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猶如猛虎下山,從兩側飛奔而下。鄧騭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他知道決定戰爭勝敗的已經不是人數的問題,而是軍心的問題,軍心一旦出現問題,人數多或少,就顯得不再那麼重要。
相信羌人應該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決定從隴道埋伏,這個判斷無疑是非常成功的,現在的漢軍就面臨著這個問題,眼見著大軍就要撤退,但是一旦撤退,軍心必定會是大受打擊,以後再面對羌人,難免會心生畏懼,但是任由現在漢軍被羌人單方面屠戮,這個損失鄧騭也是萬萬背不起的。
「大軍往後撤,保護糧草輜重,分出一部分人斷後。」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任尚的聲音在關鍵的時候起了作用。
聽到這裡,鄧騭才想到,現在的情況已經是相當危急,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裡耽擱下去。只恨喊出這句話的竟然又是這個自己眼裡瞧不起的任尚,鄧騭的心裡怎麼能好受?
「撤退,剩下的人隨著我一起斷後,保護身後!」
要是再沒有什麼作為的話,這個責任,鄧騭背不起,於是他咬了咬牙,選擇了自己帶兵斷後,也為自己的錯誤選擇負上應盡的責任。
任尚遠遠望了鄧騭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留下了鄧騭一個人,先行撤退。
「殺啊!」鄧騭拔出隨身的砍刀,領著近五千的兵士,和羌人絞殺在一起。
鄧騭單手向前奮力一砍,鮮血四濺,一個羌人就應聲而倒。四周的羌人也已經看出來鄧騭的身份不一般,各個也都是心生忌憚,不敢貿然動手。
終於有兩個羌人沒有沉住氣,一起向鄧騭貼了過來,到了只有兩三米的時候開始加速,手中的大刀用盡全力像鄧騭砍去。鄧騭一個側身,閃過了這用盡全力的一刀,然後用力一拍身下的馬,身下的馬受不了疼痛,開始向上一揚,鄧騭就趁機向下一挑,對準其中一個羌人的腿部就是一砍,羌人士兵受不了疼痛,在地上痛苦掙扎。
鄧騭也沒有時間再補上一刀,馬上就又是把身子一低,單手向前又是一揮,刀光一閃,另一個羌人士兵也被砍翻在地。
看到領頭的如此表現,下面的士兵終於是有了一些信心,開始組織起有效的反擊,終於一面倒的情況沒有再發生。
這場戰鬥就這樣轟轟烈烈展開,羌人也是很久沒有經過了戰爭的洗禮,身上也是少了一些血腥之氣,所以雙方就開始了真刀真槍的肉搏戰,隨處可見幾個士兵圍抱在一起的景象,用的都是最原始的搏擊之術,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了所謂的技巧,憑的就是誰夠狠,誰更加不要命,誰才會可能活下去。
鄧騭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兩支手臂都已經掛綵,拿刀的右手也已經麻木,更要緊的是,手中的砍刀已經捲了刃,砍起來就需要更多的氣力,身下的馬也已經有些脫力。總之,情況就是非常危急。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羌人有一個人在陣中大喊道:「且大人有令,全軍撤退十里。」
沒有人知道且昌這樣做的原因,但是既然命令已下,羌人也就開始進行有策略性的撤退,同時漢軍也沒有趁機進行有效的追擊,現在的情況下,也已經沒有多少人能支撐得住,大家都是吊著最後的氣力,現在羌人撤退,眾人那繃著的很久的神經也開始逐漸放鬆。
看到這個情景,鄧騭也很明智沒有做出什麼追擊的命令,現在自己也已經是精疲力盡,在馬上搖搖欲墜幾欲倒下。
有士兵上前問道:「將軍,現在怎麼辦?我們難道不要趁機追擊?」
「算了,清點一下損失的人數,然後把屍體好好收拾一下,現在先往後退,大家經過了這一仗,對於羌人也是有些瞭解,原先是我大意了,誰知道羌人會不會在後面還留有埋伏,我們貿然追擊,可能會落入敵人的圈套。」
經過了近兩三個時辰,終於是遇上了任尚的隊伍,任尚看到鄧騭現在這樣的樣子,也能看出來經過了一場大戰,沒有詢問戰爭勝負,安慰道:「現在我們是吃了小虧,這場戰鬥,羌人的實力我們進行了錯誤的估計,也沒有料到他們竟然能真的會從半路偷襲我們,朝廷那裡,我們的情況……」
「朝廷那裡,我們還是把這件事情先瞞著,等過上幾天我們再上報,這次我們損失了八千多人,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先行整頓一下,我會向皇上奏明羌人的實力不容小覷,重新派一部分過來支援,等我們拿下北地郡,再來向皇上請罪吧!」
「既然將軍決定如此,那我們還是把這件事情先瞞著好了,羌人大軍現在在哪裡,難道都撤退了?」
鄧騭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也摸不清楚羌人的想法,他們急急忙忙撤退,連屍體都來不及收拾,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怕他們可能會有埋伏,也不敢貿然進行追擊。」
任尚想了一下,但一時也想不出來羌人這樣做的真正原因,經過了這樣的一場大戰,大家的身心都已經很是疲憊,羌人也不是鐵打的,大概他們也是吃不消了吧!
……
這次戰爭的勝利,且昌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但是血腥景象還是讓他有些小小震動,原以為羌人驍勇善戰,現在看來,雖然漢軍也是中了埋伏,但是竟然也能很快緩過神來,這次是佔了漢軍不知道羌人真正實力的情況的虧,要是下一次,難道還指望漢軍這麼容易中計?
但是這場仗也是不得不打,羌人急需一場大勝來讓他們恢復信心,讓他們知道戰爭的殘酷性,只是,這場仗一旦打完,也已經宣佈羌人真正和漢廷撕破了臉,朝廷必然會出動全力來對羌人宣戰,現在羌人雖然有了長足發展,但是和朝廷正面對抗還是有些捉襟見肘。所以剩下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必須搶在朝廷有所大動作的時候,羌人自己先有大動作,羌人的首要目標,自然是隴道周圍的一些重要郡縣,趁著朝廷沒有反應過來,把它們牢牢抓到自己的手上,這才是當務之急。
「通知滇頭領,我現在要和鍾羌、參狼羌一道,一舉進攻武都郡、上郡和西河郡,要在朝廷還沒有大軍壓境的時候,至少先拿下其中的兩個郡縣。」
「可是這件事情滇頭領都沒有首肯,難道我們就先斬後奏?」有士兵問道。
「套用漢人的一句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要是上面問起來,你就這樣說。」且昌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