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春荼蘼竟然睡得十分香甜。
第一次吻,意亂情迷,後續反應是渾渾噩噩。第二次吻,卻是滿心幸福,後續反應是情緒極好,見誰都笑瞇瞇的,眼前沒人也笑瞇瞇的。
戀愛果然讓人變成白癡,智商幾乎為零啊。這種傻乎乎的舉動,春六小姐,因真假皇帝案和紅繡鞋案而轟動長安城的大唐第一女狀師,怎麼會做得出來?
就連來「上班」的白毓靈也發現了,好奇的問,「六姐姐有什麼高興的事嗎?這樣容光煥發的?」
「是嗎?」春荼蘼摸摸自己的臉,然後又反手輕擰白毓靈的小臉蛋兒,「是看到我們八妹心情好呀。八妹妹,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哪。」
「沒有六姐姐好看。」白毓靈羞紅了臉,高高興興整理卷宗去了。
春荼蘼滿院溜躂,看到什麼花花草草都要摸一下,後來看到小鳳和過兒的異樣眼神,也覺得不好意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花癡加風騷?
其實,小鳳和過兒嘀咕的是,「過兒,小姐今天真漂亮啊。人還是那個人,也沒特意打扮過,可就是看起來比平時要美上十倍。」
過兒深表贊同。
她們不理解,千年之後的人們研究過這一現象,戀愛中的女人會分泌一種什麼激素,令皮膚光潔,眼神晶亮,渾身散發出愛的荷爾蒙,所以分外美麗。
西方人曾經說:戀愛,是最好的化妝品。
不過隨後過兒又低聲八卦,「小鳳,你有武功,耳音好。昨天晚上……那人是不是來過?」
小鳳就紅了臉,嘀咕道。「誰會故意聽壁角!」
過兒瞪她,「這是為了小姐著想。照理,這事我要報告給老太爺,但小姐主意正,到頭來反倒惹得老太爺不得勁兒,我這才沒說。不過總得盯著吧,這是我們身為貼身婢女的責任。再者說了,小姐昨天回家時還迷迷瞪瞪的樣子,今天早上這麼開心。肯定是有緣故的。」
「那人……武功很高,我連他的手下也打不過呢。」小鳳想了想道,「所以他若想瞞,我是什麼也不會聽到的。但是,他們應該沒什麼。只怕是說定了彼此的心意,小姐才會如此。」
過兒唬了一跳道,「那怎麼辦?若是定下了,就得報給老太爺知道。雖說咱們大唐女子有的是自主擇夫的,到底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經。」
「你別多事。」小鳳攔著過兒,「你自己也說。小姐主意正,心裡有成算。若到了真正重要的那步,必定會通知老爺和老太爺的。說實在的,我還沒見過哪家女兒和父親、祖父之間那麼親呢。你怕老太爺傷心。小姐得加個更字。所以,小姐有分寸,咱們別自作主張。」
過兒想想,覺得對。雖然還很憂心,卻點了頭。而她們嘴裡的老爺和老太爺。自然是指春家父子。對白家,她們和春荼蘼一樣,沒有歸屬感。
「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長得什麼樣?做什麼的?」半晌後,過兒又問。
小鳳搖頭,「事實上,我沒有真正見過。只知道,他武功很高,而且……隱姓埋名。」這也是她時常會暗暗發愁的原因。
從他的隨從錦衣來看,那人必是不簡單的,也絕不是平凡人。但這樣藏頭露尾,小姐與他見個面都要偷偷摸摸,更是半夜三更潛入,只怕是過不了明路的。可小姐似乎從來不擔心,她想來想去,覺得應該是朝廷的什麼密探吧?
把這想法和過兒一說,過兒的小臉就白了,急道,「那人以後能不能洗白啊?密探做得好的話,以後能不能當大官?不然小姐跟著他要怎麼辦?」
一個狀師,一個密探。身後是安國公府白家。這是什麼樣的組合?用小姐平常總說的那句話就是:這不科學!
「你若實在不放心,不如找個機會問問小姐。她那樣坦蕩的人,八成會跟我們說。」小鳳想了想道,「只是現在不要去。」看小姐那麼高興,她實在不忍心打擾。
「也是。」過兒懂她的意思,「我跟了小姐好多年,沒見過她這樣開心。」
兩人對視一眼,都強壓下心中的疑惑與不安,打算暫時視而不見。
午飯後,春荼蘼叫來在外院當值的一刀,叫他套了車,載她和兩個丫頭去逛街,「我要學習射箭,聽說長安貴女們有秋獵活動,我不能太丟人啊。」
借口,明明是去見某人好不好?過兒和小鳳再度眼神交流。她們都知道,小姐是一向反對非因生活而打獵的。殺戮活動有什麼好玩?小姐常說,這些貴族無聊透頂,先殺生,然後再去拜佛問道,不覺得可笑嗎?
不過到了鐵器一條街,春荼蘼卻沒像兩個丫頭想的那樣去葉記,而是真的買了些竹製的弓箭,連一眼也沒看葉記。不過嘛,在那鋪子門前來回走了好幾遍。
其結果就是,當主僕三人第四回路過時,有人直接衝過來。小鳳為了保護春荼蘼,被撞了個正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位姑娘,對不住,對不住。」那人抹著腦門上的汗,圓圓的臉上滿是歉意,看起來那個厚道,那個無辜,叫人不忍責怪,「我急著去辦事,冒犯了。不知姑娘有沒有受傷,要不我送您去醫館?附近就有一家,治跌打是最好的。」戲,演得真好,真到位。
「行了,沒事,以後走路小心點。」小鳳起身,把滑入袖中的紙團妥妥的收好道,臉上有些發紅。因為剛才傳遞紙條時,這死胖子錦衣,藉機摸了她的小手,「下回別這麼莽撞了。幸好我擋著,不然我家小姐受點傷,打死你也賠不起!」
「是是,受教了。」錦衣笑得很賤,彎身作揖的走了。
春荼蘼目的達到。立即去街口,上了自家馬車,回家。
是的,她就是要等個信兒。昨天雖然連見了兩面,但重要的事還沒有說。她在屋裡獨自甜蜜的時候,忽然想起韓無畏知道了夜叉的身份,今後他們要怎麼辦呢?她是相信韓無畏的,相信那高貴的男人不會舉報夜叉。但是,夜叉要冒這個險嗎?就算是戀人。她也不能替夜叉做決定,要尊重對方的想法。
很多戀人或者夫妻相處不好,就是因為從不給對方空間,一切都要按自己的意思來。永遠不要忽略對方的感受,哪怕那是你最親近的人。
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她不能再讓小鳳直接找上錦衣。因為韓無畏能查得出夜叉的真實身份,其他長安的高層人士也能。可是她又不能等,於是就來晃晃。她相信夜叉看得見她,也會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回到馬車中,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今明子時初,要求著裝整齊。
春荼蘼噗嗤一聲就笑了。
夜叉這算是冷幽默嗎?著裝整齊?哈,受不了她的引誘啊。若她真要引誘,穿多少衣服也白廢。再說。還可以再脫掉……
心情愉快的回到家,琢磨著應該給白敬遠去請個安,就直奔主院瑤池貫月的大書房。除了吃飯睡覺,白敬遠不是在大書房內處理事情。看書寫字,陶冶情操。就是在書房外的小花園裡修剪花草,修身養性。
而白敬遠曾經說過,別人不能隨時找他,但六孫女能,也不能通報,自己進就行。這也是春荼蘼在安國公府遭恨的原因之一,連長子嫡孫也沒有的待遇,憑什麼,一個養在民間的、連自個兒親爹還沒見過的庶孫女就有?
可沒有憑什麼,事實就是如此。白敬遠不介意,春荼蘼不客氣,所以她徑直進了大書房。
意外的是,白敬遠不在,看到桌上的茶還是溫的,大約才走不久。春荼蘼猶豫了下,乾脆就在大書房裡等著。這個書房名符其實,真的很大,但沒擺什麼古董玉器,而是立了好幾個大書架,上面放滿了書,有的還是前朝的孤本。
這一點是春荼蘼佩服自家外祖父的地方,因為他老人家是真正有才學,不像很多權貴,書房的書全是擺設。她曾經問過,這上面的書,外祖父每一本都看過,實在很不了起。
不過她對書沒什麼興趣,看到書桌邊的絹缸裡放著好多畫軸,就拿出來看。真正的名家名作都不放在這兒,會放在錦盒裡,擺在特殊的地方。這邊都是普通名作,平時欣賞的,還有白敬遠自己的作品。
春荼蘼隨手拿出來看。
她不太懂琴棋書畫,說白了,她最擅長的只有法律,其他方面真的沒什麼天賦。不過身在古代,看啊看啊看多了,也有幾分眼力。可以說,白敬遠的書畫造詣很高,尤其是人物,寥寥幾筆,卻極為傳神。
其中有一幅,畫的是她在公堂上的樣子,活靈活現。雖然不像照片那麼真實,但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能被外祖父入畫,她還挺高興,忍不住得瑟了一下,順手拿起下一幅。
這幅畫時間有點久了,紙雖然沒有發黃,但墨色不新,應該是幾十年的樣子。畫中是一名女子在舞劍,姿態和神色都極為傳神,
令春荼蘼大為驚訝的是,這個女人她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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