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都想讓我死啊。高保融指著他倆道:「你們兩個老傢伙,跟著他走便是,荊南沒有你們照樣好好的。」
兩人一愕。
高從誨指著兒子大罵:「你個混帳,休得再胡言亂語。」
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孟昶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回到座位,飲口酒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啊。坐,大家都坐啊。」
梁震和孫光憲帶著一肚子鬱悶坐下。
「孫大人剛才一句話提醒了我。高兄,本王有個主意既能保住大王子的腦袋,也能護住咱倆的顏面。」孟昶笑呵呵地道。
有轉機。高從誨馬上滿臉堆笑道:「就知道賢弟聰明過人,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孟昶道:「孫大人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讓我想起了一句諺語『孩大舅孩二舅都是他舅,你的頭他的頭都是大頭』。賢侄只說賠我個頭,可沒說一定是自己的頭。對吧,高兄。」
還有這諺語嗎?不過孟昶說的在理啊,誰的頭不是頭呢。高從誨立刻反應過來,吩咐孫光憲:「明日去弄個死囚的頭賠給蜀王。」
一場風波平息了下來,大家繼續飲酒,可每個人都多了許多心事。
梁震和孫光憲因為剛才高保融的那句話悶悶不樂。為你高家嘔心瀝血卻換來這麼一句,是好心沒好報的驗證,還是功高蓋主的宿命所定。
高從誨因為自己最倚重的人沒有替自己說話而鬱悶。你們怎麼說都是我高從誨的臣,怎麼可以幫外人。
其實目前思想鬥爭最激烈的是高保融。他望會孟昶,想你不是要我的腦袋嗎,在荊南看誰要誰腦袋。又望會梁震和孫光憲,兩個老傢伙,現在我爹護著,讓你們再得意幾天,等我爹死了,有你們好看的。又望會自己的爹高從誨,你怎麼還不死呢。
只有孟昶象沒事人似的笑嘻嘻地穩坐在那。
見梁震與孫光憲只顧低頭飲酒,兒子說出的話又只能惹禍,高從誨也顧不得什麼閒人甜人了,拋開面子道:「賢弟,你認為我們荊南這地理位置對你們大蜀重要不?」
「重要性不容置疑。」孟昶道,「不過有高兄在,我放一百二十個心。」
「那是,那是。我們和大蜀永遠是友好鄰邦。不過,現在出現問題了。」高從誨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孟昶好奇地問:「有什麼問題呢?高兄不打我,我也不打高兄,不是很友好嘛。只要以後讓我這賢侄不扣留我們大蜀的船隻便可。」
「這個自然。」高從誨道,「賢弟可能還不知道吧,有人對你們大蜀窺視很久了。」
「還有這事?哪個?」孟昶一驚。
高從誨不屑道:「還有誰,那個不學無術的馬希范。」
聽到這個名字,馬依諾心頭一震。
「哈哈。」孟昶大笑,「他離我這麼遠,窺視也只能過過癮。中間不是還隔著高兄您嘛,他能奈我何。」
見孟昶漸漸進入圈套,高從誨心中不禁譏笑他的年幼。「問題就在這。馬希范準備先奪荊南,再攻大蜀。」
孟昶很是憂心,「若他拿下了荊南,我大蜀還真得危險了。」
「賢弟也無需緊張,兄早有對策。」高從誨得意地道。
孟昶忙道:「請高兄指點。」
高從誨雙手緊握道:「如果咱兩人像這兩雙手一樣緊緊握在一起,那馬希范怎麼會是對手呢?」
「有理,有理。」孟昶點頭同意。
高從誨間孟昶同意,大喜道:「這麼說,賢弟同意借兵了?」
「豈止借兵。」孟昶昂首道,「我還要給你借將,借王呢。明日我便前往楚國,讓那馬希范罷兵。」
高從誨三人互相望望,面面相覷。你讓他罷兵就罷兵啊,你以為你誰。小朋友,這不是在做遊戲。
高從誨還想說下去,孟昶阻止道:「高兄不用多說,我意已決。您就在荊南等著好消息吧。」
我才懶得管你死活呢,我是想叫你出兵相助。高從誨無法將心中真實想法說出,孟昶一行已起身告別。
梁小喬是個男人,長得卻眉清目秀,像個漂亮姑娘。又因為識趣聰明,他成為高保融的「最愛」。見高保融回到府中悶悶不樂,立刻嬉笑著問起了原因。
高保融在「愛」的面前是個老實人,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梁小喬聽後媚笑道:「若那人惹了王子,除掉便是,這可是在荊南,何必怕他一個小孩。」
高保融搖頭,「我也有這個想法,只是怕父王責怪。更何況若引起兩國交惡,也不好應付。」
梁小喬想了會,眉頭一揚喜道:「王子,小喬倒有一計。咱們可以派人潛入楚地,在楚國那邊動手。這樣解了王子的恨,出了事也與我們無關,說不定他們還會兵戎相見。嘻嘻,咱們在一旁看大戲。」
「真沒想到我的小喬也有安邦定國之能。」高保融大喜,雙手撫摸小喬的粉嫩臉龐道,「如此最妙,只可惜必須要可靠之人方可。」
梁小喬嬌聲道:「小喬的二伯梁叔燦便可。」
「你是說在吳**中帶著二十幾個士兵殺了隊正,逃到江陵投靠你的那位?」高保融問道。
梁小喬道:「是啊。小喬知道他們對大王子一定有用,便安排在一處廢舊宅院。」
「好。」高保融一拍大腿,「小喬啊小喬,你真是女中諸葛,巾幗英雄。快派人將他喚來。」
愛情不僅能讓人昏了頭,也能讓人混了性別。梁小喬嬉笑道:「多謝王子誇讚。小喬立了這個大功,王子準備給多少賞賜呢?」
「哈哈。本王子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要什麼呢?」高保融緊緊抱住已坐到腿上的梁小喬。
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你讓我越來越不相信自己。
唐糖也有點不相信自己,「依諾姐,我喜歡上扮成公子的你了!」
馬依諾纖指輕戳她的額頭,「我是假的,去喜歡真的。」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去楚國前她又化裝成馬公子。只是她胸前的聳起怎麼也無法完全掩飾,引來孟昶的偷笑。
「你是說他?」唐糖指著立在船頭的孟昶問。
馬依諾笑道:「還有別人嗎?」
唐糖小嘴一噘,「切,誰要喜歡他。依諾姐,我就喜歡你。」
由於還有船貨物要運到長沙,唐伯護這次仍舊隨行。他問道:「公子,為何梁震與孫光憲都沒來相送?」
孟昶笑道:「不來送就對了。看來高保融那句話對他們的打擊很大,避嫌是必須的。」
「我看高從誨一臉奸笑,不懷好意。皇上還要小心。」符彥卿在後道。
「還有那高保融一聲不吭,又常常在那偷笑,似有深意。」王昭遠道。只有高從誨父子來送別,更容易觀察,王昭遠沒露過一個細節。
孟昶點頭,「高從誨大局為重,不足為慮。這高保融可什麼事都幹得出,如今還在荊南境內,大家要提高警惕。」
王全斌三將齊聲道:「皇上放心,我等明白。」
出了江陵沒多久,船其實便一直行使在荊楚邊境。
岳州屬於楚國,是洞庭湖與長江交匯的地方,孟昶準備在那逆湘江而行前往長沙。到了岳州,那被詩仙李白譽為「天水一色,風月無邊」的岳陽樓是不能不去的。
唐開元年間,張說出任岳州刺史,文人才士紛沓而至,題詩於樓壁,岳陽樓聞名天下。而後李白、杜甫、韓愈、白居易等知名大家均來此等攬勝景,憑欄抒懷,盛況空前。
岳陽樓氣勢壯闊,構制雄偉。輪廓依然,卻沒有光彩,死氣沉沉,讓人有些壓抑。王昭遠解釋道:「當年梁太祖朱溫涸其舟師圍攻岳州的淮軍,淮軍焚城而逃,岳陽樓也受其所害,損害較大。」
孟昶點點頭,「幸好整體結構完好,以後修復起來容易了許多。那馬希范情願花大量銀子造那些玩樂的宮殿,卻對岳陽樓這些古跡置之不理,實在可惜。」
「那你出銀子修。」唐糖插嘴道。馬依諾一身男裝在她身旁。
已到了岳陽樓前,孟昶駐足觀看後,笑著對唐糖道:「這有何難。不出兩年,唐糖妹妹若再來此一遊,必將有個天翻地覆的變化。」
唐糖不服氣地道:「我才不信呢。依諾姐,你信不?」
「我信!」馬依諾笑了下道。笑容中還夾雜著傷感。
「依諾姐,你怎麼可以站在他那邊,我不喜歡你了。」唐糖好是委屈。
馬依諾季忙哄她,「好妹妹,姐不信。好了吧?」
「注意身份,你可是公子。兩個人黏糊勁怎麼看都像戀人。」孟昶故意咳嗽下提醒道。
唐糖可不會管他這套,「哼,要你管。就是戀人怎麼的。」
孟昶加快了腳步,進入樓中,回頭道:「那你的情敵是高保融,你去找他麻煩吧。」
唐糖一倔嘴道:「他喜歡的是男人,又不是依諾姐。如果他喜歡的是你,才是我的情敵。」
眾人望向唐糖。原來你喜歡的是孟昶。
唐糖感覺到自己說錯了,慌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他喜歡你也不是我的情敵。你才是我的情敵。」
眾人又一次齊望小唐糖。
「你喜歡依諾姐,我也喜歡依諾姐,所以你才是我的情敵。」唐糖解釋道。
「妹妹說什麼呢。不許胡說。」馬依諾羞紅著臉第一個責怪她。
孟昶道:「我還喜歡你呢,那你依諾姐也是你的情敵。」
「才不是呢。」唐糖不願意地道,「我喜歡你,依諾姐也喜歡你,依諾姐才是我的情敵。不對不對,誰喜歡你,沒人喜歡你。你是個大壞蛋!」
眾人齊樂。只有馬依諾幽幽望著孟昶的背影,心中的滋味難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