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劉晟將軍政大權交給龔澄樞後,開始考慮退路。
若能擋住蜀軍,最好不過。若守不住興王府呢?劉晟苦思很久,想出一條妙計。此計雖妙,但決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包括最親愛的龔爹。
想來想去,終於想到最佳人選,內府太監樂范。此人忠厚老實,又是自己很遠很遠的親戚,心無城府,衷心不二,外號「樂傻子」。
喚來樂范,劉晟問了句:「樂范,朕平日對你如何?」
樂范不假思索地回答:「皇上對奴才寵愛有加,奴才牢記在心。」
「好,很好。」劉晟點頭道,「現在朕讓你去辦件大事,事成之後,朕可以保你幾輩子的榮華富貴。」幾輩子?太監只有一輩子的命,沒有幾輩子的福。
「為皇上辦事是奴才的本分。」樂范聽得心動。
於是,劉晟便將打算全盤托出。
樂范聽後,翹起大拇指讚道:「皇上真是機智聰明,無人可比。奴才此生都願追隨皇上。」
「哈哈,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龔大人。」劉晟非常得意,卻也不忘叮囑一句。
樂范很自豪,因為皇上的信任。
樂范很恐懼,因為龔澄樞出現在他面前。
「樂傻子,皇上什麼都沒說?」龔澄樞不相信。
「沒有,龔爺,真的沒有。」樂范裝傻道。
龔澄樞向身後王黑虎使了了顏色,王黑虎的刀架到樂范脖子上。
龔澄樞又問道:「樂傻子,我再問一遍,皇上到底對你說了什麼?」
樂范慌忙跪地,「龔爺,龔爺爺,你饒了小的吧,是皇上不讓我告訴你的。」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皇上的。」龔澄樞冷笑道。
「皇上讓我準備五條大船在碼頭。」樂范顫顫巍巍地道。
「就這些?」龔澄樞顯然不相信。
王黑虎的刀向下一壓,樂范只好全部說出:「還讓我悄悄地將宮中的金銀財寶搬到船上,說興王府如果破了,便帶我乘舟出海。」
龔澄樞罵道:「混帳東西,老子在這為他守江山,他卻想扔下我逃跑。」想了下道:「樂傻子,你就按皇上說的辦。」
樂范慌慌張張地跑掉後,龔澄樞對王黑虎道:「黑虎,你帶幾個人把這樂傻子盯緊了,有什麼情況,馬上告訴我。」
王黑虎點頭跟了上去。
馬逕雙女山上,孟昶居高臨下腑視岸對面漢營。
「敵軍用竹木相連成『柵頭』,龜縮其中,我等多次挑戰,不肯出陣應戰。」符彥卿幾將過來道。
孟昶笑道:「無妨。咱有的是時間,看誰磨得過誰。」
趙普笑著對趙廷隱道:「無妨。咱有的是時間,看誰磨得過誰。」這哥倆真是心意相通哪。
李承珪據守端州,趙廷隱多次叫陣挑戰,他都置之不理。
「潘將軍已到雷州,詢問是否渡過海峽攻取瓊崖等地。」趙廷隱又問。
趙普搖頭,「不必費那周折,破了興王府,自會主動來降。」
潘崇徹同樣採用了固守不出的戰術,只是他知道這樣將注定失敗。
蜀軍全軍出動,齊集興王府,後方自然空虛,若避實就虛,趁機出擊,奪取賀州,再拿下桂管之地,戰局將瞬間扭轉。潘崇徹喝著酒思慮著。他相信如今的南漢只有他才會有這麼大膽的想法。
只是,只是誰還會信他呢?桂管初得便失,容州未援便敗,這位南漢最著名將領顏面丟盡,名聲掃地。潘崇徹苦笑著飲酒。
碰碰運氣吧,將自己的想法書信後派人給龔澄樞送了過去。
植廷曉沒有潘崇徹的名氣響,但他想力挽狂瀾,開創一個屬於自己的時代。「大人,這樣堅守只能任人宰割。末將願領兵出戰,擊潰蜀軍。」他對正在跪拜神靈,乞求保佑的郭崇岳道。
「植將軍,萬萬不可。」郭崇岳阻攔道。
植廷曉納悶道:「有何不可?我軍兵力遠勝敵軍,又有地勢之憂,何必要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為什麼不可呢?郭崇岳自己也講不清楚。「那好,待我向龔大人稟報後再行決斷。」
「昨夜又有數百士兵逃往蜀營。」一將進來稟道。
植曉廷怒道:「豈有此理,若再發現,格殺勿論。」
「人家都跑到敵營了,你殺誰呢?」郭崇岳笑問。
這個?還真沒想到。爽直的植曉廷支吾無語。
郭崇岳下令道:「凡有逃跑、叛變者,其率兵將校格殺勿論。」嚴格控制軍官,是個好主意。只是這樣一來,那些有逃兵的軍官誰會傻傻等著你殺頭呢?
這不,士兵李世便直接對上級小校王沖道:「王哥,我們幾個商量過了,準備跑到蜀營去。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大家在韶州同吃同住了兩三年,不想你白白送死,你自己決定吧。」
王沖馬上道:「好兄弟,哥跟你們一起走。咱韶州十萬大軍,還有大象相助,都打不過蜀軍,在這不等於等死嗎?你們看要不要告訴趙都尉?」
「你傻啊?」李世責怪道,「那趙都尉是植將軍的人,上個月還剋扣我們的軍餉,殺了才好呢。」
「好,馬上走,免得夜長夢多。」在李世、王沖的帶領下,又有一百多韶州敗兵趁夜黑抄小路渡水到了蜀營。
接到郭崇岳、植廷曉出陣應敵的請求,龔澄樞不屑扔在一旁,心道:找死!
但潘崇徹的建議讓他心動不已。興王府遲早不保,若此計成功,不是多了條退路嗎?立刻同意。
想了想,也同意了郭崇岳、植廷曉的請求。你們自己找死就去死吧。
三方人馬,兩方請求出戰,為何端州李承珪沒有動靜?這李承珪自恃資老公高,從未將自己放眼裡。難道他想?投降?
說李承珪想投降就是侮辱他的忠心。此時的他正在城頭巡視,叮囑手下將士防守時的注意事項。
李承珪智不是很高,武不是很強,勇不是很猛,能混到今天,靠的就是忠心。
望著城下旌旗密佈的蜀營,他不禁有些憂傷。這樣的僵持要到何時才是個頭啊!
「將軍,快看!」手下指著遠方道。
李承珪望去,但見一支隊伍衝向了蜀營,蜀軍顯然沒有任何防備,霎時大亂。那支隊伍很快從蜀營中殺出,到了城下,旗幟上飄著「漢」字,人數也不少,至少兩千。
「吾乃容州駱崇燦,速開城門。」
「我乃李承珪,駱將軍不在容州,怎會到了此地。」李承珪問道。
駱崇燦大聲道:「容州孤守無援,已破。駱某無奈率兵回撤,一路上不斷受蜀軍攻擊,只餘這些人。李將軍快開城門,進城後詳敘。」
「將軍,蜀軍殺過來了。」手下提醒李承珪。
李承珪忙下令,「快開城門。」
駱崇燦向身後焦先、喬直一笑道:「進城!」
王贇、王全斌正在商議進攻事宜,探子來報:「漢營有異動,似有出擊之相。」
兩人對望而笑,「好。」兩人馬上進行分工佈置。
呂尚突然問道:「姐夫,你可記得咱們是如何奪得全州的?」
「當然。」王贇道。
王全斌笑道:「王將軍巧挖地道,無聲息地奪取全州,早在軍中流傳,我等很是佩服呢。」
「我有一計,既減少傷亡,又可殲滅敵軍。兩位將軍聽聽可否。」呂尚笑道。
「又要挖地道?」王贇疑惑問道。
呂尚很得意地笑道:「差不多。」然後將心中計策一說,王贇、王全斌齊贊高明,又進行了補充,以保證萬無一失。
潘崇徹沒有想到自己的建議會被採納,當他看到龔澄樞信中「後可據險而守,割據一方」時,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如今這年頭,只要有實力,只要有地盤,哪個不是稱王稱霸。從小到大,從弱到強,成為一方諸侯,是不變的法則。與其附身奄奄一息的南漢,還不如開創屬於自己的場面。
好,一切便從今夜開始。
夜黑無月,潘崇徹傾巢出動,悄悄接近蜀營。要擊,就要給敵致命一擊。
靠近蜀營,潘崇徹利劍高舉,手下舉起火把,發起了進攻的號令。「衝啊!」「殺啊!」的喊叫聲霎時響徹在蜀營上空。
蜀軍顯然沒有想到漢軍會主動深夜襲營,亂作一團。主帥王贇手持混鐵棍大喊著「撤!撤!」
蜀軍將士紛紛跟在主帥身後邊戰邊撤。
蜀軍的人數怎麼好像有點少,戰鬥力好像也沒想像的強。潘崇徹有些疑惑。可眼前局勢已容不得他細想,因為擊潰敵軍不是他的目的,去奪取賀州、昭州,甚至桂州等地才是最終意圖。「追!」他舉劍指揮全軍在後緊緊追擊。
破曉時分,潘崇徹已遠遠望見了賀州城。兵敗如山倒!他暗暗高興。
「停止追擊,各部就地休息,調整準備,正午攻城!」他下令。一夜的勞累會讓士兵們疲乏,降低戰鬥力。
王贇只帶幾千人馬撤回了賀州城。王全斌呢?其他蜀軍呢?呵呵,大家應該猜得出,早已埋伏在賀州的外圍。
「將軍,一切佈置妥當。」王逵、潘叔嗣喜氣洋洋地走進道。他們已早一步回賀州,發動賀州民眾與士兵們連夜完成了重要任務。
王贇打了個哈欠,笑道:「想那潘崇徹不會馬上攻城,讓大家好好休息,靜待潘太監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