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今日的午餐豐盛異常,老尹和瘦高個以及矮子都非常高興,其中瘦高個更是沒等吃便已是饞涎橫流。
等到開飯時喬好又從背包中掏出了兩個瓶子,卻是他昨晚特意向李哥討要的兩瓶燒酒。
老尹幾個正在埋頭痛吃,此刻見了喬好手中的燒酒更是兩眼發光,口中津液連生。瘦高個更是喉頭不斷的上下聳動,要不是懼怕喬好,怕早就伸手去搶了。
老尹雖也饞酒,卻有些疑遲,說道:「小好,這大中午的喝酒怕是會誤了下午的活計?」
喬好笑道:「無妨,少喝些便是。」瘦高個更是在旁邊叫道:「放心吧尹大哥,咱們喝歸喝,一定誤不了事兒!再說了,就憑咱們的酒量,這一瓶酒算個什麼?」自從老尹有了升上管事的希望,在瘦高個的嘴裡,老尹就從老尹頭上升到了尹大哥。
老尹哼了一聲,說道:「酒量?上次是誰吐了自己一床?」
瘦高個卻是面不改色,笑嘻嘻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上一次咱爺們那是因為許久不喝酒的緣故這才醉了,現在有了上一次的酒墊底兒,別說是四個人喝兩瓶,就是這兩瓶全歸我,我也只當是喝水!」
「哼,你就胡吹吧!」老尹雖是如此說,到底還是同意了,只是說讓大家淺嘗輒止,不許多喝。
瘦高個和矮子忙不迭的點頭同意,保證只喝一點兒。
可同意歸同意,保證歸保證,一口酒下肚就誰也控制不住了。不單是瘦高個和矮子,便是老尹也是敞開了痛飲,到最後竟是比瘦高個矮子還是喝的多。
多年的心願即將達成,任是誰也要高興,而這酒卻是最好的助興之物。
喬好只是象徵性的喝了一口,餘下的便由老尹三個分喝。這燒酒每瓶都有一斤,這樣一算老尹三個每個人都有半斤多酒下肚。
他們三個除了上一次,二十餘年來都未喝酒,哪裡還談得上什麼酒量,況且這地瓜燒酒性尤烈,於是預料之中的,三個人又一次醉倒,而且比上次醉的還厲害。
老尹和瘦高個、矮子三個先是面紅耳赤,接著便開始胡言亂語,最後更是手舞足蹈起來。
老尹先是狂笑,繼而痛哭。
瘦高個先是痛哭,繼而狂笑。
矮子卻不哭不笑,只是眼裡卻流下淚來。
也無怪老尹和瘦高個、矮子這般失態,在這樣天傾地頹的末世討生活實在是艱難無比,哪個荒人倒不出一腔辛酸淚來?只是因為太多的苦難已經將他們磨的麻木,平日裡不顯罷了。此刻這拙劣的燒酒卻澆開了他們緊閉的心門,將內裡的諸般情緒釋放了出來。
到了末了三個人倒是殊途同歸,一齊醉倒在地,數息之間便已鼾聲四起。
情感的發洩原本就比**的操勞更加消耗精力。
喬好歎了口氣,將三個人依次拖到了一個巨大的水泥橫樑的陰影下面,免得他們在醉酒之後又遭烈日曝曬。
安置完了老尹他們,喬好又操起那柄大鐵錘開始破開水泥廢料。他這邊叮叮噹噹的砸的熱鬧,那邊老尹三個卻如死豬一般睡的香甜無比,一點兒也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沒了老尹他們在旁邊杵著,喬好更是放開了手腳,將那柄大鐵錘使用的如同一團旋風一般,將那些碩大的水泥廢料一個接一個的絞碎。
就像是一陣颶風刮過了「石料場」,不消片刻,剩餘的那些水泥廢料便被稀疏擊破。
這也算是喬好留給瘦高個和矮子的「遺產」了。畢竟他們也是相識一場,況且這對喬好來說這是舉手之勞,可對瘦高個和矮子來說卻是生死攸關。
就像瘦高個說的,這裡連個大些的蟲子都看不到,所以喬好也不用擔心他們被什麼東西吃掉,便任由他們醉臥,自己卻裝上滿滿一車的鋼筋向「巢」中運了回去。
就這樣車來車往,喬好半個下午又運回去兩車的鋼筋。
等到喬好第二次回到「石料場」的時候老尹他們三個猶自未醒。
眼見天色已晚,喬好便上去連拉帶喊,將老尹他們三個從睡夢中叫了出來。
老尹勉強睜開稀鬆的醉眼,入目卻是一片的半黑不明。他晃了晃腦袋,用手支地想要從地上站起,喬好忙在旁邊扶了他一把,他這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接過喬好遞過來的水囊連喝了幾口水,老尹定了定神,這才發覺已是夕陽西下時分,怪不得天色朦朧一片,他還以為要下雨哩。
「這天怎麼黑了?」瘦高個也醒了過來,在旁邊嚷嚷出了一句。
老尹只覺腦袋發沉,渾身酸痛,勉力活動了一下筋骨,轉目一顧,忽然用手指著「石料場」,臉上一副吃驚的樣子。
過了半晌老尹才向喬好驚道:「你把…你把這些水泥都…都砸碎了?!」
喬好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瘦高個和矮子此刻也發覺這「石料場」上剩下的石料竟然悉數被砸開了,不由相顧駭然,同時心中大喜,如此一來就算是老尹和喬好都轉成了管事,剩下的鋼筋也足夠他們使用了,大不了慢慢搬就是了。
幾個人喝了些水,又緩了一刻,這才準備上路。
喬好也裝好了一車鋼筋,還特意比往常多裝了一捆。他心裡清楚,這恐怕是他運的最後一車鋼筋了。雖然這些對他來說不值得什麼,可卻圓了老尹的夢,給了他一個嶄新的生活。
瘦高個和矮子久醉之後腰酸腿軟,身上沒剩下多少力氣,瘦高個索性也像老尹一樣空著身子回去。倒是矮子依舊裝了一袋子鋼筋背在了肩上,可他沒走出幾步就搖晃著要倒,無奈之下只好倒出半袋子出去,咬緊牙關,背著剩下的小半袋鋼筋上路。
喬好依舊走在最後,四個人一路說笑著回去,此刻天色已是半黑,喬好又在後面,所以老尹和瘦高個、矮子這一路上並沒有察覺喬好不是在推車,而是在「端車」。
當喬好將這一車的鋼筋傾在秤上,當那守秤人報出數字,當那個管賬的管事記錄完畢,報出老尹現在賬上的鐵數時,有那麼一刻,整個大廳內鴉雀無聲,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老尹的鐵數已經超過一萬,他轉成管事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