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雄知道這道士托大,斷然不會先動手,當下也不謙讓,口中叫一聲:「道長小心了!」手中鐵鞭一舉,一招泰山壓頂直擊道士面門。紫袍道見鐵鞭打來,冷笑一聲,不但不退,反而蹂身而上,右掌一翻,使一招猿猴摘果,逕直去抓蘭雄的手腕,左掌卻從腋下穿過,一招靈蛇吐信直擊蘭雄肘下章門穴。
蘭雄見這道士一招之間就反守為攻,而且迅如閃電,心中暗暗一驚,不過他身經百戰,倒也絲毫不亂。手中鋼鞭將鞭頭一立,變招反打金枝,改用鞭柄上的稜尖砸向道士手掌。同時腳下錯步,轉向道士身後,想要避開道士腋下穿出的那一掌。
蘭雄變招快,那道士變招卻更快。蘭雄招式剛變,道士就已撤回右掌,在胸前劃一個半圓,與左掌並在一處,口中叫一聲:「藍幫主,你接接我這招如何。」竟然將雙掌掌力合在一處,一招掌推華山直向著蘭雄側腰推去。這道士出手如電,蘭雄雖見他變招,可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當下只好勁貫右臂,硬擋了這一掌。頓時被打得蹬蹬蹬地向一旁摔去,直退出三步才穩住身形。
道士一掌得手,也不追擊,兩腳不丁不八站定,抱拳冷冷看著蘭雄,口中冷笑道:「藍幫主,我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
蘭雄被他這一掌打得連退三步,半邊身子酸麻不已,難以動彈。連忙氣運丹田,在全身遊走一圈,索幸內息並無阻滯,倒沒受內傷。蘭雄聽道士說自己只用了三分力,心中微微一驚。但他久經戰陣,也不慌張,當即定一定氣息,活動了一下右臂,冷冷應道:「既是如此,道長用全力無妨。」說罷嘿了一聲,提鐵鞭又攻了上去。
這次蘭雄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賴以成名的三十六路開山鞭鞭勢展開,身形四下遊走,將紫袍道捲入重重鞭影之中。紫袍道士沒用兵器,徒手在蘭雄的單鞭鞭影之中穿來插去,也不在意,偶爾抽空還上幾招,便逼得蘭雄連連後退。
飛魚幫眾人在一旁為幫主壓陣,看出這紫袍道士武功遠在藍雄之上,都是心中暗暗焦急,一個勁地吶喊助威。眾人之中,楊春號稱美女蛇,是飛魚堂中朱雀舵主,在幫中也是數得上的好手,且素負智名。他在旁邊看出幫主敵不住這道士,便向身邊的青龍舵主林沛然使個眼色,嘴裡喊了一聲:「幫主,我來助你。」兩人同時抽出兵刃,從兩側雙雙搶上,三人成三角型將紫袍道困在核心。
林沛然號稱翻江蛟,仰仗的就是他一身水上功夫和這一對分水峨眉刺。他一出手便施展開獨門的流水飛魚刺法,峨眉刺刺刺不離道士週身穴道。楊春抖開鋼折扇,斬、抹、扎、抽、砸,一套拂柳奪魂扇之中包含了單刀、匕首、點穴撅、短鐵棍諸般用法,看得人眼花繚亂,難以抵禦。他也不搶攻,只在幫主蘭雄進招時封住道士的諸般閃躲退路,趁著在道士出手時尋隙干擾。
有這兩人加入,蘭雄壓力頓輕,他略鬆了口氣,暗中尋思「我們三人齊上,已是以眾凌寡,只是這並非江湖較技,也不算壞了規矩。」
那紫袍道也著實了得,在蘭雄三人的連環進擊下依然混不在意,步法招式瀟灑自如。偶爾掌風一變,便將三人逼開數步。又過了幾招,紫袍道漸漸摸清了三人的套路,口中輕嘯一聲,向蘭雄虛晃一下,待鐵鞭砸到,突然出掌一引,竟然用內力將鐵鞭帶偏,反向一旁的楊春砸了下去。與此同時,紫袍道士自己卻一擰身繞到了楊春身側,單掌一擺,打向楊春後腦。這一來卻變成了蘭雄和紫袍道前後夾擊楊春一般。
楊春大驚之下駭得連忙往下一倒,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了開去。旁邊的青龍舵主林沛然一看道士借力打力,用蘭雄之鞭去攻楊春,連忙擺雙刺猛地扎向道士背後,想要解楊春之危。他卻沒想到紫袍道攻楊春的那一掌其實只是虛招,單掌只作勢一晃便收了回來,緊接著身子向下一俯,避開林沛然的雙刺,同時右腿一招倒踢紫金冠,直奔林沛然肋下踢了過去。
林沛然擔心楊春安危,正在全力搶攻。他身子前撲,雙刺都已伸到了外門,簡直就是自己往紫袍道的腳上撞去一樣。他眼看著道士的這一腳實在是避不開了,不由心中暗叫一聲:罷了,看來今天這棉被是裹對了。索性將心一橫,繼續合身撲上,同時將真氣運到肋下,想要硬吃一招,跟紫袍道拼一個兩敗俱傷。
紫袍道士見林沛然擺出兩敗俱傷的架勢,嘿嘿一笑:「不知死活。」腳上又加了兩分力道,打算將林沛然踢飛,好化解他的這一刺。可他才踢到一半,卻突然感覺右腿被一股大力生生阻住,竟然沒踢出去。於此同時,林沛然的雙刺卻已刺到了背後。
紫袍道士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連忙身子一轉,閃過林沛然的雙刺。可就在他身形閃開的一瞬,卻忽然覺得腳上一緊,竟然被人抓住了腳踝,倒提起來。原來那鐵霸王陳輝被人推拿良久,恰在此時解開了穴道。
他被制了這麼久,穴道終於解開,哪肯善罷甘休。立時跳了起來,抄鐵棍便向著紫袍道士撲了過來。恰好趕上紫袍道士一招三式破了蘭、楊、林的合攻之勢,一腳倒踢向林沛然。陳輝看看林沛然已經躲閃不及,自己輪鐵棍又嫌太慢,乾脆仗著天生神力,硬抓紫袍道的腳踝,擋住了這一招,救了林沛然。
陳輝一招得手,心中得意,索性單臂用力,竟然將紫袍道輪了起來。紫袍道士被輪在空中,卻毫不慌亂,靜等著陳輝將自己輪到最高處時,卻突然將內勁貫到被抓的右腿,一圈一抖。
他內力一到,那陳輝便覺得手上方法像被火燙了一樣,再也抓握不住,連忙將手鬆開。陳輝雖然徒勞無功,但他這麼一擾,蘭雄等三人頓時緩過了一口氣,當即轉回身來,三般兵器齊齊舉起,攻向身在空中的紫袍道士。
蘭雄身高鞭長,力大招猛,也不使什麼虛招,鐵鞭高高舉過頭頂,只是一招普普通通的力劈華山,從上迎面直砸下來。只是這時紫袍道身在空中,鐵鞭砸的不是頂面,卻是紫袍道的小腹了。
林沛然的峨眉刺是短兵刃,夠不到紫袍道士,便索性兵行險招,鑽到了紫袍道的腳下仰攻他的小腿。楊春見道士與另外兩人纏鬥甚緊,扇子中的暗器毒水不敢隨意發放,這時將手一揮,兩隻扇骨劍飛了出來,向著紫袍道士肩頭飛射。陳輝則空著手,揮動一對拳頭,直上直下地向著紫袍道士猛地砸了過去。
就在他們四人同時出手之時,又有一個乾瘦漢子,手使一對鏈子錘,一招流星趕月冷不丁地使了出來,打向道士背心。這人卻是剛才一直為那白虎舵主陳輝推宮過血的玄武舵主張千。他為陳輝解開穴道之後,陳輝率先撲了上去,他也連忙回身拿了兵器加入戰團。他的鏈子錘是長兵器,可以及遠,這時便施展開來遠攻紫袍道士。這麼一來,場上頓時變成了飛魚幫幫主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舵主合攻紫袍道士局面。
這麼一來,紫袍道雖然脫開了陳輝的巨掌把握,可身在空中,前、後、下三方四般兵刃和一對拳頭先後攻到,境況可謂險到無以復加。紫袍道士見狀嘿嘿一笑,突然在空中揚聲吐氣,霹靂般大喝一聲。
他這一聲喝出,周圍的幫眾頓覺眼前一黑,險險被震得跌倒在地,圍攻蘭雄五人也是身形一滯。一喝之後,紫袍道內息一踢,突然使出一招千斤墜,整個身子猛地向下一沉,腳尖正點在陳輝肩頭上。
他這一腳踩下,勁力極重,饒是陳輝皮肉粗厚卻也抵擋不住,哎呦一聲,頓時覺得半個身子酸軟無力,拳頭也自然垂了下去。但陳輝生性倔強,當即將牙一咬,嘿地一聲,反而雙腳用力一撐,想將紫袍道士頂回去。
紫袍道士原本也沒想將他踩倒,陳輝這一用力,正合了道士的心意。當即左腳在他肩頭穩穩踩住,右足飛起,硬生生在空中一個旋身,使出秋風掃葉腿,掃向三般兵器。
蘭雄見這道士竟然用腿來擋自己的兵器,心中暗暗一驚。他這條四稜竹節的天王鋼鞭雖不如陳輝的鑌鐵齊眉棍沉重,但也有三四十斤,尋常刀劍也能一鞭打斷,這道士竟然用腳來迎,莫非是傻了?他想到這裡,心中暗下決心:也罷,便索性將這道士的腿打斷再做道理,只不傷他性命罷了。
他想得雖好,可鐵鞭與道士的腿一碰便覺有異,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原來這道士的腿上彷彿有一團棉花般,全不受力,更將自己的鐵鞭粘得歪到了一旁。原來這紫袍道士出腳之時便用上了粘字訣,單腳一擺,輕輕巧巧地便將楊春的扇骨劍拖得斜飛了出去,同時又將蘭雄的鐵鞭帶得砸向陳輝。
蘭雄這一下可嚇得不輕,急忙硬生生收住鐵鞭,卻將自己震得血氣翻湧,險些嘔出血來。化解掉蘭雄和楊春的攻勢之後,紫袍道士的身子立即憑空轉了個身,變成面對張千的鏈子錘。他瞧著鏈子錘迎面打來也不躲閃,突然刷地一聲從背後抽出一柄亮紅色的大刀,刀身反轉,口中一聲大喝,用刀背猛地迎著鏈子錘砸了過去。
刀背與鏈子錘一碰,只聽當當兩聲,那一對碗口大小的鐵錘竟然被砸得倒飛回去,而且迅疾尤勝來時。道士砸開鏈子錘之後,一刻也不停,左手連揚,又是一把銅錢以滿天花雨手法打出,分射蘭、楊、林、張四人。
他這次出手時已然動了怒氣,銅錢赫然比之前又快了三分,蘭雄、楊春、林沛然一見,嚇得連忙滾倒躲躲避,只是卻苦了張千。紫袍道惱怒他背後偷襲,出手便是二十二枚銅錢,分打他上中下二十二大穴。
張千哪想到紫袍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還能即刻反擊。而且銅錢的速度還如此之快,奮力躲開上中兩路的七枚,雙腿和右臂卻再也躲閃不開,他又沒有林沛然的護體棉被,頓時被打得痛徹心扉,站立不住,頓時跪倒,也不知道骨頭折了沒有。瞧得紫袍道士哈哈大笑:「飛魚幫如此多禮嗎?免禮平身了。」
張千聽著他的奚落,羞怒得一張臉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他剛要回罵,猛一抬頭卻見一道黑影迎面打了過來。原來錢鏢來得快,鏈子錘飛得慢,張千中鏢跪倒之時,鏈子錘恰恰飛到,頓時將張千嚇得心膽欲裂,心中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這時林雄三人也都滾倒在地躲避銅錢,楊輝又動彈不得,周圍沒一個能出手救護之人。眼看張千就要斃命在自己的鏈子錘下,忽然一聲「阿彌陀佛」傳來,伴著佛號,還有細微的叮叮、轟轟、啪啪幾聲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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