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放正捧著酒罈發呆,冷不防右肩突然被拍了一掌。他心中一驚,連忙沉肩卸勁,接著右肘反撞。他出手已算迅疾,可一撞之下,卻撞了空,這才發現拍在右肩的那一掌並無力道,連忙轉身查看,卻原來是于飛站在身後。
于飛站在凌天放的左邊,卻拍的是右肩,讓凌天放上了一當。但凌天放反應如此迅速,也著實嚇了于飛一跳。于飛拍拍胸口道:「幸好我先躲在左邊,要不然讓幫主你這一撞,只怕命都要丟掉半條。」說著,看到凌天放手中抱著的酒罈,笑道:「幫主,別看了,人家姑娘已經走了。」
凌天放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責道:「別瞎說。」接著又問向于飛:「有什麼事?」于飛一聽,一跳三尺高,誇張無比地喊道:「有什麼事?我的大幫主,你是被灌了**藥了吧,你忘了我們今天要幹什麼來著?」
于飛這一提,凌天放才想起來,今天原本是要出發去南京參加百派英雄會的,卻遇到各種事情,一直被耽誤到了現在。想到這裡,凌天放微微有些臉紅,問向于飛:「都準備好了嗎?」
于飛嘿嘿一笑,擠了擠眼睛:「早準備好了,再不準備好,就追不上了不是嗎。」凌天放一聽他話裡話外,繞來繞去,總是在譏笑自己和那藍堇兒,笑罵道:「胡說什麼,追什麼追。」于飛又是嘿嘿一笑,也不爭辯,接著說道:「不是不是,是王家姐姐說了,今天是黃道吉日,利出行,這日頭都過午了,再不動身,今天趕不及,明天的日子,可就沒今天這麼好了。」
凌天放笑著將酒罈往于飛身上一丟,轉身向著自己的小船走去,嘴裡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快走。」于飛連忙伸手接住,提起酒罈跟在凌天放的後面。
凌天放帶著于飛,兩人上了小船,那隨行的兩名幫眾劉方正和米鐵牛早把船隻出航的諸般事物準備妥當,只等兩人上船,就可以揚帆出航了。碼頭上張茂與奉先生正帶著眾人送別。凌天放在眾人中仔細找了半天,卻不見玲瓏的身影,連忙向著張茂等人問道:「小玲瓏不是也來了嗎?怎麼看不到人影?」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面面相覷。劉勇撓了半天頭皮,甕聲甕氣地冒出一句:「那小妮子剛才不是被那個五毒教的什麼聖使氣走了嗎,然後就不見蹤影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回家了。」凌天放心中微微詫異,又不便停下來尋找,便囑咐張茂找到玲瓏之後好好勸慰一下,自己轉身踏上船身,命劉方正和米鐵牛開船。
八月時光,長江正是水滿風足的時節,白水幫的小船上,船帆吃飽了風,推動著小船如箭一般,輕飄飄地在水上行走。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偌大的碼頭便都縮小到看不到了。凌天放站在船頭,一身新縫的灰布長袍迎著江風,衣袂飄飄,顯得甚是瀟灑。江風迎面吹來,帶著些許魚蝦的味道,清新暢快。凌天放深吸了一口氣,功聚丹田,便想要在船頭照著凌義留下來的內功心法吐納一番。不料他剛剛閉上雙目,便聽到船艙裡「哎呀」「叮鈴鈴」「砰」「撲通」一連串的聲音傳來。
凌天放嚇了一條,連忙扭頭向著船艙之中看去。正在駕船的劉方正、米鐵牛也急忙跑來一看究竟。只見船艙中于飛坐在地上,正揉著腦袋呲牙咧嘴,玲瓏站在于飛身旁,正在用小拳頭打著于飛,嘴裡兀自責怪不休:「臭于飛笨于飛,我讓你踩我,我讓你踩我。」
凌天放一見,眉頭一皺,揮手讓劉方正、米鐵牛繼續駕船,自己卻向著玲瓏呵斥道:「胡鬧,玲瓏你怎麼會在船上?」玲瓏一見凌天放發現了自己,不再管于飛,轉身走出船艙,拉著凌天放的衣袖道:「天放哥哥,你也帶我去南京玩好不好?」
凌天放將衣袖一甩,抖開玲瓏,將臉一板,說道:「不行,你不能去。」玲瓏一聽,右手往腰間一叉,左手指著凌天放,毫不示弱地對著嚷道:「幹什麼,顯功夫啊。哼,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本姑娘現在已經出來了,你現在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本姑娘就在船上不走了。」
凌天放見狀一陣頭大,轉頭問向于飛道:「怎麼一回事?」于飛揉著腦袋答道:「我剛才在船艙裡收拾東西,剛走到這,就聽這丫頭一聲慘叫,嚇得我一蹦三尺,這不,就把腦袋撞艙頂上來了。」他話剛說完,就見玲瓏湊了過來,向著于飛的腳背一腳踩下去。于飛猝不及防,疼得一聲慘叫,兩隻手一會捂頭,一會捂腳,一副痛徹心扉的樣子。
玲瓏看著于飛的樣子,得意地笑著說道:「哼,讓你也嘗嘗被人踩的滋味。快起來吧,本姑娘沒踩那麼重,別裝得像斷了手腳一樣。」于飛一聽,立馬蹦了起來,笑著說道:「不裝得誇張點,玲瓏姑娘這一口怨氣出不來,還要再踩,那我豈不是冤枉。」玲瓏一聽,抬腿作勢又要踩向于飛,于飛連忙遠遠跳開。玲瓏也不追趕,看看站在船頭的凌天放,小嘴一鼓,坐在船艙地上生著悶氣。
凌天放一見,長歎一聲,溫言勸道:「玲瓏乖,不是天放哥不想帶你去南京,一來我們不是去玩的,路上只怕有危險,二來你看這船上這麼小,你在這船上也不方便啊。」凌天放苦口婆心地勸著玲瓏,哪知玲瓏將頭一扭,伸手將兩隻耳朵一塞,根本聽也不聽,看也不看,一副「我就賴在這了,看你怎麼辦吧」的架勢。于飛在旁邊看得撲哧一笑,凌天放則是一臉的無奈。
兩人僵持半天,凌天放忽然對著艙外說道:「算了算了,就讓這小丫頭留在船上,晚上休息的時候,咱們就靠岸找家客棧吧。」他話音剛落,那塞著耳朵的玲瓏就一跳而起,拉著凌天放的手笑道:「我就知道我天放哥哥最疼我了,也不用上岸,我睡船頭,你們全擠船尾就是。」
凌天放哭笑不得,點著玲瓏的鼻子道:「你不是塞著耳朵,什麼都聽不見嗎?怎麼又聽到了?」玲瓏一吐舌頭,扮一個鬼臉:「壞話聽不到,好話就能聽到,就看你說的是壞話還是好話了。」言語之間,滿是得意,兩個髮髻擺來擺去,髮髻上繫著的鈴鐺也隨之響個不停。
凌天放拗不過玲瓏,只好說道:「帶你去南京可以,不過我要跟你約法三章。」玲瓏晃晃腦袋,帶得髮髻上的銅鈴響個不停,笑著說道:「只要你肯帶我去南京,別說三章,就是三十章也答應你。」她說話之間,巧笑嫣然,俏臉因開心漲得通紅,宛如蘋果一般,甚是討人喜歡。
凌天放看著玲瓏興奮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隨即又搬起臉孔,正色道:「這第一條,你沿路都要聽話,不許自作主張。」玲瓏嘻嘻一笑,「誰要你總不許我這,不許我那的,你要是按我說的,我保證事事聽話。」
凌天放一聽,也不跟玲瓏說話,向著艙後喊道:「鐵牛,靠岸,讓小玲瓏上岸回家。第一條就不聽,還有什麼好說。」後面半句,卻是向著玲瓏說的。米鐵牛正在把舵,口中答應一聲,將舵把一般,小船立刻徐徐向著岸邊靠去。
玲瓏一看真的要靠岸,嚇得大驚失色,連忙求饒:「好了好了,玲瓏知錯了,我聽話還不行嗎。」凌天放向著米鐵牛一擺手,示意他將船駛回正道,又轉向玲瓏,說道:「這第二條。」正說到這裡,恰巧于飛收拾東西來到船頭,湊過來插話道:「第二條麼,不許欺負你于飛哥哥。」玲瓏將嘴一撇,哼道:「本姑娘欺負你是你的榮幸,你看那滿大街的人求著我欺負,本姑娘還不願意呢。」于飛聽了,也是撇一撇嘴,「哎呦喂,那麼說,我還要謝謝玲瓏姑娘欺負我了。」玲瓏剛要還嘴,卻聽凌天放開口說道:「不錯,第二條就是不許調皮,你要是調皮胡鬧欺負你于飛哥哥,小心我打你屁股。」
玲瓏聽了,將小嘴一嘟,說道:「好啦好啦,知道了啦,那第三條呢。」凌天放說的約法三章原本就是隨口說說,這時聽玲瓏一問,想了半天,才說道:「第三條,還是要乖乖聽話。」玲瓏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拉著凌天放的手道:「好,好,我都記住了,聽話就對了唄。」
凌天放微微點頭:「嗯,這才乖,鐵牛,靠岸。」玲瓏突然又聽凌天放說靠岸,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怎麼又靠岸啊,人家都說了聽話了嘛,還靠什麼岸啊。」凌天放看著玲瓏發急,撲哧一笑,摸著她的腦袋說道:「傻丫頭,你自己偷偷跑出來,你姐姐她們可都還不知道啊,我還囑咐了讓張茂找你呢,總得找人送個信吧,不靠岸,你飛鴿傳書嗎?」玲瓏一聽,這才破涕為笑,剛要說話,卻又想起一件事情,連忙問道:「你要派誰送信,先得告訴我。」凌天放明白她的心思,搖了搖頭,說道:「鐵牛駕船熟悉些,只好讓方正回去了唄。」玲瓏這才算是徹底放心,一頭鑽進船艙,一邊嘰嘰咕咕地跟于飛又笑又鬧,一邊幫著收拾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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