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城看了一眼坐在牢門外的雁天行,不由挪了挪身體,使自己坐的更直一些。他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這才抬起頭目視對方。
雁天行本來的臉色很難看,但見了左傾城的一番動作,竟是有了些緩和。
「傾城,你又是為何?」還是雁天行最先開了口。
左傾城的身子明顯一僵,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呵呵呵,多少年了,陛下終於再肯喚臣一聲傾城。可惜啊,晚了。」說罷,竟是閉上雙眼不再去看對方。
雁天行眼色一黯,默默地坐在那不再吭聲。
昔日的君臣二人就這樣維持這沉悶的氣氛,誰也沒有去打破它。
終於,雁天行長歎一聲,站起身來,逕直的走了出去。
左傾城睜開雙眼,目送雁天行離去的背影,嘴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們曾是最好的搭檔,你有雄才大志,我有韜略計謀。只是我們都不清楚,其實我也有壯志雄心,你也胸有溝壑,幾十年了,我們都不瞭解對方。
只能說我時運不濟,如今你在高堂,而我,陷身囹圄。
季無塵這兩天左右無事,朝中的內奸,該肅清的也肅清的差不多了,便抽空和阿細回了趟和順莊。
這一個月,可是折磨得他身心俱憊。想著馬上要回到那群不問政事的隱仙山長輩跟前,季無塵發自內心的一陣愉悅。那裡有看重自己的玲瓏真人,還有對自己疼愛如親生父子的師父,當然還有一大群的兄弟姐妹。對他和阿細來說,那就是個溫暖的大家庭。
「無塵,回來啦。」出人意料的,聽說季無塵和阿細要回來,靈光居然第一個跑了出來,搞得季無塵臉上一陣窘迫。這天底下,哪有師父跑出來迎接徒弟的道理啊?
「師父,其他幾位師叔伯呢?掌門師祖還好吧?」季無塵跟阿細也已是多日未回,對各位甚是想念。
靈光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低聲說道:「幾位師叔伯都很好,只是師父他老人家最近身體有點小恙。」
話雖這麼說,但兩名少年是何等的聰明,從靈光的臉色就能看出,玲瓏真人所得並非什麼小毛小病。
強如玲瓏真人這等修為高深的武者,又如何會得什麼毛病啊?他們的體魄早已是千錘百煉,強健無匹。
這件事情,透著蹊蹺。
季無塵回來時的興奮之情頓時消逝大半,他抓著靈光的手急切地說道:「師父,帶我去看看師祖吧。」
三人很快便來到了玲瓏真人休息的房間,房內靈機等師兄妹皆都在此,季無塵和阿細一一拜見後,趕緊探望臥病在床的玲瓏真人。
玲瓏真人臉上透著一絲黑氣,整個人看上去憔悴無比,這和他之前的矍鑠健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看到兩個最鍾愛的弟子回來,玲瓏也是臉露喜色,支撐著坐了起來。
「無塵,阿細,你們又長高了呀。」沒有問一句他們的修為進展,也沒有問他們在外的日子如何,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就將阿細和季無塵說得無比動容。眼前的老者,就彷彿是自己的親爺爺一般,慈愛地跟兩個孫兒聊著家常。
「師祖,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季無塵關切地看著玲瓏真人,心中很是著急。
靈妙往前走了一步,面露愧色道:「這些都是我的錯,我讓自己的一個弟子照顧師祖的飲食起居。看她平時也挺機靈乖巧的,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內奸,偷偷在食物中參雜了毒藥。
所以才害得師父如此模樣。」
玲瓏真人擺了擺手,輕歎道:「老六,你也不必自責。我們隱仙山向來與世無爭,誰能想到居然有內奸潛伏呢?要怪只能怪普靈門餘孽太狡猾了。」
季無塵大吃一驚,毒藥?以玲瓏真人的修為,是什麼樣的毒藥能令這等高手也是束手無策?
玲瓏真人看了一眼季無塵,淡淡地苦笑道:「你一定很奇怪。世上原本已經沒有什麼劇毒能耐我何了,就算是天下第一奇毒鶴頂紅,相信老夫也能依靠修為逼出體外。只是這種毒藥前所未見,藥性平和卻極為頑固。只要體內殘存一絲,就會隨著血液的流動不斷壯大。」
「什麼?」季無塵一呆,天下還有這樣的毒藥嗎?「那要如何才能根治啊?」
玲瓏神色一黯,輕歎一聲:「暫時還是想不到方法啊!除非,將體內的血液放空,才能將毒素全部祛除。」
季無塵頓時無語,這個也算是辦法嗎?血液放空,人還能活麼?這樣解掉了毒又有什麼意義啊!
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心中都是很不好受,特別是靈妙,心中的愧疚也愈發的強烈,竟然忍不住掉下了淚。
「師祖,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解除你身上的毒。」季無塵抬起頭來,眼神堅定地望著玲瓏真人。
玲瓏呵呵一笑,雖說並沒抱什麼希望,但這孩子的一片心意還是讓他覺得很欣慰。
出了房間,阿細和季無塵默默無語,徜徉在莊子的花園中。五月的天氣已是十分溫暖,但兩人卻絲毫感受不到陽光的溫度,心裡涼涼的。
連隱仙山都有內奸潛伏,這讓他們十分難過。
「阿細,我覺得,師祖中的毒可能和覺醒者有關。只有化玄境出來的毒藥,才能令師祖沒辦法解除。可惜,我現在修為大減,什麼都幫不上。」
阿細摟著他的手臂,輕輕地說道:「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師祖一定能挺過來的。無塵哥哥,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季師弟,小師妹!」一聲清朗的呼聲驚醒了兩人。抬頭望去,陽光輝映下,一道挺拔的身形映入眼簾,高大,俊朗,臨風而立。
「大師兄。」兩人皆是歡呼出聲。好久不見,來人正是隱仙山六代弟子的大師兄蕭磊。
「你們可算回來了,師祖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吧?」蕭磊二十七八的模樣,在這一輩的弟子中,年齡最長。如果沒有季無塵和阿細兩位天才的加入,他的修為也是六代弟子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嗯。」兩人低聲回答,心情顯得不是特別好。
蕭磊劍眉一挑,恨恨說道:「這幫賊胚,真是陰毒!」望了兩人一眼,神色一轉。「師弟,師妹,咱們也別在這裡憂傷了,師祖鴻福,一定不會有事的。走!大師兄請你們喝酒。」
幾人心情都不是很好,便邀了林雨宸、紫彤等人來到蕭磊的住處,一起喝酒解悶。
「眾位師兄妹,自從季師弟和阿細來到隱仙山,我們還不曾一起這樣聚過,作為大師兄,實在是慚愧的緊。來,為兄先乾為敬。」蕭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也是紛紛站起,推杯換盞,氣氛好不熱鬧。
以前在隱仙山的時候,大家各自在山門修煉,平時少有見面,這樣相聚的日子實在難得。蕭磊作為靈機的開山大弟子,才智武功皆是上等,在隱仙山享有很高的聲望。
雖說自從阿細和季無塵上山之後,風頭早已蓋過了他。但在眾位師兄弟的眼中,蕭磊依然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這與他平時的做人和氣度是分不開的。
酒過三巡,幾人已是喝得微酣。
「呃,我的頭怎麼這麼暈啊?」林雨宸站起身來,使勁地搖晃著自己的腦袋。「幾天不喝酒,倒是酒量退了。」
「我也是,才喝了三杯。師兄的酒好烈啊。」紫彤扶著自己的腦袋,清秀的臉上紅暈綻放,說話也是含糊其詞。
季無塵也覺得今天的酒量不行,許是心情不好的緣故。他捅了捅身邊的阿細,「阿細,你怎麼趴在桌子上了呀?真是差勁。」
蕭磊放下酒杯,看著一桌子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站起身來,偉岸的身形挺拔而有力。「各位師兄弟,大師兄對不住你們了,我也不想這樣的。」輕輕一歎,蕭磊慢慢地向季無塵走去。
刺眼的亮光在季無塵眼中閃過,他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危機感。使勁地搖了一下腦袋,將酒意驅散一些,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迅速在眼中放大。
「大師兄!」季無塵驚呼一聲,身體本能地往側一閃,一溜血光從他的肩膀飆出,他堪堪躲過了這凌厲的一擊。
「為什麼要這樣做?」扶著桌角,季無塵驚怒地問道。
一擊不中,蕭磊便放棄了追殺。他冷冷道:「喝下這杯酒,你們已經是死人了。」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想走!」季無塵大喝一聲,阿細已經倒在了台上,其餘幾人也是搖搖晃晃,隨時都會倒下,他早已怒火攻心,這個人,必須留下。
「流光掠影!」蕭磊眼看已經要奔出門外,忽然聽到背後季無塵的一聲怒喝,只覺得一股尖銳的力量飛襲而來,那種感覺,就好比一根高速旋轉的利槍穿刺鐵板時帶來的威懾。
蕭磊心中一驚,想要躲開,但那股力量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瞬間就趕上了他。
「啊!」他只覺得大腿一陣鑽心劇痛,重重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