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維嘉,叫做這個名字的女人,名為這個名字的個體,此時此刻僅剩下的恐怕只有痛苦了吧。
想要守護的人,一直守護的人,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只是一廂情願的事罷了。儘管斯維嘉知道,假如菲拉知道了真相的話,恐怕不會原諒自己。那是肯定的啊,就算把自己換到了菲拉的立場,也沒有原諒的理由可以找得出來。
幸福簡單的家庭,斯維嘉知道,那個孩子從小就憧憬著,並且相信著這樣的生活,而最終奪去他曾經擁有過這一切的,正是作為他的姐姐的人。
肯定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吧。但是斯維嘉還是抱有過幻想的,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痛下殺手的呢?那時候能夠做出如此殘忍之事的自己,原因恐怕是她早就放棄了所謂做「人」的權利了吧。
是的,毫無疑問,父親掌握了不該屬於他掌握的東西,新式極空液和發動機的技術,足以徹底的改變世界。而對於黃金黎明來說,要麼徹底掌控這些東西,要麼徹底的毀滅。
父親的選擇讓黃金黎明選擇了後者。
斯維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面對著的是怎樣可怕的龐然大物,無法反抗,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的接受注定的結局。如果這就是命運的話,也太殘酷了吧。
但,這就是命運。
本該死亡的斯維嘉活了下來,這也是命運。
自從那時候起,斯維嘉就發了誓,發誓要得到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對抗命運的力量。她加入了黃金黎明,以一個復仇的身份,然而事實卻遠比她想像的更加可怕,擺在單薄的少女面前的是一個難以想像的,龐大到令人顫抖的終極組織。積累千年的帝國,在他們的財力面前就像窮困的乞丐,最先進的技術,最強大的成員,最可怕的戰爭機器,難以想像這是一個藏在人類社會背後的組織,甚至斯維嘉還瞭解了一些可怕秘密的皮毛。
僅僅這些皮毛就足以讓整個表面的人類世界翻騰。
或許那本該就是屬於少女的命運吧,面對著這樣的龐然巨物,少女妥協了。在那裡,沒有什麼好心的前輩,沒有什麼正義的騎士,少女只有靠著自己的努力前進,前進,前進到足以保護弟弟的地步,前進到足以不讓弟弟被抹殺的地步,直到前進到誰也不知道盡頭的地方。
那裡,本該就是深淵。
好在,少女至少擁有者常人難及的美貌,那或許就是她唯一的資本了。
命運的螺旋緊緊纏繞,就算有一點微小的分叉,但終歸還是會導上注定的因果。
那時候,少女斯維嘉就明白了,終有一天她會再度面對著她最愛的弟弟菲拉。而那時候,就是生與死的戰場。
因為,菲拉,就是那樣正義溫柔的孩子啊。
一點點也好,想讓菲拉就永遠保持那份溫柔的正義。
「是呢,我早該想到最終會迎來這樣的結局,我真是蠢得可憐,但頭來還是讓幻想支配著自己。」
四散的尖利黑色齒輪將幽靈割的粉碎,菲拉腦海裡閃過他們生前的摸樣,那些都是重要的親人,自己不配擁有的親人,和菲拉有著動人羈絆的親人。
叔叔,嬸嬸,還有——
「你是斯維嘉姐姐,好漂亮的姐姐啊,我有點……有點不知所措呢,實在抱歉。我叫奧菲婭,是……是菲拉大人未來的妻子,請姐姐大人多多指教。」
直到現在那個可愛的女孩還不斷在自己的噩夢中閃現過,她淺淺的笑容,她溫柔的語氣,一切都像是四月裡初春的暖陽一樣。真的是很棒的女孩呢,如果能夠成為菲拉的妻子的話,一定會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能夠讓菲拉永遠幸福的人吧。
直到她死在自己槍口下時,那充滿幸福的笑都是讓斯維嘉深深顫動的。
但是,作為人的她早已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個為了保護弟弟的存在,為了讓弟弟活下去的叫做斯維嘉的軀殼而已。
她彷彿聽到了幽靈死亡前,悲憤憎恨的詛咒,但菲拉的力量還不足以讓他們變成完全思念體的形態,說到底也只是些光影的渙散殘骸罷了。
只是那份刻骨仇恨,斯維嘉認為絕對是真實的。
抱歉。
叔叔,嬸嬸,奧菲婭,但是我要保護的只有一個人,如果是為了讓他活下去,那已經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信仰了。
劣質的思念體在哀嚎中被斯維嘉的法術攪的粉碎,連一點殘留的存在都沒有在世界上留下。
「真的下手了啊,再一次殺死了你唯一的親人。」目視著這一切的菲拉,平靜的說著,斯維嘉所做的一切,他沒有阻止。
「嗯。」再度抬起頭的女人,已經換上了真正決然的表情。
「也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好呢,姐姐。」
菲拉平靜的臉上甚至帶起了一絲微笑,接下來的時間,他終於可以放心的去做了,不再困惑,也不再有遺憾。
「別想的太簡單了,菲拉,戰鬥還沒有結束呢。」斯維嘉大喊了起來。
突然湧出的戰鬥意志,甚至讓肆虐她的巨大痛苦也暫時壓制了下來,來吧,力量,源源不斷的湧現出來吧,來完成著注定的,宿命的戰鬥。
然後讓一切終結。
這突然爆發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讓斯維嘉整個人都被黑色的火焰所籠罩,此刻的女人真的猶如傳說中的女戰神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凜然的氣勢。
「領域——黑月極地。」
巨大的黑色波紋從女人的身體裡噴湧而出,那裡彷彿一個巨大外洩的漏斗一般,漆黑的,純粹黑色的能量腐蝕著周圍的一切,將一切都染成了同樣的色調。那股力量,在湧出女人的身體時,再次出現了變化,它們就像沸騰的岩漿一般,慢慢的冷卻了下來,變成了一片片巨大的黑色晶體。
於此同時,女人的「領域」也被這黑色的能量擠壓了出來,它們擠碎了菲拉的領域結界,將這個岩漿地獄的世界染上了一層深深的黑色。
那場景,如同被添加渲染的圖層一般,為女人為中心,新的力量侵蝕了原本的力量。在她的腳下,四周,熔岩消退,換上了一層冰冷的,沒有溫度的荒野,以及出現在天空上的黑色之月。
「這就是姐姐的領域結界麼。」
黑色的力量在衝破了對女人的束縛後,繼續擴散,一直到擴散到和菲拉的領域結界勢均力敵的地步。一面是熔岩地獄,一面是冰冷荒原,兩個不同的世界風景,在有限的空間中互相彰顯著各自的存在。
「黑月之耀。」
女人頭頂上的黑之月似真正的星辰一般,竟然緩慢的,但無法節制的變得巨大起來,彷彿真的有一輪巨大的黑月掛在天際,然後在女人的命令下,接近著地面。
瞬間,菲拉的結界籠罩範圍內,所有岩漿都不安的翻滾了起來,黑月臨近形成的巨大引力,將這片遍佈著熔岩池的世界也攪得天翻地覆。
「炎鬼軍勢。」
這片地獄的世界,也做出了應對,那些巨大的,永遠翻滾著上千度溫度的赤紅之池,藉著引力引起的翻滾和菲拉的命令迎來了再一次的爆發,紛紛躍起數米高的熔岩在空中,重新組合了起來。
支配著他們的,正是那數不清的哀嚎的幽靈,現在它們真的和熔岩融為了一體,成為了炎鬼之體,它們組成了高達2米或者只有矮小身材的炎鬼軍團,如飢餓的野獸一般,朝著女人撲了上去。
這是彼此都是屬於唯一的一戰。
*********
「怎麼可能?」真視也完全起不到作用,少女所謂的加密幾乎就是一個死結,至少林楓完全看不來一點能夠破解的跡象。
「可惡。」
這位少女,擁有著屬於大魔法陣核心這樣不可思議的身份,林楓原本以為找到她就算完成了任務了,然而搶先一步已經侵入了這裡的人,卻已經給少女下達了一個可怕的指令。
啟動魔導毀滅炮。
並且摧毀維綸王國的王都,那裡,據少女所說,應該是一座擁有著近百萬人口的巨大城市,不管處於何種理由,也應該阻止這種事發生。
可是,林楓卻對少女的那層封印無能為力,真視無濟於事,需要更強的破解能力,才能阻止那個命令。
「墜落馬上要開始了,現在進入倒計時。」
「什麼?」
少女冰冷的眼睛望了過來,那副不帶一點血色的感覺,讓林楓懷疑她其實應該是個吸血鬼吧。
「為何想要阻止命令?」
「為何?」
——「執政官大人!」
在他回答之前,莉娜的聲音傳了出來,少女直接以金色之翼飛進了大廳。
「莉娜,這幅樣子?」
簡直是拉風到了極點。
「對方很強,不過,已經退卻。」莉娜點了點頭,在一陣扭曲的波動中,金色的羽翼化作漫天光點消失。
「是麼……莉娜真的很強啊。對了,對於她的情況你有解決的辦法嗎?」
「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我可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