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好躲在石像後面又是納悶又是好笑,聽出西面來的人少,只是悶聲趕路,東面的那群人多,走著走著卻吵了起來。
一片喘息聲中只聽一個沙啞的女聲響起:「我我走不動了在走腳就要斷啦!」
又聽一個低沉的中年男人聲音響起:「王夫人,再堅持堅持吧。這裡離『城』太近,很容易被人追上。咱們得繼續走,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只聽先前說話的那個女人又叫道:「安全安全,到底哪兒才安全?這荒村野地的走到哪兒還不是一樣!李隊長,你說說我們都走了多長時間了,你是想把我們都累死還是怎麼著?反正我是走不動了!老公,你倒是說句話呀!」
又聽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夫人,李隊長也是為大家的安全著想不過李隊長,你看大家也確實是走不動了,不然咱們歇一歇再走?」
沉默了十幾秒,先前的那個低沉聲音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大家就休息一會兒。不過這裡實在不能久留,歇一歇大家就得繼續走。」
「好好,歇一會兒就走。你們看前面那堵牆後面的房子正好沒塌,咱們到屋裡去歇一歇。」
兩邊的人漸行漸近,東面那夥人率先通過了圍牆的缺口,又聽那個被稱作「李隊長」的人說道:「小於,你爬到牆上盯著點兒後面。」有人低聲答應。
腳步聲漸漸匯到了一起。東面一行人剛走到屋門前面,西面的那夥人就越過了圍牆。兩邊的人迎頭撞上。
這兩路人馬並沒有料到對方的存在,全都大大的吃了一驚,不約而同的一起止步,驚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喬好在石像後面悄悄探出頭,從洞開的大門和只剩下框架的窗子向外窺去。
只見東邊的這夥人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三十五、六歲年紀的高大壯漢,這漢子穿著一身挺括的類似星光降臨之前軍隊作戰服的黑色緊身衣,身後負著柄連鞘戰刀,手裡端著支半新不舊的步槍。一個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人跟在他的後面,中年人原本梳理的整齊的頭髮此刻混著汗水散亂的粘在額頭上,蒼白而略有些浮腫的面孔上滿是驚慌之色。一個瘦削的年輕人在旁邊攙扶著他的手臂,彷彿怕他隨時都會跌倒,可年輕人自己的身子也在不停的打晃。一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婦人縮在他們的後面,胖婦人緊緊牽著一個十八、九歲年紀少女的手,兩個女人渾身不停的顫抖,活像兩隻受驚的小老鼠。
在這幾個人的身後又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約有六十幾歲的年紀,一頭銀燦燦的頭髮下面是一張和善的面孔。女的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眉目甚是清秀,是個極漂亮的女子,只是臉上表情木訥訥的,就像帶著個面具,穿的也不似前面兩個女人那般花俏,而是一套又厚又糙的工裝,倒是和她身邊的那個老頭一樣。這兩個人看起來也很驚慌,不過比起前面那幾個人卻要強的多,起碼雙腳還算站的穩,沒像前面那幾個人簡直搖的像寒風中的鴨子。
這群人的最後面是一個穿著一身和領頭的那個壯漢一樣的黑色制服的年輕人,此刻他正一隻腳騎在牆上,不知自己是該下來還是應該繼續留在牆上。
這批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全都衣冠整齊,身上的衣服和喬好這幾日所見的荒人相比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奢華,尤其是那個胖婦人和那個少女,不但穿的華麗,身上頭上更帶滿了各種首飾,簡直奢侈的不像話。
與他們相比,打西面來的那群人就要寒酸的多了,人數上也少了不少,只有三個。
從西面過來的這三個人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全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身上也只是胡亂的套著幾片爛布頭。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尖嘴猴腮的老頭,一副猥瑣的樣子活脫脫是個人形老鼠。另外兩個則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瘦小的身軀上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活像兩個會走路的蘑菇。
「老鼠」和「蘑菇」們的手裡卻都拿著用鐵片磨成的短刀,上面殷紅的血跡顯示它們並非玩具。
「烏龜!」
「野狗!」
兩邊的人同時開口驚呼,東邊的人端起了手中的步槍,南邊的人舉起了手裡的刀片。
東面當頭的那個壯漢想來就是對話中的「隊長」。
「隊長」此刻已經從開始的驚慌中鎮定下來,他的眼光在對面三個人的身上一掃,哼了一聲,微微抬了下槍口。
對面三人中的一個少年向前踏出一步,雙眼惡狠狠的瞪向「隊長」,示威般揮了揮手中的短刀,竟似絲毫不怕他手中的槍支。
這個少年雖然年紀不大,神態卻十分的凶狠,額頭上一道赤紅色的刀疤更是讓他平添了幾分惡相。
隊長從疤痕少年的身上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小子也是個覺醒者?」
隊長正在逃命之中,不想多生枝節,何況對方雖然只有三個,看上去也是老的老小的小,不成個樣子,可自己領著的這幾個人更是不堪,除了牆上的小於,其他人的戰鬥力簡直為零,一旦打起來,還不知道誰遭殃呢。更何況這荒野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保不齊這些人就有什麼古怪,自己雖然有兩下子,也沒必要多生是非,於是便哼了一聲,對那三人說道:「走你們的路吧。」擺了擺手,領著身後眾人退到大屋的門口,給那三個人讓出路來。
沒想到那三個人只是互相看了幾眼,腳下卻紋絲不動,看樣子似乎沒有就走的意思。
隊長皺了皺眉,提高音量喝道:「讓你們走就走,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那疤痕少年一仰頭,說道:「這兒也不是你們家,老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管得著嗎!」
隊長目光一寒,向外移出兩步,原本下垂的槍口重新抬起指向對面三人,口中喝道:「你們千萬別打錯了主意!趁我沒改變主意趕緊給我走人,不然」
「不然怎麼樣!」疤痕少年歪頭一笑,用輕蔑的眼光在隊長手中的步槍上掃了掃,笑道:「就憑你們手裡的這兩根爛鐵棍嗎?哼,老子偏不走!倒要看看你們能怎麼樣!」
疤痕少年嘴裡說的硬,心裡卻暗暗叫苦。對面的這個傢伙一看就知道不好對付,八成也是個覺醒者,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少碰為妙。可憐自己幾個好不容易逃到了地頭,卻碰上了這麼一群倒霉鬼,再拖一會兒怕就要壞事了!
他的兩個同伴更是急得要命,一副火上房的樣子,頻頻回頭,又一眼接一眼的向隊長他們身後的那棟大屋看去,彷彿裡面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隊長心中有些奇怪,這三個荒人似乎沒有襲擊他們的打算,卻又賴著不走,真是莫名其妙。
兩邊人正在劍拔弩張,忽聽騎在東面牆上那人回頭喊道:「有人追過來了!」他的手裡赫然端著一隻小巧的雙筒望遠鏡。
「能看清有多少人嗎?」隊長頭也不回的問到。
「隊長,就一個。」那人邊說邊又將望遠鏡湊到了眼前。
「就一個?」隊長有些吃驚。
「對,就一個。來的好快媽的,他發現我了,還還他媽衝著鏡頭笑呢!」他邊說邊調整著手中望遠鏡的焦距,忽然變聲喊道:「是是那個殺掉大隊長的傢伙!」
「丁一!」隊長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來的是大明城的高手,一個「神級」高手,遠不是自己能對付的了的。
怎麼辦好?是繼續逃還是拼了?可就憑自己這幾塊料能拚得過大明城的高手嗎?——是那傢伙的話,殺光自己這些人估計用不上一分鐘吧!——可繼續逃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還沒等隊長理出頭緒,忽又聽見村落西面又傳來一陣鐵石相摩一般的吼叫。
這一下輪到西面的那三個人的臉色變的難看了。
「活活屍那群活屍追追追追上來了!」
站在疤痕少年旁邊的另一個少年緊張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話說完。
「還他媽用你說!」疤痕少年惡狠狠的吼了一句。
「鋼哥怎麼辦?」
「隊長怎麼辦?」
兩邊的人幾乎同時叫了起來。
怎麼辦?!這真是一個要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