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城何在?」
朝堂之上,雁天行雷霆震怒,望著那個空缺的位置咆哮道。
一國丞相竟然缺席每日的朝會,其他大臣心中不知,左傾城卻是清楚的很。這頭老狐狸一定是嗅到了危險的味道,說不定已經逃之夭夭了。
底下眾臣皆是驚若寒蟬,多少年了,雁天行都沒有在朝堂上發過這麼大的火,這次後果恐怕會很嚴重。一些與左傾城平時走的比較近的大臣已經是心裡打鼓,暗自祈禱皇帝別將怒火撒到自己頭上。
雁天行朝邊上的太監總管示意了一下。那位公公立即會意,向前邁了兩步,扯著尖利的嗓子宣讀聖詔:「賊臣左傾城,意圖謀害景翎公主。據查證,左傾城投國賣敵,私通番邦,勾結內奸,篡謀朝綱,其罪可誅!現按宸龍例律,抄家滅九族。欽此。」
話音剛落,底下一片喧嘩。
雁天行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站起身來,威嚴地掃視了群臣一圈。「左傾城大逆不道,先是謀殺京城眾多名門望族,據被俘的兇犯所述,這些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如今事情敗露,想來已經叛逃出京。」
頓了一下,他忽然加重語氣:「傳朕聖諭,各部全力緝拿逃犯左傾城。京城禁衛軍,立刻包圍左府,所有可疑人等,一律緝拿,如遇頑抗,殺無赦!」
群臣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在剛進殿的時候,他們就察覺皇帝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但也沒有料到事態會發展得如此嚴重。
堂堂一國丞相,怎麼會突然就叛逃出京,還作出了弒殺公主的惡行?如今卻要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想當初左傾城是何等的風光,在朝中幾乎是說一不二,皇帝對他也是倚重有加,可現在呢?眾人都是感到脖子上涼嗖嗖的,伴在君王側,大家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啊!
一場針對左傾城的血雨腥風就此在龍星城展開。
由於時間倉促,左傾城出逃時根本來不及攜帶家眷和細軟。再說了,他現在是逃命,帶了那些東西怎麼逃啊?
此時他正躲在郊外一戶人家的地窖裡,過著像老鼠一樣的日子,根本不敢外出。這戶人家他在很久之前就買下了,就是為了防備不時之需。
外面的夫妻兩人也是他的人,現在的飲食起居全靠他們照顧,只等風聲平息下去,再想辦法逃亡金鷹帝國。
幾位聖法大人也已經離開了聚寶盆,此時他們正躲在京中一處宅院裡。屋子的主人此時正躺在柴房裡,只不過已經變成了幾具屍體而已。
「左傾城這個沒用的東西,辦點事都這麼不牢靠!害的我們也要東躲西藏。」脾氣火爆的錢勁風一臉的怒火,自從來到人世間,他幾時受過這等罪。「大哥,照我說,不如我們衝出去殺個痛快。這龍星城又有誰是咱們兄弟的對手啊?免得在這裡受這等懊糟氣。」
海無涯瞪了這貨一眼,怒斥道:「老五,閉上你這聒噪的嘴巴!龍星城要是能憑我們幾個蕩平,主上還要動這些腦筋作甚?毛毛躁躁的,我看你早晚會吃大虧。」
其他幾人也趕緊將錢勁風拉住坐了下來,紛紛勸導他,這貨依然不甘心地撲哧撲哧呼著粗氣,一臉的不忿。
「老三,現在雁天行既然已經發覺了左傾城的圖謀,那我們接下來該作如何打算?」海無涯對賈乃道的智謀還是比較信任的。
賈乃道挑了挑眉頭,沉吟片刻,說道:「各位兄弟,人世間的情況看來要比我們想像的複雜。加上六弟的那件事情,我想我們如果光憑武力,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其他幾人聞言皆是點頭認可,只有錢勁風有些不服氣,剛要開口爭辯什麼,被一旁的唐千秋摁住了。
「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不如我們順水推舟,將聲勢鬧得大一些。只要攪亂龍星城的局勢,一樣可以完成我們的目的。我建議,所有的暗線全部啟動,盡量在城中多造事端,分散雁天行的精力。必要時我們也可以親自動手,擊殺一兩名神尊高手,讓雁天行投鼠忌器。」
海無涯點了點頭:「這樣也好。老二,安排各派中的人立即行動,我要讓龍星城的江湖武者都暴動起來,讓雁天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連續三日的大搜捕,不僅將左氏宗門一網打盡,還在集寶盆的賬房內查到了意外收穫。
一份記錄著眾多官員的名單引起了季無塵的注意,這份名單竟然涵蓋了六部中的眾多高位官員,而且還涉及到了禁衛軍,邊防軍,甚至是大內侍衛中的一些將領。季無塵覺得此事干係重大,決定立即上報雁天行。
雁天行拿著這份名單,雙手瑟瑟發抖。這實在太令他震驚了,這裡面的很多名字他都很熟悉,這些可都是當年跟著他爭天下的人啊!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背叛我?
雁天行出離的憤怒。難道我雁天行做得不夠好嗎?還是我對你們不夠好?他自問自己對這些官員還是極好的,只要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雁天行都能從輕發落。
一個個都是這樣,左傾城如此,你們也是如此,下一個又會是誰?雁天行將那份名單重重地摔在地上。「給我查!」
五月的龍星城異外紛亂,自從左傾城倒台之後,幾乎每天都經歷著血腥的洗禮。
先是左府兩百三十二口人,上至八十歲老者,下到幾個月的嬰兒,在雁天行的鍘刀下,滿門盡墨,據說午門的刑場上,血腥味足足維持了三天。
緊接著是一個又一個被揪出的官員,下場幾乎如同左傾城的家眷一樣。每隔兩三天,午門的刑場上都會掛出一排血淋淋的人頭。
據統計,這一個月,一共有六十多位朝廷官員和軍中將領被雁天行下令處斬,包括他們的家人在內,雁天行總共屠殺了兩千多人。
這就是政治,這些家人原本跟政治鬥爭毫無瓜葛,只不過是因為處在了這個吃人的漩渦中,這才成為了這場鬥爭的犧牲品。
京城的空中飄蕩著一絲雲彩,在夕陽的映照下,散發出血紅的光暈。
季無塵站在城頭,望著西下的夕陽,悵然長歎。每日所見的血腥讓他心生厭倦,政治的恐怖也讓他心寒,而這一切,自己卻必須去面對。
阿細依偎在他的身邊,就這樣默默的陪他站著,看西方那抹血紅漸漸地沉下去。
「阿細,我懷念太平縣的日子。」悠悠地,季無塵說出這樣一句。
「我也是。」阿細點了點頭,「這裡雖然繁華,但也充滿了冷漠。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真的好懷念。」
阿細抬起了臉龐,注視著身邊這個高大的男人。夕陽的餘暉照耀著他筆挺的鼻樑,閃著金黃色的光暈,只是那一道緊鎖的眉頭,顯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憂慮。
「無塵哥哥,如果我們還在太平縣,就用不著見到這些殺戮了。我們還是做我們的叫花子,遭受著別人的白眼,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那樣的生活也許也挺快樂的。」
季無塵輕輕一笑,像是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歲月。「只要我們在一起,其他的都無所謂,我們一樣過得快樂。」
阿細聞言,眼角居然淌落了兩滴淚花,只是嘴角卻掛著微笑,笑的那麼幸福。將腦袋輕輕枕在季無塵的肩膀上,任由清風徐徐地吹著。「無塵哥哥,我現在就想回去。」
左傾城被人從地窖裡揪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蒼老憔悴了許多。原本花白的頭髮變得根根枯白,臉上的皺紋也更加密佈了。
此時的他,哪有昔日一國丞相的威風,不清楚的人看到他,一定以為這是位普通的老農。
出賣他的人是他的一位下屬,他獲得了一個活命的機會。
這處宅院是左傾城以前讓他出面買的,在他被抓後,急中生智,提供了這樣一個情報。沒想到,歪打正著,居然抓到了那條漏網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