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計?」雲裔笑得燦爛無比,然後臉色一變陰沉瞥了莫言之一眼:「你來用?」
莫言之忙搖頭又搖頭:「不不,您風華絕代,定然不會用這等低下的計謀。」
「誰在外面!」突然從裡屋傳出一聲怒喝,伴隨女子低低的哭聲。
崔瑤臉色蒼白,轉身對著莫言之雲裔道:「剛才聲音太大,估計被趙禎聽見了,兩位,接下來該怎麼做?」
「不要問我,問他。」莫言之首先推來責任,指了指雲裔。
「公子……」
「我現在的身份是阮小孜。」雲裔擺手,打斷了崔瑤的話,他目光深深看著裡屋的方向。
此時趙禎已經穿完鞋子了,邊罵邊穿衣,衣服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音。更有那珠珠的哽咽分外淒涼。
「算了,美人計就美人計吧。」雲裔揮揮袖,然後蹙起美眉,幽幽歎了口氣,然後幽怨地看著莫言之。
雲裔穿著的是女裝,眼睛漂亮如黑玉,此刻幽怨,生出瀲灩的波光,這樣一個眼神真的是要將人的心給勾過去。好在莫言之定力強,嘴角也只是微微抽搐了會兒。
美人計……
美人計!!
竟然就是美人計!那麼剛才為啥還做那樣的姿態?!
「我若是用了美人計,你可有什麼獎勵犒勞?」雲裔幽怨地說道。
莫言之沉默,然後鄭重:「我把趙禎賞賜給你。」
「……」雲裔冷笑:「我要他幹什麼,要你還差不多。」
「安靜安靜,老鼠出洞了。」莫言之打斷他。
旁邊觀看的一眾人,頓時有種悲哀的感覺,這樣兩個人能夠殺了那狗官?還不如指望老天開眼,落下一道天劫,把趙禎給劈死。
後門被推來,趙禎身上衣服胡亂一穿,連腰帶都沒來得及繫上,就直接匆匆出來,滿臉慾求不滿的樣子,眼睛裡有幾條血絲,他瞪大眼睛很是憤怒:「剛才是誰發出的聲音?」
要是被他知道是誰,定要將那人的皮撕下用來做面具!
「是我。」
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彷彿玉珮相撞,清脆悅耳。又像是泉水淙淙,洗乾淨那青荇草木。
趙禎瞇著眼睛看過去,然後震驚了。嘴巴張著差點都忘了合上。
傲天帝都中美人無數,各種千嬌百媚,他見過各種美人,或是妖嬈撩人,或是清貴高雅,或是雍容尊貴,或是安靜出塵,各種各樣,然而眼前的人絕色無雙,堪比他傲天的鈺錦公主。
雲裔版阮小孜徐步走出,他在齊國見多了那些貴族名媛,此時一舉一動皆是大家風範。
青色的衣裙曳地,三千黑髮垂落腰間,他唇角似笑非笑,柔軟而冰冷,柔似三月桃夭,冷如臘月寒梅。
一卷古老的仕女畫卷慢慢展開,他的優雅他的鳳儀,皆寫盡風流。衣袂隨風,唯獨那雙眼睛,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總是黑黝暗沉,碎了繁星萬里捲了滿天煙雲。
「咳、咳。」莫言之在角落裡清清咳了兩聲。
雲裔此時已經站到了趙禎的身前,比趙禎還高了一個頭,他低頭:「不知大人打算如何懲罰。」
這一低頭,就流露出他堪比女子的肌膚,白而細膩,偶有光澤流動,自下巴開始沿著美妙的脖頸,一路美景無限。
趙禎看得眼珠都快出來了,眼前的女子不光是行為舉止還是談話言語皆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感覺,這樣的清冷華貴又是傾國傾城,男人最喜歡的便是征服這樣的女人。
想看她一身傲骨一身清貴在自己胯下媚態盡出,在自己身下呻吟求饒。
想著想著,趙禎不由渾身發熱,他目光貪婪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掃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淫笑著:「美人當真在求我懲罰。」這聲音刻意壓低,蛇爬過腰間般讓人心生噁心。
莫言之別過頭去,不想再看這人間的殘酷了。趙禎,趙禎,你自求多福。
「是。」雲裔清冷說道。
他唇角帶著笑意蠱惑人心,只是微瞇的眼眸裡肅殺漫天。
「說到懲罰啊,美人,我們進去再說。」趙禎渾然不知危險,伸出手去攬住了眼前美人的腰,他不由驚訝,這美人的腰怎麼不像以前那些女人一樣纖細呢?不過驚訝一會兒,他一抬頭看那美人絕世的容顏頓時這點疑惑就煙消雲散了,只剩下滿腦子心猿意馬。
雲美人笑容未變,依舊那樣柔軟冰冷,也不反抗,隨著趙禎一起進入裡屋,背影尊貴。
待門關上後,莫言之說道:「接下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看了。」
她的確不想再看這出人間慘劇了。
崔瑤有些著急:「不知道那位公子到底行不行?」
「這你不用擔心,肯定行。」莫言之說完,然後轉身離開。
「姑娘你去哪裡?」崔瑤大急。
「我出去一下,他一人就能搞定所有事。」說著,她的腳步已經邁過門檻,出了主屋。
外面燈火通明,清河鎮的夜景並不叫人失望,清風扶面,黑裙獵獵,車**的月亮高掛天空,她不由想起扶城的月亮也是這樣圓。
突然一條白綾在她眼前垂下,莫言之抬頭,就見這白綾是從樓頂上垂落下來,她心中明白,抓住白綾,然後藉著這力量上了樓。
樓頂果然有人,還是褐色的小廝衣衫,不過他也不因這衣服而損失半點風華,手裡拿著條白綾,繞來繞去,很是無聊的樣子。
「不知道樓下會發生什麼事情?」莫言之笑瞇瞇地坐下。
鳳墨華全神貫注把玩著手裡的白綾,漫不經心說道:「雲裔的豆腐哪是那麼好吃的,這趙禎真是色迷心竅,也不怕中毒身亡。」
「不知道鈺錦公主的豆腐好不好吃?」莫言之笑道。
鳳墨華唇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鳳眸飛揚頗有些意氣風發:「很好吃,但不好吃。」
「真自戀。」莫言之撇嘴。
「不過如果你要吃,我可以只收一文錢。」鳳墨華又加了一句。
莫言之歎息:「這果然是劣質豆腐啊,不然哪有那麼便宜。」
「不識好歹。」鳳墨華放下手中的白綾,不由笑罵。
樓頂之上風景極好,樓頂之下風景可就沒有那麼美好了。
趙禎快哭了,真的快哭了,他美人引進門,還沒為其寬衣解帶,誰知這美人甚是熱情居然自己靠過來,要是僅僅只是靠過來也就罷了,關鍵是這美人眼睛含笑手裡悠閒地拿著把刀。
所真如此也就算了,誰知這美人居然會武功,隨便動一下手指便直接把他的手腳給捆住了。
這樣也還可以忍受,誰知這美人坐在椅子上托腮微笑,優雅無雙,慢悠悠地問:「你是要先砍左手呢,還是先砍右手呢?」
「……」趙禎真的已經哭了。只可惜他嘴裡塞著團布,哭也哭不出聲來。
在主屋裡等候的幾位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如何。但也不敢貿然衝進去,只能在外面乾等。
「崔瑤姐姐你說那人能信嗎?」有人等不急了,然後開口問道。
崔瑤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們只能選擇相信。」
她們只有選擇相信才有生路,沒有其他方法。
後門忽然緩緩打開,所有人差點驚叫,今夜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絕望所有的無助全部湧上心頭,這最後的希望。
後門打開,出現的是一個臉色蒼白滿身是血的青衣女子,她髮髻凌亂,全身上下衣裳處處是刀子劃破的痕跡。
「珠珠!」有人喊了出來。
崔瑤首先上前,珠珠看著她,然後眼淚滾滾流了下來,聲音乾啞,努力想說些什麼最後卻發不出聲音,一遍又一遍,只有一句話。
崔瑤一把抱住珠珠,然後淚水浸濕了珠珠的肩膀,她又哭又笑:「珠珠回來就好,姐姐在這。」
這珠珠不過十四十五,身體還是稚嫩的很,虛弱地倒在崔瑤的懷中,聽了崔瑤的話很快便笑了,點頭又點頭,嘴裡依舊重複著那句話。
她努力靠到崔瑤的耳邊,重複著那句話,雖然氣若游絲,但是崔瑤依稀可以聽清楚,她在說:「姐姐…顧夫人…太子…」
崔瑤渾身一僵。
後面自後門走出的是青衣遺世的雲美人,雲裔目光淡淡:「趙禎已經死了,今天的事情你們不必宣傳出去。」
他的話說完,整個房屋裡頓時呈現一種死一般的沉默。
「趙禎死了,那我們也死定了。」有人聽了,瞬間臉色蒼白,退後一步,喃喃自語。
雲裔依舊笑著,說不出是微笑還是冷笑,只是讓人感到絲絲寒意。他聲音溫涼:「放心,不會讓你們死去。趙禎死了,那麼以後我便是是他了。」
崔瑤扶著珠珠,所有人中也只有她最冷靜,她看著雲裔:「公子打算冒充節度使?」
「當然。」雲裔笑答。
樓頂之上,莫言之瞇著眼睛看著月亮碩大,忽然想起一雙眼睛,漂亮像是火中飛舞的黑蝶,那個少女,昔日與她屋頂共飲的人,如今不知道何處去了。花隨昭,趙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