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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八四 攻漢十二 文 / 躲雨的麻雀

    「唉,對了,鍾大人來韶州有何貴幹啊。」孟昶望著暈乎乎的鍾允章,問道。

    終於輪到我了。鍾允章清了下嗓子,道:「老臣奉旨前來議和。」

    孟昶一愣,「議和?議什麼和?」

    「就是希望大蜀撤兵,我們大漢既往不咎,今後和平相處,互不侵犯。」來前,鍾允章已準備採取循序漸進的談判策略。

    「哈哈。」孟昶大笑,「鍾大人,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鍾允章額頭冒汗,「若大蜀撤軍,吾皇願割容州以西之地給大蜀。」

    「可那現在已經屬於我了啊,何來的割讓呢?」孟昶驚奇道。

    鍾允章擦了下汗,道:「這韶州之地也割給大蜀。」

    孟昶更加驚奇,「可這現在也屬於我了啊,何來的割讓呢?」

    就知道是這結果。鍾允章的強脾氣上來了,「那你說到底什麼條件,大蜀才肯罷兵?」

    孟昶笑了下,道:「朕突然想起一個故事,鍾大人,要不要聽聽?」

    「你講便是。」鍾允章昂起頭顱道。

    「講啊。」最喜歡聽故事的三位女子催促道。

    孟昶笑了笑,講了起來,「有位商人趕著他的駱駝到遠方做生意。一晚,天氣十分寒冷,商人便支起帳篷,捲縮在裡面。帳篷外的駱駝凍得受不了了,把頭伸進帳篷,懇請主人讓它把頭放進帳篷取暖,商人答應了。過了會,駱駝感到自己脖子冷得厲害,便又懇請將脖子也伸進來,商人又答應了。又過了會,駱駝將自己的第一個駝峰也挪了進來。再過了會,駱駝覺得留在外面的部分都很冷,便一點一點往裡挪。最後,駱駝龐大的身軀佔據了整個帳篷,而商人被擠到了外邊。可憐的商人便在帳篷外被凍死了。」

    聽後,眾人議論紛紛。有人痛斥駱駝的貪婪,有人憐惜商人的善良。

    鍾允章盯著孟昶,沒有一絲的畏懼,道:「莫非蜀皇帝就是那頭駱駝?」

    「屁。」唐糖道,「你才是駱駝,你是頭老駱駝。」

    其他人也都怒視鍾允章。你有幾個腦袋,竟敢這樣對我們皇上說話。

    「難道不是嗎?」鍾允章顯然已不把生死放心上,「初始得我桂管,吾皇不予計較;後拿我扈州,吾皇一再謙讓;再圍我容州,吾皇大度寬容;現取我韶州,吾皇忍痛割讓。蜀皇帝年少衝動,情有可原,卻不知思恩,得寸進尺,想佔我大漢全部土地,不是和那頭駱駝一樣嗎?」

    孟昶沒有動怒,反而笑問:「鍾大人,這麼說劉晟便是那善良的商人了?」

    劉晟善良?連鍾允章都不好意思承認。

    「不錯,我是那頭駱駝。」孟昶敢於承認,「我要做的便是佔有整個帳篷,因為我要讓南漢百姓不再寒冷。鍾大人,劉晟是那個商人,但你也清楚他不善良,他自私狠毒,他軟弱無能,他將南漢百姓置於帳篷外而不顧,凍死荒野而不顧,羈迷一時的安樂,一時的痛快,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鍾允章無言以對。在事實面前,任何的詞藻都是浮雲。

    孟昶緩了口氣,繼續道:「鍾大人,你回去告訴劉晟。沒有議和,只有投降。」

    「自作孽,不可活!」鍾允章長歎著離開韶州。

    舟行在北江上,鍾允章望著滾滾水流,老淚縱橫。他恨自己,恨自己無法完成議和的使命,恨自己無力挽救南漢的敗局,恨自己……

    鍾允章深知韶州受辱算不上什麼,回到興王府的屈辱將更讓人難堪。

    悲痛如石壓在心頭,憤懣如漿盈滿大腦,抬頭望這昏暗天空,低頭望這洶湧江水,他突然想起了屈原。

    「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誰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他高聲念著屈原投江前的話,感慨萬分。

    「哈哈。」他狂笑著又高歌屈原遺作《懷沙》,「世溷濁莫無知,人心不可謂兮。知死不可讓,原無愛兮。明告君子,吾將以為類兮。明告君自,吾將以為類兮!」

    「自作孽,不可活!」鍾允章喊完最後一句,學習先賢,躍入江中。可憐的人哪,隨從中竟無一人阻攔或者呼喊,漠然視之。他們都已麻木。

    「鍾允章死了?」劉晟癱坐龍椅。

    龔澄樞冷冷道:「有負皇恩,以死謝罪,咎由自取,皇上何必為他悲傷。」唯一的政敵已死,大權獨握,龔澄樞興奮地差點跳起來。

    劉晟道:「只是,只是如今該如何是好?」

    「既然大蜀不願議和,臣建議將所有州縣兵馬調至興王府,與他決一死戰。」龔澄樞道。

    「愛卿是說放棄所有州縣,獨保興王府?」劉晟似乎聽出了意思。

    龔澄樞胸有成竹,「如此一來,我軍人多勢眾,眾志成城,死守興王府,蜀軍久攻不下,自會退兵。」

    劉晟恍悟,「良策!愛卿速去佈置。」人已離座,大概急著回後宮享樂去了。

    「南漢最後一個忠臣也死了!」聽到鍾允章投江,孟昶歎道。

    唐糖插嘴道:「活該,誰叫他說你是駱駝的。」

    孟昶搖頭道:「你不懂。得南漢後,便要治理此地。我本想招降他,重用他呢。南漢可用的賢臣極少,那個鄒文遠你可要給我照顧好。」

    「她和那個小老頭好著呢。」段思盈笑道,「妹妹,是不?」

    「思盈姐,不許說爺爺是小老頭。」唐糖不願意了。

    眾人樂了。

    「中原急信!」符彥卿等人走進。

    信是王昭遠親自寫的,很詳細。張彥澤率所謂的「契丹軍」攻到汴梁城下,還未開打,石崇貴見大勢已去,以「孫子」身份寫下求降書,懇請留其小命。耶律德光得意接受,張彥澤揮軍入汴梁。

    張彥澤自以為功勳無二,縱軍大掠,殺人越貨,強搶財物,無惡不作。汴梁城雖未經戰火,但所受折磨更甚。

    「桑維翰倒也有些節氣。」孟昶看著信,歎道,「死不肯降,被張彥澤擅自斬殺。」想起與桑維翰的幾次見面,孟昶突然覺得此人雖背千古罵名,但一直主張與契丹「和」,從未說過「降」,比那些爭先恐後認耶律德光為爹,主動降敵的敗類不知強了多少。

    王昭遠在信的最後說耶律德光正在去汴梁的途中,張彥澤知道自己風光的日子不多了,不僅大肆掠奪財物,還進宮搶了很多皇妃享用。許多義士不堪侮辱,奮起反抗,都被招到大蜀旗下。

    「大晉已經完了,契丹在汴梁也不會長久,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孟昶問。

    大家期待孟昶的分析。

    孟昶道:「其一是契丹族自身條件決定的。他們久居草原荒漠,遊牧為生,在南部會很不習慣。其二是契丹的暴行不得人心。燒殺搶掠,征服的只是人的**,永遠無法控制人的心。其三是有很多人正在等這個機會。比如河東劉知遠這些人正好趁此獲取人心,驅逐外族,使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

    眾人點頭同意。

    「立刻令成都以我的名義發表聲明告知天下,大蜀不承認契丹政權。」孟昶下旨。

    「令直廷曉為北防禦使,郭崇岳為監軍,率軍八萬,負責興王府北部防禦。」龔澄樞下旨。下旨?他又不是皇上。沒錯,他不是皇上卻勝似皇上,真正的皇上沒有閒功夫下旨,龔爹的話就是聖旨。「令潘崇徹為西北防禦使,率兵五萬,負責興王府西北方的防禦。令李承珪為西防禦使,率軍五萬,負責興王府西部防禦。」

    龔澄樞覺得自己的主意確實高明,一下子興王府便匯聚了二十多萬南漢將士。

    「蜀軍兇猛,臣請再多給些人馬。」李承珪道。他是李承渥的兄長。

    龔澄樞眼一白,道:「十萬大軍都被你弟弟葬送,李將軍還嫌不夠嗎?」若不是實在沒人,龔澄樞根本不會起用不是「自己人」的李承珪。

    李承珪是個火爆脾氣,資格又老,馬上道:「龔大人這麼說,那就另用他人吧,李某實在無能為力。」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龔澄樞道:「容州駱崇燦處還有三萬多將士,歸李將軍調遣。」

    我倒,他們能從容州到達興王府嗎?中間的州縣俱已被大蜀佔領。

    不止這些州,南漢除了興王府,其他州縣形同虛設,不是已易幟,便是無兵駐守。

    王全斌在賀州與王贇會合,隨即揮軍攻漢,在懷集與潘崇徹對峙。

    趙普、趙廷隱也沒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輕而易舉到達興王府西部的最後防線端州。李承珪駐守在此。

    周行逢、張文表拿下雄州後,馬上南下,追趕上孟昶大軍。此時,孟昶大軍已拿下英州,順北水南下,直搗南漢最後巢穴興王府。在距番禺一百多里的馬逕與南漢大軍對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南漢國土盡失,興王府怎能完好。可笑的劉晟不知憑借地利,層層佈防,而是聽信龔澄樞,放棄外圍,死守興王府。興王府亡矣!南漢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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