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兩援將俱亡,王祚有點不知所措。
「伯父怕那王晏作甚!」呼延讚道。
王祚雙手搓個不停,「這兩萬援兵該如何處置?如今四面都是蜀軍,回徐州不太可能了。」
呼延贊「哈哈」笑道:「兵多還不好嗎?伯父接收過來便是。什麼徐州、宿州,都是我大宋的兵,伯父想得太多了。」
王祚還在猶豫,呼延贊繼續道:「若伯父不要,我便全拿過來。」
那樣豈不更糟,到你那可就名正言順地成為朝廷的兵,王晏不把我恨死才怪。王祚忙道:「好吧,我先接收過來,待仗打完還給徐州便是。」說完便往軍中走去,生怕呼延贊搶先。
呼延贊笑著搖頭。您老人家的兒子在朝中是丞相,還怕這怕那的,真讓人費解。
令人費解的豈止王祚,還有曹彬。王宴連續向他發出進駐徐州的請求,得到的回答只有四個字:正在途中。
王宴非常惱火:「蜀軍正圍困宿州,不趁此時機早日來徐州,等什麼呢。在途中,在途中,這都幾日了,爬也爬到了啊,真讓人費解。」
王漢倫寬慰道:「父親莫要著急,或許曹將軍已有良策。」
王宴的心情稍微平靜下來,道:「漢倫,也許我們不應讓侯暉、趙章進入宿州,這一進去,便可能有去無回。」
「當時的決定有些草率。」王漢倫點頭同意父親。
王宴突然想通,「我明白了。這曹彬是要等我徐、宿兩州與大蜀兩敗俱傷後,漁翁得利,輕易擊退蜀軍,佔據我徐州。」
長子王漢經開口提建議:「不如父親現在解甲歸田,將徐州讓給他,由他與蜀軍整個你死我活。」
這個兒子的主意為啥都是餿主意呢。王宴沒好氣地道:「你爹我得這徐州容易嗎?你倒說得輕鬆,我王家以後還有地位嗎?」
王漢經道:「我還沒說完呢。待他們之間兩敗俱傷後,父親不是還可以出山嗎?」
王漢倫不同意兄長的意見,道:「到那時,我們無兵無權,出山還有甚用。」
「徐州堅決不能讓,無論是宋還是蜀。」王宴厲聲道。
王漢倫沉思後道:「大蜀的目標是汴京,父親何不派人與大蜀溝通一下呢,也許……」
王宴愁眉緊鎖,「這可是通敵的大罪。」
「不錯。」王漢倫點點頭,「所以派的人必須可靠,要不便由我跑這趟吧。」
王宴慌忙搖頭。你若有個閃失,我的基業交給誰?
王漢經此時突然道:「漢經願意去宿州蜀營。」
你?王宴懷疑他的能力,想了下道:「好吧,你先去探探口風也好。」
一直被二弟壓制的王漢經立刻道:「漢經必盡力而為。」
「只要能探出大蜀的意思就行了。」王宴對這個長子沒有太高要求。
「我這就去。」王漢經迫不及待。
王宴道:「已經天黑,還是明日吧。」
王漢倫道:「此事不可漏半點風聲,夜間前往更為穩妥。」
「有理。漢經,一路小心。」王宴終於說出一句讓兒子暖和的話。
王漢經很快離開,快馬向西北方向而去。
西北?宿州不是在宿州西南嗎?
沒錯。所以這夜孟昶未見到徐州來使王漢經,反而是熟睡的曹彬被他驚擾,連忙起身穿衣與他相見。
聽完王漢經的敘述,曹彬想了會,道:「你仍按你父的意思去蜀營便是。」
「那我回到徐州該怎樣向父親匯報?」王漢經問。
曹彬微笑道:「聽說那大蜀皇帝也在宿州,他如何回你,你便如何回你父親,據實稟報。」
王漢經不解,「萬一他同意與我父合作,該如何是好?」
「無礙大局,你儘管按我的吩咐做便是。」曹彬胸有成竹。
王漢經還在猶豫,曹彬道:「皇上對我早有交代,將來不會虧待你的。」
早就對自己地位不滿的王漢經在趙匡胤登基後便已去聯繫。當時他以為父親會對抗朝廷,誰知沒有。趙匡胤不久前派人來告訴他,當時許諾的徐州刺史一職仍有效,並囑咐他與曹彬聯繫。
又匆忙趕往宿州的王漢經見到了剛起床的孟昶。「我父親一直對朝廷不滿,聽聞大蜀軍隊來臨,十分高興。」他道。
孟昶仔細打量他後,道:「你在說謊。」
王漢經裝作很無辜,「事實如此,否則怎會冒殺頭之罪派我前來。」
孟昶笑了笑,「你又在說謊。」
王漢經的額頭開始冒汗,心虛地道:「我沒說謊。」
「朕不管你說沒說謊。」孟昶聲調突然提高,「你回去告訴你父親,徐州朕勢在必得。」
一旁的王昭遠道:「皇上,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畢竟咱們的目標是汴京。」
孟昶厲聲道:「正因為如此,徐州必須拿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昭遠,你忘了朕曾經說過的話了嗎?」
「臣沒忘。」王昭遠忙答,「空中樓閣總會倒塌。」
「沒有徐州,拿下汴京又如何,也是空中樓閣。」孟昶訓斥道。
王漢經慌忙告辭,「既然如此,我可以回徐州了嗎?」
孟昶轉向他,道:「兩軍交鋒,不斬來使。你回去將朕的意思告訴你父親,要麼直接投降,要麼被朕打得投降,沒有其他選擇。」
王漢經哪敢久留,匆匆出了蜀營。孟昶與王昭遠相視而笑。
「再陪呼延贊玩一日。」孟昶笑著起身出帳。
「能不能讓我倆也去鬥一鬥那呼延贊。」段思盈、留妍瞳陣前的驚艷表現讓唐糖和達妮躍躍欲試。
孟昶笑道:「你倆不是他的對手。」
唐糖撅嘴道:「他再厲害,能躲得過我的毒嗎?」
「不可用毒!」孟昶忙道,「這呼延贊乃爽直之人,若你用毒,會瞧不起朕的。」
「瞧不起就瞧不起,誰稀罕他呀。」達妮道。
孟昶直搖頭,「朕還想收他呢,必須要讓他對朕心服口服。」
「那今日誰上陣?」唐糖很不情願地問。
孟昶心念一動,「若你倆齊上,或許可以應付。」
「好勒!」二妃歡呼。
「但絕不能使毒!」孟昶又叮囑道。
呼延贊知道肯定又要抽籤,大聲催促:「快抽籤吧,別磨蹭了!」
孟昶笑道:「呼延將軍,今日是最後一場,你別這麼急嘛。」
什麼最後一場?呼延贊有些糊塗。
「明日我大軍就要開始攻城,呼延將軍早作打算。」孟昶道。
呼延贊厲聲喝道:「來攻便是。」
孟昶依舊笑道:「到時刀槍不長眼,呼延將軍可要小心。」
「小心作甚,我呼延贊不會吝惜自己的生命,誓保宿州。」
「哈哈,你可不能死。」孟昶道。
呼延贊不解,「我為何不能死?」
「因為朕喜歡你。」孟昶笑答。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呼延贊大叫道:「快點抽籤,別說廢話。」
孟昶從懷中掏出五個紙團,那五個侍衛各拿一個,緊跟著便傳來兩聲歡呼:「我是『戰』。」
「呼延將軍,這可如何是好?」孟昶轉過來道,「朕一不小心寫了兩個『戰』。」
呼延贊不耐煩地道:「管你幾個,一起來便是。」
「好。」孟昶道,「唐無敵,達一刀,你二人去向呼延將軍討教。」
二人縱馬而上,達妮高舉彎刀,唐糖卻赤手空拳。
「哎,對了,呼延將軍,忘了提醒你。」孟昶大喊,「這唐無敵的兵刃是暗器,你要小心。」
管你暗器明器。呼延贊舉鞭迎上。
她二人早與段思盈、留妍瞳商量過對付呼延讚的方法,達妮內側攻擊,唐糖外圍發暗器。
呼延讚這剛舉鞭欲擋彎刀,眼前便有寒光而來,只好另一鞭遮擋。這剛揮鞭打向達妮,唐糖的暗器又來,只好專攻為守。
那邊的王祚和宋兵不知實情,很是奇怪呼延贊為何要對那使彎刀之人手下留情。總是出半招便停下,彷彿無力一般。
只有呼延贊暗暗叫苦。若論單打獨鬥,這二人都不是對手。但二人聯手,如此密切,便難以取勝。別說取勝,今日情景又如前兩次一般,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怪不得今日是兩人。他現在才明白。
三人正鬥得精彩之時,王漢經也回到徐州。
王宴很奇怪地問:「怎會這麼久?」
王漢經慌忙編了個謊話,「昨夜到時,那蜀皇帝已睡,不予召見。只好等到今晨方才見到。」
「情況如何?」王漢倫急切地問。
王漢經便將孟昶的話一字不漏地說出。
「狂妄!」王宴怒道。
王漢倫也很生氣,「太小看我徐州,必給他好看。」
王宴道:「再去催曹將軍,便說蜀軍已向徐州移動。」
王漢經急忙道:「派他人去恐怕和以前一樣,不如我去吧。」
「好,快去!」王宴擺手催促。
兄長剛走,王漢倫對父親道:「大哥的神情有些不對。」
「無用的傢伙,不用管他。」王宴仍有怒氣。
「大哥從汴京回來後便和以前很不一樣。」王漢倫道,「父親,你沒看出來嗎?」
王宴一想,驚道:「難怪他總是勸我向朝廷交出兵權,莫非他與朝廷早有勾結?」
王漢倫目露凶光,道:「只要做出對父親不利的事,不管是誰,我也不會放過。」
「他沒那麼大膽吧。」王宴道,「漢倫,父親能依靠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