姐弟回去。
韓氏不由歎氣,看著旁邊這些丫鬟婆子,怒道:「你們還在這候著做什麼?吵起來時,你們就該各自把他們抱開,哪有仍憑他們在那打,你們不會拉開,只會去報信?」丫鬟婆子們低頭不敢說話,韓氏只覺得心口有些疼,呵斥完就帶上人離開,還要去陳大太太那說。
韓氏帶著人一直走出院子很久才算平息下來:「去,你去問問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諶哥兒鬧的,諶哥兒雖淘氣,但還沒到動手打人的地步。」丫鬟領命而去,園子裡的人正在邊收拾邊議論,不外就是這家裡以後只怕熱鬧了。
諶哥兒霸道慣了,以前是有陳大太太的疼,別人也只有讓一步,可是睞姐兒是這家裡唯一的女孩,現在瞧著也是不肯吃虧的,只怕大太太疼她,比疼諶哥兒還多些。原先韓氏管著家,可現在曼娘回來了,不管是名分還是能力,她都要比韓氏強。
還有人說:「你們不曉得嗎,三奶奶脾氣和四奶奶可是一點也不一樣,待人寬厚,治家……」話沒說完就聽到丫鬟喝道:「有你們這樣的嗎?背地裡嚼主人舌頭,吳嫂子,四奶奶讓我來問問,方才到底怎麼回事?」
方纔,這是要找墊背的了,管園子的吳嫂子眼珠一轉就道:「翠紅姑娘,你也是知道二少爺脾氣的,他玩耍時候不喜歡別人跟著,不如,你去問問奶媽媽們?」這些管事的婆子,一個個都奸猾似鬼,翠紅的臉都氣紅了:「好,你們不肯說是吧?橫豎出了這樣的事,到時難免一頓罰。」
吳嫂子還是半點不動:「這話我們明白,可是少爺小姐們的事,我們是做下人的,哪好管?奶媽媽們和我們可不一樣,她們是可以管的。」翠紅心裡也明白,這件事十之八|九是自家那位二少爺挑起的,可二少爺也是不肯吃虧的性子,以往都是讓大少爺背黑鍋,可是今兒牽扯進睞姐兒他們,再加上睞姐兒說的那些話,這黑鍋誰也背不來,只有讓二少爺受罰。
事情不順利,翠紅也只有回去,韓氏這會兒已經到了陳大太太那裡,諶哥兒還在抽抽嗒嗒地哭,摟著陳大太太脖子在那撒嬌,要陳大太太罰睞姐兒。陳大太太拍著諶哥兒:「和哥哥姐姐弟弟們玩耍,難免會碰到了,原先你和你大哥在一塊玩,你大哥也難免碰到你,祖母不都罰你大哥了。可是現在是你不對,祖母也要罰你。」
聽到自己要被罰,諶哥兒更加感到委屈,摟住陳大太太脖子不肯放:「祖母不疼我了。」陳大太太見韓氏進來,把諶哥兒交給她:「方纔進來時候,那身上泥水滿身的,我要讓他去換衣衫,他不肯。我用件斗篷包了他,你帶他下去換衣衫。」
韓氏應是上前接過兒子,諶哥兒見祖母不像平日一樣,死死摟住陳大太太脖子不肯放:「祖母就是不疼我了。」兒子這樣鬧,韓氏的汗都要下來了,耐心地哄著兒子:「祖母不是不疼你,是要賞罰分明。」
諶哥兒怎聽的明白,趙氏已經掀起裡屋的簾子走出來:「哎,裡面幾個孩子真是乖,特別是慎哥兒,那麼小的孩子,就會念詩了。婆婆您進去瞧瞧。」陳大太太被吵的頭疼,聽了趙氏的話也就起身,見陳大太太往裡屋去,諶哥兒還要鬧,韓氏把兒子扯過來,伸手就要往他臉上打去,娘從來沒有如此過,諶哥兒嚇的一閉眼,這一閉眼就讓韓氏心疼,索性抱起兒子,急匆匆往外走,諶哥兒摟住自己娘的脖子:「娘,連你也不疼我了?」
韓氏抱著兒子走出很遠才對兒子說:「娘什麼時候不疼你了,只是你要聽話。」諶哥兒還在哭:「可我一直都很聽話。」韓氏還待再勸就看見劉婆子帶了人抱了東西匆匆走出,看見韓氏母子,劉婆子急忙停下行禮。
韓氏看見劉婆子帶著的都是些皮毛衣料,曉得那是給曼娘那邊送去的,面上有件雪白的貂皮,記得這是去年陳太妃給陳大太太的,貂皮易得,難得是這件貂皮全身雪白不沾一絲雜毛。
韓氏見了這件貂皮,還托人尋了,但尋來的都沒這件一樣毫無雜毛。見韓氏看著那件貂皮,劉婆子忙道:「太太吩咐把這些送去給三奶奶,好給大小姐和兩位少爺做衣衫呢,不然光穿棉襖,怎麼受得住寒。」韓氏努力讓臉上露出笑容:「聽得福建地氣暖,三嫂備的冬衣少也平常。」
劉婆子帶著人繼續走,諶哥兒有些難受地說:「娘,你抱的太緊,疼。」韓氏把兒子微微放開一些:「諶哥兒,你要聽話,要努力讀書,要像你三伯,別像你爹。」諶哥兒眉頭皺緊,但感覺到自己娘和原來不一樣,乖乖閉嘴不說。
劉婆子帶了人來到曼娘住的院子,趙媽媽迎出來,劉婆子笑著道:「怎麼不見你在三奶奶跟前伺候?」趙媽媽下巴往屋裡一抬:「三奶奶在那教子呢,三***規矩,教子的時候誰都不許在旁邊勸,連三爺也不許勸。說三爺太寵他們幾個,見他們受罰就心疼。」劉婆子笑著說:「難怪大小姐和三少爺七少爺都這麼規矩,原來是三奶奶教子有方。」
趙媽媽把她讓到廂房裡坐下,端來茶:「要說疼孩子,三奶奶比誰都疼的慌,可是這教起來,也是比誰都狠。錢嫂子還在那抹眼淚呢,其實看久了也就慣了。不過這才敢回來頭一日,就和做哥哥的打架,這頓打,只怕免不了。」
劉婆子聽出趙媽媽話裡的意思,笑著道:「你也不用憂心,二少爺,多得太太的疼,又為四奶奶現管著家裡的事,二奶奶是那麼個軟和性子,於是人人都捧著他,嬌慣了是有的,但二少爺怎麼說也是有人教的,不是那樣全無教養的野孩子。這件事往小了說,不過是孩子們玩鬧時候難免的,往大了說,哎,瞧我這話說的,這樣小孩子家的事,哪還能往大了說。」
趙媽媽點頭:「我也明白,可是我們奶奶畢竟離開已經六年,別的不說,今兒我進門時候仔細瞧了,有些管事的我都不認得。」一朝天子一朝臣,換在這樣人家,一些管事的總是會被換掉也是難免的,劉婆子總要細細地和趙媽媽說了,有些老人是去了什麼地方,有些還在家呢,只是不管事了,這家裡現管事的都是些什麼人。
兩人正說的熱鬧,錢媽媽掀起簾子走進來,淚還在眼裡打轉:「多乖的孩子,三奶奶還罰他們抄書,二少爺的脾氣,誰不知道。」趙媽媽塞杯茶給她:「你先喝杯茶,既罰了,劉嫂子,你也好去交太太的差,免得讓太太等。」
作者有話要說:一大家子在一起,人多口雜,真是沒事都能生出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