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花隨昭,就想到她在分別時跟自己說的話,她如今該是在江南從商,不知道成就如何?
當初那個滿口髒話的女孩,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擔當,也有了自己的責任,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當真是讓人感歎不已。
「你可還記得扶城的事,」莫言之偏頭對著鳳墨華笑道,嘴角愉悅地勾起,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花隨昭納蘭涵任天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就想起這些個人。」
「如今也只剩下一個了。」鳳墨華淡淡說著。
「也就只剩下花隨昭一人。」莫言之道。
「有緣自會再次相遇,無緣心中終有所懷念。」
莫言之驚:「呀,什麼時候你居然成神棍了?」
鳳墨華瞥她一眼:「我說的是事實。」
「其實緣份這種東西實在是強求不得,虛無縹緲,我若是特別想見她,絕對不會將希望寄托在緣份之上。」
「呵——」鳳墨華冷笑,「沒有緣份你縱然是尋遍天涯海角也見不到想見的人。」
莫言之狐疑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被人換腦了?」
鳳墨華理都懶得理這種問題。
莫言之道:「就憑你原先那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樣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難得。」
「那你說我該說怎樣的話?」鳳墨華深覺疑惑,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搞沒搞錯,他這一生都活在打壓和被打壓中,所有的傲氣都被磨盡,怎麼可能是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樣子。
「若是你以前絕對不會相信緣份這種不能掌握的東西,就憑你的性子,若是要找一個人,哪管他是在碧落黃泉,你就是掘地三尺也會把那人給揪出來。」莫言之認真道。
「是嗎,我以前真是這樣,咦,這不該是你的作風嗎?」鳳墨華挑眉疑惑。
「……」莫言之辯證:「我怎麼可能…」
鳳墨華擺擺手,示意她閉嘴:「這個關於緣份的問題暫且打住。我想,不出三月,你和花隨昭定能再次相遇。」
「你是如何知道?」
「花隨昭會來參加登基大典。」
這說了等同沒說。不過莫言之不打算在問下去,到時候見到花隨昭一切就明白了。
接下來就沉默了。也沒有人說話,只有下面的萬家燈火明明滅滅,在這人世間燃燒著溫暖。
莫言之睜著眼睛看著下方,感覺到自心中所流露的平靜安寧。
「流螢……」
忽然有一聲帶著歎息的呼喚從鳳墨華嘴中溢出,在這廣袤的天地間有著濃濃的悲哀。
「嗯。」莫言之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深沉的鳳眸。
黑玉般眼眸空闊無比,如同天地間肆意的長風,席捲過山河萬里看遍風景無數,沒有任何喜怒哀樂,沉澱下來的只有平靜和寬容。
對面的鳳墨華看著她,目光很複雜,只是最後終究變得如死水微瀾。
「流螢,我縱然是身份多變面具三千,只是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男子的聲音低沉,消散在這天地間。
「我知道。」沒有騙過她?這句話簡直就是在放屁!不過現在她還是選擇配合他好一點。
「心口不一的丫頭。」只是有人不領情,面無表情地批評。
「……」不識好歹!
他變了不少,而且這種變化應該是發生在近幾日,他的心彷彿更加堅定更加清晰了。
「雲裔在下面應該已經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了,我們下去吧。」莫言之開口說道。
「我們再等一下。」
「為什麼?」
「再等一下。」鳳墨華眼睛中滿是認真。
莫言之微愣神,然後朝著展顏微笑,黑裙獵獵,彷彿臨風歸去:「竟然所有的事情都順利展開,此時又何必浪費時間。你該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要放棄最初的信仰。」
終究是要選擇了。
無論哪條路,只是他能夠堅持自己所選,心中通明,這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鳳墨華鳳眸眨了眨,然後眼神變得深邃,只是這樣凝視著她,微笑如初,眉眼處卻不再是初見時的妖嬈冰冷。是一種寧靜致遠的感覺。
這樣的凝視,彷彿是要看破重重霧霾後的晴空,目光如劍劃開那人心的冷暖。
「我們下去吧。」他含笑說道,眼眸雨過天晴風平浪靜。
「恭喜你。」莫言之笑得眼睛彎彎。
鳳墨華,本該就是遨翔在這天地間的鳳凰,君臨天下,光芒萬丈。
他一愣,然後紅唇也勾起一抹弧度,此刻心中更加明亮。
「同喜。」
同喜,我喜我終於選擇了自己的路,你喜你終於不需要辜負我的情感。
你怎麼可以那麼清醒,將這所有的一切看的如此通透。
……
雲裔看著眾女此時驚恐的神色,甚是滿意地笑了。他把已經被砍掉雙手的趙禎給拽出來,然後隨便摔在地上,自己則坐在木椅上悠閒地喝茶。
崔瑤強忍恐懼上前一步:「公子,您不是說趙禎已經被你殺了嗎?」
「我現在沒有把他當活人看。」雲裔闔下眼眸,然後淡淡說道。
眾女子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中看到驚悚。
趙禎已經是強弩之末,痛得幾乎不能說話,此時直接跪在地上,渾身戰慄。想起剛才眼前的人一刀連砍自己兩隻手後還笑意清淺,頓時臉色越發蒼白。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對方能夠饒他一命,其餘不敢再想。
比起趙禎,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沒有一個不是嬌容憔悴,更有者嘴唇泛紫差點昏厥。
「你是尚思杏的侄兒,她怎麼會派遣你來清河鎮當節度使。」雲裔發話,神情清冷。
趙禎強忍著恐懼與痛苦,說話斷斷續續,最終連成一句話:「鈺…鈺錦公主…失、失失蹤,聖女命我尋找。」
這回的話也算簡潔,雲裔捻了捻荷葉袖邊,黑髮如同流水披在身後,青色衣裙精緻典雅,他長長的睫毛下眼眸似笑非笑:「這麼說你這個節度使是暫時的了。」
「也也,也可以這麼說。」
「抓完鈺錦公主就可以回帝都是嗎?」雲裔問道。
「是。」痛苦讓他整個身體都抽搐,說話都是單字單字。
雲裔掀了掀眼簾:「這也是個好身份,假扮你也倒合適。」
趙禎終於搞清楚對方的目的了,原來是要假扮他,不過假扮他幹什麼?他的眼睛變得疑惑。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說完,雲裔放下茶杯,然後起身。他走過趙禎的旁邊,對著旁邊縮在一起的一群女人道:「趙禎交給你們處置,我不希望再見到他。」
「不要啊!」趙禎聽到,幾乎是立馬驚叫出聲,然後臉色惶恐至極。開什麼玩笑,把他交給那群賤女人處置,他還有活命的機會?
雲裔直接向前走去,不再理會後面的事情。
屋裡的一群人先驚後喜,然後歡呼出聲,崔瑤更是直接就上前,對著那半跪在地上的趙禎就是一腳,「畜牲!你也有今天。」說完連呸了幾口口水。
另一女子也上前,繡鞋狠狠的踩在趙禎身上,滿臉嘲諷:「王八蛋,我說過要讓你生不如死的。」
這幾日來所有的絕望所有的屈辱就在這一刻全部爆發,想起自己的醜態,想起自己當初的悲涼,滿心是一腔怒火!
眾女上前,全然忘了世俗禮節,挽起袖子,對著趙禎就是幾巴掌,聲音清脆而響亮,有女子種種吐了把口水:「今日我要把給碎屍萬斷,為我被你玩死的妹妹報仇。」
所有女人雙眼通紅,帶著猩紅的血絲,瘋狂至極。
「你們這群賤人不要命了嗎?」趙禎雖然怕雲裔,倒是對這些毫無背景毫無勢力的女人卻是不怕,此時被逼到絕處,直接仰起頭大吼,「我可是聖女的侄子,你們膽敢…唔唔。」
「呸,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他話還沒說玩,崔瑤便已經直接把一隻繡鞋塞他嘴裡堵住,出聲冷笑。
「今天我們要你血債血償——!」
……
第二日的時候,所有昨夜在長春樓官爺都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們忘記了很多東西,就連節度使大人出現眼前都睜大雙眼很是陌生。
陌生的節度使大人眼眸冷冷一瞥他們,不怒自威,笑道:「怎麼,昨天晚上睡了一覺就不認識本官了。你們怎麼沒把你爹娘給忘了!找死是嗎?」
眾官茫然,縱然眼前的這位節度使大人再陌生,可是腦子裡這位大人的樣子就是模糊不已,貌似、好像節度使大人就長這樣,咦?眾官發現,自己怎麼都想不起來昨天節度使長啥樣了。倒是最後「找死是嗎?」讓他們猛然清醒,管他模不模糊有權就是大爺。
眾官堆起一臉微笑:「大人昨夜可睡的好?」
「大人昨夜可吃的香。」
節度使大人穿著一襲黑袍,袖口銀邊,樸素典雅氣質非凡,微微笑:「尚好尚好。」
節度使旁邊有些一男一女,看樣子是貼身侍衛。女的一襲淡紫衣裙,雙眼漆黑皎月明珠,淺淺的笑著,容顏清艷。男的紅色長袍黑髮即腰,鳳眸裡滿是平靜淡然,眉宇間雖有妖嬈之色卻更勝冷漠。
這當真是奪人眼球。眾官感歎,節度使大人就是節度使大人身邊隨便一個侍衛就閃瞎他們的一雙眼睛。
幽怨~~~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