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有直接逼問。
因為夜叉不說,一定有他不說的苦衷。而他不說,她難道就查不出來?他與她之間,屬於禁忌之戀的範疇,見個面都很困難,所以要珍惜相處的每一分、每一妙。
「明晚……你要來嗎?」春荼蘼坐在夜叉的腿上,頭就窩在他肩頭,低聲問。
「不來。」夜叉吻了吻她的額頭,「夜探白府終歸太冒險。而且,你不能總是晨昏顛倒。」
他是為她好。真有事爆出來,受傷害的是她。再者,韓無畏能查出他的行蹤,其他手握重權的人也能。特別是杜府。荼蘼這回把後族得罪狠了,他們勢必要報復,明著不敢,暗裡也會動手。直接不敢,但間接找她的錯處卻是容易。
「你有其他見面的方法?」春荼蘼問。
實話說她也想換個方式約會,因為她已經膩歪不能白天看到他。雖然知道愛上這樣身份和背景的人就不能奢望幸福的將來,也注定和別的情侶不一樣,但她還是貪心的想和夜叉像長安貴族男女那樣,一起逛街、騎馬、到郊外野遊、去樂坊看歌舞、到食肆去吃飯……
理智是一回事,可感情的要求又是另一回事了。只是她不做要求,不給他壓力。但他如果有好的辦法,她肯定是非常願意的。
「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我和無名寺的和尚認識嗎?」夜叉問。
春荼蘼點頭,隨後略略驚訝,「別跟我說,本心大師是你的人。」
夜叉又吻了下春荼蘼的鼻子,「你為什麼那麼聰明哪。」
不會是真的吧?春荼蘼瞪大眼睛,差點驚叫。她的男朋友可是混黑道的。而且是個殺手組織的頂級**oss。他的手下,豈不就是殺手?可本心大師一臉慈悲,參禪到幾近迂腐。捨身飼虎、割肉喂鷹什麼的,本心大師一定做得出。殺人?太違和了!
可夜叉卻給出肯定的答案,「他是漢人,曾經是朱禮的死士,後被謀反案牽連,逃到了西域去。本來,狼眼中的成員都是從小培養和訓練的。從不中途收人。但本心和尚是個例外,他認識阿古……阿古信任的人,我都信任。」
又是朱禮謀反案!春荼蘼突然心生怪異之感,彷彿命運是一隻手,撥弄她不斷向這個案子靠近。這種事關國家的大事。在唐律中位列一等大罪,誅九族的。她根本不想插手,因為在封建社會,這種案子處處凶險,到關鍵處,白敬遠也未必保得住她。龍椅上那位的意思,她不想揣測。就算那位也做她的後盾。萬一有暗殺呢?當初,刑部尚書許文沖可就死在針對這案子的暗殺之中。
她重生一回,重續了和父親、祖父的親緣,找到了兩世渴望而不得的愛情。如今惜命得很哪,還要好好活著,執夜叉之手,與夜叉終老。可不敢四處招惹禍事。
但為什麼,她有強烈的直覺和預感。這件棘手的官司,最終會落到她頭上?
想到這兒,人類自然而然就會產生的逃避心理令她甩甩頭,把所有相關念頭都摒棄。也許只是職業病罷了,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其實只是巧合。
「我一直好奇,狼眼到底是誰組織起來的?薩滿嗎?」她轉換話題。想想,又不對。若是薩滿建立的,那些人不可能成為夜叉的死士,只忠於他。
「表面上是薩滿,實際上是阿古。」夜叉對春荼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薩滿不耐煩用心經營,而是憑秘藥控制狼眼中的成員,非常殘酷無情。但阿古醫術高明,悄悄地解了這些人的毒,解救了他們。於是,所有人暗中轉為效忠於我,後來又私下壯大了。之前狼眼只是薩滿為巴戈圖爾剷除異己的工具,當我擺脫薩滿的控制,殺掉薩滿之後,狼眼才真正自由。」
不知怎麼,春荼蘼又想起許尚書一行是夜叉帶人刺殺的。這麼說,朱禮謀反案和境外勢力有關係嘍?不不,不要想這樣事!不想,嗯,不想!
「我記得你說過,阿古是錦衣的祖父。」她突然想起。
夜叉臉上露出笑容,很難得的,類似於親情溫暖的笑容,「是,他也是漢人,漢醫。錦衣是他收養的孤兒,認為孫子。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流露到西域,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淪落到做王庭的奴僕,可他對我而言,也是祖父一樣的存在。是他教我在逆境下生存,是他教我在黑暗中也沒有失去本心,是他沒讓我陷入薩滿的絕對控制,以至後來有機會擺脫。而他的高超醫術,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他才能在我那個王兄巴戈圖爾的殘酷統治下活下來,幫助我。他對我,恩同再造。可惜啊,他七年前去世了,但就算這樣,他還把錦衣留給了我。只是,我沒辦法報答他了。」說著,眼眶微濕。
油然間,春荼蘼也很傷感,對這位老人也產生了莫名的尊敬和感激。於是她伸出手臂,摟緊夜叉的脖子,「若沒有他,就沒有你了。我怎麼辦?」
「你會遇到別人。」比如,韓無畏……
「不,我只要你。」春荼蘼說得任性,可聽在夜叉耳朵裡卻無限溫柔,情不自禁吻住她。
兩人纏綿片刻,直到都氣喘吁吁,才強行各自克制。
「看在阿古爺爺的份兒上,我以後會對錦衣好點兒。」春荼蘼笑說,「阿古是漢名?他不是姓古吧?」
「不,是突厥名的發音。意思是,毒。」
好奇怪,這麼善良忠誠的老人居然叫這個名字。而且,醫術如此高明,為什麼要跑到西域去做奴隸呢?是被抓去的?還是另有故事?
但是……
「我們本來是說下回要約在哪裡見面是不是?」春荼蘼眼見黑夜過半,想到很快夜叉就會離開,連忙問,「然後說到本心大師,話題就偏了。」
夜叉微笑,「是啊。你就是有這個本事,讓別人的思路跟著你跑。總之,本心大師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他其實只在狼眼中待了一年,就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遇到高僧點化,頓時大徹大悟,由此出了家,隨後來到長安,想必是故土難離。還收了兩個徒弟。他落發前發誓絕不再用武功,哪怕面臨生死危險。所以,現在的他不過是個老和尚罷了。」
「他怎麼能脫離狼眼?我聽說這種組織是終身制,不死不能離。」
「那就死遁。我幫了大忙。」
「他身為佛門中人,而且那麼虔誠。會為你提供與姑娘約會的場所?」春荼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開始發揮,「難道是因為他欠你的情?」
「佛門弟子也知道成全別人好嗎?」夜叉啼笑皆非,點了下春荼蘼的額頭,「我又不會在佛門清淨地做什麼壞事,他為什麼不幫我?無名寺因你打的官司而獲益,雖然不是本心大師所期望的,但你常來常往倒有借口。我們初一、十五之日在無名寺相見。應該沒有危險,而且不會讓人懷疑了。」
「培養點宗教信仰也不錯的。」春荼蘼很高興夜叉安排周到,「我以前聽過一句話,意思是人若什麼也不相信。就會什麼壞事都做得出。」
之後她算了算,因為過了午夜,算是五月初八了,離十五還有一周時間。真是捨不得和夜叉分離那麼久。但她也知道,他們沒有頻繁見面的資格。也只有忍耐相思。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她沒急於調查金藏老道長和外祖父的關係,而是窩在院子裡做自己的事。好歹才打了一樁大案,她得舒緩一下身心。
因為外祖父賠銀子給縣衙修屋頂,她藉機叫人把縣衙裡那棵小樹挖了回來。那小樹是為了讓毛屠戶做證時被砍斷了,不過根部沒傷,還是可以生長的。她怕縣衙的人不好好對待,就養到凌花曉翠中,找園丁專門照顧。
「小樹為審案做了貢獻,不能虧待和背叛。」春荼蘼叫人對外這麼說。
很快,這話就傳開了,所有人都說春六小姐在法庭上無情,私底下是個有情有義的,連一棵樹也不肯辜負,人品那是……用現代的東北話來說……那是槓槓的!
她當然是故意這麼做的,這也是公關,是廣告,提升個人形象的。她想改變人們對狀師的輕視和敵意,不想只在有麻煩時,人們才覺得狀師是可以幫助人的,狀師是一份值得尊重的職業。雖然這樣做不可能很快改變人們的觀念,但該盡的人事,還是要盡。況且,她是環保主義者,真的不希望那棵小樹死掉。
接著,她畫圖、找能工巧匠做的折扇出成品了。頭一批扇子只有十把,除了她自己留下的三把之外,分別送了外祖父、祖父、父親、康正源、韓無畏。最後兩把最精緻的,放在錦盒裡呈送給了皇上。
該拍的馬屁,一定要拍,反正也不費什麼。
折扇這個東西很容易仿製,而且也不是什麼重要物品。但是大唐沒有,它勝在新奇,巧在心思,想必會龍顏大悅吧?
果然不出所料,龍顏不僅大悅,皇上還親筆題了書畫,又反贈回來一把。反正,宮裡的巧匠會製造出更好的來。但有御筆的折扇,那可不是一般的榮耀啊。
這筆生意,做得真值!
當然,她自己親手做的那把,雖然質量不那麼好,但她放在自己縫的扇套子裡,打算約會時送給夜叉,心意不同嘛。
而心意,是最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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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這幾章溫馨吧?其實有人喜歡感情戲,有人喜歡法庭戲。眾口難調,66盡量平衡之,希望哪一種戲大家都會喜歡。其實,也埋了暗線的,咳咳……
夜叉和小荼蘼如此甜蜜的時候,66求粉票會不會煞風景?
對了,明天還是晚上八點更,繼續把情節理順,奉獻高質量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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