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居然是那位救了夜叉的小道觀裡金藏老道長!
什麼情況?春荼蘼大為好奇。雖然畫中女子比她所見的要年輕很多,但她非常確定。
這就是白府供奉那個深山道觀的原因?金藏道長是外祖父年輕時的情人,還是曾經的恩人?看筆觸,似有愛意啊。但那個道觀的觀主另有其人,是她沒見過的。
那個人,又是誰?似乎非常神秘,她到道觀去過兩次,都沒看到觀主露面,這有點不尋常。
想了想,春荼蘼把畫軸重新捲好,放回絹缸之中。
前些日子事情很多,好不容易打完了紅繡鞋案,現在又有兩件事一起擠到面前。韓無畏知道了夜叉的行蹤和身份,她必須就此事和夜叉談談,聽聽他的決定。還有小道觀的事,女道們和外祖父的關係必須弄清楚,畢竟她們是見過夜叉的。萬一把消息透露給外祖父,恐怕又要在夜叉的頭頂上懸上一把刀。而且這把刀,不受她的控制。
她又坐了會兒,抬步就往外走。在台階處,正遇到回來的白敬遠。
「你怎麼在這兒?」白敬遠面露笑容,顯然見到她非常心喜。
「我來給祖父請安,等了好一會兒了。」春荼蘼側過身子,規規矩矩行了個晚輩禮,「現在總算見到祖父,正要回去。」
「不若在祖父這裡吃晚飯?」白敬遠有點捨不得似的。
春荼蘼搖頭,順嘴說道,「晚飯不吃了,減肥。」
這種新鮮詞她之前說過,所以白敬遠倒是懂的。眼見她說完,轉身就走了。只得在後面嚷嚷了一句,「你就是太瘦,不許不吃,還要多吃些。」
大唐不是以胖為美,更不是以肥為美,是以豐滿為美,春荼蘼雖然不是那種細竹竿,到底是纖細型。在大唐男人眼裡,姿色未到十足十。
春荼蘼隨便應著。很快消失在瑤池貫月的大門外。
白敬遠輕蹙著眉頭,問一直跟在身邊的白衛,「你說,她看到那幅畫了嗎?」
白衛伸著脖子往屋裡瞄了一眼,「看了。畫軸的位置跟從前不一樣。」
「這丫頭,居然就能不動聲色,倒真沉得住氣。」說著,就又搖頭歎氣,「這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嗎?怎麼就讓她們打過照面兒。」
「會不會是夫人……」
白敬遠擺擺手,「夫人和蔓娘都不會無故下山的,若非荼蘼跑到山上去。她就算在長安鬧翻了天,山上也不會知道。不然怎麼稱為方外之人呢?」說到後來,語氣諷刺中帶點無奈,「只是我想不透。荼蘼怎麼會到山上去?這其中,我總覺得一定有其他原因,其他人,但不知是什麼事。什麼人。」
邁步進屋,只是一隻腳門裡。一隻腳門外時,情不自禁回過身望去。雖然已經看不到外孫女的身影,卻仍然有點不放心,「她會發現這是我做的局嗎?引她查下去的局?」
白衛想了想,低聲道,「相爺,不用擔心。到底,您是讓她們母女團圓。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屬下想,六小姐是願意的。」
白敬遠踱步進了書房,坐在椅子上,抿了口已經涼透的茶,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問白衛道,「我是不是很無情?當年為了門風,逼著女兒假死。如今為了留住外孫女,卻要再捨女兒一次。其實,我是最疼蔓娘的,因為她是夫人親生,因為她那天真純良的性子……」
白衛垂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好在白敬遠似乎只是發洩胸中的鬱悶,並沒有跟他聊天的意思,沉默中,也就揭過這一篇。
春荼蘼對此一無所知,晚飯後就梳洗,然後按照夜叉的要求,穿戴整齊,坐在臨月的窗邊等著。不過,頭髮才洗過,濕漉漉的隨意用緞帶鬆鬆繫著。身上的衣服雖然穿得妥妥當當,但夏天嘛,不能穿高領,也不能著重服,於是露出了整個脖子和兩截手臂,身上是綠蘿紗,並不透亮,卻輕軟的貼伏在身上,所發更顯玲瓏窈窕。
半散的發,更令人覺得有慵懶之美,別具風情嫵媚。
而且那綠,被月光襯著,令她的皮膚看起來潔白晶瑩,整個人都像一顆上等的珍珠,散發著柔和又動人的光暈。
年輕真是好啊,怪不得人家說十七、八歲無醜女來著。
夜叉很準時,子時的更鼓才響,他就出現了。仍然是悄無聲息,像從黑暗中浮現。
春荼蘼綻開笑容,跳起來就要迎過去。
夜叉連忙擺手,聲音壓得極低的拒絕,「別過來。」
「好吧。」春荼蘼雖然因為沒抱著有點遺憾,但還是很尊重對方的,於是站著不動。
兩人對視,到底是夜叉繃不住了,一步上前,俯身吻下來。他的吻總帶著些侵略性,肢體很明確的表示,他想要的更多。只是他不能,於是唇舌交纏間就極盡熱烈和纏綿,還有**的表達,最後吻得春荼蘼連呼吸都快斷了,身子軟得要攀緊夜叉的肩膀才不至於滑落在地上。
他們頭抵著頭,都喘息得不行。
「不是說不讓你過來?」夜叉低聲責備,聽起來卻像寵溺的輕哼。
「明明是你過來的。」咱是律師,事實一定要講清楚。
「因為你衝我笑了。」
「我沒有!」
「至少……在看我。」
「好吧,我閉眼,這總行了吧?」她多配合,多溫順哪。
而閉上眼睛的後果,就是又被吻得差點斷氣。兩人就這麼膩乎了好久,夜叉得不到她,就只在外圍折磨彼此,直到最後擦槍走火的危險一觸即發,春荼蘼才連忙氣氛調整到嚴肅的頻道。
「阿蘇瑞。」她輕輕叫了一聲。
夜叉一怔。
他沒有告訴過荼蘼這個名字,因為阿蘇瑞代表突厥王室的狼之子,身世神秘複雜,有可能陷入權利鬥爭。可夜叉,卻只是她一個人的。
「你怎麼知道?」他只告訴過金藏老道長。因為救命之恩。不能欺瞞。
「韓無畏說的。」春荼蘼老實回答,「那天你受傷離開,他跟我說了這個。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查到了葉記。這樣,不要緊嗎?」
夜叉沉默沉默半晌,搖頭道,「不要緊。」他不問她為什麼為韓無畏擋掌,因為深信她有自己的理由。況且,傷不重。就算重。也寧願選擇不讓她為難。
不過,韓無畏真是本事,他自以為隱藏得夠深了,仍然讓姓韓的挖了出來。
「他若是把你的身份捅出去……」
「你信他嗎?」夜叉突然打斷春荼蘼,「你信他。我信你。因為,我不想離開你。」
「可是你要冒很大風險……」
話再一次沒說完,夜叉就抱住了她,「我不能離開你。」至少,五年內不會離開。
「如果你不安心,我會換個落腳的地方,不會再讓別人找到了。至於葉記。錦衣暫時不能走,不然太突兀。反倒惹人懷疑。」他補充道。
「其實我也捨不得你。」春荼蘼吸吸鼻子,「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剛才真是好緊張,生怕夜叉做出另一種選擇。雖然覺得他不會。可到底他說出來,她才踏實。不過她仍然有不安隱藏在內心深處,因為他們的愛,就像走鋼絲。好像隨時會掉進深淵裡。
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之間的愛意瞬間就達到極致。她在享受初戀的美好。同時陷入熱戀的瘋狂與甜蜜。
「我從來沒有過安全。」夜叉笑了,無奈,但也驕傲,滿不在乎,「在突厥,我是被暗殺的頭號對象。薩滿已死,沒人再能控制我,所以巴戈圖爾不能拿我當殺人武器,就必要殺我而後快,他的王位也才安穩。在大唐,我是通緝榜上的首位,韓謀想逮到我給突厥製造混亂,令大唐有入主阿爾泰山的機會。荼蘼啊,你真倒霉,遇到我這樣的男人,得跟著我一起冒險。可是我很自私,我喜歡上你,就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除非,死亡將我們分開。」
春荼蘼聽到後面一句,心頭凜然。說不清是什麼,就是感覺很不好,於是立即抓住夜叉的手問,「我還沒問過,你的傷如何?」
夜叉又笑,窗外的月光灑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滿目落拓而輕蒼,好像他一肩挑起了全部月色似的,「現在才問,不覺得有點晚了嗎?」自從兩人傾心相愛,他的話多了,情緒也明朗不少,「不過無礙的,當時韓無畏縮了手,我也閃開了要害。」
他說著,就坐在窗邊,而後攬過春荼蘼,讓她坐在他膝上,懷裡,兩隻手臂摟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就這麼與她輕輕臉頰相碰,說不出的溫柔憐愛。
「可是我聽錦衣說,你以前用過那什麼神功,對身體是有影響的。」春荼蘼問。
夜叉身子一僵,但馬上就說,「別聽他亂講。他祖父阿古是個非常忠誠的人,救過我,教過我,是我的大恩人。可他從小就被阿古教育要保護我、追隨我,所以特別緊張我。他這人表面上看著溫和,實際上對誰都很戒備。這一點,你們很像的。」
春荼蘼哼了聲,好像是被帶開了思緒。事實上,她這麼敏感的人,怎麼會忽略夜叉身體的瞬間異常,還有他故做輕鬆的聲音?
有問題!夜叉的身體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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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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